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沈桑寧低頭,摸摸阿舟的額角,柔聲道:“付過錢沒有?”
她欲命人取錢,卻見阿舟點(diǎn)頭,毫無隱瞞,“云伯伯付了,云伯伯竟然拿了一百兩逛街,好闊綽的。”
闊綽?這個詞竟然能跟云叔掛鉤?
等會,一百兩……沈桑寧拍拍阿舟的肩,轉(zhuǎn)頭繼續(xù)看打鐵花,既是云叔的心意,必須得看完。
直到地上的打鐵花表演結(jié)束,庭院內(nèi)眾人的目光忽被房頂?shù)蔫F花光圈所吸引,光圈中還有一人。
是云叔。
打鐵聲一下接著一下,云叔將鐵花打得更高,天上如繁星點(diǎn)點(diǎn),散落而下。
沈桑寧看呆了去,彼時不遠(yuǎn)處響起一道激進(jìn)的掌聲,是小宋拍的,很快被云昭遏制住。
最終,云叔落地,將工具還了回去,朝她走來,“怎么樣?”
云昭和小宋也圍了過來,“爹厲害�!�
“岳父厲害�!�
小宋一句話,就叫云叔冷了臉,小宋氣勢立刻弱了下去。
齊行舟抬頭,“云伯伯,阿姐很喜歡,我也喜歡。”
沈桑寧見云叔故作高深地朝自己點(diǎn)點(diǎn)頭,她抿了抿嘴,忍不住去想,云叔的錢是怎么來的。
她知道云叔是好人,又怕他太具有大俠之風(fēng),擔(dān)心他誤入歧途,“叔,你請人表演的錢……”
提到錢,他又變得高冷,像是不愿意回答,轉(zhuǎn)身又走了。
他越避諱不談,沈桑寧心里懷疑的種子越是要生根發(fā)芽。
日子在平淡的幸福中一日日過去,沈桑寧也與裴如衍保持書信筆友的關(guān)系,出了正月,沈桑寧聽外祖父提及才知,在過去的短短數(shù)月中,越家生意做得更大了,而今已代替葉家成為了金陵商會的新會長,越家生意已有往京城發(fā)展的勢頭。
而葉家滅門的案子是由刑部負(fù)責(zé)的,至今還未告破,對外稱為懸案,就此壓在刑部懸案一列案底。
一家子滅門的事,好像就這么過去了。
懷胎近九月時,羅大夫登門號脈,見她身子康健且能吃能喝,放心了,“最后一個月也需好好養(yǎng)著�!�
沈桑寧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的,我就等著生了,羅大夫能號出我腹中是姐弟還是兄妹嗎?”
她這一問,連身后的紫靈都認(rèn)真豎起耳朵。
羅大夫聽聞,無語了一下,“我的醫(yī)術(shù)還需精進(jìn)�!�
沈桑寧的雙眸仍是亮亮的,羅大夫挎著藥箱起身,欲離開卻在庭院里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閃過,立馬聯(lián)想到了那夜闖進(jìn)醫(yī)館的男人。
謝歡戴著面具,站在庭院里,與在門檻內(nèi)的羅大夫?qū)σ曇谎郏氏纫崎_目光,若無其事地掉頭出了院子。
留羅大夫一人驚愣原地,后背冒起冷汗,后退兩步重新到沈桑寧面前,“方才那人是誰?”
沈桑寧聽他語氣忐忑,怕不是能認(rèn)出云叔就是母親的心上人吧?可云叔戴著面具��!
她不確定了,“就是一個傷了臉的護(hù)衛(wèi)而已,怎么了?”
羅大夫皺了皺眉,懷疑是自己認(rèn)錯了,畢竟戴著面具,自己怕是被戴帷帽的男人嚇著了,故而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松了口氣,搖搖頭,“沒什么,不過最近可否有陌生的人,或是古怪的人來尋你?”
沈桑寧搖頭。
羅大夫又道:“如此便好,我也沒別的意思,你眼下正是緊要關(guān)頭,少出門為妙�!�
囑咐完,羅大夫懷著心事又去探望她的外祖母。
沈桑寧卻因羅大夫的幾句交代起了疑,懷疑云叔是不是偷偷與羅大夫見過,干脆讓紫靈去將云叔請來。
云叔倒是乖乖來了,面對她的詢問,坦然得很,“我只是去質(zhì)問他一番,沒做別的�!�
沈桑寧聽著心都提了起來,“你確定?那他怎么怕你?你去質(zhì)問了什么?”
謝歡默了默,垂眸時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搖搖頭,“沒什么,陳年往事罷了�!�
沈桑寧忍不住聯(lián)想,委婉道:“你的一百兩銀子,跟羅大夫沒有關(guān)系吧?”
謝歡皺眉,“錢是我憑本事賺的,你少操心�!�
沈桑寧接不上話,又想到那晚上的打鐵花,詫異又擔(dān)心,打鐵花畢竟是門技術(shù)活,云叔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萬一傷著自己可不好。
她正色道:“云叔,你若是缺了錢,問我拿就是�!闭f著就要起身去取錢。
謝歡聽得心里不是滋味,“不必�!�
他語氣有些重,待沈桑寧回身看他,已經(jīng)沒影了。
云叔難道是生氣了嗎?她說錯話了?
略一回想,好像方才的話的確容易令人誤會,沈桑寧露出愁容,“紫靈,你去將云叔叫回來,我同他道個歉�!�
話出了口,又覺得不對,道歉哪有這么道的。
遂挺著大肚子出了陶園去尋他,又聽護(hù)衛(wèi)說,親眼看見云叔走出了府。
沈桑寧猶豫了會兒,在去找他和等他回來中糾結(jié),道歉不急于一時,但誰知道云叔是不是又去賺錢了。
想著,還是多帶了些人出了府。
云叔著裝特別,路人難忘,護(hù)衛(wèi)一問便知,當(dāng)然也得虧云叔一路上沒有起飛。
另一頭,謝歡漫無目的地走著,對于女兒惡意的猜測,他心里不舒服,但是……其實(shí)走幾步就有些后悔了。
方才語氣重了些,也不曉得央央會不會不高興。
想著買些玩意回去哄一下她,卻又怕她再疑惑錢的來源,思及此,不禁在心里罵一下平陽侯。
給他這么多錢作甚吶!
正經(jīng)人誰會一下子憑空多這么多錢?
邊氣惱平陽侯,邊懊惱對央央的態(tài)度不正確,就這么一直走,他的腳似乎是有自己的記憶,竟走進(jìn)一處熟悉的巷子。
十八年前的記憶再次浮現(xiàn),他尋著記憶往前走,進(jìn)入了莊安巷的胡同里。
第443章
再往前走,就是他曾居住過的六十號房。
此處的住民早就不識得他了,不僅不識得,甚至在看見戴著面具的謝歡時,膽子小的走到半道被嚇跑了。
巷子里不像大路上,這條道本就偏僻人少,很容易嚇著人。
眼前就是六十號房的窄門,他在門前駐足,當(dāng)年只是租賃,也不知現(xiàn)在是誰住在這里,他于門前站了半晌,扯了扯笑,追憶往事徒留痛苦,他收回視線不再停留,還是去給女兒買些好吃的吧。
謝歡順著巷子深處走去,往另一個口子繞回街上。
而六十號房的隔壁,六十一號房的男人方才進(jìn)門時,恰好瞧見恐怖古怪的男人對著六十號房門發(fā)呆,思來想去還是隔著墻對隔壁喊了聲——
“隔壁的,你小心些哦,我方才見有人在你門口鬼鬼祟祟�!�
“……”無人回答,但六十號房中傳出輕微響動。
六十一號男人言盡于此,不再多言。
沒過多久,沈桑寧跟著路人的指示,帶著護(hù)衛(wèi)進(jìn)了巷子。
在巷子里一問,路人記憶深刻,眼中閃過疑色與害怕,“哦,你們認(rèn)識那個人啊,我還怕他是強(qiáng)盜嘞,天冷得要死哎,還戴個那么恐怖的面具,嚇?biāo)廊死�,諾,剛才站在那個位置,對著大門發(fā)呆,她家那個門剛好是防盜鐵門,我懷疑他今晚要撬她家大門吶!”
說的繪聲繪色。
沈桑寧尷尬地解釋了一番,路人不信,她走向路人所指的六十號房,光在門口看,也猜不出云叔的想法。
云叔沒在這,她無意久留,正欲轉(zhuǎn)身之際,鐵門內(nèi)傳來響動,只見一瘦弱女子將門打開,恰好與她對上面。
女子光是用瘦弱不足以形容她的瘦,應(yīng)該是骨瘦如柴比較合適。
一張白紗遮面,白紗下的面容若隱若現(xiàn),女子手里提著一個籃子,估計(jì)是正打算出門買菜,在瞧見門外有人的時候,她下意識想關(guān)門,只是當(dāng)看清門外所站的人,女子愣了有足足三瞬,平靜的眸子掀起絲絲波瀾,猶豫掙扎后還是決定將門關(guān)上。
面紗遮不住眼睛,更擋不住眼中透露的情緒。
女子的反應(yīng)被沈桑寧盡收眼底,她心里有種十分古怪的感覺,還有一種沖動,這沖動疑為求知。
來不及多做思考,沈桑寧伸手,想阻擋鐵門關(guān)閉。
她身邊護(hù)衛(wèi)長疾風(fēng)見狀,立馬伸手抵住門,也不問原由,哪怕知道強(qiáng)行打開別人家的門非常不禮貌,疾風(fēng)也板著臉,一副“夫人即正義”的冷漠態(tài)度。
門內(nèi)女子不及疾風(fēng)力氣,鐵門被迫打開,女子惱羞成怒想拎起門后的棍子,視線掃過沈桑寧的臉時,又放棄了想法,收回手,跑進(jìn)屋內(nèi)。
這副模樣,讓沈桑寧更疑惑。
這幾個瞬息間,望著女子僅露出來的半張臉,她心里忽而聯(lián)想到了另一個人。
訝異過后,為了求證猜想,她顧不得太多,朝屋里走了進(jìn)去,疾風(fēng)及一干護(hù)衛(wèi)紛紛跟上,奈何屋子不大,站不下許多人,部分護(hù)衛(wèi)只能守在門外,站如一棵松。
陣仗不小,巷子里的有人目睹闖入民宅的強(qiáng)盜行徑,又驚又疑,面對這么多練家子,周圍鄰居哪敢行俠仗義,最膽大的那個悄悄出了巷子報官去了。
房中,女子無處躲閃,后面是墻,前面是好幾個護(hù)衛(wèi),她捂著臉,沒有摘下面紗。
沈桑寧緊緊盯著她,試探地開口,“晴娘?”
女子身子一震,想裝聽不見地偏過身,只是這番動作更加讓沈桑寧確定了她的身份。
晴娘是母親身邊的陪嫁丫鬟,母親病重之時,將賣身契歸還晴娘,恢復(fù)了晴娘的自由身。
自那之后,沈桑寧沒有見過她,沒想到會在金陵與之相遇,不過想來也是,晴娘自金陵長大,更留戀金陵也是人之常情。
沈桑寧左右環(huán)顧狹小的屋子,再看向躲閃的晴娘,“晴娘,你為何瘦成了這樣?”
晴娘聽得小主人篤定的語氣,自知否認(rèn)也無用,想到自己瘦得不成人形的原因,苦笑一聲,緩緩坐在了床榻上,對上沈桑寧疑惑的神情,“小姐……”
兩字開嗓,晴娘大概是憶起往昔歲月,聲音變得痛苦,“我,生病了,沒有活頭了�!�
聞言,沈桑寧心里大駭,面上盡量淡定,“晴娘,我給你請大夫,最好的大夫�!�
晴娘搖頭,“不,沒有用的,當(dāng)初夫人給了我不少銀子,若能治,早就治了�!备静皇清X的事。
想到自己才三十幾歲,就已半只腳踏進(jìn)棺材,晴娘泣不成聲,但一想到夫人活得更短,她便忍不住哭出了聲,“這樣也好,活著本也沒什么意思,我早些去尋夫人,也有個伴……只是我還沒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我真怕夫人要怪我�!�
沈桑寧拿出懷中帕巾遞給她,在她身邊坐下,聽了此言,下意識追問,“我娘交代了你什么?”
晴娘抽抽噎噎,沒有接帕子,一把扯掉礙事的面紗用來擦眼淚。
兩頰似皮包骨頭。
她擦干眼淚后,望向小主人的臉,心想著夫人的囑咐,搖了搖頭,“夫人不讓我說�!�
沈桑寧欲言又止,閉嘴輕輕拍著她的背,猜測道:“是否與一男人有關(guān)?”
晴娘看著她的眼中閃過驚訝。
沈桑寧心想果然如此,在這世上,母親最在乎的人,就是她和云叔了,對晴娘的托付,真的與云叔有關(guān)。
第444章
“你在等他嗎?”沈桑寧問,可為何要在這里等?想到自己來這兒的緣由,方才云叔在門口杵了很久……
“十八年前,母親的心上人曾住在這里,是嗎?”
雖是問話,但沈桑寧的心里已然有數(shù)。
晴娘面上更驚,早知小主子聰敏,卻不想長大后的小主子更加聰慧了,她還未透露什么,小主子就已然都猜到了。
晴娘低頭默認(rèn),“晴娘瞞不過小姐,但夫人不讓晴娘告知,也是為了小姐好,還請小姐不要追問�!�
也就是說,還有別的事瞞著?沈桑寧皺眉,思來想去,沒想明白還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
晴娘抬頭,見跟著她的護(hù)衛(wèi)都十分恭敬,替她高興,“小姐現(xiàn)在過得不錯,想必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的�!�
為了防止被微生家的人發(fā)現(xiàn),晴娘極少出門,哪怕出門也會掩面,但卻一直有關(guān)注小主人的消息,知曉小主人嫁進(jìn)寧國公府,替她開心的同時也不免焦慮,沈益那東西能有能力讓女兒高嫁?如今晴娘見護(hù)衛(wèi)的態(tài)度,便可判斷小主人在國公府的地位不低,懸著的心終于是放下了。
沈桑寧看向疾風(fēng)與紫靈,“你們都退出去,我與晴娘有些話要說。”
疾風(fēng)警惕地環(huán)顧一圈,見沒有潛伏危險,頷首帶著護(hù)衛(wèi)們退了出去,全部守在房門外。
這房子隔音或許不好,沈桑寧拉住晴娘干癟的手,一摸更是擔(dān)憂,壓低聲道:“我母親讓你等他來,一定是有要事相告,或是囑托什么,對嗎?”
見晴娘不答,沈桑寧繼續(xù)道:“你在這兒是等不到他的,方才他經(jīng)過這里,在門外站了許久,也不曾敲門�!�
“什么?剛才是他?”晴娘唰地起身,恍恍惚惚地朝門外的方向踏兩步,想起什么又走回來,低頭看著坐在軟榻上的沈桑寧,眸光飄忽不定,“小姐,您怎么……認(rèn)識他?”
沈桑寧抬頭與晴娘錯愕的目光對上,誠實(shí)地點(diǎn)頭,“是,他現(xiàn)在就住在微生家,晴娘若想見他,不如與我一同回去,我再找名醫(yī)為你治病。”
晴娘不可置信地?fù)u搖頭,仿佛是想不通為什么那人會住在微生家,“他怎么可以,萬一被老爺和老夫人發(fā)現(xiàn)該怎么辦?小姐,你和他是有什么交集嗎,你確定,那人就是……小姐的心上人晉歡嗎?”
沈桑寧沒有回答這諸多疑問,“晴娘是否愿意先為我解惑?”
晴娘定定地看著她,身后便是墻,逼仄的空間,她在這兒一等就是許多年,卻不曾想,她要等待的人早就被小姐找到。
一切仿佛冥冥中皆有定數(shù),倘若今日小姐不來,她恐怕是要在這狹小的房中靜靜死去,帶著心底多年的秘密一起死去,再也無人問津。
如今得知晉歡還活著,晴娘心中積壓了多年的石頭,終于得到釋放,她靠著墻,緩緩?fù)禄�,蹲在了墻角抱著膝蓋,仰頭看著距離自己不到一臂的床榻上坐著的小主子,她粲然一笑,可笑中盡是苦澀——
“我本該遵守夫人臨終遺愿,有些話不該告訴小姐的,可是命運(yùn)弄人,夫人恐怕也料不到小姐會與晉歡公子團(tuán)聚,而奴婢時日無多,今日不說,誰知明日……還有沒有明日�!�
“晴娘……”沈桑寧面露憂色,想伸手扶她。
晴娘抬手拒絕,“當(dāng)初夫人給了我一大筆錢,還我自由,可我不愿,我自小跟著她,我知道她心中的痛苦與無奈,我想替她完成最后一個遺愿�!�
“當(dāng)年夫人嫁于伯府并非自愿,晉歡公子被微生家所害,不知所蹤,生死不明,夫人對此一直懷著愧疚悔恨之心,夫人自責(zé),夫人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嫁進(jìn)伯府的十年里,無一日不念著他的生死,所以我懇求夫人允許,我?guī)е蛉私o我的銀錢,回了金陵,買下了晉歡曾住過的房子,我想在這里等著,若他還活著,他或許會回來,我便能替夫人知曉他的生死與近況,若他生活困難,夫人還給他留了一大筆銀錢,算是對他的補(bǔ)償,他往后可以生活無憂地活下去�!�
“倘若他孤苦無依,抱有輕生的念頭,就告訴他——”
晴娘忽然止了言語,話鋒一轉(zhuǎn),“我唯一不留遺憾的,是在死前,終于知道晉歡公子還活著,待我下黃泉告訴夫人,夫人一定……”
說到這兒,她淚如雨下,眸中情緒被不可控制的眼淚打濕,“夫人一定很高興,可惜夫人已不在人世,無法親眼再見他一面了�!�
一番話說完,晴娘已成淚人。
為夫人哭,為自己哭,為晉歡哭,為小姐哭,為這無法再圓滿的人世而哭……晴娘模糊了眼,也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了。
沈桑寧被她情緒所染,倘若云叔能與母親團(tuán)聚,該有多好……可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她想,方才云叔只站在門外,是對的。
倘若云叔聽到晴娘這話,又不知該有多傷心,光是沈桑寧聽著,便覺得心碎,心臟處一陣陣的刺痛,她能聯(lián)想到,難以想象母親嫁入伯府后的十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忽地,沈桑寧感覺哪里不對,母親離世至今已有九年,晴娘在這里生活九載,耗盡青春,真的單單只是為了見晉歡一面嗎?
她隱約覺得,晴娘還是隱瞞了什么。
她想彎腰,可是彎不下,她想站起來,可是雙腿發(fā)軟,沒了力氣。
沈桑寧的腦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一個詞,這個詞,是從晴娘方才的話語中抓捕到的,像是有什么深意。
“晴娘�!�
沈桑寧聽著自己的聲音,在這一刻驀然變得冷靜許多。
見晴娘慢慢止了哭泣,抬頭看著自己。
她的心在這一刻,跳得很快,問出了在腦海里盤旋的疑問,“你剛才,為何說,我娘料不到我與晉歡團(tuán)聚�!�
團(tuán)聚,只有家人,才是團(tuán)聚。
沈桑寧捫心自問,自己與云叔,再怎么樣,也談不上團(tuán)聚。
內(nèi)心似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看著晴娘驚慌的神色,一字一字追問,“為何是團(tuán)聚?”
晴娘一驚,眼淚擦干后,也看清了面前的小姐,忙搖頭,神色緊張,“不,是我用錯了詞,小姐知道的,我沒什么文化,該是相聚,相聚,我沒想到小姐和他會有交集。”
團(tuán)聚,相聚,交集。
沈桑寧的心跳得更厲害了,連小腹也有絲絲縷縷的下墜之感,只是那些疼痛的感覺,比不上她的駭然。
她忽略了身上所有的感受,一門心思追問,“你若是真不懂,怎么還能知道用錯了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