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我信鉅子
大半年的時間,不足以練出一支無可匹敵的強軍,更無法讓嶺南的糧食自給自足。
但黃品卻知道大半年后要迎接的是什么。
祖龍的隕落,以及自己的孩子降臨這個世界。
前者將引發(fā)不可預(yù)知的動蕩,后者激發(fā)為人父的父愛如山。
如何抉擇,表面看起來很矛盾,實際上是相輔相成。
偏安一隅,看似更為穩(wěn)妥。
但黃品自知不是為人師材料,外加歷史的走向,子女的下場未必就好到哪去。
搏命托起即將倒塌的大秦,不僅完成了誓言,平了心中的意難平,也是對血脈更好的守護。
若是托不起,那最后的結(jié)果與偏安一隅一樣,只是早晚而已。
所以,不如至死不渝的堅定為大秦續(xù)命的信念。
但未來的不確定性,以及九原與河西若是撐不住,還很弱小的嶺南將是大秦最后翻盤的籌碼。
面對天變時最佳的應(yīng)對方法就是先靜觀其變。
想要這個靜達極致,就只能是以動制靜,借著西進躲出去。
并且還是盡可能的多帶著一些南軍當(dāng)中態(tài)度不明的將領(lǐng)。
以便朝堂對他有變時,蒙直與李超能將南�?ぐ醋�。
白玉與寶鼎和墨安等心腹能將桂林郡守住。
這樣的安排與算計,黃品自己也知道有些慫和不地道。
而且多少有點還沒長成那個斬殺惡龍的少年,就已經(jīng)成了惡龍的意思。
可嶺南的底子實在是太薄。
而且周邊的環(huán)境也與河西跟九原迥然不同。
只要不停的對外行動,就能得到該有的回報。
而嶺南這邊是相對原始的半農(nóng)耕半漁獵。
繳獲不到大型牲口用以彌補軍糧的缺口。
即便是大勝特勝,最終還是要花時間去治理。
就算布局與操盤的極為順利,也需要時間的澆灌才能得到豐碩的果實。
另外,為了讓白玉不留在咸陽,已經(jīng)與趙高進行了利益交換。
若是一上來就冒頭,顯得他這是蓄謀已久,局面上將極為被動。
甚至是蒙恬那邊都要對他有所懷疑。
不過即便有這些縮起來的種種理由,老早更是已經(jīng)對此有所預(yù)判。
可真走到了這一步,黃品的心情還是極為擰巴。
不過相比不得不如此而產(chǎn)生的些許心安,無奈、憋屈、不甘,以及濃濃的愧疚感還是占了大頭。
而這個結(jié)果,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黃品,再次把心情寫到了臉上。
“你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對于黃品這兩日突然變得悶悶不樂,且始終陰沉著臉。
即將登船離開的任囂,終是沒忍住開口詢問了出來。
黃品對任囂的突然發(fā)問則是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什么怎么個意思。”
任囂撇撇嘴,“你那臉都要黑得跟鍋底一樣了�!�
抬手捋了幾下胡須,任囂擰起眉頭繼續(xù)道:“是你自己點的將,想把嶺南最后的軍功給分一分。
可點過將又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誰還能領(lǐng)你的情�!�
“你從哪看出我不情不愿了,真若不愿意我能把令傳下去?”
對任囂應(yīng)了一句,黃品抬手摸了摸臉頰,扭頭看向一直給墨安惡補戰(zhàn)場知識的墨安,“我這臉色很臭嗎?”
墨安卡巴卡巴眼睛,回道:“都是弟子愚笨,惹得鉅子情志不佳�!�
做出抬手作勢要打的樣子,表示對墨安習(xí)慣性不正面回答問題的不滿。
黃品放下手轉(zhuǎn)過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心中萬分復(fù)雜的對任囂道:“自打我入嶺南,一直沒給袍澤多得了利。
怎么可能不愿意讓下邊的諸將再得些軍功。
許是一直忙的心累,臉色不好看了些。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任囂看了看黃品,將眉頭皺的更深。
仔細把黃品的種種安排過了一遍,覺得確實不像是不情愿。
捏了捏胡須,任囂斟酌了一下道:“左右也改了之前的謀劃,若是心累那便歇歇。
畢竟威嚴不等同于陰沉著臉,更何況你還是一軍之膽。
若一直這副樣子,多少會讓下邊的將領(lǐng)心中惴惴不安。
這次用兵,還是我自己帶人過去吧。”
黃品搖搖頭,故意做出輕松的樣子打趣道:“你這是心有不甘,打算用嶺南左將軍換了我的上將軍?”
任囂沒有附和黃品這個不算有趣的打趣,目光盯著黃品一瞬不瞬的看了半晌道:“自打你改了謀劃以后就是這副樣子。
到底是何緣由我不清楚。
但我清楚的是,這次用兵與以往不同。
全軍皆由海路乘船上岸發(fā)進攻。
且將領(lǐng)與軍卒都是南征僥幸得存得的悍將銳卒�!�
見任囂這么認真,黃品故意用不耐煩的語氣極為認真的回道:“我比你還在意這些袍澤。
離著到望海匯合還有二十日,心境早就歇過來了。”
頓了頓,將特意準備好的裝著單筒望遠鏡的木盒塞到任囂手里,黃品微微一笑道:“這里裝著的禮品,你絕對喜歡。
趕緊上船行的遠些,打開木盒后按著紙上所寫試試�!�
任囂雖然猜不透黃品的心思,但可以確定能讓黃品情志低沉的事絕對小不了。
可他能做的只能是把話說得重一些,以便讓黃品抓緊振奮起來。
已經(jīng)提醒過,手里又被塞進了禮品,任囂便不再多言,用力點點頭后便踏上跳板登上船。
接連叮囑任囂一定要行的遠些再打開盒子,黃品放下?lián)]舞送別的手臂,轉(zhuǎn)過身猛得收了臉上擠出的笑意,再次變得陰沉起來。
“鉅子,你這神色變得有些太快了�!�
墨安被黃品的變臉嚇了一跳,小聲嘀咕了一句,撓撓頭道:“雖說操練的時日短了些,可弟子保證一定不會給鉅子丟顏面�!�
黃品橫了一眼墨安,緩聲道:“你想多了,就你現(xiàn)在的本事,這次用兵怎么會有你的份。”
墨安再次撓了撓頭,小心翼翼道:“弟子誤會了被斥責(zé)倒是無妨。
可鉅子你看起來確實是讓人有些擔(dān)憂。”
說到這,墨安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鉅子,這些日子夜里我也沒閑著。
跟墨房鑄出了兩門五十斤的炮,估計再有兩天就能打磨好。
在河西南山的時候,與師兄試過打小彈丸。
用在密林與雜草之地,比弓弩強上太多。
待會兒我去找墨房,再加緊鑄些出來給鉅子帶上�!�
“你又想多了,他們不會拆我的臺�!�
墨安全心全意的為他著想,讓黃品心里稍稍松了些。
解釋了一句,覺得這并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說得再多也沒有意義。
略微沉默了一下,黃品直視墨安的眼睛,沉聲道:“你覺得我會背叛大秦嗎?”
“��?”
墨詫異的驚呼一聲,連忙搖頭道:“鉅子行事弟子可是眼見著的,怎么可能會做國賊�!�
想了想,墨安一副懂了的樣子繼續(xù)道:“鉅子是擔(dān)心勢大而被猜忌?”
黃品對墨安的詢問不置可否,沉聲道:“我若說是為了大秦,而做出些看起來像是反叛的事,你還會信我嗎?”
墨安毫不猶豫的用力點點頭,“以鉅子出身,誰都能叛,唯獨鉅子叛不了。
我信鉅子,且無論何事鉅子只管吩咐�!�
“這么聰明,可是有些搶了我的光環(huán)�!�
其實明知墨安會信他,但鄭重且有理有據(jù)的回答,還是讓黃品心中一暖。
調(diào)侃了一句讓墨安聽不懂的話,黃品陰沉著臉色沉聲繼續(xù)道:“你附耳過來,我交代你幾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