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顧鈞成臉色就黑黑的,“你管這叫好文采?”
“不然呢?”林清屏笑了笑,“咦,你不是說沒看過?”
顧鈞成:……
說得誰愿意看似的!
但現(xiàn)在,顧鈞成在抬頭說話間,注意力已經(jīng)從這封信轉(zhuǎn)移到林清屏的裙子上來了。
她今天穿的很漂亮。
還是連衣裙,淡淡的藍色,看上去清新又寧靜,趁得她皮膚白皙得像在發(fā)光。
頭發(fā)扎起來了,露出細長優(yōu)雅的脖子,脖子上戴了一根細細的金項鏈,一看之下很陌生。
不是他送的!
金項鏈在燈光下閃耀的光突然就變得格外刺眼起來。
忍了又忍。沒開口說話。但目光已經(jīng)暴露了一切。
“想說什么直接說,別不像個男人!”林清屏打開鞋柜,開始找合適的鞋。
就最近,這是她第二次說他不像個男人了!
“林清屏,說話前,那句話先在腦子里滾幾回再說!”
林清屏找到一雙小高跟涼鞋,試了試,還不錯,準備就穿它了,抬頭哼道,“怎么?你還想聽更難聽的?”
顧鈞成一噎,拿起票起身。
“你這是干嘛?”林清屏伸手,意思“把票拿來”。
顧鈞成道,“兩張票,有我一張�!�
“你也要去看?”這可稀奇了。
“我為什么不能去?小陸可是跟我說過的,兩張票,我也有一張,一起去!”雖然他壓根不想去。
陸創(chuàng)的信里確實是這么說的。
林清屏點點頭,“行,那就一起去!”
兩人搭出租車去的,反正,這一路,顧鈞成都在用眼角的余光看林清屏的穿著。
林清屏猛一回頭,終于把他的目光抓住了。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一撞,顧鈞成迅速躲開。
“躲什么躲?”林清屏問了,“是覺得我今天穿得又不合適?”
顧鈞成微哼一聲,不發(fā)表意見。
“怎么不說了?”
顧鈞成直接看向車外,“挺好�!�
“呵,學會說假話了?你的眼睛里就寫著‘不好看’三個字!”
“那,不好看!”
林清屏:????
駕駛室的司機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清屏瞪了顧鈞成一眼。
司機大哥便笑著問,“兩位小同志是才結(jié)婚嗎?”
林清屏和顧鈞成都沒有吭聲,主要司機大哥嘴很快,也沒給兩人講話的機會,就自己說開了,“小同志別生氣,我在家也是這樣,媳婦兒趕時髦,今兒燙個頭發(fā),明兒又剪了,今兒穿個裙子,明兒又買新樣式,我們男同志雖然不理解,但也愿意看到媳婦兒打扮得高高興興的,她高興我們就高興了!”
林清屏露了個假笑,顧鈞成是嗎?呵呵!
這司機大哥挺能說,不需要他們回復(fù),就可以自己把話題拉老遠,從他和他媳婦兒的狗糧,到首都巨大的變化,再到人民幸福生活,說了一路。
音樂會入口處,陸創(chuàng)已經(jīng)等待多時,踮著腳尖使勁朝著路口張望,音樂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不會顧哥和林設(shè)計師又不來了吧?
陸創(chuàng)巴巴的眼神里,露出些失望來。
終于,一輛車停在不遠處,車門開,顧鈞成先下來。
陸創(chuàng)一喜,拔腿就迎上去了,“顧哥顧哥”地喊著,比看見他親哥還親。
然后沒忘記跑去給林清屏開車門,看見林清屏出來,眼睛一亮,“林設(shè)計師,您今天可真美!”
顧鈞成默默轉(zhuǎn)開了眼睛。
林清屏倒是大大方方謝過陸創(chuàng)的贊美。
三人一起往檢票處去了。
陸創(chuàng)今天很高興,不好意思一直纏著林清屏說話,就和顧鈞成套近乎。
他的邏輯:女同志肯定害羞啊,那他跟林同志的老鄉(xiāng)好,不就跟林同志好了嗎?
他自認為跟他顧哥越來越熟,主動把自家戶口都竹筒倒豆子倒干凈了。不覺得有什么不妥,顧哥可是軍人,軍人同志絕對值得信任。
“顧哥,你多大了?”陸創(chuàng)自報年齡十九歲。
“34�!鳖欌x成從來沒覺得年齡是什么不能說的,這年頭大部分人連問女同志年齡不妥的觀念也沒有的。
他爆了個虛歲。
但顧鈞成說完以后,陸創(chuàng)的眼睛就瞪得像銅鈴,嘴巴也張得合不上了。
顧鈞成一時沒明白他這是怎么了,然后,陸創(chuàng)就拼命開始道歉,一連說了三個對不起。
“怎么了?”顧鈞成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顧哥……不不不,我又錯了�!标憚�(chuàng)抓著他的手,一臉痛悔,“我應(yīng)該叫你叔的,顧叔,對不起,是我無禮了,我改,叔你批評我�!�
顧鈞成:……
陸創(chuàng)痛悔完還看向林清屏,“林同志,他在你們老家,是不是你叔叔輩的?”
林清屏看著顧鈞成的黑臉,噗嗤一笑。
陸創(chuàng)更懊悔了,“我犯了個特別愚蠢的錯誤,林同志,你就別笑我了�!�
說完又嘆,“我應(yīng)該早就看出來的,林同志你二十歲,顧叔看起來肯定是你叔啊!”
“陸創(chuàng)同志,我25了�!绷智迤列Φ�,“你叫他顧哥顧叔都行,沒錯�!�
陸創(chuàng)眼睛睜得更大了,“可是你看起來真的只有20歲啊�!闭f完又笑,“不過25也是最好的年紀呢!我馬上20啦,我媽就比我爸大5歲!”
第366章
陸創(chuàng)一旦確定了“顧叔”這個認定,就沒打算改過來,這個晚上真的把他當長輩來尊敬,特別乖巧有禮貌。
進場時已經(jīng)關(guān)燈了,里面漆黑的一片,陸創(chuàng)充分發(fā)揮小輩的靈活和懂禮,找到座位后,還要攙扶著他顧叔去座位。
顧鈞成緊了緊手臂,胳膊上肌肉便鼓了起來,他自己也不明白,就他這體格,到底哪里像要攙扶的樣子。
陸創(chuàng)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叔,您坐,我在家照顧老人家習慣了嘿嘿。”
先請顧鈞成坐下,他自己坐中間,林清屏和顧鈞成中間就隔了一個陸創(chuàng)。
顧鈞成坐下來,目光往林清屏那邊一看,林清屏沖著他,用嘴型無聲地叫了他一聲“叔叔”。
顧鈞成臉一沉,林清屏卻給了他一個白眼,轉(zhuǎn)過頭去了。
音樂會開始。
林清屏也沒想到,本來無心來聽的一場音樂會,卻把她深深吸引。
《軍港的夜》《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都是上輩子年輕的時候耳熟能詳?shù)母�,也是只在黑白電視里看過的歌唱家。
也許是音樂的感染力,她強烈地感覺到了青春歲月的重來。
上輩子曾在網(wǎng)上看到一段話,原句記不得了,大概意思是:希望一覺醒來,自己還坐在高三的教室里,講臺上老師在講課,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在熟悉的歌聲里,上輩子的一切仿佛不過是一場夢,現(xiàn)在才是她真真實實的人生。
從頭至尾,她聽得全神貫注,不知何時紅了眼眶濕了臉頰,她都不知道……
聽完,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眶酸酸的,臉上皮膚也繃得發(fā)緊。
她飛快揉了揉臉,揉去那些泄露情緒的痕跡。
陸創(chuàng)高高興興的,而且心里醞釀著一個計劃,場內(nèi)又黑漆漆的,什么異樣都沒發(fā)現(xiàn),還是以特別乖巧和有禮貌的姿態(tài),護著他顧叔和林清屏出了音樂廳。
到了外面,陸創(chuàng)磨磨蹭蹭的,吞吞吐吐,磨嘰半天,要看再不說三個人就要分開了。
他終于鼓起勇氣,站在了顧鈞成面前,紅著臉說,“叔,我想和林同志單獨出去走走,可以嗎?”
說完,沒有等顧鈞成回答,就轉(zhuǎn)向林清屏,“林同志,可以嗎?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顧鈞成的聲音冷冷的,大夏天也讓人身上一寒,“有什么話不可以正大光明說的?”
陸創(chuàng)急了,拉著顧鈞成的手臂晃起來,撒著嬌,“顧叔,真的有話不能當著您說呢!”
顧鈞成雞皮疙瘩起了全身,甩陸創(chuàng)的手。
只聽林清屏一聲“好”,清脆地響起。
“林同志!”陸創(chuàng)驚喜不已。
“林清屏!”顧鈞成咬牙,臉色很不好看。
陸創(chuàng)一聽慌了,抱著他胳膊哀求,“顧叔,您別生氣,您要罵就罵我吧!是我想和林同志說說話,都是我的錯,您打我罵我都行,別怪林同志好不好?”
音樂廳外有路燈,顧鈞成看著陸創(chuàng)年輕的帶著稚氣的臉龐,和陸創(chuàng)身后同樣青春四溢的林清屏,臉上肌肉凍結(jié)了一般僵硬。
陸創(chuàng)一臉哀求,“顧叔,您就放心好了,我會保護好林同志的,我也會遵紀守法,有禮貌有分寸的,就一會兒,然后我保證把林同志安全送回家!”
顧鈞成的目光越過陸創(chuàng),牢牢鎖在林清屏臉上,“你要去?”
短短三字,充滿壓迫力,陸創(chuàng)都被嚇著了,唯恐顧鈞成這個長輩會苛責林清屏,都打算放棄了。
林清屏卻堅決的一聲“是”。
那倔強,那堅定,把陸創(chuàng)再次嚇一跳。
而后,顧鈞成和林清屏之間便陷入長久的對視和僵持中。
兩人眼神都鋒銳而堅定,誰也不想退讓,那種冷冽之氣,讓陸創(chuàng)覺得,這倆人要打起來了。
陸創(chuàng)慌的啊,這邊喊“顧叔,您別生氣”,另一邊喊“林同志我來好好和顧叔說”,說了至少十遍,但這兩人似乎都沒聽見。
陸創(chuàng)愁的哦……
終于,顧鈞成的眼神先松懈下來,“好,你去吧。”
說完,緊繃的身體都松了。
轉(zhuǎn)身,往公交車站而去。
身后,隱約聽見陸創(chuàng)在問,“林同志,顧叔回去會打你不?”
叫他叔?卻把她當同輩?
呵,顧鈞成加快了腳步。
看完演出,其實就已經(jīng)十點了。
在外面磨嘰了好一陣,顧鈞成離開演出場地再回到家就十一點了。
十一點半,顧鈞成到家,遇到剛回來的何前程一行。
何前程對于在家門口站崗的顧鈞成表示不解。
衛(wèi)中華更是一句,“被嫂子趕出來了?”
顧鈞成:……
“一邊去,嘴里沒一句好話!”顧鈞成一腳踹過去。
衛(wèi)中華嘻嘻一笑,輕松躲開。
何前程穩(wěn)重些,問他,“真的不用我們幫忙?”
“不用�!鳖欌x成擺手,示意他們回去休息。
申海和王平安則一臉茫然,不知眼前是哪出,被何前程拉回去了。
十二點,林清屏還沒有回來。
十二點半,一輛出租車停在家門口,終于有人下車,而且是兩個人。
林清屏和陸創(chuàng)。
陸創(chuàng)陪著林清屏走到家門口,看見他,叫了聲“顧叔”。
“好了,我到家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绷智迤脸憚�(chuàng)揮揮手。
陸創(chuàng)眼睛亮亮地笑,“好!清屏!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
然后又沖顧鈞成揮手,“顧叔!”
陸創(chuàng)坐原車走了。
顧鈞成跟著林清屏進院子,林清屏聽見身后傳來一句不陰不陽的“都叫上清屏了”。
林清屏回頭,“有什么不可以?”
“好像,我都沒這么叫過吧?”某個人的五官都能擰出一壇子醋來。
“哦�!彪y道是我不讓嗎?
“林清屏,你別哦哦哦哦地敷衍!這個陸創(chuàng)見到我出現(xiàn)在你家里不覺得意外?不想想為什么?”顧鈞成的聲音咄咄逼人的。
林清屏淡淡一句,四兩撥千斤給撥了回去,“你不是我叔嗎?”
“你……”顧鈞成氣得一口氣,“你不告訴他我不是你叔?你不告訴他我是誰?”
“你為什么不告訴呢?”林清屏在院子里黑暗處淡淡地問他,“你是我的誰呢?”
第367章
一句話,把顧鈞成所有的話都給堵住了。
好像變成了一只會鼓氣的魚,怒氣在身體里越積越多,卻被扎住了口,滿肚子的氣在身體里膨脹,無處發(fā)泄,在積累多一點人,就要爆炸了。
顧鈞成一張臉繃得鐵緊,太陽穴青筋都爆起來了,才把這些氣慢慢自己消化掉。
武天平說過的一句話在他耳中回響:她現(xiàn)在是單身,任何人都有和她在一起的權(quán)力。
那些氣變化成了煙,在他心口纏纏繞繞,又悶又痛。
“是�!鳖欌x成的聲音緩慢下來,“有一句話其實你一直都是說的沒錯,我的確沒有資格干涉你的事情,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你都首先是你自己。但是……”
這個但是停頓了很久。
林清屏站在樓梯上,和他遠遠相望。
他眼里涌出層層疊疊的情緒,最后,站得筆直,“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可以好好照顧你的人。”
林清屏在燈光下微笑著看著他,“陸創(chuàng)不可靠嗎?我怎么覺得他有禮貌,家世好,人也長得乖巧,是不錯的男孩子呢!”
她每說一句,顧鈞成臉上就多一分暗沉,等她說完,顧鈞成的聲音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年紀太小,太幼稚,不會照顧人,性格夸張,不適合你……”
“那你說說,什么樣的人適合我?”林清屏笑盈盈地看著他。
顧鈞成想了想,“成熟穩(wěn)重……”
“成熟穩(wěn)重的我已經(jīng)找過了……”林清屏打斷他,臉上淡淡笑容,“你覺得我那個成熟穩(wěn)重的前夫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