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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為此生都不會(huì)再見到徐聽野了。

    卻不料沒過幾天，他竟提著食盒站在云棲院的竹籬前，鼻尖凍得通紅，發(fā)梢還沾著晨露，食盒里的蒸餃還冒著熱氣。

    “你這云棲院，確實(shí)比將軍府清靜些�！�

    他自來熟地跨過門檻，將食盒擺在石桌上，青瓷碗碟碰撞出細(xì)碎的聲響。

    “我讓廚房做了蟹黃湯包，你從前最愛——”

    我冷著臉轉(zhuǎn)身走向回廊，他卻像看不懂眼色般緊隨其后，絮絮叨叨。

    “府里的侍妾都遣散了，連克扣你月例的劉嬤嬤也打發(fā)了。母親已回族地養(yǎng)老，往后沒人敢給你氣受。還有那些混混......”

    他忽然噤聲，喉結(jié)滾動(dòng)著避開我的目光。

    “徐聽野，”我停在紫藤花架下，指尖撫過廊柱上的斑駁苔痕，“欺我最甚者，從來不是那些下人，而是你！”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正要開口，宮門前突然傳來馬蹄聲。

    張公公捧著鎏金圣旨踏入院門，垂著眼皮宣讀：

    “徐將軍接旨，太后娘娘宣你即刻入宮。”

    徐聽野眼底閃過狐疑，卻只能抱拳領(lǐng)旨。

    臨走前他攥住我的手腕，掌心溫?zé)釁s發(fā)顫：

    “等我回來，我有話要對(duì)你說�！�

    那眼神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讓我想起三年前他為我擋下刺客時(shí)的模樣。

    同樣的灼熱，同樣的令人窒息。

    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青石板巷的盡頭，我立刻喚來小廝，將他帶來的食盒連同他用過的茶具，一并丟進(jìn)了院角的竹筐。

    后院的馬車早已備好。

    自從上次徐聽野找到我后，我就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隨時(shí)準(zhǔn)備離開這里，去一個(gè)他找不到我的地方。

    馬車轔轔駛出云棲院時(shí)，天邊正飄起細(xì)雨。

    行至半路，小廝突然遞來一封密信——

    【徐將軍已于卯時(shí)三刻自戕，臨終前散盡家財(cái)】

    我捏著信紙望向窗外，雨絲斜斜織入蘆葦蕩，遠(yuǎn)處的佛塔在煙雨中若隱若現(xiàn)。

    原來太后終究帶他去了地宮，將一切真相都告訴了他。

    他看著冰棺中父親和一眾熟悉的人，泣不成聲。

    他回將軍府后，第二天就傳出了他自殺的消息。

    他死之前還托人將府中家產(chǎn)變賣，換成銀子全給了我。

    三日后，我終于到了煙渚鎮(zhèn)。

    與我一同到的，還有徐聽野給我的銀子。

    我在鎮(zhèn)西買下三間瓦屋，推開窗便能看見青石板碼頭。

    管家將一箱箱銀子搬入庫房時(shí)，我正撐著油紙傘站在船頭，看船夫用竹篙撥開水藻。

    “娘子，為夫可否同船？”

    熟悉的聲線裹著濕潤的水汽襲來。

    我轉(zhuǎn)身時(shí)，油紙傘骨上的雨珠正墜落成簾，將那人的眉眼暈染得朦朧卻清晰——

    月白錦袍，青玉腰帶，眉梢掛著的雨珠，竟與五年前初見時(shí)一模一樣。

    “......夫君？”

    喉間溢出的稱呼險(xiǎn)些墜淚，我望著他眼底倒映的波光，忽然明白太后說的“新故事”，終于在這場煙雨中，翻開了第一頁。

    煙柳畫橋邊，他抬手為我拂去傘沿的雨絲。

    船槳搖櫓的聲響驚起白鷺，遠(yuǎn)處的晨鐘混著茶香飄來，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浸在這一蓑煙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