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文姥爺只差詛咒發(fā)誓了,“真的,我若有半句假話,今天你這斧頭往我腦袋上來�!�
文姥爺豁出去了,指著自己的頭。
林清屏這才信了,拿好衣服和鞋,又看見燕窩和海參,也一起拿上了!
這樣的人家,不配她的東西!
志遠衣服鞋子都沒穿跑出去了,這一家子不擔心孩子受凍,居然在家搶起衣服來了?這能是好人家?
林清屏臉色依然冷霜一片,一手拎著東西,一手拎著斧頭從文家每個人面前走過,一直走到門口。
她回頭,看著文家這一屋子人,冷聲道,“你們聽著,志遠我們是辦了收養(yǎng)手續(xù)的,就是我們的兒子!今天,是你們和志遠最后一次見面,從今往后,不要在我們面前出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手里的斧頭“哐”的一聲砸在文家窗戶上,將玻璃震碎好幾塊,牢牢卡在窗框上不動了。
文家人看著玻璃渣四濺的畫面,抖了抖,膽也裂成了四塊。
文家這么大動靜,大雜院里鄰居都出來看了,看見玻璃震碎這一幕,著實震驚。
林清屏看著走到雜院中間來的志遠,心說完了,她砸玻璃的形象都被他看見了,小小年紀沒有分寸,以后可別這么暴力犯大錯,回去還得好好跟他說說才行……
面對大雜院鄰居的議論紛紛,林清屏舉著手里的衣服大聲聲討,“街坊鄰居們,不是我脾氣大,而是,有這樣貪得無厭心思歹毒的親戚嗎?”
她指著志遠,“孩子過年好好的來走親戚,客客氣氣帶著禮品來的,結果呢?把孩子衣服鞋子都扒了給趕回去,這樣大冷的天,我來接孩子,看著孩子光穿著個里衣,光著腳在冷風里走,我……我心都碎了……”
林清屏說著,哭了起來。
第238章
林清屏這句話沒撒謊。
在胡同里看見志遠的那一刻,小家伙可憐兮兮的,光著腳,襪子走掉一只,就穿一件毛衣,身上凍得冰冷,那一瞬間,她真的心痛極了。
她真的慶幸自己趕過來了。
本來志遠過來后,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中午,云旗又跑了過來,給她和顧鈞成拜年,一起吃了個中飯,云旗就在家待著不愿意走,林清屏下午實在忍不住了,叫顧鈞成在家陪云旗,她出來接志遠。
她真的無法想象,如果她沒來,一路哭兮兮的志遠該怎么辦……
林清屏這會兒就穿著毛衣,哭得眼淚婆娑的,紅色羽絨服裹在志遠身上,沒有人不相信她的話。
而且,剛才志遠在胡同里走,鄰居當中就有目擊者,當下就有人說了,“沒錯,我剛剛看見這孩子,還說呢,誰家孩子衣服不穿光著腳就跑出來了,別凍壞,還尋思給送回家呢,這孩子怎么喊都不理!”
“是的,我也看見,小家伙一路都在哭,怪可憐的。”
鄰居們看文家的眼神都變了,“天啊,文家怎么是這樣?”
“是啊,日子過得也不算差啊,這也太狠心了!”
“得了,他們家平時就喜歡貪小便宜,你們上回曬在外面的腸少了一根,不就是文家老大家的拿了的嗎?”
“平時順手牽羊拿點小東西也就算了,這把孩子剝光了趕出去,誰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以后我們可要小心點,看好自己的東西�!�
文家這會兒窗戶沒了,門也沒了,鄰居們的話句句傳到他們耳朵里,文姥爺只覺得顏面掃地,無法見人。
文大嫂還待出去和鄰居吵架,被文姥爺眼神一橫,文家老大把人拽住了,死也不讓,怒喝,“嫌丟人還丟得不夠嗎?”
林清屏見鄰居們議論得差不多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你們說,這零下的天氣,外面滴水都成冰的,孩子凍病了可怎么辦?我氣得……真的別說砸門砸窗,如果孩子真的有什么事,我不得跟他們拼命!”
鄰居們表示理解,“確實,都是當娘的,我們外人看著都心疼�!�
志遠這時候走到林清屏身邊,把羽絨服脫了,要給她穿。
這會兒志遠也算從懵懵懂懂的狀態(tài)緩過來了,怕她凍著。
林清屏紅著眼睛,看著志遠凍紅的小臉和鼻子,眼淚再次紛紛落下。
她本是想在鄰居們面前演一場“我弱我有理”的戲,畢竟砸了文家的窗和門,得把理站住,但是,是戲也不是戲,她沒有一句話是假。
她趕緊把衣服志遠自己的衣服給他穿上,鞋子也給他套上,摸著他臟兮兮冰冷的腳,她眼淚大顆大顆滴在他鞋子上。
“走,我們回家,這個地方,我們再也不來了!”林清屏穿上自己的衣服,又給大雜院看熱鬧的人道歉,“對不住,大過年的,給大家添堵,打擾到你們了,實在抱歉。”
大雜院眾鄰居紛紛搖手,表示沒事,他們都理解,還讓她趕緊帶孩子回去暖暖,煮姜湯喝,別凍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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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林清屏即便帶著志遠回到了家中,還憋著一肚子氣。
她讓志遠先洗個熱水澡,自己則進廚房去給他熬姜湯。
彼時,云旗還在這里,還有顧鈞成和二妹,都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事。
“你們倆聊聊,我去看看她�!鳖欌x成進了廚房,看見她在熬姜湯,“怎么了?外面很冷?”
林清屏搖搖頭,“沒事,我熬點姜湯給孩子預防。”
她打算待會兒再跟顧鈞成說,云旗還在這里,她不想志遠今天所遭遇的被外人知道。
是的,云旗在她看來是外人,且不說,他現在跟二妹還只是在追求的關系,即便以后真的有可能成,志遠童年這些傷痛仍然是他個人的隱私。
“真沒事?”顧鈞成覺得不像。
“嗯,你出去吧,我一會兒就好�!绷智迤晾涞匕颜麎K的姜拍碎了扔進鍋里。
顧鈞成離開廚房后想去問志遠,結果志遠還在洗澡。
行吧,等會再說。
林清屏熬好姜湯后,志遠已經洗好澡了,正跟顧鈞成他們三個坐在一起,不知道是熱水蒸的還是怎么,臉蛋紅撲撲的。
林清屏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沒覺得燙,趕緊把姜湯給他,盯著他喝了。
“干脆去睡一覺,捂著被子發(fā)發(fā)寒氣�!绷智迤琳媸菗�,寒風里穿得那么單薄走了好長一段路。
志遠表現得很聽話,任林清屏牽著他回房間了,乖乖地任林清屏把他塞進被子里。
他的書包還放在桌上,旁邊,有他父親相框的照片,是反放著的。
林清屏擦擦手,鄭重地把照片拿起來,拿了根釘子掛到墻上,而且,認認真真掛端正了。
從前,在顧家村的時候,志遠父親的照片就掛在他自己屋里的。
來首都,他把父親的照片也一同帶來了,搬進來第一天布置的時候,林清屏問過志遠,照片是掛他屋里還是掛在外面,志遠自己選擇的,掛在他屋里。
于是,這張照片是顧鈞成打的釘子,林清屏親手掛上去的。
兩次搬家,都是如此。
原本以為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沒想到,會在今天有這樣驚天動地的動靜。
志遠躺在被窩里,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眶漸漸泛了紅。
林清屏從凳子上下來時回頭,看見他眼里閃爍的淚光。
她大驚,趕緊坐在他身邊,輕輕擦他眼角,“志遠,不難過了啊,沒有下次了,再不會有人來找你了。”
志遠眼中的淚,卻不是為此。
他一動不動,眼角的皮膚貼著她溫暖的手指,開口,已是哽咽,“媽,你不怕嗎?”
林清屏一愕,轉瞬明白這個“怕”指的是什么。
她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眼角,“我怎么會怕呢?你爸是愛你的,我也是愛你,還有你顧爸,都是愛你的,心里懷著愛的人,怎么會害怕呢?”
這個時代的人,鮮少有人把愛這個字掛在嘴邊,志遠聽了,怔怔的,眼里的淚卻更多了,堆得滿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志遠,我們都是一家人啊,你叫我們爸媽,那你爸就是我們的親哥,一家人當然不會怕了�!彼种干险礉M了溫熱的淚水,只覺得心里都被沾濕了。
她認識志遠兩輩子,什么時候見這孩子哭過啊……
“可是……”志遠抽噎起來,“她還是我親媽呢,她……她,還有他們,都……都怕……他們……為什么怕?我爸……都不在了,也不會……不會來打他們……”
林清屏真的恨死文家人了!
也不想再給文家人留什么余地,只溫和地道,“志遠,心懷有鬼的人,才會怕去世的人,所以,做人一定要坦坦蕩蕩,光明磊落,不可做小人�!�
志遠怔了怔,似乎明白了,點了點頭,可轉瞬,卻忽然撲進她懷里,眼淚滴濕了她的衣裳。
“志遠……”她想把他扯起來,好好安慰安慰他。
他卻抱緊了她不放,只哽咽著,一聲聲地叫她,“媽,媽媽……”
林清屏于是明白,他并不需要安慰了。
或許,他只需要一個懷抱,一個靜靜的擁抱,一個他在叫“媽媽”的時候,可以回應他的人……
第240章
志遠窩在林清屏懷里睡著了。
林清屏在他睡實了以后,把他放回被子里,蓋好,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外面的情形,看樣子云旗還打算賴一頓晚飯才走。
林清屏姐妹倆來首都一年半了,認識云旗也有一年多,云旗追二妹追得越來越明顯。
二妹猶豫過很久,但云旗真的,至少本人是無可挑剔的。
長相出色,學業(yè)優(yōu)秀,為人溫柔謙和,待二妹好,簡直就是圍著二妹轉,不管二妹起初對他如何冷淡,他都沒有改變心意,頂多,怕自己真的惹二妹煩了,站得遠遠的,但是,人站遠,一顆心和一雙眼,還黏在二妹身上。
最終,今年過年,還是讓他“擠”進了家門,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林家的餐桌上。
關于二妹的感情,林清屏沒有指指點點。
無論二妹做什么決定,她都會支持。
她的二妹,值得世上最好的愛情。
也許人生無常,誰也不知道以后會有怎樣的改變,但她相信,這一世的二妹,有了自己幸福的能力。
志遠一直睡到吃晚飯都沒醒,是林清屏把他叫起來吃了個飯,吃飯的時候也迷迷瞪瞪的,吃完他又睡去了。
云旗吃完飯,還舍不得走,直到天都黑透了,再不走,就得在林家睡了,云旗才依依不舍地告辭,走時看著二妹,“那明天……”
“行吧行吧�!倍眉t了臉道。
云旗大喜,“我明天來接你!”
云旗走了以后,林清屏從志遠房間出來,主要是看他這么困,擔心他病了,好在此刻還沒什么變化。
此時,她才把志遠今天在文家的事說給顧鈞成聽。
顧鈞成一聽,立刻就站起身來了。
林清屏將他一拽,“你干什么?”
顧鈞成的樣子,看起來就是要去找人算賬的。
“我已經收拾他們了!”林清屏道,“你給我坐下來!不準去!”
“你怎么收拾的?”他仍然站著。
林清屏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在文家發(fā)了回瘋的事說了。
顧鈞成眼睛都要瞪出來了,臉黑著。
“怎么了嘛?我沒事兒��!指甲蓋都沒掉一塊!”林清屏小聲說。
卻聽見他冷哼,“如果你今天掉了塊指甲蓋兒……”后面的話他沒說出來。
“會怎樣?”林清屏笑著問。
顧鈞成見她還笑,點著她半天,但眼看著二妹在旁邊,把話憋回去了。
“哎呀,我真沒事,文家人也被我唬住了,你坐下來吧!”林清屏拉著他衣服往下拽。
顧鈞成略一思考,坐了下來,點點頭,“行,那我今天暫時不去了�!�
“暫時不去的意思是……你以后還要去?”林清屏問。
“我不去�!鳖欌x成說得很肯定,默默剝著瓜子。
林清屏瞪著他,怎么都覺得他這話不真。
但這人心里素質太好,不管她怎么瞪他,他都穩(wěn)如泰山,看不出半點端倪,只認認真真剝瓜子兒。
剝一顆,便放進茶幾上的小碟里。
漸漸的,小碟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好了,只要這么多了,今天晚飯吃太飽,吃不下�!绷智迤涟训佣似饋恚f給二妹,“吃吧。”
二妹抿嘴一笑,“我可不吃,這是姐夫剝給你的,我要吃我自己剝。”
林清屏老臉一紅,“至于嗎?他剝給家里人的,誰都能吃。”
“我才不呢!”二妹笑嘻嘻的。
林清屏瞪她一眼,“那下回讓云旗給你剝�!�
這回輪到二妹臉紅了,嗔叫了她一聲“姐”,跺腳上樓去了,“不當你們電燈泡了!”
顧鈞成一張臉反正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出來,林清屏被妹妹笑話,臉忍不住發(fā)熱。
看了眼顧鈞成,他又在剝橙子了。
林清屏喜歡吃橙子,但是,不喜歡用刀切,喜歡手剝的,上輩子就是如此,但因為手剝累,所以,平時很少吃。
不知道顧鈞成什么時候發(fā)現她這個習慣的,只要在家,只要家里有橙子,他就拿起來剝。
不管是剝橙子還是剝瓜子,他都只是剝,他自己并不愛吃。
剝好了,就整整齊齊都放在碟子里。
如二妹所說:就是給她吃的。
這點,連志遠都知道。
志遠都會自覺地嘆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還是自己來吧�!�
當然,每每這種時候,志遠頭上都會挨林清屏敲一下子。
可林清屏真的很喜歡這樣的時刻,一盞燈,一家人,她靜靜地依偎在他身邊,電視機是背景音,他剝著瓜子兒,她看幾眼電視,和他聊幾句天。
他話不多,總是聽她說,總是在需要的時候簡單地回答幾句。
林清屏覺得,她重生的意義,就在這樣的時刻了。
“顧鈞成。”她靠在他肩膀,想說什么,忽然又覺得,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他等著她繼續(xù)說,卻聽她沒了聲音,他低頭看了看她,“想睡了?”
確實有點迷糊了。
她點點頭,起身,“我先去看看志遠,他今天不對勁,這么困,只怕真的會發(fā)燒�!�
上輩子她幫弟弟照顧侄兒侄女,非常有經驗了,小孩子只要不生病都是活蹦亂跳的,這樣疲憊,只怕是預兆。
“你去睡,我去看。”顧鈞成去廚房洗了個手,進了志遠房間。
志遠睡得很熟,但摸著腦門,并沒有異常。
他轉身回了自己房間,還有件重要的事沒解決,剛才是二妹在,他不好說。
是以,林清屏看見顧鈞成進房間時,臉色是黑沉的,山雨欲來的樣子。
“怎么了?志遠他?”她急得坐起來。
“志遠沒事。”他口氣不太好,黑眸注視著她,“但是有人有事了。”
林清屏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怎……怎么了?誰?啊——”
下一秒,她就感覺忽然凌空,被人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