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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年年睜著眼,在晉元帝低下臉的時候,小手啪的一下打在他下巴上,年年張嘴笑著,嘴里吐出泡泡。

    沈桑寧一直在邊上看著,怕晉元帝會不耐煩,隨時準(zhǔn)備接過,晉元帝卻是沒有松手,被打也樂在其中——

    “啊呀,這力道,將來肯定是學(xué)武的好料��!”

    第496章

    晉元帝雖年過花甲,但一雙手臂還是有力得很,搖擺著懷中襁褓,忽而發(fā)出感嘆,“這才是真的幼子啊,央央是有福氣的,一兒一女都全了,真是便宜裴家小子了�!�

    謝歡抱著阿魚靠近晉元帝,“喏,可愛吧。”

    “換個抱抱�!睍x元帝的心都要軟化了。

    謝歡不換,“爹,你抱著小心點,手穩(wěn)些。”

    晉元帝瞥他一眼,“我的手能不穩(wěn)?十幾斤的刀都是單手提�!�

    話說完,下巴又被啪地打了一下。

    晉元帝慈祥地低頭,“這孩子真是親近我�!�

    謝歡瞅了眼,直白道:“孩子可能是知道你給裴家的爵位貶了,打你呢�!�

    晉元帝:……

    啞口無言,復(fù)蘇了一些記憶。

    算了,不解釋了,“裴如衍還是有才干的,靠他自己掙得國公爵位,也不是難事�!�

    這話也沒避著沈桑寧,晉元帝一臉認(rèn)真地對她道:“孩子啊,你可不要因為這事跟祖父生氣啊,你終是要姓謝的,跟祖父才是一家人。”

    謝歡在沈桑寧錯愕的神色中,道:“央央,你想改名嗎?”

    話題就這樣,從裴如衍的爵位轉(zhuǎn)到了她的名字上。

    謝歡看著她,“我原本想給你取名謝央央,而你現(xiàn)在這個名字已經(jīng)伴隨了你十九年,若你不想改,那就只改了姓,爹都聽你的。”

    沈桑寧猶豫片刻,“桑寧,也是娘親喚了十年的名字,我不想改了,謝桑寧也好聽�!�

    謝歡點頭,“好,那就叫謝桑寧�!�

    小名央央。

    謝桑寧忽然想起一事,“爹,阿舟想和我姓,所以我想——”

    謝歡一本正經(jīng)道:“他若愿意的話,我收他做兒子�!�

    此言一出,謝桑寧愣住了。

    她本意不是這樣啊。

    晉元帝表情瞬間嚴(yán)肅,“歡兒,你不能隨隨便便地亂收兒子,你是太子�!�

    謝歡反駁,而后將“父皇”二字咬得極重,“這孩子很好,您若見過,也一定喜歡�!�

    晉元帝不語,又聽謝歡補(bǔ)充道——

    “父皇,我還有義女,我流落在外的十多年,與我相依為命,不論我是太子還是平民,她也還是我的女兒�!�

    這,晉元帝倒是沒有意見,晉元帝只是對他隨便收兒子有意見。

    此時,房門被敲響,打破了屋內(nèi)的僵持。

    門外,響起裴如衍平靜中透著謙卑的聲音——

    “陛下,太子,家中已備好午膳,可要移步膳廳先用膳?”

    晉元帝正因兒子要收兒子而不滿,氣無處撒,“吃什么吃,這才什么時辰!”

    語氣惱火,屋外無聲。

    謝桑寧斂眸,心有不愉,若是爹這般朝阿衍撒脾氣,她肯定是要說的,可問題就是,她與祖父還沒那么熟,到底是要顧念天子顏面的。

    嘴上不說,臉上的不滿還是很直觀可以看出來的。

    謝歡見女兒心里憋屈,替她朝晉元帝道:“爹,你朝晚輩發(fā)什么脾氣,怨不得年年要打你。”

    稱呼又從“父皇”改回“爹”了,晉元帝眉色舒緩些,望向門板,生硬道:“朕不餓,朕再抱抱孩子�!�

    屋外沉默半晌,隨即在裴如衍的指使下,乳娘在外道:“陛下,孩子該餓了。”

    晉元帝:::::::

    低頭看看笑呵呵的孩子,沒了脾氣。

    “好吧,那就用膳去吧�!�

    謝桑寧去打開了門,兩個孩子放回?fù)u籃中,交給玉翡和乳娘看管。

    她一步不帶停地走到裴如衍身邊,見他神情正常,主動牽起他的手,“父親母親都在前院嗎?”

    裴如衍點頭,“嗯,客人們也都在�!�

    一個也沒走。

    晉元帝看著年輕的小夫妻牽著手,抑制不住的幸福模樣,他臉上也泛起笑,恍惚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了,“看看,看來央央沒嫁錯人�!�

    先前還說裴家小子撿了便宜,這會兒又說沒嫁錯人。

    謝歡眸光平淡,沒有接話,但不得不承認(rèn),讓央央嫁給裴如衍,的確是沈益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祖孫三代,四人陸續(xù)進(jìn)入膳廳。

    晉元帝到了,眾人陸續(xù)從邊上的茶廳走來入座,看得出來,主家都十分拘謹(jǐn)。

    二房及段姨娘沒有過來。

    一張八仙桌,晉元帝坐在進(jìn)門的對面,左手邊是輔國公主,輔國公主的邊上依次是宣王、李相、鎮(zhèn)國公、平陽侯。

    晉元帝的右手邊,是謝歡,謝歡的邊上,依次是謝桑寧、裴如衍、寧伯、虞氏。

    形成一個圈,而虞氏與平陽侯的中間,還有三個空位。

    是給齊行舟、云昭和虞紹留的。

    齊行舟和云昭還什么都不知道,一個在書院,一個在后院,平陽侯得了謝歡的令,派虞紹去請人了。

    之所以讓虞紹去,是為了讓他給那兩位交代清楚。

    晉元帝自然不可能等小輩,他舉起筷子嘗了第一口菜,眾人才能動筷子。

    “裴家的菜做的不錯�!睍x元帝評價道。

    寧伯還處在緊張中,屁股下坐的仿佛不是凳子,而是云端,他剛要應(yīng)晉元帝的夸獎,就聽晉元帝話鋒一轉(zhuǎn)——

    “菜不錯,怎么把朕的孫女養(yǎng)得這么瘦�!�

    寧伯吞下嘴里食之無味的菜,謹(jǐn)慎作答,“是,還是有待精進(jìn),將來必不能讓兒媳餓著。”

    謝桑寧接話道:“從前也沒有餓著呀,祖父,公婆都對我很好。”

    聞言,比晉元帝先松口氣的,是寧伯。

    虞氏倒顯得淡定多了,嘴上掛著笑,吩咐下人,“去將小公子和小小姐抱來,給陛下和太子瞧一瞧�!�

    “不必了,”晉元帝抬手,“方才已經(jīng)瞧過了,孩子很可愛,你們可有想過名字?”

    裴如衍與謝桑寧相視一眼,他思忖著說出與妻子商量過的名諱,“嘉楠、嘉擇,陛下和太子以為呢?”

    謝歡呢喃兩遍,沒有什么意見。

    晉元帝點點頭,想到歡兒方才自稱為孩子的祖父……歡兒這個簡樸的愿望,做父親的總要幫他實現(xiàn),遂道:“謝嘉楠、謝嘉擇……名字倒是好名字,平陽侯覺得呢?”

    兩個名字在晉元帝的口中被冠以謝姓后,晉元帝將問題拋給了平陽侯。

    聽出晉元帝的明示,寧伯與虞氏臉上都不好看,連帶虞氏也食不下咽了。

    虞氏就只有一個兒子,眼下好不容易得了一對孫兒,再喜歡兒媳,也不能輕易接受孫子孫女和兒媳姓。

    孩子若姓了謝,裴家的香火怎么辦?

    謝桑寧則是覺得有些突然,畢竟有些事可以日后私下商量,不想傷了和氣,于是眼神詢問裴如衍,后者沖她輕輕搖頭。

    兩人皆不出聲,讓長輩們?nèi)ド塘俊?br />
    隨即,她的小碗里被放了各式各樣的肉。

    眾人都朝平陽侯望去,平陽侯左右為難,孩子姓什么,跟他有甚么關(guān)系呀!

    面對晉元帝壓迫的目光以及邊上妹妹妹婿期盼的眼神,平陽侯裝傻,“好聽,一聽就是長大后會有大作為的!”

    晉元帝給了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樂道:“既如此,就這樣定了�!�

    第497章

    定什么呀就定了?

    寧伯看兒子毫無反應(yīng)還在給兒媳夾菜,心里怒其不爭,冒著惹晉元帝生氣的危險也要道:“陛下,這兩個孩子,都是臣的孫兒,理應(yīng)姓裴,哪有姓謝的道理,即便是輔國公主的女兒,也是跟著蕭尚書姓的啊�!�

    謝聃禾眉眼不抬,直到見父皇放下了筷子,她才抬頭開口,“伯爺,這可不一樣,其一,本宮并非父皇親生,朝野皆知,這傳承謝家香火的事到不了本宮的頭上,其二,皇兄只有央央這一個獨生女,膝下子嗣單薄,若這兩個孩子算作皇兄的孫兒,皇兄也是后繼有人�!�

    寧伯一臉憋屈,“那臣后繼無人了。”

    “呵�!敝x玄忽發(fā)出一聲嗤笑。

    桌上的人皆朝他看去,謝玄絲毫不在意地道:“一個伯爵有什么好繼承的�!�

    寧伯心里苦,說不出來。

    虞氏看向謝玄,“殿下,并不是爵位之事,而是家族香火需要傳承,先祖要有人供奉�!睂幉谶吷宵c頭。

    謝桑寧感受膳廳內(nèi)古怪的氛圍,菜也吃不下了,轉(zhuǎn)頭跟謝歡說,“爹,我還年輕,將來——”

    裴如衍猜到她要說什么,抬手捂住她的右手,鄭重道:“孩子可以姓謝�!�

    寧伯虞氏不可置信地望向兒子,覺得他瘋了,又不是入贅的,哪有小孩和女方姓的道理,“你在說什么�!�

    裴如衍握緊謝桑寧的手,他知曉央央對謝歡的愧疚,謝歡流落在外多年,痛失所愛,吃盡苦頭,若能讓兩個孩子成為謝歡的孫兒,或許能彌補(bǔ)央央心里對生父的糾結(jié)與愧疚。

    思及此,裴如衍看向父母,客觀道:“太子殿下只有央央一女,而父親膝下還有二弟,將來二弟的孩子亦可以傳承裴家香火。”

    虞氏擰眉,“那怎么能一樣�!�

    饒是虞氏平日里能將裴徹當(dāng)親兒子對待,可到了繼承家業(yè)的時候,怎么可能一視同仁。

    裴如衍堅定道:“若二弟愿意的話,我可以親自教導(dǎo)他的孩子,或是過繼到我的名下,我都沒有意見�!�

    虞氏還要反駁,被寧伯拉住了。

    裴如衍這幾句,晉元帝聽得還算順耳,眼底藏著對孫女婿的滿意快要兜不住了,但言語還是透著冷漠,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名字都是小事,裴卿與裴夫人可不要為此傷了和氣�!�

    占了便宜的,現(xiàn)在說是小事。

    寧伯心里嘆息,臉上仍是憋屈,“陛下,這……哎�!�

    晉元帝瞅著他的臉,繼續(xù)說:“你行了,搞得好像朕占了你的便宜,朕客觀地說一句,朕這個孫女雖然沒有在朕身邊養(yǎng)過,但也是朕嫡嫡親的孫女,朕已經(jīng)決意,封央央為安陽公主,享食邑三千戶,你聽說過哪一朝的公主是嫁到別人家和公婆同住的?”

    寧伯欲言又止,的確是說不出來。

    謝玄在一旁瞪大眼睛,忍不住插話,“父皇,這……會不會太隨便了些。”

    “你閉嘴,”晉元帝眼神都不給他,“說到底,沈益不是央央的父親,央央與裴如衍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而今央央是大晉的公主,這門婚事做不做數(shù),還有待商榷,若裴卿與裴夫人因為兩個孩子姓謝,就怠慢朕的孫女,那朕絕對是不答應(yīng)的,天下好兒郎多的是,并非只有裴氏一家�!�

    寧伯和虞氏皺著眉頭,不敢反駁。

    謝桑寧低著頭,聽這祖父的言語,越來越離譜了,怎么好好的還要她和離啊,遂伸出左手小幅度推一推爹的手腕。

    謝歡拍拍她左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是這一家人,飯吃成這樣,她怎么能安呢?

    晉元帝注意到兒子和孫女的小動作,神色稍微柔和些,感慨道:“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氣,大人在商量你們的婚姻大事,發(fā)生些分歧很正常�!�

    謝桑寧輕聲道:“可已經(jīng)成了婚,現(xiàn)在商量這些……”

    “有何不可?”晉元帝將謝歡拂開些,目光直視孫女,溫和道,“你還小,不懂這其中牽扯,既是東宮之女,婚事就由你父親做主,你父親點了頭,這樁婚事才作數(shù)�!�

    “即便你父親親自點了頭,你作為公主也不能外嫁,祖父會為你建一座公主府,供你居住,待你與駙馬辦過婚儀之后,駙馬才可以出入公主府�!�

    謝桑寧一雙秀眉扭曲,“還要再成一次婚?”

    不用晉元帝答,謝聃禾笑著對她道:“那是自然,先前你成婚,不是作為東宮之女,姑姑也沒有為你添妝,還有你祖父和父親,都沒喝上你的喜酒,這怎么能行呢,哦,還有你小皇叔,他也該為你添嫁妝�!�

    父親沒有喝上喜酒……就這一句,便說服了謝桑寧。

    只是這般,怕是要委屈了阿衍。

    正想著,右手被裴如衍握得更緊了,他俯身靠近她些,在她耳邊低聲道——

    “無妨。”

    “我喜歡當(dāng)駙馬。”

    ……

    她耳朵癢癢的,心中動容,沖著裴如衍眨了眨眼。

    在場只有謝歡聽見裴如衍的話,其他人只當(dāng)是小夫妻倆甜蜜互動的日常,輔國公主笑了笑,沒說什么。

    謝玄盯著他們的互動,默默翻白眼,平時想不到他,添妝的時候想到自己這個小皇叔了!皇姐自己要添妝就添妝,這個時候拉上他干嘛,當(dāng)他的錢好賺是吧!

    早知道不跟來了,煩。

    第498章

    “央央。”晉元帝喚道。

    謝桑寧唰地一下扭過頭去,發(fā)髻上的珠釵差點撞著裴如衍的臉,“祖父�!�

    晉元帝“嗯”一聲,目光從她臉上移到謝聃禾與謝玄身上,“今日一家團(tuán)聚,這是你的姑母和叔父,該認(rèn)一認(rèn)了�!�

    謝桑寧低垂的眸光落在對面。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正欲起身舉杯,左手被謝歡按了下去。

    “坐著就可以,都是一家人�!�

    聞言,謝桑寧坐著,臉上是敬意,端起面前晶瑩的小酒杯,在謝聃禾慈愛的凝視下,開口:“侄女敬姑姑,祝姑姑安康,一生喜樂。”

    語罷,一杯溫水下肚。

    “你的滿月宴、生辰宴、及笄禮,我都錯過了,”謝聃禾端著盛滿美酒的杯盞,寵溺的目光一直落在謝桑寧的臉上,“但禮不能不到,雖然我不清楚你喜歡什么,但我也算略有薄產(chǎn),東街有間首飾鋪下面人經(jīng)營得不錯,送與你做見面禮,里面的黃金翡翠也皆歸你,喜歡什么自己挑�!�

    這太客氣了!

    首飾鋪每月的營收以及鋪中首飾,遠(yuǎn)比一間鋪面要貴重得多。

    謝桑寧心有波瀾,惶恐不敢收,“姑姑,這禮太貴重……”

    “這是你姑姑的一片心意,收下就好�!敝x歡低聲朝她道。

    于是,她再看向謝聃禾,緊繃的神色稍微緩解,“多謝姑姑,我再敬您一杯。”說著,爽快地又一杯溫水下肚。

    謝聃禾擺擺手笑了,“莫同我這樣客氣,同你小叔父的資產(chǎn)相比,我這也不算什么。”

    謝玄早就不吃菜了,就等著被敬酒呢,聽了這幾近明示的話,臉上比寧伯還憋屈。

    想想寧伯,其實也沒什么好憋屈的,裴家簡直是撿了個大便宜好吧!明明只有他是在出血!

    腹誹之際,謝桑寧已經(jīng)朝他舉杯。

    謝桑寧能喊謝聃禾姑母,卻怎么也喊不了謝玄叔父,叔父叔父,到底沾個父字。

    看著謝玄年輕的臉蛋,和他虎視眈眈的眼神,她的嗓音不由自主地降了調(diào),“皇叔,侄女敬你�!�

    謝玄下巴微抬,“怎么到我這里,聲音就輕了,連祝賀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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