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伸手拿起一個小包子吃。
小包子皮薄肉厚，
一口咬下，鮮香滿口，
黎明昭喜歡極了?，連著吃好幾個。
等她填飽肚子，
卻見少年一直坐在那兒盯著她，
沒有其他動作。
“阿玉，
你今早……”黎明昭也回看著他，眼含究色，“很奇怪。”
“是嗎？”白?玉垂眸，
“可能?是昨夜沒有睡好�！�
昨夜醒后，他便難以入睡，
一閉上眼就是黎明昭微紅的面容。
“阿玉，你會?在禹天都待多久？”，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任務(wù)完成便會?離開�！�
黎明昭不知道他的記憶到底停留在哪兒，
試探著開口：“那任務(wù)完成后，你會?回古丈看望阿達嗎？”
阿達？
白?玉先是一愣她竟然知曉苗疆俗語，反應(yīng)過來后又扯著嘴角假笑?，“黎小娘子，我是白?玉。”
“白?玉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何提阿達�！�
這是連著阿達一起忘了?？
黎明昭眼珠一轉(zhuǎn)，輕聲問道：“阿玉能?和我講講小時之事嗎？”
白?玉轉(zhuǎn)頭看向她，想著她怎么對他之事如此感興趣，還?真把他當(dāng)成她心上人不成？
“自小學(xué)蠱養(yǎng)蠱，長大后，”少年對黎明昭揚起一抹略帶惡意的笑?，“再用蠱殺人�！�
他想著眼前少女從小在萬般呵護中成長，聽?見他說“殺人”便會?感到害怕。
然而少年看見眼前的少女眉頭微皺，抬頭溫聲問：“那你小時候養(yǎng)蠱是不是很疼？”
黎明昭看過裴阿滿以身飼蠱的模樣，面色蒼白?，冷汗直流。那他從小養(yǎng)蠱是不是也那般疼。
白?玉明顯被黎明昭問得一愣，而后和她正對上視線后，他看見了?少女眼中透出的心疼之意。
少年心臟猛地?一縮，又是酸澀涌來。
她在心疼自己?，還?是那個同為蠱師的裴朗玉？
“疼�！彪S后少年便沉默了?下來，卻暗地?里觀察著少女的表情。
他見少女垂眸，一番默聲后，她抬頭道：“以后和我去?江南瞧瞧吧�！�
黎明昭知道他肯定是疼的，心想著或許自己?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讓他又回憶一番痛苦之事。
她抬頭看他，想著他既然都到了?中原，為何不去?江南瞧上一瞧。
見少年沒有應(yīng)聲，黎明昭又繼續(xù)道：“江南青瓦白?墻，江水如畫，煙雨如綢。”
“春曉、夏荷、秋月、殘雪，雨雪晴霧別有韻味，那里四時皆美�！�
白?玉藏在桌下地?手指微微蜷縮，他此時不敢對上少女帶著期盼的眼神，他不過是白?宇鶴的一把刃，他無法承諾能?否隨她去?江南。就連她，他都害怕自己?無法保護好。
“是嗎？”少年見黎明昭不再吃東西，便將?食盒收拾好，起身準(zhǔn)備離開，“若是有機會?便去?瞧瞧。”
然而黎明昭卻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今日可是有事？”
白?玉轉(zhuǎn)頭垂眸看向她，片刻后又坐下與黎明昭平視，“怎么？”
“每年七月，在河邊放花燈許愿最是靈驗�！�
白?玉立馬懂了?黎明昭的意思，“你想今夜我陪你去?放花燈？”
黎明昭連連點頭。
白?玉抱臂笑?著瞧她，“你不愿回府，就不害怕在街上被人瞧見？”
“不被人瞧見的法子多得是。”
到了?夜里，白?玉就知道黎明昭說得法子是什么。
她從攤位上買了?兩?個面具，一個遞給白?玉，另一個戴在自己?面上，嘀咕道：“真是可惜，沒有狐貍和兔子�！�
“那個兔子面具放在了?阿達那兒……”
黎明昭聲音偏小，市集又熱鬧，白?玉沒有聽?清她的話，遂彎下身子湊近黎明昭，“什么？”
黎明昭笑?著，她湊到白?玉耳邊，吐息道：“我又能?和你一起逛街。”
說完，她便伸手自然地?牽上少年的手。雖然她感受到少年一僵，但她沒有松手，反而牽得更緊。
黎明昭假裝沒有察覺到少年的不自然，拉著他往人群中擠去?。
白?玉感覺到縈繞在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飄進自己?的鼻息間，隨后一只溫?zé)岬氖譅孔×?自己?。
從被黎明昭觸上那刻起，白?玉便感受到從兩?手相握處傳來一陣顫栗，一直蔓延到全身。
可還?不等他緩過來，少女又拉著他往前走。他一瞬間覺得，要是一直如此也是不錯。
“我們先去?放花燈�！�
“好�！�
放花燈處圍滿了?人，黎明昭想找個空曠的地?方，于是帶著白?玉來到橋下，那里靠近江水，人卻少了?許多。
下去?的時候黎明昭腳下打滑，差點就摔進河里，還?好被白?玉拉住。
他無奈道：“小心點。”
可下一瞬，他腦中又突然閃過好幾個有關(guān)黎明昭的畫面，稍縱即逝，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細想。
黎明昭蹲下身，將?方才買的花燈放入河中，她又輕輕劃了?劃它周圍的江水，希望花燈能?漂得更遠。
她起身看著白?玉安安靜靜站在她身邊注視著她，她又一次問道：“你不問問我許得什么愿望？”
白?玉卻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黎明昭笑?著，“你每次都不主動問……”
“小姐！”黎明昭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道驚呼打斷。
她順勢抬頭一看，竟然是秀蘭和其他幾名侍女。
黎明昭一驚，竟然這樣都能?被她認(rèn)出來。
她連忙拉著一旁的白?玉開始逃。
最后黎明昭帶著白?玉躲進一條隱蔽的小巷之中，她悄悄探頭看秀蘭幾人有沒有追上。沒有見著幾人身影，黎明昭又深深松了?口氣。
“好驚險�！�
白?玉一臉好笑?地?盯著她，“這么不想回去?？”
黎明昭搖搖頭，“你出現(xiàn)后我就沒想過回去?�！�
白?玉心神一動，微微發(fā)愣，然后調(diào)笑?道：“中原這叫什么，私奔？”
隨后他卻見少女正色道：“才不是私奔，我們是夫……算了?，反正我們是得過蝴蝶媽媽祝福的�！�
白?玉沒有懂少女的意思，但是他確定少女很明白?苗疆的各類習(xí)俗。
“小姐！”
秀蘭的聲音從巷口傳來，黎明昭連忙伸手將?少年拉過靠近來遮掩自己?的身影。
白?玉猛地?被拉住，整個人身形不穩(wěn)，朝著黎明昭靠近，兩?個人身體?幾乎就要貼在一起，隨后少年抬起左手撐在墻上來隔開兩?人。但從遠處來看，便是一名少年將?少女圈在自己?懷里。
離得近了?，白?玉再一次嗅到少女身上的馨香，他垂眸，卻見少女笑?得溫柔瞧他。
一片寂靜之下，他似乎聽?見自己?心跳聲加快。也不知……會?不會?被她聽?了?去?。
“阿玉，她們是不是走了?？”
白?玉轉(zhuǎn)頭看向巷口，他點點頭，隨后直起身遠離黎明昭。
然而下一刻他卻感覺到黎明昭勾住他右手的小指，“那我們回去?吧。”
他有些無奈地?笑?，這小娘子可真是愛‘動手動腳’。
一回到院子里，黎明昭便進了?自己?的屋內(nèi)�，F(xiàn)在該她頭疼了?，今夜不慎被秀蘭她們瞧了?去?，秀蘭不說，她也不敢保證其他幾名侍女不說。
裴阿滿一身異域裝扮，惹眼又容易被記憶，她真怕過兩?日黎祉便尋上了?門。
她該如何不成為他穩(wěn)權(quán)的工具，還?能?順利和阿滿遠走呢？
若是娘親還?在便好了?，她定然會?支持自己?。
她一定還?會?溫柔地?撫著自己?頭發(fā)，然后溫聲道：“我的昭兒，行欲為之事罷�！�
當(dāng)初黎祉不愿涉入官場，一直陪著顧清韻住在江南，兩?人游山玩水，將?黎明昭丟給顧老?兩?人帶大。所以黎明昭與兩?人并不親近，但也很尊敬兩?人。
直到黎明昭十一歲那年，顧清韻生了?重病，江南醫(yī)治無果。而那時官家欣賞黎祉所作文章，想要他出仕，并許諾讓御醫(yī)為顧清韻醫(yī)治。顧清韻身體?果真也好了?不少。
之后兩?人在禹天都待了?一年，顧清韻因思念黎明昭便將?其接了?過去?。
那時的黎明昭被顧老?兩?人養(yǎng)得天真爛漫，整個人自由無慮。乍一入都城，禮儀繁瑣、舉止優(yōu)雅、言語得體?，她是哪哪也不習(xí)慣，背后沒少被那些名門貴女嘲笑?奚落。
那時她一個人窩在房里落淚，結(jié)果卻感受到后背被輕柔地?拍撫。
顧清韻蹲在她的面前，輕輕笑?著，眼里透著濃濃的溫柔，“我們昭兒做得很棒，徐徐來之便是。”
她的母親真的是溫柔至極之人。無數(shù)次包容黎祉因為官場不順而發(fā)得脾氣，日日提醒他要牢記初衷、勿同流合污。
甚至就連死前，還?為黎祉選了?位好娘子。
當(dāng)時黎明昭才十三歲，她立于顧清韻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聽?著她一邊又一邊的囑托。
“我的昭兒，要余生無慮，永得自由�！�
而當(dāng)時黎祉卻還?在官場之上，連她母親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著。
黎明昭仍努力自由地?生活，然而黎祉卻將?母親的叮囑忘得一干二凈，在官場中一日又一日地?沉淪迷失自己?，甚至連她都選擇舍棄。
越是這般想，黎明昭心中越是煩躁。
她直起身，將?窗推開，外面本來光禿禿一片的庭院，被幾株綠植裝點，那是方才從集市回來時買的。
黎明昭覺得庭院里實?在太過空曠，沒有一絲活氣。
就這般看著綠植發(fā)神，沒多時黎明昭又聽?見門被敲響。
她將?門打開便看見白?玉手持一盆含著花苞的盆栽。
黎明昭不解，她側(cè)身讓白?玉進屋，“這是？”
白?玉將?花苞放在窗邊，轉(zhuǎn)身道：“方才在那安置綠植時正巧發(fā)現(xiàn)它藏在綠葉下，便將?它移到小盆里給你送來，再過兩?日就能?開花。”
“謝謝阿玉�！崩杳髡训男那橐驗檫@一打岔好了?不少。
白?玉神情略微不自然，“那我便回屋了?，黎小娘子也早些休息。”
黎明昭又自然地?伸手牽住他，“阿玉以后還?是喚我明昭吧，黎小娘子怪拗口不是。”
“好。”
黎明昭又牽了?他一會?兒，一直等著他能?喚她一聲“明昭”。
結(jié)果半日都沒聽?見他出聲，她悻然地?松手，“阿玉也早點休息�！�
細膩的觸感一從手上消失，白?玉逃也似的就出了?黎明昭的房門。
他手捂住胸口，他的心跳今晚就沒能?正常過。這到底是個什么緣由。
白?玉又在院子里停了?片刻，見黎明昭的房內(nèi)熄了?燈之后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間。
然而回到房中，他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屋中等著自己?。
聽?見他進了?屋，那人轉(zhuǎn)過身來。
他朝白?玉溫和笑?道：“阿玉�！�
“白?長老?。”
白?玉知道是白?宇鶴將?他撫養(yǎng)成人，又教得他一手蠱術(shù)，但他就是無法對他升起親近之情。
“那名娘子怎會?在你屋內(nèi)？”
白?玉抿抿唇，還?是讓他給發(fā)覺了?，他確實?沒想到白?宇鶴會?親自來一趟禹天都。
“小娘子實?在可憐，我便收留了?她�！�
“是嗎？”白?宇鶴卻說得那番善解人意，“小娘子既然可憐，那便留下吧�！�
“只是……切不可產(chǎn)生情愛�！�
“情愛，只會?你讓你深陷囫圇。”
白?宇鶴走后，白?玉又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情愛……
白?宇鶴說，他的父親就是毀于情愛。
白?宇鶴冷冷看著黎明昭所在屋子。
裴朗玉都已?經(jīng)?被他篡改了?記憶，竟然還?能?再一次對她產(chǎn)生感情。
看來她是留不得了?。
那就，讓她當(dāng)著裴朗玉的面死去?吧……
*
第二日起來，黎明昭吃了?白?玉為她買的早飯后便專心打理昨夜買回的綠植。
她給它們修剪枝芽和殘葉，剛想澆水時卻被另一只修長的手搶了?先。
黎明昭順勢看去?，問道：“阿玉，你不是要出去?做事？”
白?玉神色淡淡，“嗯，他回來了?，我今晚便行動�！�
“那你注意安全�！卑�?玉不愿告訴她到底是何事，黎明昭就不會?多問。
白?玉澆水的手微頓，“好�！�
他腦中又莫名想起白?宇鶴的話——“你的父親毀于情愛”。
傍晚白?玉方出門，便有人敲門尋她。
打開門一瞧，黎明昭吃驚，是秀蘭！
“秀蘭？你怎么就找到我？”
秀蘭神情焦急，“小姐，先別管這么多，顧老?爺被請回來了?！”
“顧老?爺？”黎明昭沒有反應(yīng)過來，“哪家顧老?爺？”
秀蘭急得直跺腳，“顧老?爺，您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