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爺,不能打��!”段姨娘沖過去,擋在裴徹身前。
“你!”寧國公也算有個臺階下,干脆放下手。
段姨娘松了口氣,轉而看向裴徹,苦口婆心勸說——
“徹兒,你在這鬧什么啊,府里有吃有喝,你有什么不滿意的?我看你就是沒窮過,沒吃過苦,外面的日子哪有家里舒心啊!”
裴徹皺著眉,“姨娘,我想清凈些�!�
“清凈?”段姨娘狐疑道,“你是覺得沈妙儀擾了你清凈?你不是已經(jīng)騰了新院子么,你不見她不就好了,何必折騰自己。”
忽地,沉默已久的裴如衍起身——
“二弟獨自生活一段時日也好,回來自然懂事些,父親覺得呢?”
寧國公冷哼,瞥見裴徹執(zhí)著的神色,“你最好別給我惹事�!�
待虞氏趕到時,事已成定局。
段姨娘愁著臉跟著裴徹回院子收拾行囊,“你多帶些丫鬟小廝跟著去啊,好照顧你�!�
裴徹拒絕,“不用,我只買了個小宅子,左右就兩間房,住不下那好些人。”
“你沒錢了?”段姨娘說著就要回去拿小金庫,“我有啊,我攢了那么多,給你買個像樣的宅子,你現(xiàn)在上進是好事,但不要累著,還有,你后宅那幾個妾室,你挑個帶去照顧你啊�!�
裴徹繼續(xù)拒絕,“不用,我馬上走了�!�
段姨娘心疼哭了,“你還有傷呢,沒人照顧可怎么好。”
裴徹簡單安慰兩句,背著包袱就在小廝的陪同下走遠了。
那遠去的落寞背影……至少在段姨娘眼里很落寞。
她擦了擦淚,嘀咕道:“就因為娶了個不賢惠的妻子,我兒本來多風流瀟灑啊,現(xiàn)在過得跟和尚一般,要是這么下去……”
忽地想到什么,“也不知道洛氏那胎,懷的是男是女�!�
*
裴徹出了府。
最開心的莫過于沈桑寧了。
她不用再受裴徹干擾,不用擔心他因前世記憶,而做出什么威脅到她的事。
那頭,裴如衍出了前院,抿著唇瓣,路過樹下還抬手摘了片樹葉,折在手心里。
即便是迎面走過的下人,低頭行禮時,都能感受到今日的世子,好像輕松些。
往日的世子,總是沉著臉,周身的氣氛都壓抑些。
不過最近,有所改善。
裴如衍原本是朝青云院去的,房梁上倏然躍下一抹身影,降落眼前。
是陳武。
“世子,宋神醫(yī)找到了。”
又是一件好事。
來不及高興,陳武話鋒一轉,“但他不肯來,屬下打暈了帶來的�!�
裴如衍笑容消散,“人在何處�!�
國公府的一處偏僻廂房內。
傳說中的宋神醫(yī)被五花大綁在床榻上,雙手雙腿都敞開著綁在床頭床尾兩側,讓他極其沒有安全感。
他驚恐又憤怒,“救命啊救命啊�!�
房門吱嘎一聲,他突然止了聲裝死。
裴如衍走進房內,居高臨下地看見宋神醫(yī)其人,眼中閃過驚訝,很快壓下。
而后客氣又疏離地致歉,“手下人不懂事,竟綁了神醫(yī),顯得我很沒誠意�!�
年輕俊美的宋神醫(yī)看他好說話,當即耍起脾氣,“呵,你還知道沒誠意,我都說了我不給權貴和平民看病,你們還這樣待我!我更是不會給你們看病的!”
裴如衍聽聞,正欲替其解綁的手默默收回,“當真?”
“當真!”宋神醫(yī)咬牙切齒。
裴如衍倏地輕笑,“既是如此,我會厚待神醫(yī)的�!�
語罷,毫不留情地轉身。
門再次被關上。
鐵鏈碰撞纏繞的聲音傳進,宋神醫(yī)終于慌了,“哎,回來�。 �
門外,走遠的陳武感嘆道,“世子,這神醫(yī)說不治權貴,因為治不好會死,不治平民,因為治好了也沒錢收,這人還神醫(yī)呢!他那名號恐怕是商賈花錢打出來的�!�
裴如衍沉著臉,“將他看好,我先去同夫人說一聲�!�
殊不知,夫人正在找云昭。
她如今是不知云昭住哪兒,因此只能派人出去私下找,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云昭也會來找她。
剛想通,裴如衍就回來了,“夫人。”
“嗯?”
“我找到神醫(yī)了,屆時就能治你那位長輩的腦子。”他對神醫(yī)的態(tài)度,閉口不談。
反正,到時候有辦法解決的。
沈桑寧聽聞,眸光一亮,“真能治?”
若是能治好云叔,云叔一定會在武學上有所成就,將來也不用云昭操心,更不會走丟了。
裴如衍為她的私事操心,她感動又驚喜,踮起腳就朝他臉頰啄了一口。
他的眸光愈發(fā)柔和,卻不忘提醒她——
“但你這位長輩,還沒找到。”
第163章
接連五日,也未能尋到云昭。
沈妙儀在福華園關了五日,除了生氣,倒沒什么異動。
她不急,卻不知外頭那位急了。
周韜多日聯(lián)系不上沈妙儀,心里突突地跳,畢竟最后一次見面時,約好了第二天也要見面的。
結果多日都沒來,他不確定是她出了什么事,還是……她不要他了。
越想,越心煩意亂,連執(zhí)行任務時都頻頻出錯,被周絕期好一頓罵。
難得攀上了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周韜很怕到手的富貴變成一場空。
思索很久,還是去找了裴徹。
彼時裴徹正在磨刀,頭也沒抬。
周韜斟酌著,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表小姐名諱,又怕污了表小姐清名,于是找了個借口——
“千戶,前段時日,屬下跟周百戶去了國公府,回來后,就發(fā)現(xiàn)祖?zhèn)鞯挠衽鍋G了,或許遺留在了貴府上,能不能去找找?”
裴徹磨刀的手一頓,冷然抬頭,“那么多日,你才發(fā)現(xiàn)?”
周韜忐忑極了,“早發(fā)現(xiàn)了,不敢叨擾貴府,在家中仔仔細細找了確定沒有,才來找您�!�
裴徹隨意道:“我正好要回府一趟,你隨我一起吧�!�
周韜得逞,嘴角壓不住,“多謝千戶體諒�!�
一路上,兩人本是無話可說。
但周韜想到將來極有可能與公府結親,便想主動討好這位未來的二舅子。
奈何沒有話題啊,于是他克服了對遠房堂妹的厭惡,主動攀關系,“千戶,其實您的妻子,是屬下的遠房堂妹。”
聞言,裴徹臉色黑下,“我知道。”
周韜卻沒看出裴徹情緒變化,仍獻殷勤道:“說起來,您也算是我的堂妹夫呢,如今又在一處共事,真是緣分�!�
裴徹皺眉,聲音驟冷——
“算不上�!倍疾皇侵芗业姆N。
“以后別在我面前提她�!�
周韜這才聽出不對勁,“怎么,您不喜歡我那堂妹?”
裴徹不語。
周韜一拍大腿,當即轉了話鋒,“不瞞千戶您說,我那堂妹向來不是安分的主兒,十二歲隨她娘改嫁后,就沒回去看過她祖父,白眼狼一個�!�
秉著一起吐槽拉近關系的原則,周韜啐一聲,“也是苦了您嘞,難不成您現(xiàn)在搬出公府,也是因為我那堂妹?”
“那怎么不和離呢?”
周韜眼里閃過精光。
和離最好,柳氏那對母女相繼嫁入高門,真拿自己當人上人了,還看不上他呢。
看看,最后不還是被別人厭棄。
裴徹沒想這么多,只覺得周韜聒噪。
兩人分明不熟,裴徹不欲多言,騎著馬快一步回府。
幾日不曾回家,前院正在修葺。
沈桑寧站在廳堂里盯了會兒,將該囑托的囑托了,聽門房來報二公子回府了。
剛聽聞,裴徹已經(jīng)走至門外。
她轉身便瞧見,他猶豫著要不要入內的腳步。
裴徹臉上不再有剛才面對周韜時的冷漠,與她對視上,反而有些無措。
沈桑寧淡笑,“二弟是休沐了?”
就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仿佛不知道他喜歡她一樣,禮貌得過分。
裴徹明知要放下,還是不免落寞,“嫂嫂,我回來拿些東西。”
他同樣回應。
兩人相隔甚遠,都沒有朝前跨一步。
“好,”沈桑寧點點頭,目光偏移,“這是?”
好像有些眼熟。
不就是上回借茅廁的那位嗎。
周韜尷尬一笑,“世子夫人,我是周總旗的人,上回來掉落了祖?zhèn)鞯挠衽�,今日想來尋尋,叨擾了�!�
沈桑寧疑惑,“玉佩?我倒沒聽下人說過,我讓人帶你去尋尋�!�
若是掉茅廁,那估計是尋不著了。
周韜忙道:“不敢勞煩,我自己去尋便可�!�
偌大的公府,怎能允許外人亂跑。
沈桑寧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招來了兩個小廝,吩咐道:“帶周大人去尋玉佩�!�
兩名小廝應下,看向周韜。
周韜不再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隨小廝離去。
裴徹亦沒與她獨處,轉身就去了長勝居。
跟隨小廝去尋找玉佩的周韜,想去尋心上人,苦于抽不開身,在去茅房的道上來回走兩遍,一副認真尋玉佩的樣子。
跟著的小廝卻累了,“周大人,您確定玉佩掉在這條路上了嗎?”
周韜靈光一閃,“也或許不是,我想起那日經(jīng)過一個丫鬟,難不成是被她撿走了?”
小廝聽著不舒服,“您的意思,是指公府的人手腳不干凈?”
另一名小廝直言,“周大人,公府多的是價值連城的物件,您眼里的珍寶,或許只是公子夫人們隨手能打賞的小物件,府里一等丫鬟的月銀外加賞賜,也不比您的俸祿少�!�
這一席話,聽得周韜臉色發(fā)青。
看不起誰呢!
他暗自咬牙,一定要把表小姐娶到手,屆時,好好教訓這幫下人。
周韜收起臉色,忍著憤慨,“我不是那個意思,萬一她是好意,想撿走歸還于我呢,你們能幫我找到她嗎?”
小廝面色稍緩和,“您還記得她的長相嗎?”
“尖尖的下巴,身高大概到你肩膀處……”周韜一頓描述,隨后才說重點,“打扮得,像是哪位小姐身邊得臉的丫鬟�!�
小廝抬眼,“現(xiàn)在,府中沒有小姐�!�
“沒有?”周韜皺眉,“那表小姐什么的也不是沒可能。”
小廝不解,“您怎么好像很了解似的,但表小姐平常不來公府,她的丫鬟,哪能讓您碰見�!�
“不來公府?”
“是啊,與公府有親的表小姐那么多,其中平陽侯府的虞小姐算是來的最勤了�!�
“不不不,”周韜知他是誤會了,“我指的是寄居府上的表小姐�!�
“府上哪有寄居的表小姐,周大人,你到底在說些什么。”
周韜陷入深深的迷茫,“沒有?”
“我說了,現(xiàn)在,府上沒有小姐,”小廝不耐煩,“您到底是來找玉佩的,還是找人的?”
周韜趕緊否認,攥緊拳頭,又低頭找起玉佩來。
光是在心里懷疑那位表小姐,卻忽略了,方才說話之際,另一個小廝悄然離開。
前廳。
沈桑寧聽見小廝有模有樣地學話回稟,皺了皺眉。
她就覺得周韜此人有鬼,若真遺失了祖?zhèn)饔衽�,何至于今日才來尋�?br />
果不其然。
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他描述的丫鬟長相,府里一抓一大把,根本不足為奇。
他找這丫鬟要做什么?
此時,紫靈忽然開口,“素云不就長那樣嗎?”
第164章
經(jīng)紫靈這么一提醒,沈桑寧瞬間將沈妙儀頻繁出府的事,與周韜聯(lián)系起來。
周韜說掉了玉佩,卻在沈妙儀被禁足五日后,才來尋玉佩。
這會兒打聽的,有可能是素云。
不管有沒有堂親戚這關系,按照沈妙儀的性子,該是看不上與周韜有所牽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