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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明珠飲了酒,覺得有些臉有些燒,胸口也悶,便去船頭吹風。

    剛站了一會兒,將酒意吹散,趙任淵也追著她出來,站在她的上風口,為她擋風。

    如此體貼溫柔,江明珠心頭一喜,一聲甜甜的“表哥”,不經(jīng)思考地喊了出來。

    “嗯?”趙任淵含笑看著她,似是詢問她什么事。

    江明珠沒話找話,脫口道:“表哥長得真好看。”

    趙任淵一愣,倏地笑出了聲。

    這一笑,仿佛萬紫千紅盛開,畫中的神仙公子頓時鮮活起來,從九重天闕走入萬丈紅塵。

    江明珠都看癡了,卻見神仙公子突然伸過手,撫了撫她唇角。

    下一秒,就看見他拇指上粘的糕點屑,竟是她吃東西的時候沒注意到,粘在嘴角處。

    唰!

    渾身血液上涌,本就因飲酒而紅的臉蛋瞬間熟透。

    江明珠剛說些什么,船身突然劇烈震動,連忙抓住太子的手,可太子也沒站穩(wěn),被她一抓,撲著她,把她壓在船欄上。

    如此佳節(jié),孤男寡女地抱在一起,江明珠的心不禁狂跳。

    卻有船夫煞風景地來報:“公子,船被撞了個洞,開始進水了。”

    “誰啊,這么不長眼睛?”江明珠仗著三分酒意,又有太子表哥撐腰,直接開罵。

    “我。”

    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隨著夜風飄送而來。

    第54章

    江明珠回頭望去,只見對面船頭的燈籠上寫了個“燕”字,是燕王府的船,船面描金繪漆,比喬裝出宮的太子臨時租用的船要氣派得多,大了不止一倍。

    巨船之上,蕭晉權(quán)臨風而立,俯視著被太子壓在懷下的江明珠,漫不經(jīng)心道:“不小心驚擾到殿下,還望恕罪。”

    江明珠一對上他那雙寡淡的眼睛,就下意識地松開太子的手。

    “無妨,今夜船多,難免有些碰撞�!壁w任淵從江明珠身上退開,丟一錠金子給船夫做賠償,便登上燕王府的船。

    因為上次不歡而散,江明珠并不樂意見蕭晉權(quán),可船身進水,不走又不行,三個表哥都在燕王府的船上看著她。

    兩船之間搭了踏板,她嘆一口氣,認命地走上去。

    下踏板時,江明珠沒注意到甲板上有一攤水漬,腳底一滑,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疼得她眼冒金星。

    “抱歉�!彼乱庾R道歉。

    蕭晉權(quán)垂眸看著懷中人,散亂的墮馬髻,烏黑透亮,與領(lǐng)口露出的那一截白如初雪的后頸,形成鮮明對比。

    他移開視線,虛推了她一下,語氣淡漠:“練槍之人,下盤不應(yīng)如此不穩(wěn)�!�

    什么意思?

    是懷疑她故意摔倒,占他便宜,還是在諷刺她學武不精?

    江明珠剛要質(zhì)問,一旁的大表兄恭敬道:“是舍妹莽撞,蕭世子莫怪。”

    蕭晉權(quán)看了眼船上的兩個陌生年輕男子,朝剛才開口的那個問:“你是?”

    “我姓沈,名時川,是明珠的大表兄,這一位是我的弟弟,叫沈時風�!鄙驎r川記得表妹說過,蕭晉權(quán)并不希望外人他要為世子辦的事,是以沒有提他在市舶司的差使。

    趙任淵卻道:“晉權(quán),我記得你對東海那一帶很感興趣。沈兄如今在霖州市舶司領(lǐng)了份差事,下個月就要出海,你們剛好可以聊聊。”

    蕭晉權(quán)似乎來了興致:“不知沈兄在京城逗留幾日?有空的話,可以來我府上做客。”

    江明珠在旁冷笑,太子引薦大表兄,他怎么不說燕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進。

    可見他不待見的人只有她。

    片刻后,幾個男人便圍著一張小方桌子,喝酒聊天。

    明明和在太子船上時,并無區(qū)別。

    可多了個蕭晉權(quán),江明珠便怎么坐,都不舒服,吃東西也放不開。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讓他們聊,自己上岸,逛花燈街,蕭晉權(quán)卻仿佛和她心有靈犀般,突然讓船家靠岸。

    上了岸后,江明珠就發(fā)現(xiàn)碼頭�?康膸讞l船中,有一條船是謝家的。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蕭晉權(quán)一上岸,便朝著不遠處正在猜燈謎的謝宛蕓,以及她身邊的蕭晉札走了過去。

    難怪火急火燎地上岸,原來是后院起火了。

    雖然不知這兩人是怎么湊到一起的,但想到他們上一世就是夫妻,緣分不淺,江明珠便又覺得很正常。

    秦淮林去了雁門關(guān)后,她就格外信命。

    第55章

    像看戲一樣,江明珠看著蕭晉權(quán)朝那兩人走去。

    謝宛蕓似乎遇見了什么難題,眷眉緊蹙,看到蕭晉權(quán),宛如看見救星,連忙指了指右上角的方向。

    順手她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手繪山水的六方綢緞宮燈,綴以亮麗漂亮的羽毛珠片,宛如“燈魁”高懸于眾燈之上。

    想到答應(yīng)秦淮林,要挑個最大最好看的燈籠掛他屋里,江明珠便也興致勃勃地走過去。

    可還未等她看完謎面,蕭晉權(quán)已經(jīng)解出答案,把燈送給謝宛蕓。

    江明珠:“......”

    謝宛蕓見江明珠盯著燈籠看,又大方地遞了過來:“我方才已經(jīng)贏了六盞燈,多了也帶不走,江二姑娘若是喜歡,便送給你。”

    江明珠挑眉,沒有接話。

    她是真不知謝宛蕓有什么癖好,這么喜歡送她東西,上次是喜子,這次又是燈籠。

    “表妹,你想要哪個?”趙任淵走過來問。

    其實江明珠挺擅長猜字謎的,但表哥想表現(xiàn),她自然要給機會,便指了一個款式最普通的燈籠。

    趙任淵笑了:“表妹是怕我猜不出來,才給我挑了個簡單的?”

    江明珠被看穿想法,卻不能認:“哪里,是我屬兔,才想要這個兔子燈�!�

    趙任淵掃了一眼,便說出答案,親自摘下燈,遞了過去:“小表妹......”

    亥時的鐘聲突然一響,滿京城的煙花齊齊綻放,太子后面的話全被爆竹聲給淹沒了。

    只見在鼓樂隊的開路下,三層樓閣高的“九重天闕”花燈正在十六頭青驄馬的牽引下緩緩轉(zhuǎn)動,從江明珠的身后路過時,九千片金箔剪成梧桐葉在夜風中簌簌作響。

    這座巨燈就仿佛天上明月,一出現(xiàn),整條街的花燈都淪為星子,叫人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偏偏站在這座燈下的江明珠接過太子遞來的兔子燈,略帶驚喜地抬眸,嫣然一笑,落入了眾人的眼睛里。

    燈火闌珊處,一個披著昭君兜的少女提燈靜立在人海里,身上茜色夾襖領(lǐng)口鑲著雪貂鋒毛,被檐下花燈映得泛起金邊,將整個畫面都凝固在這一瞬間。

    同是女子的謝宛蕓見了,都被驚艷得忘了呼吸,下意識看向蕭晉權(quán)。

    蕭晉權(quán)也在看江明珠,但更多關(guān)注的,還是她手中的兔子燈,儼然對她本人并無半分興趣,只是因為太子的緣故,才順帶多看了她一眼。

    對比看癡了的太子,他的神色幾近平常,仿佛世間萬物都入不了他的心。

    謝宛蕓垂眸,看著手中精致的宮燈,突然羨慕起江明珠手中的兔子燈。

    趙任淵看著面前江明珠的倩影,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如若三日后的宮宴上,父皇能定江明珠為他的太子妃,待他日后登基,必封她為后,以金屋貯之,他肯定不會像他的父皇那樣,迎娶那么多嬪妃,讓母妃獨守空房,過著勾心斗角的日子。

    縱使有再多的佳麗,他也只想娶這一顆明珠。

    江明珠承受不住太子炙熱的目光,羞澀得別開頭,又在不經(jīng)意撞上一雙墨黑的眼眸。

    第56章

    蕭晉權(quán)只瞥了她一眼,便看向謝宛蕓,似乎擔心她手中燈太重,又幫她提了過來。

    江明珠又想起他那日在書房,把她圈在他和書桌的懷里,以及他說話的氣息灑在她額頭,那溫熱的觸感。

    雖說是他在盛怒中,想給她一點教訓,怕她跑掉,才那樣禁錮她,可那姿勢,距離到底還是太曖昧了。

    而他并不是一個舉止輕浮的男子。

    就像此刻,他帶謝宛蕓那么好,溫柔,專注,卻也保持著男女之間該有的距離和分寸。

    母親說過,男子若愛重你,必然會珍惜你,不敢褻|玩,若是男子隨意親近你,冒犯你,那一定是貪圖美色,要遠離他。

    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被蕭晉權(quán)當玩物看待,江明珠的面色白了又白。

    另一邊,蕭晉札也在看江明珠,若非近日潛伏在京的商會暗探接二連三被扒出,多半是因為他丟了香囊的緣故,他不會乖乖聽母妃的話,來這里“偶遇”謝宛蕓。

    不能娶江明珠,很可惜,但他想著,若是在謝家?guī)椭�,做了世子,以后繼承父親王位,再納她當側(cè)妃,也不算辱沒她,便很快接受。

    大不了讓她生下的孩子當世子,即便為妾,想來她也定會心動。

    想到這,他忍不住上前搭話:“江二姑娘,這兩位是......”

    江明珠回過神,看向來人:“是我霖州來的兩位表兄�!�

    蕭晉札陪笑一夜,早已疲倦,這會兒和美人兒說話,心情才舒暢起來,笑道:“兩位表兄都一表人才,方便的話,交個朋友,改日在下做東,請二位去醉仙樓一敘�!�

    趙任淵皺眉,見蕭晉札一副見未來的大舅哥的殷勤樣,便知他存的什么心思。

    他剛要上前,把江明珠帶走,蕭晉權(quán)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趙任淵臉色一沉:“你怎么不忍?”

    若非蕭晉權(quán)為了謝宛蕓,帶他們上岸,江明珠也不會叫蕭晉札看見。

    蕭晉權(quán)知道太子對自己有意見,淡漠道:“因為我是世子,你是太子。”

    蕭晉權(quán)是燕王府的世子,蕭晉札的兄長,天生血脈壓制,讓不讓,忍不忍,關(guān)起門來都是自家的事。

    可太子不同,太子若和蕭晉札起沖突,就不僅僅是個人的事,很有可能會打破目前帝王與藩王之間那岌岌可危的平衡。

    一針見血的話,讓趙任淵冷靜了下來。

    蕭晉權(quán)勸完太子,對謝宛蕓道:“時辰不早了,我讓常吉送你回去。”

    謝宛蕓有些失望,想問他為何不能親自送,但也只是看了眼江明珠,便跟著常吉走了。

    江明珠見太子一直沒怎么說話,猜測他可能不喜歡這里,又不好意思開口走人,便道:“大表哥,二表哥,宮門快要下鑰了,我先送太子表哥回去,你們先回相府和我母親說一聲,省的她擔心�!�

    趙任淵見表妹支開另外兩個表哥,與自己獨處,一直壓抑在心的郁悶才稍稍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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