第337章 發(fā)脾氣的嬴政
“議事先到這�!�
黃品與李斯開懟,一眾重臣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請求少府減免賦稅,卻讓一眾重臣再沒法繼續(xù)看熱鬧下去。
在他們的認(rèn)知當(dāng)中,發(fā)行國債已經(jīng)夠石破驚天。
再把少府征收的賦與山澤等稅減免掉,黔首們的日子未免過得太舒坦些。
而日子一旦過得太舒坦,就會閑不住搞些事情來。
另外少府雖然與治栗內(nèi)史明面上是分開的,各自管各自的。
可實際上年俸或是賞賜都是要靠著少府出錢。
把少府征收的稅免了,天下的官吏年俸從何而來。
本就是一人當(dāng)兩個人使喚,年俸若是再發(fā)不出來,那還不得鬧翻天。
因此紛紛開口駁斥黃品的這個提議。
就連蒙毅都是如此。
嬴政本來心里就不太舒坦,殿內(nèi)的鬧哄讓他更加煩躁。
沉聲吩咐了一句,嬴政環(huán)視一圈靜下來的眾臣,緩聲繼續(xù)道:“治理河西之法是群策群力之事。
到底該用什么法子,回到廨舍都外仔細(xì)琢磨琢磨。
最不濟(jì)也要從中選一個�!�
頓了頓,將目光挪到黃品的身上,嬴政語氣有些發(fā)冷道:“你留下。”
見政哥單獨將他留下,并且語氣極為不善。
黃品心里一陣發(fā)苦,看來一頓挨罵是少不了了。
小心翼翼地掃了眼身后,見一眾重臣陸續(xù)出了大殿。
黃品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的直接跪在地上,搶先承認(rèn)錯誤道:“臣給陛下添堵了,陛下看著懲治吧�!�
“起來與朕去后殿�!�
揮手讓衛(wèi)士退得遠(yuǎn)些,嬴政自顧自的起身邁步往后殿走。
待黃品跟上,剛剛?cè)肓撕蟮�,嬴政咬牙切齒的抬腿就踹了過去。
“是不是覺得與大秦的左相辯駁很是威風(fēng)!
是不是覺得凡事你給的法子才是對的,才是好的。
旁人的都是錯的,都是不如你的�!�
接連踹了幾腳,嬴政呼哧呼哧喘息了幾下。
抬手示意黃品站的矮些,揮手朝著脖梗子用力拍了下去,并且邊拍邊道:“即便真的這樣又能如何?
你長了幾顆頭,長了幾雙手臂?
天下的事能是你一人治理過來的?”
收手轉(zhuǎn)身走到后殿的書案前,嬴政揮舞胳膊將上面的行文一把掃到地上,恨聲道:“看看這簡書,看看這傳信!
能呈到朕這的,還都是經(jīng)相府篩選過的。
相府上下數(shù)百官吏,你以為都是只知道吃飯食的?
每日都有數(shù)不清的問題從各郡送往相府!
你一人再聰慧又豈能事事處理得當(dāng)?事事都能兼顧?
還有,朕寧可折損那么多銳士也要你無恙,為的是要讓你將大秦經(jīng)略的更好。
不是讓你做個比比皆是的只知逞強(qiáng)好勝的武夫!”
黃品是第一次見到嬴政發(fā)脾氣,縮了縮脖子又一次跪下道:“臣,知錯,陛下盡管責(zé)罰。”
“好一個盡管責(zé)罰?”
氣得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嬴政再次走到黃品的跟前,俯身抓住黃品的衣領(lǐng),氣哼哼道:“
朕在傳舍時是怎么與你交代的?
你全都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了嗎?
你對李斯退一步,你身上的肉會掉下一塊嗎?
朕與你講的那么清楚了,你為何還是一意孤行。
非要讓朕下旨李斯給你低頭你才滿意?
可若朕真如此做了,你覺得還會有你的今日嗎?
朕不是那等寡情之人,不是那種無法容忍之人!
能容得下你,自然也會容的下李斯。
若論君臣情誼,李斯更是比你深厚的多!
況且你覺得你會比朕還了解李斯?
他就是一個圖名圖利的性子,即便是爭名爭利,也是以律法為岡,以雄辯為干。
私德略虧,是不觸發(fā)律法的!”
松開黃品的衣領(lǐng),嬴政抬手用力揉搓了幾下眉心,恨鐵不成鋼道:“朕倒是真想狠狠的罰你。
可剛剛封你為安國侯,轉(zhuǎn)眼間便罰你,你讓天下人如何看朕?
即便世人無傍言,那也是朕在自己打自己的顏面。
你就是明明白白知道朕沒法罰你,才會如此狹功狂傲,才會如此有如此有恃無恐�!�
政哥看似帽子扣的有點大,實際上滿滿的全是提點與關(guān)心。
而且能這樣把話揉開掰碎了的說出來,對于一個帝王而言,算得上是掏心窩子了。
趁著嬴政呼哧呼哧的再次用力喘息的空檔,黃品將頭重重的叩在地上,將臉皺巴成一團(tuán),語氣略微有些沮喪道:“臣真沒故意要與左相相爭的意思。
是一時疏忽,沒料到這個時候還在商議河西的事。
可不管怎么說也是辜負(fù)了陛下的心意。
臣知錯,也懇請陛下息怒,免得氣壞了身子�!�
嬴政聽了黃品的再次認(rèn)錯,火氣噌的一下又上來道:“你也知道知錯?
可一句知錯就能抵朕對你的情誼?
知不知道朕給你的封賞,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知道不知道朕有多久沒有這樣完全信任過一個人。
知不知道朕不想讓你成為第二個甘羅。”
氣哼哼的斥責(zé)完,嬴政邁步走回書案后坐了下來,看了看還在頭杵在地板上的黃品,既氣又有些心疼。
“你自己說不是故意為之。
可你做得事明明看起來就是主動往坑里踩。
方才在大殿上說得擲地有聲,那是無意的樣子?
你就不能忍忍嗎?
此時太過耀眼,你真以為是好事?
不是誰都能與朕一樣容人!
再與你說的清楚些………”
接下來的話即將說出的時候,嬴政又猛得咽了回去。
黃品若是李斯那樣的年歲倒是沒什么。
但此時只比胡亥大上那么一點點。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君臣間的情誼就會受到影響,甚至是再難回到之前。
若真把不立太子的事說的那么清楚,那不是對黃品的恩寵,而是在害了他。
想到這,嬴政喟然長嘆一聲道:“起來吧。
既然你說是無意,那就說說你入宮到底是為了什么�!�
頓了頓,嬴政重重冷哼一聲,繼續(xù)道:“少要拿與陽滋一起過來送吃食來搪塞,朕要聽實話�!�
嬴政的話雖然沒說完,但畢竟已經(jīng)說不是誰都能跟他一樣容人。
下邊的話想要說什么,黃品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牽扯到繼承人的問題,不管再如何受寵,再如何受信任,也是一道送命題。
政哥突然止住話茬,顯然是想到了這一點。
能被政哥這樣關(guān)照,比被冊封為什么侯爵,什么將軍還要暖人。
滿心感激的黃品重重又叩了一下首,才站起來。
并且十分干脆的從腰間的佩囊里拿出一份行文走到書案前放了上去。
“小子知道陛下回護(hù)的心意,沒想著再爭什么。
可在九原與河西領(lǐng)兵領(lǐng)的慣了,真若是整日里在家要子嗣實在是受不住。
想入宮求陛下將九原的郡尉之職換為咸陽的中尉。”
目光落在那份極薄的行文上,黃品輕嘆了一下,繼續(xù)道:“定安侯與隴西侯私交甚好。
而小子又與隴西侯是搭子,關(guān)系雖然說不上極好…”
“說不上極好?”
嬴政眼角抽動著打斷黃品,氣哼哼的繼續(xù)道:“看來方才踹的還是少了。
誆人誆到朕這來,還是那么明目張膽的誆人,除了你再沒第二個。
你最好想好了再說,不然真忍不住要治你的罪。”
“小子不是有意誆陛下�!�
急著應(yīng)了一聲,黃品無奈的攤攤手,皺巴著臉道:“陛下明白我的意思,不說這些旁枝末節(jié)。
定安侯與行文上的將軍們,比小子領(lǐng)兵的時日多的不是一點半點。
更是些閑不住的主。
都想讓小子與陛下說些好話,能再次出去領(lǐng)兵。
可眼下南境已經(jīng)安穩(wěn)下來,北境又上將軍保持。
河西那邊又有隴西侯。
且只要把廊地幾處險要之地筑上城,河西比九原還會安穩(wěn),根本沒處去領(lǐng)兵。
可小子架不住人情不說,眼看著那些老將軍們無奈死于病痛之中也于心不忍。
所以想了個法子,打算讓這些閑不住的老將軍們?nèi)ケ菹聮熘删泼^的學(xué)宮去教授軍陣之道�!�
將攤著的手放下,黃品既郁悶又無奈道:“是真沒想到這個時候陛下還在與一眾上卿商討治理河西的事情�!�
斜了一眼黃品,嬴政只是冷哼一聲,并沒有說什么。
拿起行文看了看上邊羅列的名字,嬴政擰起眉頭沉思了一陣,將行文拍在了書案上。
“看你也是個假聰慧,誰想去領(lǐng)兵才是旁枝末節(jié)。
盡做本末倒置的事�!�
指著書案前方的一個氈墊示意黃品坐下,嬴政撇撇嘴繼續(xù)道:“若想讓老將軍們呈你的情,先把方才國債的事仔細(xì)與朕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