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哥我從來不打沒有勝算的仗！”沈錦朝臭屁地用拇指擦了一下鼻頭。

    葉書韞：“略�！�

    ?

    86、086

    沈錦朝說自己不打沒有勝算的仗，

    也不算是信口開河。

    找高老師來幫忙，可以說是真的選中了一個強力外援，葉士蘭和沈耀武總算松了口，

    同意讓他留在了萊州島。

    當(dāng)然這也是有條件的。

    沈錦朝整理了高考復(fù)習(xí)題，

    精神固然可貴，

    但高考這種重要的事馬虎不得。高老師向沈耀武夫妻倆提議，

    反正沈錦朝還有高中三年的時間，可以等明年高考過后，

    看看大家復(fù)習(xí)這套題的效果如何。

    此外，就是沈錦朝如果不好好學(xué)習(xí)，

    照樣要被丟去京市。

    沈錦朝為了留下來，

    能花好幾個月把自己不會的題目都整理出來一套，已經(jīng)有預(yù)感他媽提出這個要求。

    不就是學(xué)習(xí)嗎？那他學(xué)就是了。

    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

    沈錦朝也該兌現(xiàn)和高老師的承諾。

    他把整理好的題全都給了高老師，和高老師一起復(fù)印了十來套，打算分批交給上次來沈家求助的備考學(xué)子們。

    原本大家伙都打算從其他地方想辦法，沈錦朝和高老師竟在這個時候解了燃眉之急。

    子弟中學(xué)這幾年一直沒有好好辦高中，現(xiàn)在高考恢復(fù)，逐漸把高中辦起來已是迫在眉睫。

    學(xué)校的幾個老師，

    以高老師為首，

    開始著手高中的辦學(xué)準備。爭取在次年九月開學(xué)之前，

    保證高中部能夠像初中那樣運營下去。

    沈錦朝初三畢業(yè)這年，

    萊州島有了第一批參加高考的考生。

    事關(guān)那套高考題的效果，

    沈錦朝對此很是關(guān)心，在放榜前后幾日就各種關(guān)注大伙的情況。

    升學(xué)這種事，

    幾家歡喜幾家愁，

    沈錦朝陸陸續(xù)續(xù)聽說了周圍考生的錄取情況。

    今年這一批考生比去年準備高考的時間更多些，

    但競爭壓力依舊很大，而且很多人在以前因為勞動而放棄了學(xué)習(xí)的最好時機。

    等錄取結(jié)果陸陸續(xù)續(xù)下來，目前，島上參加考試的學(xué)生考上的大概有五分之一。

    沈錦朝對這個結(jié)果還是有些不滿意。

    他總覺得，自己當(dāng)初出了那么大的力整理這么多題目出來，至少要有一半考得上吧？不過據(jù)高老師說，這個錄取結(jié)果已經(jīng)很不錯了，整個子弟中學(xué)的老師都很欣慰。

    而葉書韞那邊，則是在等宋清嘉寄信過來。

    宋清嘉今年正好高中畢業(yè)，和江汝成一樣，都參加了這次的高考。

    剛考完時，他寫過一封信給葉書韞，說感覺這次的題目并不是太難。書韞其實不是很擔(dān)心宋清嘉能不能考上，她在意的是，宋清嘉是不是和在夢里一樣，是省里的高考狀元。

    正好最近已經(jīng)把暑假作業(yè)全部寫完，她有空就會去碼頭轉(zhuǎn)一圈，看看有沒有送信的郵遞員上島。

    這段時間，碼頭是萊州島的熱門地點。

    島上沒有郵電局，所以郵遞員們送信過來，必須都要經(jīng)過碼頭。等到成績的考生有空了，都會過來看看，期盼著能收到自己的通知書。

    沈錦朝也是碼頭�？�，兄妹兩人剛到碼頭邊，就看到江汝成坐在碼頭邊，拿著一本書遮在頭頂上擋住陽光。

    葉書韞沖他喊了一聲，見江汝成回過頭來，快步走上去問：“汝成哥哥，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呀？”

    江汝成被曬得雙頰通紅，人看起來還有些疲憊。

    不過在看見沈家兩兄妹，還是溫柔地對他們笑了笑，“我在家里無聊，出來逛逛。你們呢？”

    “清嘉哥哥好久沒給我寫信了，我還等他給我報喜呢，所以來這邊看看能不能遇到郵遞員。”

    江汝成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他很快調(diào)整了過來，“這樣啊，那你應(yīng)該過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清嘉的報喜了，他是省里狀元，考得很不錯�！�

    書韞開心道：“哇！清嘉哥哥真的是狀元？”

    “嗯，前幾日登了報紙，你可以回去翻翻看。”

    “好！一會兒我回家看看報紙去，”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唇彎彎，恐怕她自己考了狀元都沒這樣開心，“對了，汝成哥哥，你考的是哪所學(xué)校呀？”

    江汝成微微一怔，書韞隨即感覺到，哥哥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兄妹倆人畢竟一起生活這么久，默契還是有的，葉書韞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哪壺不開提哪壺。最近錄取結(jié)果陸陸續(xù)續(xù)公布，聽多了，書韞也記不清誰去哪所學(xué)校，不過沈錦朝心里跟明鏡似的。

    江汝成跑碼頭來，多半也是想問問郵遞員有沒有送他的錄取通知。

    江汝成成績好，在葉書韞心里，他就沒落選的可能性，這才一時心直口快地問了一句。

    正當(dāng)小姑娘苦惱該怎么把這話圓過去，碼頭上的船正好停靠，江汝成微微一笑，敲了一下書韞的額頭，“船到了，快去看看郵遞員有沒有來吧�！�

    葉書韞抿了抿唇，“汝成哥哥一起吧。”

    “好，走吧。”

    三人走向前，站在碼頭邊較高的地方，看著船上的人一個接一個下來。甫一瞥見眼熟的郵遞員，書韞立即跳下來，撒開腿跑過去喊道：“哥哥，今天有沒有寄給我的信�。俊�

    郵遞員常在萊州島送信，和島上的人都挺熟，對著葉書韞笑了笑，把裝信的背包往肩上一挎，“有有有，滬市寄過來的一封，等我找給你。”

    在他身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人卻說：“送信先不急，你這不是還要帶我去找人嘛�！�

    郵遞員說：“找一封信，很快的�！�

    那人有些不滿：“送信重要還是送通知書重要？”

    葉書韞打量了一下那人，眼生得緊，并不認識。而且她這里取信也要不了多久，頂多一分鐘的工夫，能耽誤得到哪去？

    不過對方像是很著急似的，一直催著郵遞員走。

    書韞就當(dāng)沒聽見，站在郵遞員面前等他把信翻出來。

    剛把信封交給書韞的時候，在旁邊等了片刻的沈錦朝和江汝成走上前，道：“韞韞，你拿到信了嗎？”

    葉書韞把信舉在手里晃了晃。

    還沒說話，郵遞員的聲音率先蓋了過來，“喲，汝成你在這里呀？書記，這個就是你這次要來找的江副司令家的汝成。”

    那書記前一秒還滿臉不耐，但在看見江汝成這一刻，堪稱川劇變臉，笑盈盈地走上來就要和江汝成握手。

    江汝成狐疑地打量了對方一眼，看向郵遞員，“這位是�！�

    郵遞員：“這位是公社里的書記，這次特地陪我來給你送錄取通知書呢。”

    “錄取通知書？”江汝成不由得提高了分貝，“是、是我的？”

    “當(dāng)然了，你可是咱們公社的最高分，唯一一個考上名牌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睍�記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今天我也是代表咱們公社，來給你道喜的。”

    公社不在島上，特地趕到島上，也是有心了。

    葉書韞看了看書記，想到他是為江汝成送通知書的，莫名覺得人順眼了不少。

    畢竟，能有什么比被大學(xué)錄取了更高興的呢？

    江汝成這幾日等通知書等得焦慮，如今得償所愿，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直接變了個樣，開開心心地帶著書記一起回了江家。

    沈家兄妹估摸著，過幾日肯定爸媽肯定要登門恭喜江汝成，現(xiàn)在就不去湊熱鬧了。

    書韞回家以后，迅速拆了宋清嘉寄來的信。里頭并沒有提起狀元的事，不顧說了今年的分數(shù)，以及收到了首都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

    葉書韞拿著信紙好一會兒，單手托著腮，看著信上遒勁有力的字跡，微微陷入了沉思。

    在夢里，清嘉哥哥并沒有選擇學(xué)醫(yī)。

    那么，現(xiàn)在是不是說明，他在以后會和夢里走上不同的路？

    書韞把信疊好，從抽屜里翻出一張干凈的信紙準備寫回信，葉士蘭便在樓下喊她吃飯了。

    暫時把信放在一邊，書韞剛下樓，聽到沈耀武在問沈錦朝，江汝成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事兒。

    葉士蘭把菜端上桌，正好聽到爺倆說的后半句話，疑問道：“公社的人還來了？”

    沈錦朝當(dāng)時畢竟是在現(xiàn)場的人之一，拿到第一手消息十分嘚瑟，“那可不是，而且剛下船的時候還拽得很，像是考上大學(xué)的是他不是汝成哥一樣！”

    “別亂說話，”葉士蘭瞪他，“現(xiàn)在考上大學(xué)的人少，汝成考得好，公社里也面上有光，當(dāng)然高興了。以后你要是也能考個名牌大學(xué)，全公社照樣為你高興�！�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始終是有沖勁的，方才看到那書記特地來找江汝成，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的模樣，他也不禁幻想以后有那么一天。

    只不過，他樂意自己想，但是被別人這么一說，倒不愿意承認了，“我考大學(xué)是為了自己，又不是為了讓別人高興的�！�

    葉士蘭回懟：“平時考試考好了，都要讓我們幫你嘚瑟半天，現(xiàn)在說這話你也不害臊�！�

    “……”

    葉書韞說：“哥哥，你以后想考好的話，我可以幫你問清嘉哥哥他是怎么學(xué)習(xí)的，可以把他的筆記和學(xué)習(xí)方法都說給你聽呀。”

    要是書韞不是在這會兒提這個，沈錦朝肯定很樂意，可剛被老媽懟了一聲，現(xiàn)在又要讓別人告訴他學(xué)習(xí)方法，好面子的少年臉上哪掛得住。

    “不用了，我靠自己也能考上大學(xué)，哼。”

    “好心當(dāng)驢肝肺！”

    ***

    江汝成在萊州島，人緣向來很好。

    他錄取的事，沒一個下午，整個島上都傳遍了。

    關(guān)于高考這種大事，在島上的熱度就沒下來過，宋清嘉這個高考狀元，自然再一次成了島上的關(guān)注對象。

    開學(xué)以后，葉書韞被好幾人旁敲側(cè)擊，問她能不能聯(lián)系到宋清嘉，表明的意思都是想要宋清嘉稍微點撥一下他們學(xué)習(xí)上的事。

    其中不乏有當(dāng)年跟著呂家兄弟一起欺負宋清嘉的人。

    葉書韞覺得，以宋清嘉的脾氣，他或許已經(jīng)放下了當(dāng)年的那些事，甚至不關(guān)心那些曾經(jīng)欺辱過他的人，不過她卻沒有立場，替宋清嘉表態(tài)。

    回絕了這些人提的要求，過了小半月，葉書韞收到了宋清嘉寄來的東西。

    上次回信，她本想幫沈錦朝問問宋清嘉是怎樣復(fù)習(xí)的，結(jié)果被沈錦朝一句話打斷了心思。不過宋清嘉寄過來的東西里，除了給葉書韞的禮物，還貼心地為沈錦朝準備了一些復(fù)習(xí)資料。

    沈錦朝倒一點也不客氣，全部都拿走了。

    大概是今年的錄取的氣氛鼓舞到了沈錦朝，從開學(xué)后，他學(xué)習(xí)態(tài)度都要比以前認真。

    沈錦朝參加高考是在81年。

    七月天氣正炎熱，他和廣大學(xué)子一樣，一同進入了考場�？纪旰蠡貋硭�了一覺，拿著自己年初存的壓歲錢就和卜懷禮一起去滬市玩了。

    沈耀武夫妻沒給孩子太大壓力，都隨沈錦朝去。玩了兩天從滬市回來，京市和泉城那邊陸續(xù)來了電話問沈錦朝的考試情況。

    沈錦云和沈錦朝同年，也是今年參加考試。小姑娘考完說感覺還不錯，迫不及待地打聽沈錦朝的消息。

    而葉家那邊，則是葉老太太關(guān)心。葉炳生和葉元生78年同時參加高考，前者考上了泉城師范大學(xué)，后者落榜，葉元生又復(fù)讀了一年，實在是考不了，便被葉士剛安排進廠里上班。

    周娥一直以為沈錦朝成績不好，當(dāng)年在葉元生身上憋的那口氣要是能在沈錦朝身上找回來，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到沈錦朝這里，不管別人怎么問，他就說沒什么感覺，也不直到考得好還是壞。

    沈耀武和葉士蘭對他這番說辭著實擔(dān)心了一段時間，這孩子在高中這三年成績一直穩(wěn)定，但高考滑鐵盧了那怎么辦？

    全家人中，只有葉書韞和她哥一樣淡定。

    爸爸媽媽是擔(dān)心出點什么意外，可她倒覺得，沈錦朝都這反應(yīng)了，肯定是不會有意外的。

    高考前，她哥信誓旦旦地填了人大，考完后睡得比誰都香，哪里像是會滑鐵盧的樣子？

    接下來一段時間，沈家就進入漫長的等待過程。

    夏日炎炎，萊州島的氣溫居高不下，像個火爐似的，在這種天氣下，日復(fù)一日的等待就顯得更加焦心了。

    因為前兩年子弟中學(xué)重辦高中，招了兩個高中老師，加上沈錦朝提供的高考習(xí)題，高中部已經(jīng)的運行慢慢步入正軌。

    這次沈錦朝班上，參加高考的總共有二十來人。

    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期待自己能被錄取的沒幾個。倒是經(jīng)常和沈錦朝一起玩的那群小家伙，都在等待什么時候送來錄取通知書。

    一直到八月底，同樣一直沒有等到錄取通知書的卜懷禮都拿到了，沈錦朝還沒有動靜。

    卜懷禮考的是滬市那邊的政法大學(xué)，拿到通知書，他就來沈家找沈錦朝。

    沈錦朝正躺在長椅上，一手拿著蒲扇扇風(fēng)，一手拿著梨子在啃，天氣太熱，他穿了件白色背心大褲衩，大喇喇地躺著，要多沒形象就多沒形象。

    卜懷禮想到自己這幾天等消息等得差點一嘴泡，現(xiàn)在塵埃落定才松一口氣，所以難免擔(dān)心沈錦朝也在上火。

    可這人倒好，像不是他考大學(xué)似的。

    卜懷禮走上去，拍了拍沈錦朝的膝蓋，示意他給自己挪個位，剛坐下，他問：“你是不是還沒收到通知書？我怎么看你一點也不著急呢�！�

    “著急也沒用啊，”沈錦朝起身，盤腿坐在長椅上，“該錄取遲早會收到通知書，我著急也不會早來�！�

    “那你就不怕，你沒有被錄取嗎？”

    沈錦朝還是那副表情，“那就更沒有必要操心了，再操心也不會錄取的�！�

    “……”

    卜懷禮無言以對，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錦朝，不是我詛咒你，萬一，我是說萬一……沒錄取的話你怎么辦？”

    “那就復(fù)讀，再考一年唄�！�

    若是其他人聽了，肯定是認為沈錦朝這心態(tài)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但卜懷禮和他認識這么多年，多少也猜得出來，這哪是什么心態(tài)好，沈錦朝這人一貫自信，這是覺得自己不可能落榜呢。

    沈錦朝問他：“我記得你也沒收到通知書，你不操心��？”

    卜懷禮嘿嘿一笑，“這不是來找你了么�！�

    語畢，他從背后抽出一份文件夾，被沈錦朝一手奪過去，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看到通知書上的大學(xué)名字，少年勾唇一笑，“可以啊，夢想成真，什么時候去學(xué)校報道？”

    “沒幾天了，要是你有空，送我過去？”

    “嘁，誰稀罕送你，我可不搶你爸媽的活�！�

    “我都這么大了，誰還要爸媽送啊，兄弟帶你去見世面去�！�

    沈錦朝嫌棄地瞥了卜懷禮一眼。

    反應(yīng)是這個反應(yīng)，不過沈錦朝一點也不排斥出去玩的機會，答應(yīng)卜懷禮到時候如果沒事，就送他去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