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他就是找個借口把她騙出來。
她看著月亮,裴如衍從她身后走到她身側(cè),低頭看著她的側(cè)顏,“我覺得很好�!�
“白云遮月,藏住的那部分,亦是美好�!�
裴如衍卻沒有在看月亮。
沈桑寧聽出點別的意思,再對上他的目光,哪里會不懂?
她義正言辭道:“休要撩撥我。”
還懷著孕呢。
至少還得再有九個月。
他笑笑,“我在夸月亮�!�
沈桑寧將兔子燈高高提起,將他的面容照得锃亮,“哦,那我就當你在夸月亮,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清晰可見的,裴如衍彎著的唇角抿直了,“回去?”
她點頭,甚至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一條黑乎乎的蛇悄然無聲地爬上了兔子燈。
沈桑寧關(guān)注著他,等他下文時,身側(cè)隱約傳來些動靜,只聽嘶嘶兩聲,眼見他面色一凝。
手中的燈籠被他一把拍掉。
沈桑寧反應(yīng)過來,來不及害怕,只見那黑蛇動作極快,在燈籠被掀翻時,纏上了裴如衍的手臂,鉆進他袖中。
“來人!”她大喊一聲,要上前查看。
他卻后退一步,沉聲道:“離遠些�!�
隨后悶哼一聲,似被蛇咬,另一只手探入袖中,精準地捏住了蛇的七寸。
手中無劍,大力將蛇甩在地上。
蛇仿佛暈了一陣,半晌沒爬起來。
緩過來后,被趕來的護衛(wèi)一劍斬斷,尾巴還在擺動。
沈桑寧跑到裴如衍身前,將他袖子掀開,焦急地問,“是不是被咬了,哪里被咬了?”
她一邊摸著他的手臂,查找傷處,一邊去看他臉色。
只聽他“嗯”了一聲。
的確是被咬了。
只是晚上視線不清晰,她還未曾找到傷處,他身子前傾,直接倒在了她身上,腦袋擱在她肩上。
他還沒徹底昏過去,“好困。”
裴如衍并沒完全壓在她身上,故她不覺得重。
她攬住他的腰,更是著急,“快去,去找大夫來啊,把世子帶進屋里去!”
幾個護衛(wèi)分頭行動,將裴如衍抬進了屋內(nèi),放到了床榻上。
世子被蛇咬,這事藏也藏不住。
不出片刻,就驚動了各房。
被蛇咬與生病不同,必須緊急處理,能最快找到的大夫,只有護衛(wèi)里的劉金。
在名醫(yī)來之前,只能請劉金先來看看。
沈桑寧在屋內(nèi)看著,床榻上,裴如衍已經(jīng)完全昏死過去,一動也不動。
她焦急不已,等待著劉金說話。
劉金診脈的功夫,寧國公夫婦、二房夫婦都已經(jīng)紛紛趕來,連裴徹都來了。
一行人站在庭院里,因不能打擾診治,在屋外等待。
虞氏倚靠著寧國公,險些哭出來,沙啞的聲音刻意放輕,“府中哪來的蛇�。 �
房門關(guān)著,劉金診完脈,心緒復(fù)雜,思忖了好一會兒。
沈桑寧等不及了,“診不出嗎?是不是中毒了?”
“不是,”劉金頓了頓,“也是。”
“到底是不是�。俊�
“是,”劉金嘆息,低頭瞅了眼世子,“其實是微毒,并不致命,但世子他……之前受的傷,殘留的毒素與蛇毒融合,只怕……”
劉金沉默了。
沈桑寧聽聞此言,腿一軟,差點摔倒,幸而被紫靈扶住。
紫靈難過,“劉金大夫,世子現(xiàn)在可不能死啊,少夫人都有喜了,少夫人怎么辦啊!”
隔著一堵門,門外眾人齊刷刷抬頭。
第224章
什么?有喜了?
怎么沒人知道?!
房中,劉金大夫張張嘴,不知道說什么了,突然,看見被號脈的那只手動了動。
他立馬改口,“我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只怕要多休養(yǎng)一陣了,世子沒事,沒事的,少夫人切莫太過擔(dān)憂,保重身子要緊�!�
劉金的話很響,屋外聽到的,都松了口氣。
唯有裴徹,腦子里還是那句“少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
怎么會?
誰的?!
裴徹陰鷙著臉。
兄長無事,他也該開心的。
可央央有孕,他實在歡喜不了。
質(zhì)疑著,憤怒著,沉著臉走出了青云院。
沈桑寧在房中松了口氣,坐在床榻邊,看著裴如衍被包裹了層白紗布的手臂,擦掉眼角的淚。
沒事就好。
剛放心,忽聽劉金道:“哦,對了,世子雖無事,卻還是要靜養(yǎng),這幾日最好是臥床,不要移動。”
“世子晚上要是發(fā)汗,要用溫毛巾擦一擦�!�
沈桑寧忙應(yīng)下,讓劉金去開方子,她坐在床沿邊,拿毛巾為裴如衍擦額角。
今生,他受傷的次數(shù),比前世多了太多。
她擰著眉,心里擔(dān)憂,忽想起公婆還在門外等候,收起惆悵憂慮,強扯出安慰的笑,朝門外走去。
沈桑寧見虞氏一臉憔悴,“母親,不必擔(dān)憂,劉金說無事,明日應(yīng)該就能醒了�!�
虞氏點點頭,氣氛仍是沉重。
許氏見狀,安慰虞氏,“大嫂,你就安心吧�!�
沈桑寧道:“母親若擔(dān)憂,進去看看他吧�!�
虞氏凝重地搖頭,“不了,不打擾他休息,無事便好,倒是你,有孕了怎么也不同家里說?你今晚也受累了,不要再為了照看他,把自己累到了。”
想到這種可能,虞氏改變了主意,“還是我留下照看衍兒吧,你早些休息,不能熬夜。”
“母親,我——”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屋里一陣咳嗽。
“世子醒啦!”紫靈跑出來傳消息。
聞言,沈桑寧和虞氏跑得最快,兩人紛紛進屋,許氏也跟在后頭。
寧國公往前一步,意識到什么,和裴二爺一起止步門外。
房中,裴如衍躺在榻上,半睜著眼,沒受傷的手抬了抬,蓋起被褥,下一瞬,就被三個女人包圍了。
“可算是醒了。”許氏站在床尾。
虞氏站在中間,放松地呼一口氣,“可還有哪里覺得難受?”
“我無事,母親放心�!迸崛缪軠芈暤�,語罷就仰起頭,想見的人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中。
沈桑寧沒像許氏和虞氏那樣進行慰問,她重新將毛巾撿起,擦擦他的臉頰。
裴如衍欲言又止,最終躺著沒動,朝虞氏再度道:“母親,二嬸,我無事了�!�
“好好好,你無事就好�!庇菔厦靼琢�,和許氏相視一眼,一前一后走出門去。
虞氏剛走出門,想到什么又調(diào)轉(zhuǎn)腳步回來,“衍兒,你媳婦有了身孕,別讓她照顧你�!�
交代完,才離去。
沈桑寧手一頓,發(fā)覺裴如衍投來的目光,她避開了,“我不是故意要瞞你,誰讓你前陣子冷待我�!�
他眉心蹙了蹙,抬手捂住胸口,仿佛是難受。
沈桑寧放下毛巾,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緊閉雙眸,她伸出手去探他額頭,也沒發(fā)熱。
又伸手去觸碰他捂著胸口的手,“是這里疼嗎?這里怎么會疼?”
蛇又沒咬胸。
過了好一會兒,裴如衍才緩過來,勉強勾起一抹寬慰的笑,“無妨�!�
可這哪里像是無妨的樣子?
此時,陳書將請來的名醫(yī)帶了進來。
沈桑寧如見救命稻草,“來得正好,大夫,他被蛇咬了,家中大夫說是微毒,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可方才他好像心口疼,先前他也中過毒箭,體內(nèi)還有毒素未清,他會不會——”
大夫抬手,嫌她聒噪,“這位夫人,請先別說話�!�
她馬上閉嘴。
好吧,她以為這些是要提前講清楚的。
陳書將椅子搬來,大夫坐在椅子上,搭上脈象,診了好一會兒。
期間,裴如衍抬眸,視線與陳書交錯,很快又垂下目光。
陳書低頭,摸了摸鼻子。
大夫診脈很慢,沈桑寧忍著急切,等大夫開口。
“府中大夫診得不錯,只需休養(yǎng)即可,不會有性命之憂,不用過于焦慮,記得按時服用藥物,對了,你們把府醫(yī)開的藥,給我看看�!�
聞言,沈桑寧安心了,“陳書,帶大夫去看看熬的藥。”
“是,大夫請�!标悤鴰е蠓蜃叱鋈�。
房中安靜下來。
有了大夫的準話,她倒是安心多了,只聽榻上男人出聲——
“夫人,渴�!�
言簡意賅,應(yīng)當還是虛弱。
沈桑寧倒了杯茶,坐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
裴如衍半個身子靠在她肩上,微微側(cè)臉,去飲她手中水。
“還要嗎?”她問。
他搖頭,動作遲緩地重新躺下,自個兒掖了掖被子。
沈桑寧將茶盞放好,坐在床榻邊椅子上,“你先睡一會,待會藥好了,我喊你�!�
他沒應(yīng),突然抬手,手心向上。
意味明顯。
看他生病可憐,沈桑寧配合他這幼稚的舉動,將手放上去,允許他牽著睡,“快睡吧�!�
裴如衍將柔軟的手握在掌心里,一根根手指緩緩扣住她,直至五指相扣,隔著被褥,放在肚子上。
他卻沒有閉眼睡覺,反而愈發(fā)清醒地看著她。
沈桑寧另一只手強制閉上他眼睛,手一拂開,他又睜眼。
裴如衍幽幽道:“你守著我,我睡不著�!�
“那……我出去?”她語調(diào)古怪地問。
莫名其妙的,她要被他趕出去了。
那她去住書房?或者廂房?
語罷,人都直接站起來了,可手還被某人攥在手心里。
“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你的藥�!彼榱顺槭�,竟然抽不出來。
裴如衍看著她,不放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睡我邊上。”
更古怪了。
簡直是比劉金說不能移動,還要古怪。
沈桑寧猶疑時,他忽然一陣急促的咳嗽,咳得紅了臉。
她哪還有心思考,“好了好了,我陪你休息,我先給你倒杯水�!�
奈何裴如衍就是不松手,“現(xiàn)在不渴�!�
今夜,就因裴如衍被蛇咬的事,公府好幾處院落都燈火通明。
烏漆麻黑的怡景軒,裴寶珠坐在房門外,眺望遠處光亮,聽著巡邏護衛(wèi)急促的腳步聲。
“不要驚動主子們,排查一遍府中是否還有蛇�!�
護衛(wèi)的言語,被裴寶珠聽了去,裴寶珠猜測那條黑蛇得嘴了。
肯定是咬了人。
還是比較重要的人,所以才會引起重視。
大堂兄和沈氏分房已久,被咬的肯定是沈氏。
裴寶珠愉悅不已,準備回房,卻聽那護衛(wèi)又道——
“世子中了蛇毒,國公爺吩咐要嚴加排查,你們打起精神,別打瞌睡!”
“是!”
第225章
裴寶珠黑黝黝的眼睛瞪大,融于夜色中幾不可見。
里面,寫滿震驚和畏懼,慌亂和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