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那扇打開的門被后進(jìn)來的人虛掩上,然后就站在黑夜里靜靜的看著他。
仿佛要把沒見過的這些日子全都彌補(bǔ)上。
“是我對不起你�!�
“我對不起阿宇。”
那平靜的語調(diào)霎時在戈山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冰冷刺骨的浪花不斷的拍打在他胸腔內(nèi),像割裂一般來回抓攥著。
疼的立刻紅了眼眶。
“說對不起究竟有什么用�!�
“阿宇已經(jīng)死了。”
“是你害死了他�!�
戈山的聲線已經(jīng)帶上顫音,連那肆虐的風(fēng)聲都無法遮掩住其中的酸苦。
“對一個死人說對不起有用嗎?”
他們兄弟倆這么多年的相處,向來都是哥哥說了算,照平時的話戈岸一定摔門而去,然后再罵他一句沒出息。
但阿宇的事不一樣,戈岸知道那不是能夠說說就原諒的事。
那被燃燒殆盡的大半個城,就是戈山對痛苦無法放下的發(fā)泄。
“阿山,哥知道你很怪我,但是末日里誰也無法保證不會犧牲,就算是重來一次,我依然還是會讓你先走�!�
戈山盡量平靜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面對哥哥如此平淡的說出這種話,感覺更加難受至極。
“所以你就把他丟進(jìn)尸群?!”
“所以你就用犧牲他被撕光咬爛!來換我先走?”
望著弟弟壓著聲音都在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戈岸嘴角動了動,最后說道。
“這是所有人都會做出的選擇。”
戈山的眉頭緊皺起來,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所有人都會做出的選擇?”
“你認(rèn)為所有人都會去犧牲同伴,然后踩著朋友的鮮血逃走!”
即使外面的風(fēng)聲很大,但還是無法完全掩蓋住戈山爆發(fā)出質(zhì)問的聲音,他的情緒驚動了正在休息的所有人。
已經(jīng)有人打開房門上樓來看是怎么回事。
楊婷推開門發(fā)現(xiàn)是戈岸在,立馬又把門給關(guān)上并且朝著樓下的人擺了擺手。
然后房門里就爆發(fā)出戈山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
“你把他丟進(jìn)尸群里!”
“你怎么能這么做!大不了我們都死在一起,為什么!”
樓下聽著動靜的人臉上表情各異,仿佛從中猜出了什么不一樣的過去,尤其是路寬他們?nèi)恕?br />
本來以為戈岸跟裴朝他們早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居然還隱藏著那么大的矛盾,還犧牲過隊友。
每個人都沒再回房間,而是就站在黑暗中聆聽著。
想知道這個性格古怪的戈岸究竟是如何看待隊友性命。
然而戈岸的性格注定他不會說什么冠冕堂皇的好聽話,而是坦坦蕩蕩指出了最真實的人性。
“再重來一次,我也要救我弟弟�!�
“換做別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最先保證自己親人先活著!”
“他已經(jīng)被咬了!就算我再去耗費時間把他救回來,那得到的也只是個沒有思想的變異種!”
“既然救不回來,為什么不能讓你先走?”
“為什么不讓你先走?”
吼聲消弭下去,室內(nèi)再次被呼啦啦拍打的風(fēng)聲給覆蓋,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醒和別樣的寂靜。
其實戈岸說的話并沒有錯。
任何人在生死危險的時候,最想救的肯定是自己的親人。
這是本性,也是事實。
楊婷仔細(xì)辨別著兩人的談話,在里面沒有吵鬧聲的時候突然推門走了進(jìn)去,直直走向戈山。
抓住對方肩膀,大聲重復(fù)。
“你哥說了,他只是沒救阿宇�!�
“因為阿宇被咬了,救回來也不能活著,所以才讓你先走�!�
“阿宇或許是恐懼的想要呼救的,但是他已經(jīng)被咬了,戈山你聽見沒有?”
戈山好像懵懵的反應(yīng)不過來,被楊婷掐著肩膀反反復(fù)復(fù)的重復(fù)著。
“你哥說了,他只是在救人和救你之間選擇了你�!�
“他選的沒錯!”
第176
章
誤會解開
楊婷吼完了戈山就轉(zhuǎn)向了戈岸,大聲喊道。
“告訴他!告訴他只是沒有救他,但是殺人的不是你!”
外面的風(fēng)呼呼的刮的洶涌,黑暗中戈山帶著晶瑩的眼神盯著那個不善于表達(dá)的人。
從其中的恨意中有了丁點茫然的期盼。
集裝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除了墻外那呼嘯的風(fēng)聲,門外傳來兩句不中聽的譏諷。
“哦,原來是害死過隊友,難怪被轟走�!�
楊婷氣的扯開門走了出去,摔門的動靜像是拍在了戈山心頭上,晃晃蕩蕩的情緒在單獨面對戈岸時。
突然就變的脆弱無比。
就像從小到大漫長的成長中,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把自己的軟弱展現(xiàn)給眼前這個人。
讓他看見自己受的委屈,讓他知道自己的沒出息。
只有在哥哥面前,才仿佛這末世不再是末世。
而是與往常沒有什么不同的日子,戈山會紅著眼眶帶著鼻音滿含期待的等一個最好的答案。
“……你有沒有害過阿宇�!�
“究竟是不是你害死的阿宇?”
門外爆發(fā)出楊婷和馬爍激烈的爭吵,甚至還有打砸磕碰的動靜,隔著虛掩的一道門。
戈岸走過去伸出臂膀給了弟弟一個久違的擁抱,讓對方頃刻決堤的情緒全都依靠在自己肩膀上,聲音也和緩不再嚴(yán)厲。
語氣里全是愧疚。
“是哥沒用,哥答應(yīng)了你要把阿宇安全帶回來。”
“阿宇被喪尸拽了下去,哥當(dāng)時如果努力伸一把,是可以抓住他的手的。”
但是一個人被無窮無盡的尸群淹沒只不過是瞬間的事,戈岸當(dāng)時眼睜睜的看著人被拖進(jìn)尸潮中,看見皮膚破裂。
看見鮮血引來了更洶涌的抓咬。
“是哥猶豫了,當(dāng)時就覺得人被咬了已經(jīng)救不回來……”
戈岸當(dāng)時猶豫自己該不該救人,他深深知道如果弟弟知道阿宇掉進(jìn)尸群里,就算是自己跳進(jìn)去,哪怕當(dāng)時阿宇的腹腔已經(jīng)被抓開。
也一定要拼盡全力把人揪出來。
戈山并不適合走像戈岸一樣混亂的人生,因為他的性格太柔軟太良善。
戈岸只不過是在救一個已經(jīng)感染的同伴和自己弟弟面前,做出了所有人都會做出的選擇。
那就是隱瞞阿宇就在幾十米外被分食的真相,撒了個謊說人在另一面,騙戈山先走。
“我騙了你。”
“阿宇已經(jīng)死了,我希望你好好活著�!�
哥哥的解釋清晰而蒼白,戈山的眼淚仿佛決堤一樣涌出,心里像刀割一樣生疼難受。
因為戈岸并沒能騙的過他,當(dāng)時的戈山?jīng)]有見到阿宇執(zhí)意往尸群聚集的地方跑,所以就眼睜睜的看見了朋友被撕碎的畫面。
與戈岸料想的一樣。
戈山真的崩潰徹底,他跳進(jìn)了尸潮中。
卻因此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會被喪尸抓咬,自己才是那個吸引喪尸不斷聚集,把危險帶到身邊的罪魁禍?zhǔn)住?br />
“……是我害了阿宇……”
“……是我啊啊……都是我……是我殺了他……”
害死阿宇的從來都不是哥,而是戈山自己。
他早就在心里沒辦法原諒自己了,所以才在那么久的時間里害怕聚集的尸群,那是在憎恨吸引尸群的自己。
他把所有的尸群都關(guān)進(jìn)地下電玩城,以為看不見了就不存在了。
又在孤獨過活的夜晚,把自己藏在個假裝有安全感的窩,假裝身邊筑起了足夠的堡壘。
“阿宇啊……對不起啊……”
兄弟倆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下互相支撐,戈岸安撫一樣覆蓋著弟弟后頸,在呼啦啦窗框的響動聲中給了最大的安慰。
門外的爭吵聲越來越大,戈山聽見楊婷都爆了粗口。
頓時有些著急的想要去看看,即使外面有方樂言他們都不會讓楊婷吃了虧,但戈山還是想親自給姑娘撐腰。
戈岸的腳步比戈山更快,幾乎是拉開門直接從集裝房二層跳了下去。
像個獵豹一樣氣勢洶洶走過去一把薅住了馬爍衣服。
楊婷是有心攛掇著兄弟倆重歸于好,戈岸承姑娘這份情。
臨時組建的團(tuán)隊矛盾再次被激化,又從口角變成了打架,場面一度混亂到方樂言都不知道該不該攔。
畢竟馬爍那張嘴真的不討喜。
于大力嚷嚷著不準(zhǔn)打,其實壓根就是偏心眼的幫著戈岸,梁野好歹是在中間攔著沒有讓場面偏頗的太明顯。
裴朝自始至終都沒阻止,就看著一群人打砸的本來就簡陋的室內(nèi)一片狼藉。
冷眼旁觀,心知馬爍這種人早就該敲打敲打。
不過馬爍是路寬帶的人。
路寬還算是個不差的人,任何團(tuán)隊都不可能完全團(tuán)結(jié)一心,一些小毛病還是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又不過是一些口角而已。
裴朝早知道馬爍心里那點臟心眼子,不就是看上了楊婷想要搭扯搭扯,結(jié)果女生就算愿意跟戈岸說話都不稀罕搭理他。
那目的明顯的,連路寬和阿成都看出來了。
所以路寬對于他們之間產(chǎn)生的沖突都是攔著,能拉開就拉開,因為搶女朋友起矛盾還挺尷尬的。
何況人家姑娘根本沒有這種意思。
最后這場架還是不了了之,雖然楊婷沒能撒了氣,但心情還是好了很多。
因為戈山兄弟倆總算是解開了點誤會,沒再那么別扭的拉扯著了。
姑娘對著傻逼翻了個白眼,罵完街神清氣爽的走回了房間睡覺,戈山想要說什么又沒能說,被吵鬧嚇到的小喪尸扯著褲腿嗷嗷喊。
還沒等戈山動作呢,在底下嗷嗷叫喚的小喪尸就被戈岸伸手拉扯起來,提溜進(jìn)了臥室。
“嗷�!�
戈岸在房間里又點燃了一根煙,盡頭那個橘黃的光點竟然在黑暗中有了點絢爛之感。
小喪尸伸手去抓,被他拍開。
“手指頭給你燙掉�!�
佑佑想起來自己確實被煙頭燙了手,長記性了似的把手縮了回去,然后湊到窗戶邊上看外面呼呼在刮的風(fēng)。
風(fēng)太大了,樹影子都在大幅度搖晃。
它伸出一根手指,戳著玻璃指著那些樹影。
“嗷�!�
像大妖怪。
“嗷嗷�!�
像很多個大妖怪。
第177
章
大風(fēng)
戈岸為什么要把小喪尸提到自己屋子里呢。
因為他知道待會兒戈山就會來找。
大哥是想盡一切辦法跟弟弟相處多一會兒,哪怕是代為哄這個嗷嗷叫喚的小鬼。
果然沒多久,戈山就拿著幾件衣服走了進(jìn)來。
小喪尸扭頭發(fā)現(xiàn)是他,像打招呼一樣“嗷”了一聲,然后指著外面的樹影接著嗷嗷嗷。
戈山把干凈的衣服放在床上,有些無所適從的逗弄著佑佑。
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幼稚的就跟佑佑一樣。
幾個月的慪氣都像笑話似的,反倒讓哥哥因為愧疚在那被燒光的城市過活了那么久。
他都想象不到,戈岸是怎么在連物資都不好收集的地方,聞著灰敗的燒焦味道,一個人日復(fù)一日的守著。
就怕走了往后就再見不到了。
“哥,你換個衣裳吧�!�
為了避免看不清楚把衣服穿反,戈山從背包里掏了個手電筒過來。
微弱的光線照在戈岸臉上和他身上那已經(jīng)臟兮兮的衣服上,戈岸沒說什么,借著光線把身上的臟衣服脫了。
小喪尸仰著頭看漢子抬臂間那清晰結(jié)實的肌肉線條。
胳膊上的花紋明明暗暗,在把上衣脫掉之后那紋身才露出了全貌。
戈岸整個后背都被花紋覆蓋著,包括前胸都是復(fù)雜的紋樣,背后盤踞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
“嗷。”
小喪尸突然被嚇了一跳,因為戈岸的后背上有一片一片的暗紅色,就生長在那龍身上好像把鱗片浸了血。
佑佑以為那是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