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李斯的安排,二馮的抉擇
乘坐車駕不必?fù)?dān)心黔首們的唾棄,以及找出嬴政去他猜忌的癥結(jié)不必再過多憂心。
可李斯依舊高興不起來。
爛菜葉、臭泥巴,還有惡心人的口水雖然再沾不到身上。
可那些極為難聽的罵聲卻沒辦法阻隔。
而且能夠坐車的就那么幾個(gè)人。
其余的人可全是徒步入宮,就算是有衛(wèi)尉軍護(hù)著,還是能被黔首們?nèi)拥奈锛o砸到。
此時(shí)可不是在黃品的府邸里,而是在大庭廣眾的主街上。
這些上卿們除了痛恨黃品、楊端和,還有那些黔首們,緊隨其后的就會(huì)是他。
一眾上卿中,太尉府的那些武人受楊端和的照拂,連個(gè)塵土都沒沾到身上。
御史大夫騰又是宗室出身,壓根就沒在這邊住,只有下邊的寥寥幾人受到了波及。
其余的朝臣在名義上全是相府的隸屬。
而人的天性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況入黃品的府邸是他帶的頭。
不過事已至此,李斯只是消沉了一陣便恢復(fù)了常態(tài)。
楊端和這老匹夫害人不淺,鬧了這么一出,他與黃品今后算是徹底撕破臉皮,明面上的和氣都做不到。
他若不打起精神來,讓這幫家伙看不到希望,那才真的糟糕。
他縱有再大的本事,下邊沒人真心相助也是無用。
閉著眼睛與姚賈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到了相府的廨舍。
李斯下車時(shí)將腰桿挺得筆直,環(huán)視了一圈相府的一眾上卿,當(dāng)著楊端和的面沉聲道:“歲月不饒人,老夫即便想與諸位共苦,身子骨也支撐不住。
此外,一日有一日之事,縱有千般理由也不能真耽擱了國事。
更不能真如那些黔首所罵的那樣,真成了尸位素餐之輩。
你們一路徒步過來,不但吃了苦楚,也算是替老夫擋了劫難,
這個(gè)情,老夫承下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李斯嘴角勾了勾,用力一揮手,繼續(xù)沉聲道:“老夫先去面見陛下說清此事,隨后政事便都交給老夫。
你們先各自入了廨舍歇息,待過了晌午有些精神時(shí)再處理政事�!�
說罷,李斯不等眾人有所反應(yīng),更沒看上一眼楊端和與馮去疾,便獨(dú)自走向通往政事殿的復(fù)道。
楊端和對此毫不在意。
戰(zhàn)陣上什么沒經(jīng)過,真當(dāng)他是只會(huì)發(fā)脾氣的莽夫?
受如此羞辱,那都是他們自作自受。
李斯給他甩臉子,也同樣是自找的。
心里怨恨有所不甘,繼續(xù)使手段便是,他全都接著。
不待李斯走遠(yuǎn),楊端和對著一眾武人同樣一揮手,故意大聲道:“歲月不饒人,只是喝了夜荼湯便有些疲累。
一同去吃些酒水解解乏,到時(shí)候再好好搜查,定將賊人給挖出來�!�
原本相府的一眾上卿因李斯主動(dòng)開口承情,心里的憋屈還算消了些。
可聽了楊端和的話,腦子全都嗡了一下。
這老匹夫居然這還不算要。
再這么搜下去,他們?nèi)家徽垓v的散了架子。
可潑糞的人畢竟還沒抓到,而且到了這個(gè)地步,他們也不能讓潑糞的人被抓到。
心里有再大的怨氣也不敢表露出來。
只能回過神來,紛紛陪著笑臉與楊端和說小話。
楊端和見狀,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精光。
捋順了幾下胡須,哈哈一笑道:“左相許你們歇下,你們又都如此通情理。
再如昨夜那樣搜查,也確實(shí)太過折騰。
那就一起跟著我去吃酒水,商議著如何抓獲賊人�!�
說罷,極為隱晦的給蒙毅丟過去一個(gè)眼神,楊端和不給一眾相府的上卿開口的機(jī)會(huì)轉(zhuǎn)身就走。
一眾上卿見狀,顯然是沒有拒絕的肯定,再是疲憊也得玩玩跟上。
不過馮去疾卻極為尷尬。
他是右相,是百官之首。
李斯方才已經(jīng)有所僭越,他若跟上去有些不是那么回事,顯得他這個(gè)右相太沒擔(dān)當(dāng)。
可不跟過去一人留下又太過顯眼。
楊端和這老匹夫純粹就是個(gè)瘋子,若是覺得自己不過去又是在落他的顏面,指不定又要針對自己鬧出什么事來。
臉色來回變換了幾下,馮去疾用力咬了咬牙,一甩衣袖向著反方向的廨舍走去。
他是右相,真若是一同過去,顏面便算是徹底掉到地上,怎么拾都拾不起來。
“你去哪?!”
馮去疾剛走出兩步,胳膊就被人從后邊一把給抓住。
不過雖然沒轉(zhuǎn)過身看到是誰,但聽聲音就知道是馮劫。
“還能去哪,當(dāng)然是坐堂,總不能真跟著楊端和吃酒去�!�
馮劫對轉(zhuǎn)過身來馮去疾急迫的搖頭低聲道:“沒見李斯都去找陛下了,還想著你右相的顏面?
現(xiàn)在你越是狼狽,才越對陛下的心思。”
見馮去疾沒立刻聲猶豫起來,馮劫手上一用力,拉著馮去疾就往復(fù)道上走,“事情我都詢問清楚了。
楊端和沒拒絕你最先開口去喝茶湯,給足了你顏面。
李斯別有用心的提要求時(shí),你就該出言給搪下來。
不然哪能有后邊的這么多糟心事。”
有些越說越氣,馮劫不再顧及輩分,繼續(xù)不滿道:“既不想讓李斯全掌控了相府,又想著不出力便占便宜。
哪能有那些好事給你占了去。
哪怕昨天夜里你以武人的身份裝作呵斥羌瘣他們幾句,都能把你摘出來。
事情只做一半,既讓相府的人覺得你沒李斯有擔(dān)當(dāng),也讓太尉府的人覺得你是外人。
當(dāng)初剛收著河西的消息時(shí),就不該聽你的。
你想兩邊不得罪的得了利,實(shí)際上兩邊都得罪了。
李斯只是看著比你年歲輕些,人家比你可年長。
明知道他就是個(gè)好名利之人,就該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甘心做你的搭子。
你要么脾氣硬些頂著些,要么干脆就撒了手別占著右相之位。
拉拉扯扯的既讓人記恨又讓人從心里看不起。
再說黃品,之前咱們原本為他發(fā)過聲。
就事論事的有什么說什么便好,以他的品性根本就不會(huì)記恨咱們。
可你一圈稀泥和下來,沒得利不說,還甩了自己一身泥。”
聽了馮劫的埋怨,馮去疾苦笑道:“事后你說這些有什么用。
再者昨夜衛(wèi)尉軍如何折騰的,你是一點(diǎn)都沒經(jīng)著。
換了你,恐怕與我一樣不堪。”
馮劫停下了腳步,氣悶的一甩手道:“你還沒明白到底是差了哪。
你能坐上右相之位,是如今閑在太尉府里的那些武人給你抬上去的。
不是相府里的那些只會(huì)耍筆桿子的。
是你沒與楊端和做過搭子,還是我沒與楊端和做過搭子。
他脾氣爆歸爆,可并不是個(gè)只知道莽的莽夫。
你是武人出身,又是老相識(shí),開始貶損你兩句那是真貶損嗎?
顏面給你了,你自己接不住怪誰。
還有后來那些人越來越過分的時(shí)候,你哪怕起身呵斥兩句也行。
就往那一縮,跟著一起打哈哈。
要知道你說了不頂用是一回事,不說又是一回事。”
馮去疾臉色頹然的想了想,重重嘆息一聲道:“如你所說,我是右相。
楊端和那是在給顏面?
況且羌瘣他們也跟著出聲附和,哪里還是在認(rèn)我這個(gè)武人。
我若是再多說,顏面只會(huì)丟得更干凈�!�
馮劫神色先是失望,隨后變得極為復(fù)雜的搖搖頭,“你說得對,我這些都是事后之言。
換了我,怕是也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才是最佳。
但吃了這一次的虧,就該長記性些。
咱們做不到李斯那么不要臉,就不能玩耍筆桿子的那一套。
以往遇事如何處置,依舊怎么去處置�!�
頓了頓,馮劫望了一眼政事殿的方向,神色凝重道:“陛下這一次就是在告訴咱們,不要再想著算計(jì)黃品。
另外,也未必沒有讓相府熱鬧熱鬧的意思。
而兩邊都是能耍心思的,隨他們耍去吧,咱們?nèi)f萬莫要再摻和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