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爺爺�!鄙蛟莆⑾蛩麩峤j地打起招呼。
“是云微回家啦�!鼻厥鹕韺⑴赃叺牧硪槐柽f給她,“忙一天,渴不渴?這是硯修新沏的茶。”
“謝謝爺爺�!鄙蛟莆⑦真有些口渴,接過喝了幾口茶,聽他提起秦硯修,就隨口問道,“他人呢?”
“果然是剛結婚�!鼻厥Φ靡馕渡铋L,“剛一回家,就急著找硯修了?”
沈云微:“……”
“他也剛回來,去臥室換衣服去了,你上去看看吧�!�
看她不說話,秦盛國只當她是害羞,便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讓她上樓找人。
沈云微怕過多的避讓會惹來懷疑,也就順著秦盛國的話,徑直由旋梯上了樓。
然而地方住久了,總有思維上的慣性。
在爺爺?shù)淖⒁曄拢蛟莆⒉铧c就走過了地方,要往秦硯修原先住的次臥去。
人已經快走到書房門口時,這才反應過來,悄悄收回腳,進了主臥套房的門。
小客廳沒人,臥室也沒有,沈云微往衣帽間走,正迎上秦硯修邊穿上衣邊往外走。
他身上是寬松的家居服,不似白天時那么緊繃嚴肅,此時扣子還沒扣好,衣衫虛掩下,露出緊實而飽滿的大片胸肌。
沈云微看了幾秒,意識到自己看到什么后,這才慌著用手心遮住眼睛,失聲叫出來:“哎呀!你怎么不避人!”
“噓,小聲點�!鼻爻幮尢治孀×怂拇剑疽馑灰车阶寴窍碌臓敔斅犚�。
看她神色平靜下來,他才松開手,慢條斯理地繼續(xù)扣扣子,一粒一粒,由上至下,遮住了他上身精瘦的筋骨。
而后他望向沈云微,抬了抬眉,頗有幾分坦然:“照常理講,我在家需要避著誰?”
乍一聽確實是在回復她剛才的那句話,可沈云微聽了,總感覺這家伙言語間透著一股歡快與得意。
秦硯修心情很不錯?
“那家電子公司的重組,推進很順利?”她猜測道。
秦硯修卻回得很含糊:“還行�!�
待她想要繼續(xù)問時,秦硯修已經眼尖地注意到她左手拎著的盒子,問道:“這是什么?”
“哦,這是善言,就是我那個同事自己做的餅干�!鄙蛟莆⒌皖^望了眼,道,“她送給我一些,然后……”
“然后你特意拿回家給我?”秦硯修接話道。
這么說好像也沒錯,可聽起來為什么又有點……
在她面前,秦硯修已比以前自覺許多,接過盒子,打開后,便拿了一塊品嘗。
甜香在口腔內溢開,縈繞在唇齒,似乎也充斥在心間。
男人雙眸含笑,深邃的冰藍瞳孔中似乎盛著閃爍的星光,啞聲問道:“是單獨只帶給我嗎?”
“不然還有誰?”沈云微反問他,可意識到若有似無的曖昧,便略抬高聲音解釋,“爺爺年紀大了,這種糖分高的餅干又沒法吃�!�
“嗯,是�!鼻爻幮拗皇切�。
這種溫柔如水的笑,卻有點惹惱沈云微,她突然改了主意,蓋上盒子道:“也不是只給你,陳姨,還有洛叔他們,都可以分一分,一起吃�!�
“我看誰敢吃?”
秦硯修擰著眉,似乎很不滿她的這一決定。
“怎么這么霸道?一盒餅干而已�!鄙蛟莆铝�,“你這么喜歡善言的手藝嗎?”
聽到旁人的名字,秦硯修愣了下,朝她搖頭。
“和李善言無關�!彼櫭嫉�。
“那就是你愛吃曲奇餅干�!鄙蛟莆⒗^續(xù)主觀臆斷,“那我讓洛叔平時給你多買……”
“沈云微……”秦硯修忍不住打斷了她。
在窗外漸暗的夜色與衣帽間暖黃的燈光中,男人眼底暗潮翻涌,壓抑的情緒終于釋放出來幾分,帶著極強的占有欲。
“你給我的東西,別人休想占了去�!�
“僅此而已�!�
第29章
029
一生
“白獅渴望溫暖�!睋嵘稀�
秦硯修對于這盒餅干的偏執(zhí),
宛如小孩子守住自己心愛的玩具,可又不似這般單純,而是混雜著其他情緒。
沈云微愣著沒說話。
她揣度著秦硯修的真實用意,
而當她轉頭瞧見爺爺秦盛國正走進來時,一切都“明白”了。
于是她抬起手臨時發(fā)揮,纖細柔軟的手指撫過秦硯修肩膀,
略停了停,
這才細心地為他整理了微翻的領口。
這一舉止親昵且自然,
就好像她做過許多回,
他們儼然是真正的夫妻。
秦硯修低垂眼眸,
凝著她的臉,四目相對時,恍然有種依戀的錯覺,加快的心跳帶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卻也注意到了爺爺?shù)牡絹恚S之意識到她這樣做,
不過一場戲,又瞬時失落下去。
但失落亦是須臾一瞬,
他很快就縱著自己,
借由這場戲,
順勢握住沈云微的手,
在他溫厚的掌心摩挲著,嗓音溫沉沙啞,
壓得極低:“謝謝。”
他也臨時發(fā)揮?
沈云微總感覺她的那只手,在秦硯修的輕揉下開始發(fā)燙,臉也不自覺泛起紅,慌著要掙脫,
可又不想鬧出動靜,于是任由他握了一陣,直到爺爺開口時,她才不動聲色地將手抽離。
“都下樓吃飯吧,云微,硯修一直在等你回家后一起吃飯呢�!鼻厥Φ�。
“哦,好�!�
沈云微看了眼身側的秦硯修,怕他又臨時發(fā)揮,忙加快腳步,逃似的先行下了樓。
身后的秦硯修,不由輕笑了聲。
事實證明,爺爺搬進來之后,二人真正開始的同居生活,沈云微比想象之中還要不習慣。
她從前獨占的衛(wèi)生間、浴室、衣帽間等,現(xiàn)在都要與秦硯修共享。
以后洗澡要排隊了。
在她挑好喜歡的睡衣,準備進浴室時,也開始猶豫是不是要與秦硯修問詢一番。
好在秦硯修此刻又去了書房,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去洗澡,也就省了這份溝通的功夫。
待她洗完澡走出浴室,又過了一陣,秦硯修才從書房回來。
沈云微正在吹頭發(fā),吹一陣,停一陣,好不悠閑。
秦硯修看了她幾秒,突然問道:“你怎么不穿睡裙了?”
平日看見她時,她偏愛穿睡裙,且是吊帶款。
“這不是要跟你一起睡嗎?”沈云微沒好氣地回道。
幾秒鐘后,她才回味到其中的歧義,忙解釋起來:“我的意思是……穿睡裙很容易沒個睡相,裙邊會翻起來,我們畢竟男女有別�!�
大概也就只有他們這樣的夫妻,才會談到“男女有別”的字眼。
秦硯修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多問。又看時間不早,便進了浴室。
幾分鐘后,沈云微已經將頭發(fā)吹干,坐到桌前,捧了本書看。
長發(fā)實在礙事,發(fā)絲時不時垂到書頁上,又或是遮住她的視線。
她正要將長發(fā)扎起,卻發(fā)現(xiàn)白天戴在手腕上的那根發(fā)圈找不著了。
別處都不見,多半是遺落在浴室中。
此時浴室的水聲已經停止,沈云微便起身去了浴室門口,正瞧見秦硯修側對著她,在清理鏡子上的水霧。
“秦硯修�!彼p聲喚了聲名字。
在她側前方一兩米的男人卻好像沒聽見一般,繼續(xù)認真擦著鏡子。
疑惑之下,她只有抬高些聲音:“秦硯修!”
秦硯修終于遲疑地偏
過頭去,但方向上并沒有那么準確,眼神掃過她后,這才定了定心,道:“你在叫我嗎?”
“對啊,我都叫你兩聲了�!彼叩剿媲埃桓魩兹木嚯x,“你有沒有看到一根黑色的發(fā)圈?”
秦硯修抬眸望著她,略停了下,才回道:“看到了,原先掛在墻上。我猜想可能是你的,就先收了起來,免得被水淋濕�!�
說著,他擦干雙手,拉開鏡子旁的冷白收納盒,將黑色發(fā)圈遞給了沈云微。
“謝謝。”沈云微接住了,眼神同時掃過收納盒里的其他東西。
浴室里的物件,其實絕大多數(shù)都是她的。
但那兩個深黑色的小東西,她瞧著很陌生,估計是秦硯修的。
她還想細看,但秦硯修已經將東西握在手中,邁步離開浴室。
沈云微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當即便追著他問:“這是什么?”
幾步間的距離,秦硯修沒有回頭,就像沒聽到她的問題一樣。
沈云微終于漸漸明白過來,心里有了個答案,上前拉住他的手腕,使得他停下腳步。
“是助聽器嗎?”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在UCL讀書時,沈云微也曾見過一位同學佩戴助聽器,但看著更顯眼些,摘掉助聽器時,幾步之內的距離,她也未必能完全聽清別人的話,需要別人刻意抬高聲音,或者再近些距離。
此時此刻,沈云微與秦硯修只有一拳的距離,秦硯修顯然聽清了她的話,垂下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應聲:“嗯。”
沈云微心中的疑惑,終于得到了確認。
但她也跟著詫異,詫異于外界眾人并不知曉此事,詫異于與秦硯修住了這么久的自己,也是今天才發(fā)現(xiàn)。
這一發(fā)現(xiàn),竟還是出于偶然。
思來想去,平時秦硯修估計也只有面部接觸到水時,比如洗臉、洗澡之類,以及睡前,才會摘下助聽器。
而他佩戴助聽器的事,都因為他們并不同房,也不共用衛(wèi)生間與浴室的緣故,讓沈云微絲毫不曾察覺到。
更何況……他的助聽器長得如此小巧,耳內式,呈深黑色,戴上后,在社交距離下根本看不出。
得知秦硯修有聽力障礙后,沈云微久久沒回過神來,靜默地望著他的耳朵。
秦硯修洞悉到她的復雜眼神,剎那間顯得敏感而警惕:“沈云微,你是在同情我嗎?”
“不是�!鄙蛟莆s搖著頭,“我是有點心疼你�!�
秦硯修聞言,微微一怔。
面前女孩的心實在好軟,哪怕他們只是聯(lián)姻,并非真正的情深夫妻,她也會心疼他。
這一瞬間,他再無半點顧慮和包袱,只想告知沈云微關于自己的全部。
而事實上,他也真的這么做了,向她告知他的病癥:“我的雙耳有聽力障礙,以及我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特殊的地方,其實是因為我患有瓦登伯格氏癥候群�!�
秦硯修說話時,還是有意識地不直說他心里一直很介意的點。
但沈云微聽得懂,他所指的特殊的地方,是他前額的幾縷白發(fā),以及那雙海藍色的眼睛。
她早該想到,秦硯修曾經回答過的“天生”,就代表著他的特殊另有原因。
他是亞洲人,容貌卻有這些特征,原來是因為他的病。
瓦登伯格綜合征,是一種基因病,發(fā)生率約為幾萬分之一。一般會造成聽力障礙,白發(fā)以及藍眼,但對視力通常沒有太大影響。
“那個年代,孕檢沒有那么細致。我出生后不久,才查出來這個病。好在智力不受影響,聽力障礙也可以通過佩戴助聽器來彌補�!鼻爻幮逌芈暤�。
雖然說話時如此平和,可秦硯修心里卻在翻涌。
他一直認為,這是一種缺陷。
左右耳兩個小小的深黑色助聽器躺在他的掌心,平時為了盡可能不被人看到,他定制了隱形助聽器。
可是再小巧精致,也無法等同于虛無。
他一輩子都離不開這東西,洗完澡后,不過片刻沒有戴上,他就聽不到沈云微的聲音。
這樣也好,如果此刻沈云微說了什么憐憫的言語,他同樣也聽不見。
秦硯修握著助聽器,低垂下頸子,沒再看沈云微一眼,而語氣已轉為一種近乎絕望的低沉。
“父親告訴我,這就是母親拋棄我的原因�!�
“一個離開助聽器,什么也聽不見的聾子。頭發(fā)莫名其妙白了一縷,還有著那么難看的一雙眼睛�!鼻爻幮薇У貎A訴著,說著灰心之言。
下一秒,卻感覺頸上一熱。
原是沈云微伸手攬住他頸,拉低他身,挨近他的那雙眼睛。
“助聽器離不開,我們就不離�!�
“所有人的頭發(fā)最終都會白掉�!�
“而且眼睛哪里難看了?”沈云微望著他的眼眸,如望著兩顆宇宙中最燦爛盛大的星辰,“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很像漂亮的白獅,也有雙藍色的眼睛�!�
白獅的白色毛發(fā),并非白化病,而是由罕見的基因突變所致。
它們的眼睛一般為淺藍色,極其罕見,全球只有幾百頭,沈云微也是在看紀錄片時才知道它們的存在。
“很遠古的品種。”沈云微緩緩道,“聽說南非有,但最早是生活在被冰雪覆蓋的北極。我從沒想過,獅子能活在那么寒冷的地方,也難怪,毛發(fā)會是像冰雪一樣的白色,那是它們的保護色�!�
“而我在想……”沈云微緩緩挨上秦硯修的額頭,柔聲道,“身處極寒地區(qū)的白獅,并非習慣了這份寒冷,也并非喜歡孤獨�!�
“白獅渴望溫暖�!彼碾p手撫上男人的雙耳,杏眸凝望著他,“你也一樣�!�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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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