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圣母程敏
姜紅軍平時養(yǎng)豬殺豬,是方圓幾十里下手最干凈利索的殺豬匠。
雖然人長得高大,嗓門粗,但平時看起來,就是個憨厚老實,甚至有點好欺負的普通莊稼漢。
可一旦虎起臉來,只朝人眼一瞪!就能把人嚇到腿軟!
程敏畢竟只是個年輕姑娘,被姜紅軍兇得后退幾步,咬著嘴唇,眼里充滿了悲愴,不敢置信。
“你,你們……”
是秦煥東說的,只要她來找姜穗,說他病了,姜穗肯定會心疼。
有了姜穗,他們就又可以輕輕松松白吃白拿,不然只光是地里的活兒,就能把他們給累死!
姜穗這個傻瓜,最好騙了。
可沒想到,事情根本不像他們預想的那樣!
她看向周屹安,這個被他們排擠出知青點,只能住在河邊破屋里的臭骨頭,是他!
就是他!他為了報復他們,故意從中挑唆!
可憐姜穗還真以為周屹安能看上她一個鄉(xiāng)下殺豬匠的閨女?
她難得好聲好氣地勸姜穗,“你還看不出來嗎?周屹安是為了報復秦知青,才故意接近你。你也不想想,如果你不是秦知青的對象,像他這么眼高于頂,誰都看不起的人,又怎么會看上你?你快醒醒吧!別到時候被騙慘了,再回來找秦知青,到時候就晚了!”
姜穗忍不住嘖嘖出聲。
果然物以類聚,能和秦煥東狼狽為奸的人,一個個都是自以為是,自私自利,自說自話的蠢貨!
“你自己齷齪,別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齷齪!”
“我是為你好,你怎么還罵人呢?反正秦知青是以為你才病的,你得負責把他治好!你要不跟我走,我就,我就……坐這兒不走了!”
眼看程敏耍無賴地往門檻兒上一坐,盤著腳的樣子,還不如村里那些動輒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呢!
對付這種人,姜穗有的是辦法。
正要找掃帚,把人給打走,周屹安比她動作更快,拎著程敏后衣裳領(lǐng)子,跟拎小雞崽子似的,把人扔到門口。
程敏一路尖叫掙扎,她也沒想到,周屹安這人平時跟悶葫蘆似的不說話,竟然冷不丁說動手就動手!
她不肯服輸,叫囂著,“放開我!周屹安,你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是吧!”
“你沒完了是吧,別逼我動手打女人�!�
周屹安渾身都透著兇悍的野性,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程敏身體瑟縮了一下,畏懼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被兩個男人護在身后的姜穗。
眼眶瞬間紅了。
“好好好,你們仗著人多,就欺負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就轉(zhuǎn)身跑了。
姜紅軍氣得差點沒了胃口,“什么玩意兒!”
周屹安一點都沒受到影響似的,繼續(xù)吃飯。
拳頭大的窩頭,兩三口一個,就著紅彤彤的朝天椒,辣得額頭冒汗,姜紅軍又跟他碰一杯酒,他一仰頭痛快喝下,那條大長腿甚至懶散地伸到她腳下。
她沒注意,不小心踢了下他的腳,倆人同時抬頭,姜穗發(fā)現(xiàn)他眼睛格外的亮,那長顯得有些黝黑的臉,也比秦煥東那種奶油小生要帥多了。
更別說剛才把程敏直接扔出去的時候,給人的那種絕對的安全感。
她還記得在河邊破屋里,他赤著膀子,露出線條清晰的腹肌,那誘人的古銅色,絕對能饞死村里一大堆的大姑娘小媳婦。
周屹安默默把自己手里的窩頭遞出去。
姜穗一臉迷茫,“干嘛?你吃唄,這兒還多著呢!”
裝窩頭的小筐里還有好幾個。
周屹安挑眉,似乎比她更疑惑,緊接著一本正經(jīng)地說,“可能,我手里的更香?”
都是一個面團兒上捏出來,又一個鍋里蒸熟,姜穗才不信他的鬼話。
剛嘁了一聲,想說他臭美,她忽然反應過來,不會是自己盯著他看太久,讓他誤以為她饞他手里的窩頭了吧?
她總不能解釋,自己不是饞窩頭,而是饞他的身子。
把他手里的窩頭接過來,默默咬了一口。
“怎么樣?我閨女做飯好吃吧!”
姜紅軍算是村里比較開明的父親,不開明也不會只守著姜穗一個閨女,生怕閨女受委屈,自己連老婆都不肯娶。
他一臉驕傲地問周屹安。
周屹安中肯的評價,“比城里國營飯店的味道好多了�!�
姜紅軍雖然沒去過城里,更沒嘗過國營飯店的飯菜味道,但好像對國營飯店沒什么濾鏡。
“國營飯店算什么?想當初,穗穗她媽家里的廚子……”
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嘆了口氣說,“可憐穗穗跟著我一個大老粗,就會捯飭廚房里這些粗活�!�
眼看親爹這么大的人了,還這么傷春悲秋地感慨往事,尤其是當著周屹安的面。
姜穗趕緊勸道,“爸,我喜歡做飯,怎么,你閨女以后要是當個廚子,你還嫌丟人��?”
“�。磕阆氘攺N子?”
姜紅軍一臉震驚,連連擺擺手,“后廚那都是一堆老爺們,你一個姑娘家,去了像什么話?以后你就在家,我養(yǎng)活你,以后找個好婆家,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理兒!”
這種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傳統(tǒng)老思想,在鄉(xiāng)下,幾乎每個人都是如此。
哪怕姜紅軍也不能免俗。
女人嘛,在家里灶房洗洗涮涮,操持一大家子吃喝還行。真要拋頭露面,不管是城里飯店掌勺,還是村里做大席,那還得是男人。
包括上一世,她前后拜師學藝,再自己開飯館,跟同行們競爭,聽到最多的話就是,“一個女的還想當大廚?拎得起鍋,受得了苦嗎?還是麻利兒回去生孩子吧!”
姜穗明白這種傳統(tǒng)觀念有多頑強,一時半會兒的也扭轉(zhuǎn)不了。
她沉默。
偏偏姜紅軍還要求認同一般,問周屹安,“周知青,你說,我說得對不?”
周屹安直接望向姜穗,“想做就去做,鐵鍋上沒刻女人不能燒菜的字兒吧,國家女飛行員都能上天,難道還容不下你一個女大廚為人民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