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裴徹頗為反感姨娘要給他納妾的行為,幾日后就開始刻意躲著。
更不要說回公府了。
如此,沈桑寧樂得清凈。
苦的是裴徹,從京機衛(wèi)回到住處,都是爬墻走后門的。
奈何一進院,發(fā)現(xiàn)段姨娘已經(jīng)侯在里頭了,手上還是那些畫像。
他終于爆發(fā),“姨娘,你究竟要干什么,我都說了不需要納妾,喜歡誰是我的自由,我自有分寸,你休再管!若再如此,我就稟明母親,給您找些事做�!�
段姨娘笑容僵住,橫眉一懟,“老娘還不是為你操心,你以為我愿意?!你若是個有分寸的,會和宣王呆在一起?”
怎么又扯到了宣王?
裴徹正色道:“我這幾日都不曾見過宣王�!�
“好好好,不見面就好,最好永遠都別見面�!�
“姨娘,你究竟怎么了,這和宣王有什么關(guān)系�!�
段姨娘都覺得說不出口,“你還在維護宣王?徹兒,宣王有什么好,你休再執(zhí)迷不悟了,喜歡個正常的女人不好嗎?”
裴徹神色驚愕,“什么……意思?”
什么叫喜歡正常的女人?難不成姨娘一直以為他不喜歡女人?
那她還說她知他有心儀之人……
此刻,段姨娘破罐子破摔,“你敢做,我也沒什么不敢說了�!�
“宣王不是你的良配�!�
這些話,裴徹聽得懂,但莫名其妙地又不懂了,“我何時喜歡宣王了?”
段姨娘無奈,“你明明先前還承認了,現(xiàn)在裝什么�!�
“我何時承認了?”裴徹臉色黑沉,一字字從唇齒擠出。
腦海中赫然回憶起這些日與段姨娘的對話。
終于了然,他以為姨娘知道他喜歡沈桑寧的事了。
原來,段姨娘是以為他喜歡宣王?
……離譜至極。
裴徹都不知該如何形容,真是可笑。
但同時又松了口氣,至少姨娘不知他喜歡沈桑寧的事。
此時,卻聽段姨娘又抽泣起來,“我這幾日可難捱了,一想到你竟有此等癖好,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生怕晚上說夢話都被你爹聽見了。”
裴徹心煩意亂,想解釋,又怕段姨娘追問他的心上人是誰。
干脆沉默。
他不說話,但段姨娘抱怨的聲音還在耳邊——
“要不是那天,少夫人提醒了我,我還被蒙在鼓里�!�
“什么少夫人?”裴徹心里打鼓,眉頭豎起,“是大嫂跟你說,我是斷袖?”
斷袖兩字,他加重語氣,顯然十分憤怒。
段姨娘一個激靈,著急忙慌地想捂他嘴,“噓!小聲些,你還覺得光彩嗎?可不能被外人聽去了�!�
霎時,裴徹面色難看到極點。
想不通,央央不要他就算了,為何還要這般編排他?
他怒極反笑,“她真是當(dāng)我脾氣太好了�!�
說著,便抬步要走。
段姨娘扯住他,驚慌道:“是我多嘴,你別怪少夫人啊,她沒別的意思,我們都是為你好的!本就是你做錯了!”
“為我好?”裴徹拂開段姨娘的手,凄涼道:“說我是斷袖?”
段姨娘莫名,“你就是啊�!�
“我才不是!”
裴徹激動反駁。
“砰砰砰。”
院門在此時被敲響,打斷了母子的爭執(zhí)。
“裴二,你在家嗎?”是謝玄。
這聲音,還有些慵懶。
裴徹不明白為什么謝玄要抓著他不放,但觸及段姨娘的眼神,就知道剛才的反駁,在此刻顯得無力。
段姨娘跺腳,壓低聲,“你就說你不在家!”
裴徹?zé)o語,轉(zhuǎn)身就去開了門。
門外,謝玄一身華服,提著一壺酒,自來熟地走進,“咦,你娘也在啊�!�
他低頭看見院中石椅上的畫像,調(diào)笑道:“開始選美了�!�
段姨娘心里恨宣王,但面上不敢顯露,將畫像收起來,“是啊,徹兒老大不小,要開枝散葉。”
開枝散葉像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謝玄挑挑眉,“哦。”
段姨娘心里一股氣,裴徹怕她亂講話,將誤會鬧大,于是將她拉到門外,“姨娘,你先回去�!�
說完,院門就闔上。
段姨娘捧著畫像,腦海里不免暢想到兩人會在里頭做什么,她豁出去地敲門——
“徹兒,你可別犯傻,徹兒,你是公府的男丁啊。”
由于太過聒噪,很快就被巷中等候二皇子的護衛(wèi)拉走,送回公府。
謝玄聽得沒頭沒尾,“你姨娘怎么了,怕你沒有子嗣?”
裴徹有些尷尬,“讓殿下見笑。”
心里對沈桑寧的造謠,感到苦澀心酸。
謝玄倒了碗酒,“裴二,今日我最后給你一次選擇。”
“要么,投靠我。”
“要么……”謝玄將酒灑在地上,仿佛在祭奠誰,臉上笑得張揚,其意不言而喻。
第179章
酒水濺起,打濕了裴徹的褲腳,“殿下是威脅我嗎?”
謝玄低笑,“裴二,本王對你已經(jīng)夠耐心了�!�
一邊說,一邊揚手又將一碗酒斟滿。
酒碗遞向裴徹時,繼續(xù)道:“無關(guān)你父兄,本王要你的態(tài)度,你可要想好你的答案,若今日拒絕,來日可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裴徹低頭,看著被遞來的酒碗,略有猶豫。
投靠謝玄,在他心里是必然的事,可是父兄那邊……
眼看謝玄冷下臉又要將酒撒掉,裴徹下意識接碗。
他將酒水一飲而盡。
謝玄臉上重新浮起笑容,卻聽他道——
“殿下,我很愿意效忠于您,請您再給我一段時日,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答復(fù)�!�
謝玄笑意僵在臉上,“裴二,本王真是給你臉了。”
石桌上的酒被揮在地上,謝玄負氣而去。
裴徹滿面糾結(jié),“殿下!”
他的意思,不是拒絕��!只是沒有直接同意而已。
本欲去追,可想到如今家族立場,裴徹還是頓住腳步。
出了門的謝玄朝后看了眼,見裴徹毫無悔意,心里更惱,踏步上馬車,“走!”
真是白費了在裴二身上浪費的時間。
原先覺得裴二好忽悠,立場不決,沒想到兄弟倆都是一樣的犟。
心腹上馬車,琢磨道:“殿下,裴公子還是不肯投靠您嗎?”
“哼,”謝玄拂袖,“若非看他是寧國公府的公子,又武藝出眾,本王怎會想拉攏他?一個紈绔罷了!竟敢同裴如衍一般,下本王的面子!”
心腹知其所想,“您若是放棄了他,等同于放棄了寧國公府�!�
寧國公一脈只有兩子,裴二雖是次子,但很得寧國公寵愛。
主要還是謝玄拉攏不了裴如衍,這才將目光放在裴徹身上,一旦裴徹投靠,將來再想個法子弄死裴如衍,那寧國公府不就盡在掌控中了?
可如今看來,這個法子,也不太行得通。
謝玄咬著后槽牙,嘴里一股血腥氣,“往后再也不來了!”
忽的,發(fā)現(xiàn)少了一人。
謝玄疑惑,心腹趕忙道:“去送那個國公府女眷了,屬下們怕她偷聽殿下談話,自作主張,還望殿下恕罪�!�
那頭。
被強行帶走的段姨娘,心里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既無膽向謝玄傾訴,只能對其手下埋怨,“你們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已及弱冠,陛下不操心婚事的嗎?也不急著抱皇孫的嗎?”
下屬不理,段姨娘愁得繼續(xù)問,“你們真的覺得這是正常的嗎?他一行帶這么多人,你們真能靠得住嗎?不會亂說吧?這事沒別人知道了吧?”
還想問,那手下就打斷“到了,出去�!�
段姨娘起初坐著沒動,被推搡下馬車,“哎喲,你們還沒回答我呢!”
轉(zhuǎn)眼,馬車已經(jīng)迅速掉頭。
公府門外。
段姨娘穿得鮮亮,欲追宣王府馬車的一幕,正好落入歸家的裴如衍眼中。
于是讓護衛(wèi)截住段姨娘,“發(fā)生何事?”
段姨娘抬頭望著馬車上的裴如衍,有種被抓包的尷尬,心虛地低頭。
可又拿不定主意。
想著剛才小院里讓人刺激的畫面,頭腦一熱,“世子,我跟你說件重要的事�!�
她將希望寄于裴如衍身上。
滿臉慎重的樣子,看得裴如衍眼皮一跳,“姨娘請直言�!�
雖是公府門外,到底是大馬路上,段姨娘心有顧慮,“要不單獨說?”
裴如衍皺眉,“若是很要緊的事,姨娘還是找我父親說,比較妥當(dāng)�!�
“那不行!”
段姨娘嘴快,直接反駁,稍后湊近馬車些,盡量壓低聲音——
“徹兒他,他轉(zhuǎn)性了�!�
裴如衍聽聞,面色未改,“他近來確實改了性子,這就是姨娘口中的重要事?”
段姨娘急得直跺腳,“不是那個性子,是那個性子!”
這啞謎,裴如衍都沒耐心聽了。
段姨娘只好心一狠,手捂著嘴輕聲道:“徹兒和宣王搞在一起了。”
也不曉得,對方能不能聽懂。
應(yīng)該能懂吧?
光是這一句話,她老臉都不知要往哪擱了,眼看裴如衍皺了眉,她就知道他聽懂了,于是才放心。
只聽裴如衍沉聲道:“什么時候的事�!�
“誰知道啊,應(yīng)該不是一天兩天了,”段姨娘真是恨鐵不成鋼,“世子,你可要管管啊。”
裴如衍沒應(yīng),面色凝重。
先前就圍獵就看見謝玄和裴徹一組,而且裴徹還一直想說服他投靠謝玄,但他和父親都沒同意。
若段姨娘所言是真,此事必須稟明父親。
事關(guān)國公府,不得馬虎。
“姨娘先去休息,我和父親會處理�!迸崛缪苡埋R車。
下一瞬,段姨娘驚慌失措,“不行,不能告訴你爹啊,你爹會被活活氣死的!”
裴如衍皺眉,“這不是小事,怎能瞞著父親?”
段姨娘差點在公府外哭出來,“世子,你可是徹兒的親兄長啊,你得幫幫他��!在他走上歧路的時候,得拉他一把啊�!�
“罷了,”裴如衍沉吟道,“待明日,我與他聊聊�!�
“明日?”段姨娘眼前似浮現(xiàn)出一些香艷的畫面,“不能等明日了啊,他們要是犯了錯怎么辦�!�
“姨娘這是何意?”裴如衍看她很不對勁,聲音發(fā)沉,“以二弟之力,一朝一夕還謀劃不了什么�!�
段姨娘老臉一紅,有些話當(dāng)真還是說不出口,只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我親眼所見,宣王在徹兒的小院里,與之共處,還帶上了小酒,這,這關(guān)系匪淺,誰知道待會說些什么,干些什么�!�
說話時,她瞅著裴如衍神色還未有變化。
倒是她自己,越說下去,越是崩潰,“世子,你還是去看看吧,在釀成大錯前,先行制止吧!算姨娘求你啦!”
段姨娘這慎重又有苦難言的樣子,成功讓裴如衍改變了想法。
萬一,宣王還真與裴徹謀劃了什么呢。
其實宣王謀劃什么,裴如衍并不擔(dān)心,因為宣王本身就與寧國公府為敵,他不懼。
但裴徹……是他的弟弟。
且是唯一的親弟弟。
他很不希望看見,裴徹愛上他的女人后,轉(zhuǎn)頭又背叛了公府。
“我去看看。”他冷聲說道。
這天氣明明很熱,卻讓段姨娘冷得起了疙瘩。
她欣喜于裴如衍的改變,但又怕出什么事,想一同前去。
結(jié)果眼前的馬車駛離,比剛才宣王府的馬車還快。
馬車后頭還跟著十幾護衛(wèi),迅速就跑沒影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裴如衍上下朝的路上都添了不少人手,比往日更惜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