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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4.

    住院第三天,蘇沁幫我辦好了出院手續(xù)。

    她遞給我一張新的身份證,照片是我的,名字卻寫著蘇漫——她遠(yuǎn)房表妹的身份。

    都安排好了。

    她壓低聲音,婦幼保健院那邊有我同學(xué),病歷已經(jīng)改好了。

    我摸著身份證邊緣的防偽標(biāo)識,突然想起結(jié)婚時沈硯說的那句這輩子都不會讓你用假證件。

    現(xiàn)在想來真是諷刺。

    他來過嗎蘇沁問。

    我搖頭。

    三天里,沈硯只發(fā)了三條微信:

    【公司突然要我去杭州出差】

    【你好好休息】

    【需要什么讓護(hù)工告訴我】

    每條間隔十二小時,精準(zhǔn)得像定時發(fā)送的。

    我點開朋友圈,林晚舟十分鐘前更新了動態(tài):

    九宮格照片里,她裹著毛毯坐在飄窗邊喝姜茶,配文劫后余生。

    最后一張照片的角落,露出半只男人的手——那只手腕上戴著我去年送給沈硯的百達(dá)翡麗。

    王八蛋!

    蘇沁奪過我的手機(jī)。

    我這就去撕了那對狗男女!

    別急。

    我按住她的手,從包里掏出一只U盤。

    先幫我把這個送到陳律師那里。

    U盤里存著過去兩周私家偵探拍的所有照片:

    沈硯和林晚舟在茶室十指相扣,在珠寶店試戴對戒,在私人診所門口擁抱。

    最精彩的是昨晚的監(jiān)控截圖——林晚舟走進(jìn)藥店,買了盒維生素B12,然后把藥片裝進(jìn)抗抑郁藥的瓶子里。

    你要起訴離婚

    蘇沁翻看著照片。

    不止。

    我望向窗外,暴雨過后的陽光刺得眼睛發(fā)疼。

    我要沈硯永遠(yuǎn)記得,他失去的是什么。

    回到家時,公寓安靜得可怕。

    主臥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但床頭柜上多了張便簽:

    【我去杭州出差,晚舟暫時住客房】。

    字跡潦草,連日期都沒寫。

    我徑直走向書房,打開保險柜。

    結(jié)婚證、房產(chǎn)證都還在,但最下層的那份股權(quán)文件不見了。

    那是沈硯父親臨終前轉(zhuǎn)給我的5%集團(tuán)股份。

    取而代之的是張復(fù)印件,上面用鉛筆寫著暫借兩個字。

    書桌抽屜里,沈硯的護(hù)照不見了,但林晚舟的護(hù)照復(fù)印件赫然躺在文件堆里。

    我翻開她的出入境記錄,突然笑出聲——過去三年,她根本就沒去過美國,而是一直住在杭州。

    手機(jī)突然震動,私家偵探發(fā)來新消息:

    【沈總今早確實飛杭州了,但航班是和林小姐一起訂的。附:林小姐的醫(yī)療記錄】

    我放大圖片,林晚舟在杭州某私立醫(yī)院的病歷顯示:

    昨天下午,她做了祛疤激光手術(shù)。

    診斷說明欄清清楚楚寫著:陳舊性疤痕,約三年歷史。

    三年前,正是她和沈硯分手后為情所困割腕的時間。

    我慢慢走回主臥,從衣柜深處拖出一個小號行李箱。

    收拾到一半時,門鈴響了。

    監(jiān)控屏幕上,快遞員捧著個紙箱。

    溫女士,同城急件。

    拆開箱子,里面是只青瓷花瓶。

    沒有署名,但釉色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和沈硯書房里那只一模一樣,底部刻著S&L的花體字母。

    箱底有張卡片:

    【聽說你住院了,祝早日康復(fù)。晚舟】

    花瓶在手中轉(zhuǎn)了個圈,陽光透過窗玻璃,在釉面上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斑。

    我突然想起結(jié)婚前沈硯說過,青瓷最難燒,溫度差一度就會前功盡棄。

    就像婚姻。

    5.

    我把那只青瓷花瓶放進(jìn)了書房最顯眼的展示柜里,正對著沈硯常坐的那把椅子。

    他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看見。

    三天后,私家偵探發(fā)來消息:

    【沈硯從杭州回來了,直接去了靜安寺】。

    我點開照片,沈硯站在佛堂前,手里捧著一塊往生牌位。

    鏡頭拉近,上面刻的是我的名字——「溫予寧之位」。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他以為我死了。

    或者,他希望我死了。

    我翻到下一張照片,林晚舟站在他身后,手里拿著三炷香,表情虔誠得像個孝女。

    她手腕上的紗布已經(jīng)拆了,露出的皮膚光滑平整,沒有半點疤痕。

    偵探的第三條消息是段錄音。

    我點開播放,林晚舟的聲音帶著哭腔。

    「硯哥,你別這樣。予寧姐要是知道了�!�

    沈硯的聲音沙�。骸杆粫懒恕!�

    錄音戛然而止。

    我關(guān)上手機(jī),走到陽臺上點了支煙。

    夜風(fēng)吹得火星明明滅滅,我想起結(jié)婚第一年,沈硯帶我去靜安寺還愿。

    那時候他說,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我。

    現(xiàn)在,他在那里給我立了往生牌。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靜安寺。

    住持認(rèn)識我,見到我時臉色瞬間變了:

    「溫、溫施主」

    我笑了笑:「來看看我自己的牌位�!�

    往生堂里,我的牌位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前面供著新鮮的水果和香燭。

    沈硯倒是舍得花錢——這位置至少要捐十萬功德。

    我拿起牌位掂了掂,檀木的,做工精致。

    翻過來看,底部刻著一行小字:

    「愛妻溫予寧,愿早登極樂。」

    字跡是沈硯的。

    我把牌位放回去,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壓在香爐下。

    那是林晚舟在杭州醫(yī)院做祛疤手術(shù)的病歷復(fù)印件。

    走出靜安寺時,手機(jī)響了。

    是沈硯。

    我按下接聽鍵,沒說話。

    電話那頭,他的呼吸明顯一滯。

    「。予寧」

    「牌位我看到了,」我說,「做工不錯�!�

    沉默。

    長久的沉默后,他啞著嗓子問:「你在哪」

    「你猜�!�

    我掛斷電話,關(guān)機(jī),攔了輛出租車。

    后視鏡里,靜安寺的金頂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我想起剛才看到的香案——沈硯給我供的是蘋果,而林晚舟的香爐前,供的是芒果。

    我對芒果過敏,吃一口就會休克。

    這件事,沈硯明明最清楚。

    6.

    我坐在陳律師辦公室,看著他把一份份文件鋪在桌上。

    離婚協(xié)議、股權(quán)追回申請、醫(yī)療記錄公證。

    最上面是一張眼角膜捐贈同意書,我已經(jīng)簽好了名。

    你確定要這么做陳律師推了推眼鏡。

    一旦公證,沈硯就會知道你懷孕又引產(chǎn)的事。

    我摩挲著B超照片邊緣。

    就是要他知道。

    手機(jī)震動,私家偵探發(fā)來最新照片。

    沈硯沖進(jìn)靜安寺,瘋了一樣翻找香案。

    下一張是他站在住持面前,手里抓著那張病歷復(fù)印件,臉色慘白。

    陳律師把文件裝進(jìn)公文包。

    現(xiàn)在去哪

    律協(xié)會議室。

    我看了眼手表,沈硯應(yīng)該快到了。

    果然,二十分鐘后,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沈硯站在門口,襯衫皺得像抹布,眼睛里全是紅血絲。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整個人晃了一下,像是見鬼了一樣。

    你沒。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沒死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沈硯踉蹌著走過來,突然跪在我面前,手指顫抖著碰了碰我的袖子,仿佛在確認(rèn)我是真實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瞳孔猛地收縮。

    孩子。

    沒了。

    我平靜地說,山洪那天流的產(chǎn)。

    沈硯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林晚舟沖了進(jìn)來。

    她看到我時,腳步猛地剎住,精心畫好的妝容都遮不住臉上的驚恐。

    硯哥。

    她伸手去拉沈硯,卻被甩開。

    我拿起遙控器,按下播放鍵。

    投影幕布上顯示出林晚舟在藥店的監(jiān)控畫面。

    她熟練地把維生素片倒進(jìn)帕羅西汀的藥瓶里。

    下一張是她和沈硯在杭州酒店同進(jìn)同出的照片,時間顯示是在我死后第三天。

    偽造精神疾病診斷,教唆他人轉(zhuǎn)移婚內(nèi)財產(chǎn)。

    陳律師推過來一份文件。

    林小姐,這些夠你在監(jiān)獄住幾年了。

    林晚舟的臉色瞬間慘白。

    不是這樣的!硯哥,你聽我解釋。

    沈硯沒理她,只是死死盯著我。

    予寧,我不知道你還活著。

    你知道。我打斷他。

    你只是希望我死了,這樣就能光明正大和林晚舟在一起,還能保住我爸留給你的股份。

    我從包里掏出最后一樣?xùn)|西——裝在密封袋里的手機(jī)。

    按下播放鍵,沈硯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

    【她不會知道了】。

    會議室一片死寂。

    林晚舟突然尖叫一聲撲向投影儀,卻被陳律師攔住。

    她轉(zhuǎn)向沈硯,眼淚刷地流下來。

    硯哥,你說過會保護(hù)我的!

    沈硯沒動。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邊的眼角膜捐贈書上,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是什么。

    捐贈協(xié)議。

    我輕聲說,用孩子的角膜,換你看清真相。

    沈硯突然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抄起椅子砸向落地窗。

    鋼化玻璃嘩啦碎了一地,他跪在碎片上,手掌被割得鮮血淋漓,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保安沖進(jìn)來按住他時,我拿起那份捐贈書,輕輕放在他面前。

    簽了吧,給孩子積點陰德。

    林晚舟癱坐在地上,精心打理的卷發(fā)糊了一臉。

    我走過她身邊時,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是沈硯衣柜里那款。

    原來如此。

    7.

    一個月后,我站在沈氏集團(tuán)總部大樓下,仰頭看著工人們懸掛新的公司招牌。

    沈硯的父親臨終前把5%的股份轉(zhuǎn)給我時,大概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用它來拆掉他畢生的心血。

    溫總,爆破組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工程總監(jiān)小跑過來匯報。

    明鑒臺那邊隨時可以動工。

    我點點頭,接過安全帽。

    明鑒臺是沈硯獨立設(shè)計的第一個作品,曾獲過建筑大獎,現(xiàn)在卻因為使用劣質(zhì)建材被住建局勒令拆除。

    爆破現(xiàn)場外圍滿了記者。

    我走到警戒線前,看到沈硯站在人群最前排,胡子拉碴,西裝皺巴巴地掛在身上,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一定要這樣嗎他啞著嗓子問。

    我沒回答,只是舉起遙控器。

    倒計時結(jié)束,轟隆一聲巨響,那座曾經(jīng)被譽(yù)為現(xiàn)代建筑奇跡的玻璃塔樓在煙塵中坍塌,碎成滿地渣滓。

    記者們瘋狂按快門時,我轉(zhuǎn)身走向停車場。

    沈硯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腕:予寧,我們談?wù)劇?br />
    談什么

    我甩開他的手,談你怎么在我死后第三天就帶林晚舟去杭州開房還是談你偷偷轉(zhuǎn)移的那5%股份

    沈硯的臉色瞬間慘白。

    手機(jī)突然震動,蘇沁發(fā)來一條新聞鏈接:

    《知名建筑師之女林晚舟涉嫌醫(yī)療詐騙在澳洲被捕》。

    配圖是林晚舟被警察押出機(jī)場的照片,她精心打理的卷發(fā)亂成一團(tuán),臉上的妝全花了。

    真快啊。

    我輕笑一聲,我還以為她能多躲幾天。

    沈硯盯著那張照片,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

    是你。

    我只是把她在杭州偽造病歷的證據(jù)發(fā)給了澳洲移民局。

    我拉開車門,對了,靜安寺的往生牌位我讓人撤了,畢竟——

    我指了指正在清理的廢墟。

    死人不會簽字離婚。

    沈硯站在原地,陽光把他佝僂的影子拉得很長。

    后視鏡里,他慢慢蹲下身,抱住了頭。

    回到家,我泡了個熱水澡。

    浴缸邊的ipad正在播放晚間新聞:沈氏集團(tuán)股價暴跌,多名股東聯(lián)名要求沈硯卸任。

    門鈴?fù)蝗豁懥恕?br />
    監(jiān)控屏幕上,快遞員捧著一個狹長的木盒。

    簽收后,我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把拆信刀,刀柄上刻著明鑒臺三個字。

    沈硯當(dāng)年獲獎后親手做的紀(jì)念品。刀鋒下壓著一張紙條:

    【你說過,刀比花長久】

    我拿起拆信刀,輕輕一劃,紙條斷成兩截。

    就像我們的婚姻。

    8.

    我把那把拆信刀扔進(jìn)了工作室的窯爐。

    1280度的高溫下,金屬很快扭曲變形,刀柄上明鑒臺三個字漸漸熔成一團(tuán)模糊的疤痕。

    程晏推門進(jìn)來時,我正在給剛出窯的青瓷花瓶上釉。

    他靠在門框上看了會兒,突然說:沈氏集團(tuán)今天正式申請破產(chǎn)重組了。

    我手上的釉刷沒停:嗯。

    沈硯去找過你

    上周的事。

    我在瓶底落下自己的印章。

    他拿著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說要把剩下的股份都給我。

    程晏走過來,手指輕輕擦過我的手腕內(nèi)側(cè)。

    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是山洪那晚被鋼筋劃的。

    你怎么說

    我讓他留著當(dāng)棺材本。

    程晏低笑出聲,溫?zé)岬臍庀⒎鬟^我耳側(cè)。

    這半年來,他陪我去醫(yī)院復(fù)查,幫我整理訴訟材料,甚至在我半夜做噩夢時開車穿過半個城市來敲門。

    他從不說甜言蜜語,但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像在說:我在這里。

    明天要去現(xiàn)場看祠堂修復(fù)進(jìn)度。

    他遞給我一張圖紙,順便。

    嗯

    順便求個婚。

    程晏的語氣平靜。

    我訂了戒指,但如果你不喜歡那個款式。

    我轉(zhuǎn)身看他。

    陽光從窯爐的觀察窗透進(jìn)來,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跳動的金影。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作為我的代理律師,聽完我的遭遇后只說了一句話。

    這場官司,我要讓他連本帶利地還。

    戒指什么樣我問。

    程晏從口袋里摸出個藍(lán)絲絨盒子。

    打開后,里面是枚素圈鉑金戒,內(nèi)側(cè)刻著兩個字母:W&C。

    溫予寧和程晏。

    他指腹摩挲過刻痕,或者。

    或者

    Worthandce.

    他望進(jìn)我的眼睛。

    你值得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窯爐突然叮地一聲提示燒制完成。

    我沒說話,只是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把沾滿釉彩的手指印在他雪白的襯衫后領(lǐng)上。

    就像蓋章。

    就像承諾。

    9.

    婚禮當(dāng)天,我穿著旗袍站在祠堂的天井里,陽光透過百年銀杏的枝葉斑駁地灑在青石板上。

    程晏堅持要在這座剛修復(fù)好的明代祠堂辦儀式,說這樣才算圓滿。

    蘇沁急匆匆跑過來,湊到我耳邊。

    沈硯來了,在門口。

    我整理了下珍珠耳墜。

    讓他進(jìn)來吧。

    沈硯比上次見時更瘦了,西裝空蕩蕩地掛在肩上。

    他手里捧著一個檀木盒子,手指關(guān)節(jié)處還纏著紗布——聽說是砸玻璃時割傷的。

    恭喜。

    他把盒子遞給我,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我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塊青玉碑拓片,上面刻著永泰二字。

    這是明鑒臺基座上鑲嵌的鎮(zhèn)宅碑,爆破那天應(yīng)該已經(jīng)粉碎了。

    我找人拼了三個月。

    沈硯盯著拓片,最后一塊碎片是在。

    是在杭州找到的

    我打斷他,林晚舟藏起來的那塊

    沈硯的瞳孔猛地收縮。

    我把盒子合上還給他。

    今天是我婚禮。

    他站在原地沒動,目光掃過我無名指上的鉑金圈戒,突然笑了。

    你知道嗎,我昨晚夢見你了。

    夢見我們第一次約會,你說青瓷最美的地方在于。

    在于裂痕。

    我接過他的話,每道裂痕都是獨一無二的。

    遠(yuǎn)處傳來司儀的聲音,婚禮要開始了。

    沈硯終于后退一步,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這個。

    我搖搖頭:燒了吧。

    他攥著信封的手指泛白,最終只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蘇沁小聲嘀咕:裝什么深情,早干嘛去了。

    程晏走過來牽我的手時,我聞到他袖口淡淡的沉香味。

    儀式很簡單,拜過祖先,敬過茶,最后在族譜上添了我的名字。

    簽字時,程晏突然低聲問:后悔嗎

    我看了眼祠堂門口——沈硯的影子還孤零零地映在石階上,像一截枯木。

    不后悔。

    我蘸了朱砂,在族譜上重重按下指印。

    晚宴上,蘇沁喝多了,拉著我說林晚舟在澳洲的后續(xù)。

    那女人騙了個華裔富商兩百萬澳元,現(xiàn)在正在引渡回國的飛機(jī)上。

    活該!

    蘇沁把酒杯砸在桌上.

    對了,沈硯去青海了,聽說在哪個寺廟當(dāng)義工。

    我望向窗外的銀杏樹,突然想起第一次去沈家老宅時,沈硯指著院角的樹苗說:

    等我們老了,這棵樹就能遮蔭了。

    現(xiàn)在樹還在,人散了。

    程晏的手搭上我的肩。

    累了

    我搖搖頭,把請柬上最后一張座位卡放好——那是留給未出世孩子的。

    程晏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吻了吻我的發(fā)頂。

    離開時,月光已經(jīng)灑滿了祠堂的天井。

    銀杏葉在風(fēng)里沙沙作響,像在說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程晏突然停住腳步,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個小錦囊.

    差點忘了。

    里面是一對純金的長命鎖,一大一小,都刻著鑒明二字。

    大的給你。

    他幫我戴上,小的。

    他目光落在我小腹上,那里有一道疤,是引產(chǎn)留下的。

    我摩挲著長命鎖光滑的表面,突然想起醫(yī)生說過的話。

    子宮內(nèi)膜異位不代表不能生育,只是幾率低些。

    夜風(fēng)吹散銀杏葉,有幾片落在肩頭。

    我踮腳親了親程晏的下巴:明年春天,我們試試

    他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像星星掉進(jìn)了窯爐。

    祠堂大門在我們身后緩緩合上,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最后融成一個。

    10.

    番外

    林晚舟出獄那天,西伯利亞寒流席卷城市。

    她裹著五年前的舊風(fēng)衣站在監(jiān)獄門口,指尖凍得發(fā)青。

    手機(jī)通訊錄早就清空了,最后一條短信是三個月前母親發(fā)的:別再聯(lián)系家里。

    雪越下越大,她走進(jìn)便利店,貨架上財經(jīng)雜志的封面赫然是溫予寧——她穿著白色西裝站在鑒明建筑的LOGO前,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閃著冷光。

    標(biāo)題寫著:《從豪門棄婦到地產(chǎn)女王的逆襲》。

    林晚舟猛地合上雜志。

    店員突然驚呼:天��!電視里那個是不是沈氏集團(tuán)的。

    便利店老舊的電視機(jī)正在播放午間新聞,鏡頭掃過青海某寺廟的義工隊伍。

    一個右臂空蕩蕩的男人正在掃雪,僧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林晚舟的呼吸凝滯了——那是沈硯。

    他左手腕上還戴著那塊百達(dá)翡麗,表盤在雪地里反著光。

    聽說他每年今天都請假。

    店員八卦道,好像是他前妻流產(chǎn)的日子。

    林晚舟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山洪夜。

    她躺在公寓里假裝割腕,沈硯沖進(jìn)來時,電視里正播放著災(zāi)區(qū)畫面。

    他盯著屏幕里被泥石流沖垮的民宿,臉色突然慘白。

    那是予寧住的。

    當(dāng)時她怎么說的來著

    硯哥,我害怕。

    她拽著他的袖子,你答應(yīng)過要保護(hù)我的。

    現(xiàn)在,沈硯在雪地里跪下來,用左手一點點扒開積雪。

    鏡頭拉近,原來他在找一塊被掩埋的碎瓷——釉色青灰,隱約能看見半個L字母。

    林晚舟沖出便利店,積雪灌進(jìn)她廉價的短靴里。

    轉(zhuǎn)過三個街區(qū),她突然在珠寶店櫥窗前停下。

    玻璃倒影里,溫予寧和程晏牽著個小男孩走過。

    那孩子約莫四歲,眼睛像極了溫予寧,懷里抱著個青瓷造型的存錢罐。

    媽媽,為什么存錢罐要做成碎的呀

    因為有些東西碎了才珍貴。

    溫予寧蹲下來整理他的圍巾,就像破鏡重圓這個詞。

    程晏突然笑著打斷。

    這個詞用得不對。

    他伸手拂去妻子發(fā)間的雪花。

    我們從來就沒碎過。

    林晚舟站在圣誕裝飾燈下,看著那一家三口的影子被霓虹拉得很長。

    她摸向自己的無名指——那里曾經(jīng)戴過沈硯送的素圈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S&L2016。

    現(xiàn)在只剩下一圈蒼白的戒痕,像道永遠(yuǎn)愈合不了的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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