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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只是可惜,沈益也太小看云叔了。

    云叔若來,沈益可沒機會跑下山!除非公主能自己上山!

    等等,沈桑寧驚覺,自己失蹤,疾風一定會想辦法請公主來救,萬一……

    她思忖之時擰緊眉頭,沈益以為她怕了,于是露出得逞的笑。

    就在此時,一道利箭劃破靜謐,“咻”的一聲,不知是射箭者技藝不精,還是故意的,箭矢擦過沈桑寧的腿邊,啪的掉在她身邊。

    打斷了沈桑寧的思路,也讓沈益與護衛(wèi)警惕地左顧右盼。

    沒看見人,沈益故作鎮(zhèn)定道:“哈,晉歡你終于出現(xiàn)了!”

    不遠處林中發(fā)出一聲猖狂的大笑,幾人尋聲望去。

    只見一人牽著一馬從林中慢慢走出,露出面容,竟是周韜。

    馬背上還有一女子,赫然是早該離開的沈妙儀,她見到沈益就大喊,“爹!”

    沈益眼睛一瞇,哪里想得到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有人搗亂,沈桑寧殺不得,一個綁架了女兒的綁架犯總能殺的,氣憤下使喚護衛(wèi),“還不救人?殺了周韜!”

    護衛(wèi)舉刀要上前,周韜驀然抽出腰間佩劍,一把將沈妙儀從馬背上扯下來,“敢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

    伯府護衛(wèi)們聞言止步在三丈外,不敢靠近周韜。

    周韜望向沈益,語氣發(fā)狠地威脅,“我的人已經(jīng)埋伏在四周!老東西,要想保你女兒的命,拿我女兒來換!”

    場面不同了,無人再注意毫無威脅力的沈桑寧,她輕輕挪動身子,背身拾起箭矢,在背后使勁磨繩子。

    她的手沒展開大幅度,只能一點點慢慢來。

    同時,她發(fā)酸的腮幫子終于好受些了,將白布吐了出來,什么玩意往嘴里塞,真惡心。

    沈益全神貫注地盯著周韜,靜默半晌后,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會受你威脅?”

    第488章

    再看向受人挾持的女兒,冷漠道:“妙妙,你讓爹丟盡了臉,爹仍愿養(yǎng)著你,你就是這么報答的?”

    沈益的手指指向沈桑寧,視線仍落在沈妙儀臉上,“你給她指路,難道沒想過萬一爹被她算計怎么辦?她是個孽種就算了,爹對你這么好,你也是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一個兩個都讓我丟盡顏面!既然你不想活,爹也不挽留你了!”

    “等周韜殺了你,爹再將周韜和你生下的孽種一并送下去陪你,你們一家一起走,便不會孤獨,也算爹全了我們一世父女之情!”

    沈益的無情與冷漠,連護衛(wèi)都不禁側(cè)目,周韜慌了神,但比周韜更慌的,是沈妙儀。

    沈妙儀聽到他要放棄自己,心中失落但也習慣了,可聽他說要殺幸幸,她開始慌了,“爹!你在說什么,幸幸是你的親外孫女��!”

    “什么幸幸,禍禍還差不多!”沈益呵道,“養(yǎng)在家里這幾日,我都嫌臟了我伯府!待日子一長,你讓外面人怎么看我們沈家!”

    他對幸幸本來就沒有感情,早在女兒懷胎時就想打掉的,自然視如敝履。

    “老東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好狠毒的心腸!”周韜自愧不如,把著劍的手發(fā)顫,一想到沈益要殺幸幸,就想馬上與之同歸于盡!

    沈益眉頭擰成一團麻花,滿是自私與冷漠的陰霾,他號令六七個護衛(wèi)朝周韜靠近,“你這樣的螻蟻,我都懶得與你廢話。”

    真的不多廢話。

    沈益的臉上連猶豫都沒有,周韜自知所挾持的沈妙儀沒了用處,他低頭,竟生出幾分憐憫,“連你的生父都不要你,為了這樣的人,你與柳氏就拋棄了周家,只為一些身外之物�!�

    “沈妙儀,他要殺你的女兒,你不想殺他嗎?”周韜在他耳邊道。

    沈妙儀垂著眸子,睫毛輕顫,掩去浮現(xiàn)在眼中的恨。

    周韜的聲音并沒有放輕,沈益全聽見了,不僅沒有警惕,反而覺得可笑,“就她?殺我?我可是她親爹,現(xiàn)在要殺她的人是你!”

    語罷仍覺得好笑,發(fā)出哼哼的笑聲,眼看著護衛(wèi)們朝周韜提刀要砍,周韜摟著沈妙儀不好施展動作,干脆拿她擋刀。

    護衛(wèi)們到底不敢真砍沈妙儀,周韜殺是一回事,護衛(wèi)要是殺她就是另一回事,回伯府也別想活了。

    刀停頓在沈妙儀腦袋上空,她又被周韜一推,推倒在地。

    沈益看得津津有味,一點不覺得危險,周韜這三腳貓功夫,肯定跑不掉的,至于周韜所說帶人來了,他是根本不信,一個亡命之徒,哪來的幫手。

    思及此,又笑起來,“哼哼——呃!”

    笑聲戛然而止,脖頸被一物圈住,從后方拉緊,毫無防備的沈益呼吸一窒,面色漲紅。

    原本綁沈桑寧手腕的麻繩,圈在了沈益的脖子上。

    沈桑寧手腕上還攥了兩圈,更牢靠,拽著沈益的脖子,將他往后一拖,就是要他站不穩(wěn)才好制服。

    沈益被她帶著往后走,雙手抬起就要去抓脖頸處的繩子,就在此時,她的另一只手緊緊攥著箭矢,直指他漲紅的眼睛,“再動,刺瞎了你。”

    不是沈益不想動,真是雙手無力了,“呃,呃……”雙腳還在地上摩擦,就跟狗刨地似的,沙塵都飛散到了沈桑寧的裙擺上。

    剛開始廝殺的護衛(wèi)注意到自家伯爺被挾持,紛紛要朝沈桑寧過來。

    沈桑寧沒有往死里勒沈益,勒三下停一下,確保他有進氣,顧自對護衛(wèi)道:“讓我們下山!”

    護衛(wèi)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害大小姐,干脆順勢往后退步。

    沈益想阻止,卻是說不出話,只聽身后沈桑寧道——

    “就你這樣的,還要我爹出馬?綁你,用一根綁腳的繩就夠了�!�

    還不是綁手的那根哦。

    沈益心里氣上火了,雙手卻因一陣陣的窒息而感到無力。

    沈桑寧用沈益威脅護衛(wèi),抬晴娘下山,然而護衛(wèi)還沒碰到晴娘,周韜就不肯了,大喊道:“你殺他啊!干嘛不殺!”

    周韜甚至有靠近的趨勢,眼底都是瘋狂。

    可沈桑寧的手上決不能沾上沈益的血,萬一待會公主一行人真的來了,殺人行為是沒法辯解的,沈益一人死不足惜,但她還有大好年華,更不能連累裴家。

    “你別過來!”沈桑寧后退。

    沒了笑容的沈益,笑容轉(zhuǎn)移到了周韜臉上,他一步步耐心地靠近,“我過來又怎樣,你殺他啊,殺��!你要是不殺,我連你一起殺!”

    “裴少夫人,我落得今日這般境地,也少不了你的‘幫助’��!”

    沈桑寧面色凝重,手肘慢慢地少了力氣,一步步后退,既擔心周韜發(fā)狂,又擔心真把沈益勒死了。

    “踏踏踏——”似有馬蹄聲自遠處傳來,在山谷中有了回響,分不清距離多遠。

    但絕不是一人。

    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傳入眾人耳中,還不是普通的馬蹄,更像是鐵蹄。

    不知是否有心里作用的緣故,眾人覺得腳下的山都動搖了。

    究竟是多少人上了山?無人知曉。

    因沈桑寧逐漸用盡的力氣,沈益的臉上稍微恢復了些血色,他明明有力氣反抗了,卻是沒動,任由她劫持著自己。

    他心想,區(qū)區(qū)一個窮小子晉歡,肯定是沒有能力叫來這么多人的。

    即便是裴家,也不可能短時間內(nèi)喊來鐵蹄軍隊幫忙。

    只能是輔國公主了!

    若是輔國公主看見他被沈桑寧勒住……呵呵,真是天助他也!

    沈桑寧也認為是輔國公主的人來了,而此刻云叔還沒來,云叔就掉不進沈益的圈套里,她也將得救,現(xiàn)在勒著沈益是不明智的選擇。

    所以握著繩子的手準備松開,豈料沈益不肯,抬手緊緊抓著她的手,不讓她松開,制造被挾持的假象。

    “你松開我!”沈桑寧皺眉。

    沈益哪能聽吶。

    周韜頓住腳,神色冷酷地看著眼前這對假父女。

    愈發(fā)靠近的究竟是軍隊還是府兵,周韜尚不能確認,但一定來頭不小,不管是沈桑寧的援兵還是官府來的人,一旦過來,他就無法殺掉沈益。

    沈益不死,幸幸的安全不能保證。

    沈益必須死。

    至于沈桑寧,周韜也不希望她活。

    隨即后退幾步,沒人知道周韜怎么了,周韜看向山谷某處,驀然放聲大喊,表情猙獰——

    “放箭!��!”

    山谷回音很長,還能聽到“放箭——箭—箭-”的回音。

    第489章

    剛從地上吃力地爬起來的沈妙儀,腿無力又摔倒了,恰好是趴下的姿勢,“他請了人,有弓箭手!”

    伯府護衛(wèi)們聞言,一愣,同時彎了彎腰,視線慌亂地不知道往哪兒掃,弓箭手在哪兒?

    連沈益都顧不得做戲了,見周韜兇狠自信的神色不似作假,于是豎起腦袋查看四周,身體一點沒有安全感,穿了厚厚的衣裳和裸著似的。

    緊接著,遠處連發(fā)三箭,“咻咻咻”從三個方向快速射來。

    沈桑寧欲躲,卻被沈益一推,拿她擋箭。

    推完之后,沈益還是難逃另一方向射來的冷箭,被箭射中大腿,跌倒在地,發(fā)出慘叫,“��!”

    幾乎同時,沈桑寧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推,往身后的懸崖仰倒,心,隨著身體的傾斜而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就要落入懸崖,千鈞一發(fā)之間,左側(cè)射來的箭剛好在她后方。

    風仿佛屏住了呼吸,讓她能夠聆聽后方飛箭靠近的聲音。

    這一瞬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沈桑寧看見了蔚藍的天,繚繞的云霧,還有,東邊升起的太陽。

    她感受到身下的虛無,是懸崖,是死亡。

    她會怕疼,所以閉上了眼睛,不看,就假裝不怕。

    可是她還有很多憾事,還沒有認爹,還沒有等到孩子叫娘親,還沒陪著阿衍長壽,還沒看見阿舟成為狀元……如此一想,她真是貪心。

    沈桑寧閉著眼睛,仿佛聽見了馬兒脖頸的聲音,聽見了什么東西相撞的聲音。

    石子從遠處飛來,精準地打中快要射中沈桑寧的箭矢,箭矢被重力擊落,墜入懸崖萬丈。

    風起,刮在沈桑寧的臉上。

    于旁人而言,都是一瞬間的事,周韜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聽得馬兒嘶吼聲,轉(zhuǎn)身望去,確實有一匹馬,可——

    馬上哪有人吶?

    頭上好像飛過去什么,后背受力,周韜被踹了一腳,迎面撲倒,正中第三支箭。

    倒下時,看清了,閃過去的黑色身影快得仿佛是卷起了一陣風。

    四周都安靜了。

    沈桑寧也是,她的腳脫離了懸崖的邊緣,身體下墜的那一瞬,后腰似有東西杠住。

    很快意識到,那是有力的手臂。

    她冰涼的耳朵,好像是觸碰到了誰的胸膛,十分有安全感。

    她聽著,抱著她的人,低沉且溫柔道——

    “央央不怕�!�

    “爹來了�!�

    沈桑寧唰地睜開眼,將來人收入眼中。

    他沒有戴往常的面具,而是一層黑色的布。

    謝歡溫柔的嗓音中,壓抑著沒有散發(fā)的怒火,他手一撈,將女兒坐月子的毛絨帽抓住,按在她頭上,隨后輕身一躍,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回到了懸崖上。

    他半蹲在地上,抱著躺在懷中的女兒。

    沈桑寧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看著他,回味著他方才那句話,眼眶驀然泛了紅。

    她原本沒多少害怕的。

    可是現(xiàn)在,卻生出了害怕,怕爹被沈益陷害,因為眼下,沈益真的受傷了。

    謝歡揚手探探她冰涼的臉頰,眉頭蹙起,心想女兒受了驚嚇,遂又說一遍央央不怕,半晌也沒松開她。

    別說沈桑寧了,圍觀者也沒反應(yīng)過來啊。

    大變活人,突然出現(xiàn),往懸崖跳還能飛回來?

    而周韜如何,無人關(guān)心,他感受著身體的疼痛,看著抱在一起的真父女,數(shù)著生命的倒計時。

    沈妙儀趴在地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桑寧,那個蒙面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嗎?

    她的父親,不惜生命的代價,也要救她么?

    這一刻,她心里說不出是何滋味,似苦似酸,似寡淡似惆悵,忽而又覺得可笑,她大抵是明白了,沈桑寧說的那句“所求不同”,是何意思了。

    缺少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沈妙儀目光望著她們,眼前卻恍然出現(xiàn)兒時的記憶,曾幾何時,她也有那樣一個父親,父親從沒要求娘要生兒子,父親視她如珠如寶,哪怕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會竭盡全力讓她開心。

    可惜,他姓周。

    即便竭盡全力,也無法給她伯府之女的尊貴。

    如今她是伯府之女,卻怎么,又羨慕了平民之女的沈桑寧了呢……

    謝歡出現(xiàn)還沒多久,林中就冒出陣仗浩蕩的一批人。

    是輔國公主。

    沈益?zhèn)送�,倒在地上,眼睛一轉(zhuǎn),心想自己也負了傷,奸夫與孽種都在此處,計劃成了!

    而且周韜已死,沒人能戳穿他,哪怕是白眼狼女兒,為了幸幸,也不會忤逆他。

    護衛(wèi)們更不會。

    方才所發(fā)生的事,還不任由自己胡編瞎扯?

    為了賣慘,沈益雙手攀在地上,朝著輔國公主出現(xiàn)的方向,慢慢匍匐,“公主殿下,救救臣……”

    輔國公主的侍衛(wèi)起初還不清楚地上爬的是誰,率先擋在公主面前,“大膽!輔國公主面前,安敢放肆!”

    沈益忙抬頭,露出全部面容,齜牙咧嘴表示疼痛,“公主殿下,臣乃承安伯沈益,今日被長女相約至此,竟被長女伙同奸夫謀害,那奸——”

    本來是要說奸夫的情況與沈桑寧的身世,可話還沒說完,公主身邊站著的女子就急不可耐地打斷,臉上比他還興奮。

    沈益沒認錯的話,這女子是端侯夫人,邊上站的是端侯。

    還不清楚端侯夫婦為何會陪同輔國公主,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梁倩眼中冒著精光,她的方向剛好能看見沈桑寧的臉。

    沈桑寧竟被一個男人抱著!

    這個男人側(cè)著身蒙著臉,看不清容顏,確定不了身份,但絕不可能是沈桑寧的夫君,而且,蒙面男人一身打扮并不華貴,反而是很普通的裝束。

    好哇!沈桑寧在宮宴勾搭侍衛(wèi)不算,有了裴如衍那等容貌的夫君,竟還有奸夫?甚至與奸夫謀殺親爹?

    第490章

    梁倩如有天助,今日勢必一雪前恥,“公主殿下!您瞧,臣婦當真沒有騙人,裴少夫人竟敢偷人,還謀害沈伯爺!好在公主您及時趕到,為沈伯爺伸張正義,否則沈伯爺恐怕就要死于此地了!”

    輔國公主盯著蒙面人的側(cè)臉,視線不移,瞇著眼,想往前踏步。

    彼時,沈桑寧已經(jīng)直起身,將謝歡護在身后,“爹,別怕,我護著你。”

    一聲爹,讓原本要起身的謝歡,又蹲下了,黑面布將嘴角笑意完全遮掩,十分淡定地回道:“好�!�

    這聲爹,也讓梁倩風中凌亂。

    什么玩意?

    不是奸夫嗎?怎么又叫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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