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姜夫人正在前院,主母遣人來喊您過去呢�!�
興師動眾,恐怕是姜璃的事。
沈桑寧到前院時,姜夫人正拖著虞氏的手痛哭:
“阿錦,那天我就該聽你的,把她關(guān)起來,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家丁丫鬟都不敢真的拘著她,才讓她跑了出去!”
“昨天是你家大兒媳開業(yè),她去慶賀的,結(jié)果一夜未歸�!�
虞氏眉目凝重,“一夜未歸,你怎么今日才來尋我?”
姜夫人苦啊,“不敢聲張啊,到現(xiàn)在都沒報官,昨夜就請了公主一同去二皇子府登門拜訪,可實在沒看出異常來,實在沒辦法了。”
沈桑寧穩(wěn)步走進廳中,“姜夫人,切勿過度傷心,二皇子私宅可有去尋過?”
按照前世的走向,姜璃消失幾天,但并未受到實質(zhì)傷害,至少性命無虞。
姜夫人點頭,“私宅自然有去尋,可那不是一般的多啊,這就如同大海撈針。”
沈桑寧想到前夜里二皇子自大狂妄的樣子,認真分析道:“極大可能在二皇子府附近,于他而言,更好時時控制,不脫離掌控�!�
“甚至不是明面上皇室贈予他的私產(chǎn),而是其他官員相贈的,這樣,才能讓我們不輕易找到�!�
“既要關(guān)人,要么就是宅子特別大隔音好,要么就是四周還無鄰里�!�
要滿足以上三個條件,基本就可以篩選出來了。
姜夫人愣了愣,完全不知她怎么得出的這些結(jié)論,“那要怎么搜查呢?昨日請了公主無功而返,今日怕是請不動了啊。”
正瞅著,門外響起裴如衍的聲音——
“不搜查,也有辦法�!�
一聽,就知道他有主意了。
沈桑寧眼眸放了光,朝他看去,他還穿著緋色官服,腰帶的珠子也變成了紅色。
他升官了。
*
最后,姜璃這事兒,不知怎么演變的,成了裴如衍和沈桑寧去出頭。
坐在車上,他一語不發(fā),沈桑寧感覺如芒刺背,“為何不說話?”
裴如衍看向她,“說什么?”
語氣冷得很,沈桑寧受不了,“說說你為何生氣,難道就因為一句子虛烏有的話?這也值得你生氣?”
“子虛烏有,”裴如衍低聲重復(fù)了這四個字,而后冷笑一聲,“夫人,你可以不說話嗎?”
這叫什么話呀,沈桑寧郁悶。
*
馬車停在僻靜的小宅外,壓抑氣氛下,沈桑寧終于可以下車了。
她吸了口氣,沖下馬車去。
見小宅門外只有兩個普通打扮的守衛(wèi),稍稍松口氣,他們可是帶了十來個習(xí)武的隨從呢。
裴如衍緊隨其后。
沈桑寧手中抱著一個球,沒有一點前戲,扔進了院子,驚訝道——
“呀,我不小心把球踢進去了,你們幾個,快幫我敲敲門,去主人家撿出來�!�
*
府內(nèi),也是亂成一鍋粥。
方才,解開捆綁跑出來的姜璃,撞上了前來的二皇子謝玄,正好被他拉住。
兩人一陣拉扯,拱橋突然坍塌,兩人雙雙落入水中。
“殿下不會游水�。 笔绦l(wèi)們手忙腳亂,喊著就要跳下去。
而下一瞬,就見那位姜姑娘扯著二皇子的腰帶,浮上水面,朝著岸邊游去。
竟然有女人會水,看呆了一眾人。
姜璃拖著二皇子上岸,一眾人圍了過來。
二皇子眼眶猩紅坐在地上,盯了姜璃許久,直到注意到對方渾身濕透,才轉(zhuǎn)開頭去呵斥侍衛(wèi),“滾!”
侍衛(wèi)聞之紛紛跑開,侍女拿來披風(fēng)作勢要給二皇子披上,“殿下。”
突然,院外傳來一陣騷動。
而后一群人闖入院內(nèi)。
二皇子來不及思考,拿過侍女手中披風(fēng),扔到姜璃身上,言簡意賅地說——
“穿好。”
緊接著,他擰著眉,帶著人朝鬧事處走去,“何人喧鬧?”
那廂,沈桑寧佯裝鎮(zhèn)定,跟在裴如衍身側(cè),大喇喇地帶人闖進來,讓人去尋球。
見二皇子走來,她驚疑道:“咦,這難不成是二殿下的家嗎?”
身旁,裴如衍清冽道:“二殿下,臣與內(nèi)子嬉鬧時,不慎將球踢了進來,竟不知此處是二皇子別院,多有叨擾,還望殿下海涵�!�
二皇子一身的水,心里憋悶,“裴世子和裴夫人跑我這兒來蹴鞠,何意?”
這時,姜璃跑了出來,“沈姐姐!你來救我了!”
此情此景下,也無人好阻攔。
綁架這種事,本就是暗地里行動的,二皇子篤定了姜家有苦難言,可若放到明面上,那就不能善后了。
沈桑寧看著姜璃一路無阻地跑到自己身后,也看見了二皇子如豬肝般的臉色,還有意味不明的眼神……
奇怪了。
這二皇子看姜璃的眼神,哪里看得出怨恨和不滿,倒有些別的意味了。
“下回,可別再把什么踢進我家了�!倍首右а狼旋X地看著裴如衍。
裴如衍莞爾,“臣謹記。”
語罷,就主動牽起沈桑寧的手離開。
一上馬車,他就松手了。
回去時,姜璃將發(fā)生的事都告訴了沈桑寧,無非就是被關(guān)了一夜,然后被二皇子恐嚇一番,逃出屋后和二皇子落水,救了二皇子。
看似平平無奇,落在沈桑寧耳里,恐怕是大有文章。
沈桑寧忽地想起,饒是二皇子怨恨姜御史屢屢彈劾,可前世登基后,卻并沒有對姜家致命報復(fù),只是貶了官。
這般想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55章
國公府。
姜夫人道完謝,拉著姜璃好一頓罵,最后帶著她回了家。
這事過后,裴家和姜家的關(guān)系,倒是更為親近了。
而裴如衍升了官,卻是更忙了。
接下來的兩日,沈桑寧都見不到他人,甚至總幻想出他的壽命在遞減。
然后半夜驚醒,她摸著肚子,希望上次一夜同房,她可以有點好孕。
但是想想也難,故而到了初一這夜,沈桑寧讓小廚房做了藥膳。
裴如衍按時來了青云院,她就將他拉到藥膳前,“你近幾日操勞,我給你備了藥膳和補藥,以后即便你要歇在書房,我也讓人給你送去,你每天都喝,對身體好�!�
裴如衍眼皮一跳,“我并未身體不適�!�
沈桑寧苦口婆心,“等到不適就晚了!你對我生氣都是小事,這可是大事。”
說著,遞上一碗藥膳給他。
他擰了擰眉,到底沒有拂她好意,將藥膳一飲而盡。
后又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忍不住問,“又怎么了?”
沈桑寧輕咳一聲,直白道:“早些休息吧�!�
語畢,見裴如衍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她就覺今夜有望,主動躺到了床上。
待熄了燈,身側(cè)男人躺下,許久沒有動靜。
他許是要準備一下,她靜靜等著,卻發(fā)覺他是真沒聲響,“你在做什么?”
“睡覺。”他聲音沒有情緒。
聽著像是快睡著了。
“你……”沈桑寧驚訝,“這樣睡了?”
即便已經(jīng)同過房,他還是這樣?每月三次的同房,就和衣而眠?
作孽啊。
沈桑寧不想放棄,試探道:“這么多天過去了,你還在那勞什子的一句話生氣嗎?”
頓了頓,她又補充,“還是有別的心結(jié)心事,也可以和我說說。”
解開心結(jié),早點回歸正常夫妻生活。
裴如衍沉默,半晌后,才出聲,“有�!�
沈桑寧鼓勵道:“說說看�!�
裴如衍淡淡開口,“聽聞夫人年少時去過金陵,我想聽聽你在金陵的事。”
“就這個?”沈桑寧詫異,“這算什么心事?”
他鄭重道:“這就是。”
沈桑寧有些無語,這哪是心事?他是在誆她給他講睡前故事吧?
她在想,說故事能增加情趣嗎,緊接著又聽他問——
“夫人能說嗎?”
沈桑寧“嗯”了聲,本不樂意,但是真的回憶起來,還挺有懷念的,“小時候在外祖家,還是很開心的�!�
她一共在外祖家住了兩年,直到說起十二歲的事時,她感覺身側(cè)人呼吸都變輕了。
“那時候我做衣裳,女款還有紫靈紫蘇給我做衣架子,可男款……無人敢當(dāng)我的衣架子,男女有別,覺得是冒犯了我。”
“正愁呢,我記得那天下了雨,有個小乞丐路過店門口,雖然衣服又破又臟,可他高高瘦瘦的,很適合當(dāng)我的人體衣架。”
“我跟了上去,發(fā)現(xiàn)他因為沒有乞討到額定銀子,被乞丐頭毒打,于是我就說讓他跟著我,每天我給他交乞丐費,另外再給他包吃食和碎銀子�!�
說到這里,沈桑寧懷疑身側(cè)人睡著了,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沒反應(yīng),果然是睡著了。
她閉了嘴,而后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然后呢?”
原來是閉著眼聽她講故事,怪會享受的呢!
她輕哼一聲,“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要給小乞丐交乞丐費,卻不買他當(dāng)小廝?”
裴如衍沉吟道:“因為他不好看。”
“才不是,他可俊了,雖然我有些忘了樣子……”沈桑寧反駁道,“其實,我是覺得,他有了生存的本領(lǐng)后,他可以有更多選擇�!�
“不過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個啞巴,不知道被誰毒啞的�!�
“他給我做了幾個月的衣架子,我也賺了好些錢,分了他一點,原想讓他自己找個生意做,結(jié)果!”
反轉(zhuǎn)來了。
沈桑寧有聲有色地說,“金陵王府的人突然上門了,把人領(lǐng)走了,還囑咐我不能將這段日子發(fā)生的事說出去,我都覺得莫名其妙的�!�
裴如衍這時突然出聲,“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卻記不得人家的樣子�!�
說起來,沈桑寧也有點汗顏,“因為我找了三個身量不同的俊俏男乞兒做衣架子,加上我一心制衣,真的沒多關(guān)注�!�
“我之所以對小啞巴印象深,就是因為后面的發(fā)展過于戲劇化,不得不讓人印象深刻,我甚至懷疑他是王府的親戚,后來,我才知道不是親戚,竟然是金陵王府的世子!”
裴如衍語氣沉重一分,“你從何得出的結(jié)論?”
沈桑寧感覺他不相信,但是她無從證明。
因為前世也是嫁入國公府后,有次去金陵經(jīng)商,巧遇那位治好啞疾的世子,那位自己說起,她才知道小啞巴是世子。
也因此,得到了世子一些幫助。
“我就是知道,他不是你表弟嗎?你問問他就知道了�!鄙蛏幷f。
卻聽他語氣生硬,“我困了,睡吧�!�
睡?
這個人可真是沒有意思的,她嘰嘰呱呱講一堆,他說他困了。
拜托,是他讓她講的呀!
她有些不滿,“你先別睡�!�
沈桑寧扒拉他好幾回,“你怎么沒反應(yīng)了?”
裴如衍往后靠些,與她拉開距離,“睡覺。”
他語氣透著酸溜溜的味道。
沈桑寧古怪地問:“莫不是吃醋了?”
裴如衍不吭聲,在她眼里等同于默認。
果然,男人不管喜不喜歡自己的妻子,都是一樣的小氣,她是懂占有欲的。
思及此,她刻意解釋道:“話本里那種以身相許報恩,都是假的,你表弟可沒想過以身相許啊�!�
“何況我也不喜歡他,你試想一下,我初見他就是乞丐,一個在家門口都能走丟,被抓去灌了啞藥、在街上乞討個把月的世子……我怎么可能會喜歡呀?”
“所以你沒必要為此吃醋�!�
第56章
裴如衍仿佛在極力隱忍什么。
榻上氣壓更低了,總覺得涼颼颼的。
沈桑寧怪異道:“你不要和啞巴一樣,你又不是你表弟�!�
不理她算了。
“你下次再想聽我講,可不能夠了!”
突然,她被被褥蓋住了頭。
隔著被褥,他按住了她的嘴。
只聽他沉聲道:“你就當(dāng)我是啞巴吧,麻煩你安靜些�!�
……
隔日早晨,沈桑寧醒來時,就對上身側(cè)人黑黝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