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是他現(xiàn)在還掛念著那個男孩,
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如?何。那天來行刺他的那個人,真?的像極了當(dāng)初救他的那個男孩。
葉行玉嘆息,“現(xiàn)在便啟程回苗疆吧,
已經(jīng)耽擱半個月了�!�
“是�!�
他的母親身患重病,已經(jīng)纏綿病榻好幾月,
葉行玉一直在尋法子替她續(xù)命。
前段日子聽聞巫神醫(yī)今年又要?出山,便匆匆來尋藥求藥。
如?今尋得巫神醫(yī)口中的藥,
他得快點回苗疆。
夜里,林間升起濃厚的霧,幾乎模糊了人的視線,辨不清前行的方向?。
一名男孩身上背著另一位男孩,他站在原地猶豫著該往何處走才能?出這片樹林。
背上的男孩面色慘白,雙腿青青紫紫一片都是咬痕,鮮血也順著小腿滴在草坪上。漸漸地,空氣中除了青草和雨露的氣息,還混著一股血腥味。
“你別死,撐住,我會帶你出去�!�
背上的男孩雪白的嘴巴輕輕甕動,“謝謝……”
“你別說話?了,”男孩話?語帶著自己也沒察覺到的輕顫,“別說話?……”
“我找到路了!我找到了!”
可是背上的男孩體溫一點點下降,涼意順著后?背傳給他。
他慌忙地將男孩放在地上,“怎么辦啊……”
心里是一陣絞痛,“你別死,別死……”
他腦中突然閃過?那個男人說他血珍貴無比,說他血含有藥性。
“我知道,我知道了!”
他毫不猶豫地劃開手腕,然后?將血喂進男孩的嘴里。
“你不能?死,你的父母會擔(dān)心你的,會傷心的,知道嗎!你別死……”
他背上男孩又繼續(xù)往他尋見的那條路走去,但是他走了沒幾步,便見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面前。
“阿玉,你想去哪兒��?”
“少爺,少爺!”
旁人喚了好幾聲,葉行玉才從夢中驚醒。
“少爺,又夢魘了嗎?”
葉行玉接過?他手中的濕帕,輕輕點頭,“我沒事?,你也去休息吧�!�
他又做夢了,幾乎每月他都會做這個夢,但是夢里的他奄奄一息,不管他夢見多少次,他都看不清那個男孩和白衣男子的臉。
他不知道那個男孩是誰,他尋不見他。他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幫助下逃走后?,他過?得又如?何。
他想,能?再有機會尋見他,再報答他。
而另一邊,黎明昭拿著手絹不斷擦拭著裴朗玉額上的汗。
“阿滿。”
黎明昭知道裴朗玉經(jīng)常夢魘,但很少向?如?此這般如?何也喚不醒。
“阿滿�!�
黎明昭正準(zhǔn)備收手,裴朗玉卻突然睜眼,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疼得忍不住呼出聲。
黎明昭見裴朗玉眼底還不甚清明,透著巨大的恐慌和迷茫,她本不想出聲擾亂他,但手腕實在疼得不行。
裴朗玉眼神重新?聚焦落在黎明昭面上,隨后?又移到她的手腕上。手腕已經(jīng)紅了一圈,在一片白皙中格外?顯眼。
他伸手將黎明昭攬進懷里,低頭吻在她的發(fā)?頂,一遍又一遍重復(fù),“對不起明昭,對不起,明昭對不起……”
裴朗玉太?過?古怪,黎明昭伸手推他,“裴阿滿!”
但他還是緊緊抱住不肯松手。
黎明昭收回手懷抱住他,像以往他輕輕安撫自己一樣,她溫溫地?fù)嵩谂崂视竦暮?背。
“只是夢,阿滿,只是夢……”
裴朗玉回過?神,“不是的,不是的。”
他枕在黎明昭肩上,閉著眼睛平復(fù)著心情。
不是夢,他知道。
他還記得,還記得,他將那個男孩放走后?的情景。
他只是選擇性地遺忘,不想再回憶那種痛苦。
他拼盡全力送走了那個男孩,但是他沒能?和他一起逃走。
他還是被白宇鶴帶回去了。
“阿玉,你就這么心疼他,嗯?”
白宇鶴蹲在他面前直視著他,明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如?寒冬凜冽的風(fēng)。
“那你替他養(yǎng)蛇吧�!�
話?落,他冷眼便將他推入蛇窟。
“好疼的,真?的,好疼……”
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白宇鶴用湯藥吊著他的命,可是他奇跡地活了下來。從那之?后?,他便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
“阿滿……”
黎明昭心疼得不行,她的手輕輕撫著他的頭發(fā)?,溫?zé)岬拇铰湓谒陌l(fā)?側(cè),“都過?去了,都過
銥驊
?去了。”
方才那場夢讓他心莫名空了許久,“他們?yōu)槭裁磿䲣仐壩遥俊?br />
“明昭,那時我身邊有人給我講佛。于是我夜夜求佛,祈求佛救我于苦海。可是沒有……”
“后?來我聽白宇鶴的話?,他讓我養(yǎng)蠱我便養(yǎng)蠱,他讓我殺人我便殺人。”
“我罪孽深重,佛更不會庇佑我�!�
黎明昭蓄滿眼淚,他多說一句話?,她的眼淚便流下一分。
可是她死死咬住牙齒,整個人輕顫也不愿發(fā)?出低泣。
裴朗玉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深深望著她。
“阿滿……”
“嗯�!�
裴朗玉俯身,吻落在黎明昭的唇上,他渴望從中得到黎明昭的溫暖。
黎明昭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張嘴熱烈地回應(yīng)著他。
眼淚落入兩?人交纏的唇里,黎明昭想,今晚的吻不再甜蜜,它是苦澀的。
馬車內(nèi)的燭光微弱,兩?人仿佛是在冬日中互相取暖之?人。
*
馬車晃晃悠悠幾日終于抵達(dá)苗疆的古丈縣,黎明昭讓馬車停在山下,給了一點銀子給車夫,然后?和裴朗玉一起回屋。
卻云清正在幫裴阿婆晾曬藥材,抬眼看見黎明昭和裴朗玉一起回來,她揉了揉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隨后?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于是飛撲過?去抱住黎明昭,“明昭姐姐!”
黎明昭抬手懷抱住卻云清,笑道:“我回來了,云清�!�
“整整半個月,我好想你的。”
說著,卻云清牽著黎明昭的手往里走。
黎明昭卻止住她的手,“阿達(dá)呢?”
卻云清回道:“采藥去了,瑛娘陪著呢�!�
黎明昭微驚,“瑛娘回來了?”
“呀,裴郎終于舍得回來了?”桓邰倚在二樓竹欄上,笑得有些欠揍。
裴朗玉懶懶抬眼瞧他,愛答不理道:“嗯�!�
“可真?是冷淡�!被港⑹謸卧跈跅U上托臉,“好歹當(dāng)初黎娘子離開,我還為你通風(fēng)報信�!�
黎明昭轉(zhuǎn)頭好奇地瞧他。
裴朗玉有些不好意思,他拉著黎明昭進屋,準(zhǔn)備收拾房間住上一晚。
進了屋,黎明昭笑道:“怕我跑掉,讓桓邰瞧著我呢?”
“不是�!迸崂视裉а矍扑�,“是怕你有危險。”
黎明昭不再逗他,“我們是明早就走嗎?”
裴朗玉點頭,“陪陪阿達(dá)�!�
說著,屋外?便傳來卻云清的呼聲,“阿婆!明昭姐姐回來了�!�
聞言,黎明昭便牽著裴朗玉出了房門。
雖然才半月不見,但裴阿婆還是激動不已。,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黎明昭視線和一旁的瑛娘對上,她見瑛娘朝她輕輕點頭,于是也點頭致意。
“哎喲,現(xiàn)在回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做花酥�!�
這般說著,阿婆連忙放下藥筐凈手要?去摘花。
“阿達(dá)……”黎明昭想要?出聲止住阿婆,卻被裴朗玉握住手。
“阿達(dá)很開心�!�
黎明昭懂得他的意思,“好�!�
到了晚上,木屋更加熱鬧,小小的木桌圍滿了六個人。
“桌子小了,阿滿,明日重新?制一張。”
裴朗玉雖然也不想壞了阿婆的好興致,但還是道:“阿達(dá),明天我們便要?啟程去南陽山�!�
“待我回來便再制一張更大的桌子�!�
阿婆嘆息,“這么急嗎?”
“聽說菩提蘭和花玉露都在南陽山。”
阿婆不愿耽擱幾人辦正事?,“注意安全�!�
見氣氛不對勁,卻云清開始講幾個小笑話?,桌上便又是笑聲一片。
而與此同時的葉府,卻是冷清至極。
葉行玉端著藥碗來到他母親的房中,“娘,我來給你喂藥�!�
牧懿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辛苦你了,行玉。”
“娘若是保重好身子,行玉什么也值得�!�
牧懿笑得牽強,她現(xiàn)如?今身子骨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從他失蹤后?,她的情況便一日比一日糟糕。
“有他們消息嗎?”
葉行玉一點風(fēng)聲也沒打探到,但不想讓牧懿失望,“有�!�
牧懿眼睛一亮,“希望有生之?年我能?見到他�!�
“娘說什么呢�!�
出了房門,葉行玉心情便突然沉重下來。
幾月前,他的父親葉無藥便莫名失蹤,一直得不到消息。
甚至江湖上有人傳,葉無藥已經(jīng)被殘留的金蠱門人暗中殺害。,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但是葉行玉他不信,他的父親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是他仍然私心希望,父親能?回來瞧一瞧母親,母親現(xiàn)在需要?他。
至于另一個人,他真?的是毫無頭緒,他不知道該從何入手,在哪兒打探消息。那人既沒有胎記,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特別物?件。
如?同大海撈針,難以尋得。
北鞍房·馬車(一更)
這兩日苗疆四處落雨,
空氣潮濕,葉行玉的腿又開始疼痛,這是那年落入蛇窟中留下的病根。他強忍著疼意,
推著輪椅回?到了自己房中。
溫梁正在為葉行玉鋪整床被,見自家少爺?shù)睦厦∮址噶�,他走上前蹲下�?zhǔn)備為他捏腿,
勸道?:“少爺,不如還是尋位婢女侍奉左右吧,
這種時候有人?為您捏捏腿,
您也更舒坦�!�
葉行玉攔下他的手,垂頭自己輕輕揉著大腿,
“不必了�!�
“免得嚇到那些小娘子……”
這句話分外小聲,
除了他自己,
沒有人?能夠聽?見。
那年從蛇窟被救回?來,
命是能留下,但是兩條腿卻是保不住,
最后左腿被舍棄,但留下的右腿卻不能行。漸漸地,
右腿便?開始萎縮,
變得畸形古怪。
當(dāng)初也不是沒在身邊放侍女,
只是……不盡人?意。
侍女一掀開毯子,便?被嚇得癱坐在地上,手顫顫巍巍地想要抬起。
“下去吧,
”葉行玉心懷愧疚,他也沒想到將人?嚇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