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當(dāng)時正在變異,我怎么能死呢……我疼得快要瘋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沒有了女人的器官,因為變異,言靈失效了一部分……你他媽真是個魔鬼,隨隨便便一句話都能毀掉一個人一生,”她邊說邊咳嗽,烏黑腥臭的血液吐在地上:“真活該,你爸媽都死在了那場意外中,你就是個懦夫,你本可以保護所有人……卻只會跟個廢物似的流眼淚…你——”
“你不想死了?”
衛(wèi)悄神色平靜,一句話就讓崩潰的女人泄了所有力氣,她忽然瘋狂撞擊墻面,早就支離破碎的頭蓋骨不堪一擊,黃色腦漿從墻體滑下,史蒂芬妮哈哈大笑。
“你敢讓他看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嗎?你敢讓他知道你做過什么嗎?!你他媽根本毫無人性!怪胎!”她嘔著腥血,劇烈嘶吼令她本就躺在死亡線上的身體更為潰爛,她痛苦哀嚎:“他會離開你的!因為你只能帶給他痛苦……文森特,你才沒有愛人的能力…
你殺了那么多人,把我弄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老子寵他,又不寵你�!�
衛(wèi)悄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目光滑過女人暴怒的臉龐,他輕笑。
“死了吧,臟�!�
“文森特!!文森特文森特文森——”
戛然而止的怒吼湮滅在她斷裂的喉口中,身材高大的男人最后看了眼她灰白丑陋的尸體,隱隱約約的仇恨在他重新睜眼后消失殆盡。
距離系統(tǒng)規(guī)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朝燈難得有些著急,衛(wèi)悄從上午離開后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人影,再不出現(xiàn),他真的只能不告而別了。
[十分鐘。]
[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
“小孩?”
熟悉的低沉嗓音令他的眼睛一亮,朝燈兩三下蹦過去掛在了男人身上,他有些不舍地磨蹭著對方的肩膀,猶豫片刻后,朝燈小聲道。
“我要走了。”
“……嗯?”
“因為一些原因,我必須要走,”他組織著語言,心里不停計算時間:“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離開,可是我……”
“好。”
“什么?”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頭,就見衛(wèi)悄璀璨至極的冰藍(lán)眼眸正一眨不眨凝望自己。
“我知道的,你會走,”骨節(jié)修長的大手拖著朝燈的腰,他溫溫和和地碰了碰懷里人嬌嫩的雙唇,分開時壓低嗓音:“那天用言靈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失敗了,我們不能始終在一起�!�
“……”
[時間到了。]
“等等,”衛(wèi)悄忽然望向朝燈身側(cè),眸底劃開幽暗色澤:“停下。”
朝燈愣了愣,旋即意識到他真的沒有離開,過去從未有過的情況令他下意識呼喊系統(tǒng),隔了好一會兒,系統(tǒng)頭一次用可以稱之驚訝的嗓音道:[……他逆轉(zhuǎn)了空間跳躍。]
[很牛逼嗎?]
[不可思議。]
[應(yīng)該的。]
[……]
“愛你。”
他感覺衛(wèi)悄貼著自己的耳朵,絲絨般華美的嗓音輕言細(xì)語。
“……嗚嗚嗚嗚哇哇哇哇我不想走!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
[……要點臉。]
[哇哇哇哇哇嗚嗚嗚嗚,罷工。]
“乖,聽話好不好?”
“不好,鬧鬧鬧鬧鬧鬧,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知道了,”男人有些無奈地笑起來,混血兒特有的英俊面容溫柔得一塌糊涂,狼一樣利落的眼睛漫上浮光,他抱緊了不斷往自己懷里拱的朝燈,絮語道:“我也喜歡你。即使世易時移,我依然會為你赴湯蹈火�!�
“……”
“言靈師永遠(yuǎn)不會說謊,尤其是老大這種特別厲害的�!�
他的音色低沉中流淌出清澈,性感又沙啞,自信到有些飛揚拔扈的樣子好看得不得了。
衛(wèi)悄的手指下垂,輕巧地揉了揉他的發(fā),就像曾經(jīng)在瑟斯、在無數(shù)次任務(wù)途中——
他總把他當(dāng)小孩子。
記憶的最后,是那個人動聽至極的嗓音。
“別往回看,去你的未來�!�
第三卷:桴鼓之心
第46章
黑色艷陽
1
西西里島畔棲息著地中海最燦爛的金色陽光,順著曲折老街一路蜿蜒,豁然開朗的繽紛酒吧于平整白石路面兩側(cè)延展而來,男人們的醉語同舞娘窈窕的身影交織成多情圖景,在香煙氣味中,紫羅蘭般的夜色徐徐上升。
“那是個驚為天人的美人,”說話人三十出頭,單手持著玻璃杯,姜黃酒液伴隨冰塊叮當(dāng)作響:“皮膚細(xì)膩得像綢,非常誘人,面龐足以賽過任何明星。”
不等他對面那人說話,發(fā)言者續(xù)言:“最最美妙的是,他是科斯塔家族的二子,他們家除他以外只有三個女beta,擁有他就相當(dāng)于擁有了西西里島的第三大家族,誰不想美人在懷、腳踏權(quán)力與黃金呢?”
“聽起來很不錯�!�
搭話的青年目如琥珀,面容是歐洲人中少有的清俊,他笑起來便愈發(fā)顯得眉目秀麗,像個涉世未深的大男孩。
“你會看見他的,白鳥�!睂γ姣偪窆嗑频哪腥艘讶婚_始神智不清,講話時舌頭打結(jié):“整…整個西西里最棒的omega,若不是有科斯塔家族這把大安全傘,他一定早就被男人抱在身下日夜承歡了,任何人都會愛他,包括你效忠的父親……”
“這個我持保留意見,”大男孩喝了口朗姆酒:“我的教父讓我來取你的性命,所以美人兒的故事就到這兒吧�!�
沒等男人做出反應(yīng),黑色槍口已抵在了他的太陽穴,男人渾濁的瞳孔縮成細(xì)細(xì)一條線,在他驚恐的怒吼自喉嚨噴薄而出前,對面人眉眼彎彎:“別懷疑兄弟,他說他無法再做你的父親,家族公約第一條,永遠(yuǎn)不許將毒品賣給意大利人,黑鬼除外�!�
消音器將暴行遮掩在酒吧的脫衣舞音樂中,琥珀色眸子、淺褐發(fā)的青年順勢讓同伴的尸體睡倒在桌上,他的目光掠過不遠(yuǎn)處胸罩里塞滿紙鈔的舞女們,對迎面而來的侍者微笑。
“我朋友喝醉了,一點以后他要是還沒醒,麻煩你叫車把他送到餐巾上寫的地址那兒去�!�
他買了單,付給侍者豐厚的小費,確保那張隱蔽的方桌在凌晨一點前不會有人靠近,年輕的殺人者對火辣舞女拋來的目光熟視無睹,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吧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
白鳥,莫里蒂教父的左膀右臂。
西西里島上能者無數(shù),唯有莫里蒂家族的掌權(quán)者才有資格被稱為教父,他年事已高、白發(fā)蒼蒼,卻依舊是整個歐洲的父親,三年前,橫空出世的年輕殺手“白鳥”一度引來了整個地下世界的矚目,白鳥深得莫里蒂教父的信賴,在短期內(nèi)接連鏟除了令教父恨之入骨的敵人及家族毒瘤,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與外貌,就像沒人知道他手上究竟沾了多少人的鮮血,白鳥是天生的殺人者,冷酷無情、肆無忌憚。
明亮光暈于木地板延綿,舞臺上著輕薄綠紗的女演員綽約身姿翩翩旋轉(zhuǎn)。
===第52節(jié)===
[就這個?]
[就這個。]
坐在人頭攢動的劇院,朝燈控制住干脆轉(zhuǎn)過頭的沖動,通過余光小心打量坐在自己背后的男人,他只能看見那人淺淺的褐色發(fā)絲、白皮膚與漂亮的手腕關(guān)節(jié)。
[他是什么碎片?]
[開朗。]
[不想搞,我要我的悄,]朝燈盯著舞臺上靚麗的女演員:[強烈要求自由戀愛。]
[要么上要么死。]
[……]
那還是上吧。
他裝作隨意將打火機扔在地下,那只雕著西西里第三大家族族徽的棕紅打火機不負(fù)期望滾到了后排,朝燈裝模作樣在前排找了一圈,直到坐在他身側(cè)的保鏢禮貌地出聲詢問,他才扭頭看后面。
“你好,先生,你有看見我的打火機嗎?”
“如果我沒弄錯,”坐在朝燈后排的是個非常好看的青年,更準(zhǔn)確地說,那人更像個大男孩,他的臉上掛著令人溫暖的笑容:“是這個?”
修長的手指一動不動托著打火機,見朝燈想直接伸手去拿,旁邊的保鏢立即阻止。
“二少爺,您……”
“沒關(guān)系的,”朝燈打斷保鏢:“他是beta�!�
手指相碰的瞬間,對方身上溫暖清新的信息素令朝燈眨了眨眼……真不愧是開朗!
“你是科斯塔家族的成員嗎?”
朝燈愣了愣:“嗯�!�
見他旁邊的保鏢神色微變,那人展開人畜無害的笑容:“抱歉,我只是覺得你們的家徽很漂亮,荊棘花�!�
“漂亮嗎,”朝燈也笑:“我覺得有點女氣�!�
“怎么會,多少人想要這個還求不來呢�!睕]等他反應(yīng),說話人身子往后靠了靠:“雖然很樂意,不過再聊下去就要吵到其他人了。”
“我叫朝燈�!�
“……唐�!�
一小陣沉默后,那人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演員的鉑金長發(fā)在空中旋轉(zhuǎn),自逐漸升高的細(xì)索操縱下,她輕盈得就像一只蝴蝶,猩紅幕布緩慢降落,女演員身著的綠色薄紗之上忽然綻開血花,她身子一扭,頭和手臂無力下垂。
“她死了……她死了?!”
“封住出口�。∠劝阉畔聛�!”
劇院領(lǐng)班面色慘白地看著眼前一幕,鮮血在木地板上凝成小洼,這名女演員的身份非比尋常,她是一位大家族首領(lǐng)的情婦,突然死亡在劇院內(nèi),不難想象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將面臨怎樣的麻煩。
女賓們的尖叫混雜入男士的命令聲,朝燈回頭時,先前還言笑晏晏的青年已消失不見,旁邊的保鏢見此情形立即將他護在身后,自他昨年忽然迎來發(fā)情期,得知唯一的兒子竟是omega的科斯塔家族首領(lǐng)生怕朝燈出現(xiàn)意外、家族后繼無人,若想外出游逛,不帶上一兩個保鏢他壓根離不了家門,且這些精挑細(xì)選的下屬個個保護欲旺盛,像剛才那樣攔住任何可能與他有接觸的陌生人乃家常便飯。
一聲悶哼自護著他的保鏢口里傳出,見近在咫尺的高壯身影倒地不起,朝燈快速剝了他手中的槍,身子一躍縮進(jìn)了陰影,他的背緊貼墻壁,自轉(zhuǎn)角處探頭尋找可供逃離的路線,側(cè)方的黑暗中卻有人發(fā)出一聲淺笑。
“反應(yīng)力不錯,但我剛才能讓你死掉一千次。”
沙啞又沉厚的陌生嗓音令朝燈皺了皺眉。
“你想如何?”
“這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玩笑,我并未對你懷揣惡意,”對方將殺掉一個保鏢輕輕松松描述得不痛不癢:“現(xiàn)在是兩千次�!�
“……你是白鳥?”
不碰女人和小孩為許多殺手自定的規(guī)矩,眼前的殺人者卻在剛剛了結(jié)了一名女演員的性命,實力強橫、神出鬼沒,殺人時不論對象,更重要的是——
“死掉的女演員是沃佐首領(lǐng)的情婦,只有教父才會動沃佐家族的東西,也只有他才能。”盡管看不見對方的臉,朝燈卻挑唇帶出絲絲笑意:“你是教父最好的槍�!�
“聰明的男孩�!�
那人似調(diào)笑又似感慨,在更多人抵達(dá)這處前,他頎長的影子于黑暗中一閃而逝。
[愛意值半顆星。]
[……開朗?!]
晴天霹靂。
[開朗和殺手犯沖嗎?]
[……]
我日,有道理。
想起剛才對方的反應(yīng),朝燈不確定地詢問:[開朗是唐、殺手,而且是白鳥?]
傳聞中的白鳥是個左撇子,慣用老式左輪槍,他愛抽煙,身上總帶著焦油味,個性與行為都十分陰沉,實打?qū)嵉墓挚А?br />
[他已經(jīng)承認(rèn)了。]
雖然事實證明了傳聞的虛假,但全西西里最恐怖的殺人利器、教父的左膀右臂是他長得有點兒好看的攻略對象,想想就,好棒棒,噢。
燈燈建議燈燈立刻自殺。
寬闊典雅的房間內(nèi)燈火通明,日漸蒼老的莫里蒂教父合上手里的墨綠皮書本,他剪雪茄的動作氣派而熟稔,是老一輩特有的優(yōu)雅姿態(tài),即使如此也不能掩飾他不斷顫抖的大手與老年斑,他對進(jìn)來的年輕人點頭致意,旋即低語。
“你做的很好,我的孩子�!苯谈刚f話時不緊不慢,雪茄香在房間內(nèi)升騰:“殺了沃佐的女人,再也沒誰能幫他去那些政界人身邊周旋,他的所作所為已超出了我的容忍度�!�
“您謬贊了。”
白鳥上前親吻教父松弛的手背,歲月無情地沖擊著這個昔日強大無匹的男人,盡管他依然執(zhí)掌著整個西西里,卻再也不如年輕時般意氣風(fēng)發(fā)。
“沃佐的女人是個omega,”蒼老的莫里蒂教父見此勾出微不可查的笑,他對著白鳥,循循善誘:“omega分為兩類,一類用美貌作利器奴役alpha,一類生來便享有世界,你見過了科斯塔家族的二子,他非常討人喜歡,對嗎?”
見白鳥點頭,老教父眼角的笑紋又深了幾分。
“我會替你安排身份,進(jìn)到科斯塔家族內(nèi)部,”雪茄灰落進(jìn)古樸造型的煙灰缸,風(fēng)將窗簾卷起:“如果你征服了科斯塔,大半個意大利是我們的,美人是我們的,煙酒與房產(chǎn)遍地皆是,他會成為你的omega,一個永遠(yuǎn)對你張開腿、專屬你的小婊子�!�
五月鮮花在這塊浪漫的土地上狂野生長,清風(fēng)行過透明陽光,著斑斕服飾的貌美少女騎著花花綠綠的自行車從小坡馳下,在攤主的叫罵聲中,于小巷里狂奔的黑發(fā)年輕人一把扯過水果筐,滾落一地的橘子適當(dāng)阻礙了追逐者的步伐,那些人不敢對他開槍,朝燈看準(zhǔn)這點極盡所能在跑路時順便搗亂,跟在朝燈身邊的保鏢出賣了他,家族榮譽在金錢面前大多時候都是狗屁,對面倏忽出現(xiàn)一堵墻壁,沒等他徒手跳墻,系統(tǒng)在他耳畔道。
[檢測到情緒碎片。]
從墻對面躍來的青年身手矯健,一把小槍在他手里翻出了花,子彈打空后他將槍投向敵人的面門,槍管硬生生砸得對方頭破血流,幾個躲閃間青年手起刀落,待利索地劃開最后一人的喉管后,他穩(wěn)穩(wěn)落在了朝燈面前。
[總統(tǒng),繼續(xù)說話?]朝燈同青年對望,那雙琥珀里沉淀的情緒令他略略不適:[聽著你的聲音我比較有安全感。]
[……]
“二少爺�!�
解決完所有敵人的青年低眉頷首沖他問好,朝燈摸了摸鼻子。
“唐?”
“我現(xiàn)在是您的新保鏢�!�
對面黑發(fā)的美人露出訝異表情,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唐見罷帶出笑容:“二少爺惹上誰了?那么多人追,我也才剛剛跟上來�!�
他搖搖頭:“太多了,不知道是哪個�!�
“您的意思是,您的某一位愛慕者……?”
“唐是beta吧?”
朝燈忽然湊近了他的臉細(xì)細(xì)打量,琥珀似的眸、淺褐色短發(fā),干凈的白皮膚愈加襯得唐眉目秀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沒誰猜出這般人畜無害的皮囊下住著邪惡又桀驁的、殺人者的靈魂。
甘甜信息素鉆入每一寸毛孔,對面科斯塔家族二子的氣息鋪天蓋地朝他涌來,越是強大的alpha便越有自控力,唐為當(dāng)之無愧的強者,在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里,從未發(fā)生因任何一個omega失去半絲神智的情況,即使他們脫光了站在他面前,大多情況下也毫無影響。
但對面這個人,身上似若烈陽般明艷、又異常黑暗頹美的信息素,卻令他在剛才短暫地喪失了理智。
即使僅僅一秒,對他而言也足以致命。
[恨意值半顆星。]
[……]
請給老子一個理由。
朝燈毫不猶豫哥倆好地勾肩賣萌:“beta好啊,反正你以后要保護我,這么有緣就別叫少爺了,叫爸爸?”
“……二少爺,”唐努力抑制著沖動,將頭微微測開,嗓音里淌出自然笑意:“您是不是發(fā)情了?”
“……”
真不愧是開朗,這種話就這么開朗地說出來了!
第47章
黑色艷陽
2
“先離開這里吧,找個安全的地方�!�
令人舒心的嗓音打破了沉默,唐的目光晃過遠(yuǎn)處虎視眈眈的潛藏者,他打量了四周片刻,示意朝燈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