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惜的是,煎藥的時候,她沒在一旁守著。
所以三姐的孩子掉了,大家都覺得是二姐下的狠手。
三姐也是這么覺得的,她面容憔悴,再也沒有了那副溫婉可人的模樣。
“四妹,你說二姐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不太想和她說話,就別過了身子,假裝沒聽見。
但顯然三姐也并不想聽我的回答。
她只是自問自答地說著。
“我知道,她對少爺有意。我看見過,她拐彎抹角地與少爺搭話,那張臉紅得,像個猴屁股。”
“大姐的毒也是她下的,她以為我不知道,可是我偷偷看到了�!�
“二姐……就是豺狼心腸,見不得別人過好日子�!�
她的話和二姐自相矛盾,我分不清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我把補藥遞給她,說道:“二姐不是那樣的人,你我心知肚明�!�
三姐仰頭把補藥喝完,隨手將碗扔在我腳邊。
這天夜里,整個府里都燈火通明。
三姐嬌滴滴地向少爺訴苦,說二姐對他們的孩子圖謀不軌,這才讓她小產(chǎn)。
少爺心疼得不得了,立馬聽了她的話,將二姐的賣身契拿來,問三姐如何處置。
轉(zhuǎn)述的丫鬟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真的是半點不顧及姐妹情誼,竹蓉把那賣身契拿起來,張口就說要將香蘭賣到窯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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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站起身,朝著二姐被關(guān)押的地方跑去。
二姐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渾身沒有幾處好肉了。
她看到我,奮力在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笑聲:“四妹,我就知道,只有你會來看我�!�
我把她扶起來,喂了她幾口水,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三姐的藥,到底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二姐閉著眼,說:“你也覺得是我嗎?我在你心里,當(dāng)真也是這種蛇蝎心腸的人?”
當(dāng)然不是。
我想起了小時候,官兵來抄家,二姐把我藏在水缸里,然后朝著反方向跑去。
二姐的身影小小的,我能看到她臉頰兩邊劃過的淚痕。
可是她沒有回頭看過我,一次都沒有。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躲過去的,傍晚時分,她一瘸一拐地回來了,滿身都是傷痕。
我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對她說:“我知道,不是你下的藥。”
二姐努力爬起來,哀求我:“事已至此,沒人會相信我,恐怕明天我就要被賣到窯子里了。四妹,二姐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我遲疑了一瞬,二姐立馬說:“不是什么讓你為難的事,求求你幫幫我,就當(dāng)……就當(dāng)你報答小時候,我把你藏在水缸里的恩情吧�!�
我低頭看她,二姐別過臉,流著淚說:“我不想……再被糟蹋了�!�
我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她,偷偷給她帶去一條白綾。
二姐一輩子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她從沒害過人。
大姐和三姐前來吊唁,大姐用紗巾罩著臉,看不清她的喜怒哀樂。
三姐站了一會兒,就捂著肚子說難受,要回屋靜養(yǎng)。
下人去通知了少爺,少爺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牽著三姐的手,問道:“肚子怎么難受了,是不是還沒好利索?不讓你來,你非要來�!�
三姐溫柔小意地靠在少爺懷里,滿臉濃情蜜意。
我感覺一陣反胃涌上了喉嚨,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盤子。
少爺循聲望過來,我急忙背過身子,不讓他看到自己通紅的眼。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少爺扳過我的肩膀,輕聲說:“我記得你,你是竹蓉的妹妹�!�
我急忙行禮,淚眼朦朧中,看到三姐陰沉著臉站在一旁,恨不得把我碎尸萬段。
想來梨花帶雨的哭泣確實惹人憐愛,少爺將我輕輕擁入懷中,我也順勢倚了過去。
少爺寵愛三姐,是因為三姐是他唯一的女人。
可是這唯一,是最滄海桑田的。
沒過多久,少爺多了個通房丫鬟,寵愛更甚竹蓉。
太平拎著小籃子,語氣酸澀地來恭喜我:“菊心,恭喜�!�
我剔著指甲,漫不經(jīng)心地說:“哭喪著臉做什么?我如今終于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了,你不該替我高興嗎?”
太平捏緊了手里的籃子,說道:“可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只要你愿意,我就帶你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