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后一刻裝個大的。
薛掌柜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沒再接他的話，估計是嫌棄這位千歲的仙人幼稚。
等到了山下，薛瀚雇的兩輛馬車就到了。
薛掌柜、小陶仙君和六船在一輛，阿九熱情地牽著無措的李風(fēng)蟬，來到了后面的那輛。
馬車的車輪骨碌碌地轉(zhuǎn)起，他們就這么把桐山派的爛攤子甩在身后，一身輕松地到最近的鎮(zhèn)子去玩。
薛瀚說帶陶眠去瀟灑，所言不虛，是真的帶他吃喝玩樂。
阿九本來這次回桐山派是有任務(wù)的，但她把那些等著她的堂主弟子扔在一邊，專門花時間陪著陶眠。
小陶仙君唯二的朋友對他確實好，李風(fēng)蟬從阿九口中得知他們這一行的目的，羨慕極了。
“唉，我怎么沒有這么善良又有錢的朋友呢。”
她嘆了一口氣。
阿九以袖遮面，笑了一會兒。
這小姑娘倒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說什么。
但聽了她的話后，阿九想了想，給陶眠找補兩句。
“我們待陶郎好，也是因為，他值得我們?nèi)绱恕！?br />
陶眠和薛瀚是怎么相識的，阿九沒有說，這是他們的秘密。
但阿九說了自己的。
“我和陶郎最初相遇是在很久之前了，他救了我。”
阿九說她本來就是玄機樓的某位師傅的關(guān)門弟子。她那位師傅被譽為玄機樓第一手，是個制兵器的天才，從他手中錘煉出來的刀劍無一不是傳世名器。
但天才都有點偏執(zhí)，尤其是她拜師的時候，師傅年紀(jì)也不小了，偶爾會犯糊涂。
他不知道看了什么古籍，還是邪門的殘卷，總而言之，那段時間他堅信自己沒有煉出一柄千年難遇的名劍，是因為他的劍中缺少了劍魂。
拿什么當(dāng)劍魂呢？最好的劍魂，當(dāng)然就是人的魂魄。
于是徒弟阿九就這么被他惦記上了。
“我第一次見陶郎的時候，我就在鍋里。”
“……��？”
李風(fēng)蟬聽到前面，阿九在平靜地講述這些有些悲傷的過去時，她的心里還很難受。
但看見阿九滿臉懷念地說出她在鍋里的時候，李風(fēng)蟬沒忍住，一口茶差點嗆出來。
她緊急地找出手帕擦嘴，咳嗽好幾聲。阿九拍了拍她的后背，才繼續(xù)說下去。
“那時湯已經(jīng)煮開了，我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肉味，心想，要是師傅能撒點鹽就好了，這樣我能死得更香一點……”
“阿九前輩，”李風(fēng)蟬終于憋不住，打斷她，“這段可以不描述得這么詳細(xì)生動�！�
“噢噢，”阿九很聽話，點點頭，“你也覺得不撒鹽很不妥吧？”
“這不是撒鹽不撒鹽的問題……”李風(fēng)蟬扶了下額頭，“然后呢？然后小陶道長就閃亮登場了？”
“并不是的。他那時大概是在下山買藥，不小心錢袋被人偷了，所以他追著錢袋，一路追到了玄機樓�！�
“嗯……他捉賊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鍋里的你？”
“他那時其實已經(jīng)拿回錢袋了，打算踩著房梁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腳滑，就掉進(jìn)鍋里了。
我和他是在同一個鍋中相遇的�！�
“…………”
阿九說得一臉真摯，李風(fēng)蟬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好。
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不知中途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差錯，一下子變成了喜劇。
“那你們還真是，千里姻緣一鍋燉啊。”
李風(fēng)蟬抽抽嘴角。
阿九還挺開心。
“我也覺得，我們很有緣分�！�
……
相比于姑娘們的馬車，前面，陶眠的那輛就很劍拔弩張了。
哪怕馬車內(nèi)只有這么大的空間，小陶仙君也堅持坐到薛掌柜的對面，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你不用這么避著我，”薛瀚微笑，“捆仙索我放在府里了。”
“真的嗎？我不信�！�
“啊，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隨身帶著呢�！�
“我信了，我信了！”
陶眠立刻改口，變臉比翻書都快。
兩人僵持著，就在這時，平躺著的沈泊舟緩緩蘇醒過來。
第167章
裝什么深沉
沈泊舟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陶眠，而是薛瀚。
他在試劍大會上見過這個人，當(dāng)時問師父，師父沒有給他多解釋，只是說——一個有點變態(tài)的朋友。
車輪在他身下轱轆轱轆地響，沈泊舟意識到自己被馬車載著，離開桐山派了。
他不明白期間發(fā)生了什么，略顯茫然。
薛掌柜斜睨他一眼，笑言。
“你醒啦？”
“……”沈泊舟不敢輕易回他的話。
“你已經(jīng)被陶眠賣給我了�？茨汩L得還算周正，我打算把你賣給那些有錢的夫人太太�！�
“……”
沈泊舟沉默著，直到陶眠受不了了，他護(hù)著徒弟。
“別聽你薛叔叔瞎說，他一天到晚說過的瞎話比為師蚊帳上的破洞都多。”
薛瀚的眉毛一抬。
“我怎么就成叔叔了？我看起來很老么�！�
他的關(guān)注點很跑偏，竟然不在意陶眠說他瞎話多。
“怎么，你很年輕嗎，”陶眠還反問他，“沒讓孩子叫你爺爺是照顧你脆弱的心靈，叫聲叔叔夠客氣了，還挑什么毛病。”
薛掌柜微笑著，一手伸入廣袖。
“我忽然想起來，我這趟出門，帶的東西還蠻齊全……”
“啊咳，六船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腦子磕壞沒有？還認(rèn)不認(rèn)識我？”
陶眠強行轉(zhuǎn)移話題。
好恨。捆仙索這種東西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沈泊舟看出來師父和眼前這位穿著華貴的青年似乎不是很對付，但小陶仙君既然選擇與這人共乘一輛馬車，說明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不錯。
……總不能是被威脅上來的吧？
陶眠問他的身體狀況，沈泊舟慢吞吞地回話。
“好些了。只是……在迎仙臺的那段記憶缺失，完全想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想不起來就別想……”
陶眠不想強迫徒弟回憶那些不好的事情，但薛掌柜是個藏不住話的漏勺。
他把試劍大會上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繪聲繪色地講給沈泊舟聽。
開頭先砸個大雷。
“你被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奪走了掌控權(quán)，他和你的師父在迎仙臺上打起來了�！�
“薛瀚！”
陶眠打斷薛掌柜的話，后者看向他，神情是難得的正經(jīng)嚴(yán)肅。
“陶眠，你讓他蒙在鼓里，遲早會后悔的�！�
薛瀚手中一直在把玩的折扇合攏，從陶眠，指向沈泊舟。
“我說的不是你后悔，而是他�！�
沈泊舟自始至終沉默著，陶眠則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那也該等他的傷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小六現(xiàn)在腦袋被砸破，估計一時半會兒還沒法子正常使用�！�
造成六船受傷的罪魁禍?zhǔn)妆臼兹缡钦f道。
薛瀚沒理睬他，而是把后面發(fā)生的事，又添油加醋地說給沈泊舟聽。
他從天上說到地下，說得天花亂墜。
約莫過了一刻鐘，才稍稍停歇，喝了一口茶。
全程旁聽的小陶仙君，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他才好。
“你嘴皮子這般利索，怎么不去茶館說書�！�
“說書才能賺幾個錢，”財大氣粗的薛掌柜不屑道，“開開茶館還說得過去�！�
沈泊舟從頭到尾聽過了。簡言之，過去的沈泊舟回來之后，和陶眠打了驚天動地的一架。
其仗勢之猛烈，差點把桐山派的半個山頭平掉。
最擔(dān)心的事，終究是發(fā)生了。
六船變得異常沉默，他先跟師父道了聲歉，說又給師父他老人家添麻煩了。
陶眠倒是不在意。
“無礙，相比于我陶門前幾個弟子，你這個還算小打小鬧。”
然后六船就靜靜地坐著，眼皮垂落，視線掛在小小桌布邊沿的流蘇，視線隨著它晃蕩。
薛掌柜打量了六弟子片刻后，斷言。
“陶眠，你這徒弟，應(yīng)該是被你一石頭砸傻了�！�
“你才傻了�！碧彰咚o他一眼刀，讓他少說話。
沈泊舟保持著這樣詭異的安靜有一段時間，他或許在調(diào)整心情。
等馬車駛?cè)腈?zhèn)子，周圍的人聲變得喧鬧起來，沈泊舟才緩聲地詢問師父，他們這是要到哪里去。
他看起來好似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平和，完全看不出來心底的波動。
仙人那雙澄明的眼睛凝視著徒弟的面容，良久，才告訴他。
“問薛掌柜�！�
“……”
“……”
這次換來薛瀚和沈泊舟一起沉默。
薛掌柜有點受不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裝什么深沉？”
“我是師父啊，總得端著點�！�
然后他轉(zhuǎn)頭看著薛瀚，語氣還在催促。
“快點快點，我們到底去玩什么？”
這回輪到薛掌柜的場合。
他嘩啦一聲把扇子打開，搖了兩下。陶眠讓他少裝，有話趕緊說。
“我和阿九費這么大力氣把你們帶出來，要是沒有什么好玩的，自然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是是是，所以究竟有何好玩的？”
薛瀚手中的折扇將馬車的簾子挑開，讓另外兩人去看街上。
“你們看這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是不是都戴了彩色的面具？”
陶眠他們順著敞開的縫隙，果然，正如薛掌柜說的那般，在長街上，無論男女老幼，面容都被會有青、紅、白、黃等色彩的面具遮住，那面具上面繪有流動的線條，在線條上，每隔一段距離，還會點上一點。
有點像星宿的圖案。
“這是……祭神的慶典？”陶眠猜道。
“不全是。這鎮(zhèn)子看著不起眼，其實是個千年的小鎮(zhèn)了，鎮(zhèn)上的人不信鬼神，而信天上的星辰。每年，鎮(zhèn)上都會舉辦祭星的節(jié)日。在節(jié)日上，有一場奪魁的比試。只要奪得那顆魁星，就能得到鎮(zhèn)子的一個饋贈�！�
“啥饋贈？”陶眠只關(guān)心比試贏了有什么好處，“金錢？財寶？還是秘籍名劍？能吸引到外人的，也就是這樣的一些東西了吧�！�
薛瀚神秘地笑了笑。
“如果只是這些東西，那我何必帶你們舟車勞頓趕來此地？直接回陶眠你的山莊鋪子搬就是了�！�
“……我這人素來喜歡白嫖別人，反之不可�！�
薛掌柜沒有回陶眠這句，而是繼續(xù)剛才的話說。
“那鎮(zhèn)子的饋贈，不是人給的，而是眾星所授。”
第168章
許什么心愿
薛掌柜說話，說一半藏一半。
陶眠知道再追問也沒用，但不妨礙他煩對方這點。
馬車停在了鎮(zhèn)子上最好的客棧門外，他們下來之后，阿九和李風(fēng)蟬已經(jīng)進(jìn)門了。
看李風(fēng)蟬臉上淡定的表情，估計在另一輛馬車內(nèi)，阿九已經(jīng)給她解釋過他們此行到底是為什么而來。
客棧的店小二手腳麻利，很快，給他們五位上了一桌好菜好酒。
今日客棧內(nèi)的生意火爆，他們四周已經(jīng)坐滿了人，戴著面具的小孩子在堂內(nèi)嘻嘻哈哈地跑來跑去。
看來都是參加祭星節(jié)的人。
在他們這桌的東側(cè)，就有一桌外來的客人。聽他們聊天時提到，幾人連著趕了七天七夜的路，就為了這節(jié)日而來。
這滿堂的賓客，想法大不一樣。有人說，要鎮(zhèn)子給他無窮無盡的財富。有人則希望星星能賜給他長生不老的秘法。
有人想借著這個饋贈得道成仙，還有人祈愿見到已經(jīng)逝去的人。
阿九吃得很少，第一個放下筷子。她雙手托著腮，一臉天真，好奇地問其他人。
“如果我們拿到了星星的饋贈，大家都有什么心愿呢？”
沒有人回應(yīng)她的話，阿九撇撇嘴，只好挨個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