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懷玉那年病入膏肓，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養(yǎng)了幾年身體，去年才生了她和張廷玉頭一個孩子，家里人十分看重。
張廷玉給葉菁菁倒茶：“永安周歲那日，我們家打算給你的長福莊捐一百兩銀子，十匹棉布，就當(dāng)給孩子積福。”
永安是孩子的小名。
葉菁菁手里有錢，除了投資在那些有本事的農(nóng)人、匠人、大夫等研發(fā)人員身上外，葉菁菁還辦了個福利院，名叫長福莊
長福莊專門收養(yǎng)那些被家人拋棄的孩子，莊子出錢養(yǎng)活他們，等年紀(jì)稍微大一點，就教他們學(xué)手藝、干農(nóng)活、識字等等，等到十四五歲就放出去做工。
葉菁菁也不白救助，養(yǎng)大的普通孩子自己開始做工后，每個月都要給長福莊還錢，養(yǎng)了多少年就要還多少年，雖然每個月數(shù)額不多，也算是有了回頭錢。
另外，葉菁菁也從這些養(yǎng)大的孩子里面發(fā)掘了一些可造之才，這些人長大后都被葉菁菁聘請，加入她旗下工作。
“等等，你說的十匹布，不會都是懷玉姐姐親手織的布吧�！�
懷玉笑著點頭：“衡臣捐銀子，我捐布，都是我們夫妻親手掙來的，更有誠意�！�
葉菁菁拉著懷玉姐姐的小手，好心疼：“那你不如畫幾幅畫賣給我，用賣畫的銀子買布，還能多買一些�！�
張廷玉看不順眼，把自家夫人的手拉回來自己握著：“我們夫妻信任你的長福莊，等我這個月的俸銀發(fā)了我就給你送過去，你給我們辦好�！�
“你兇什么兇，這么點小事，我隨手就給辦了。”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懷玉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拉上胤禟：“聽說九皇子不辭艱辛去山東賑災(zāi)，真是太辛苦了，叫人佩服�！�
“��？也還行�！�
胤禟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他此時還在想，他福晉手里居然有個莊子專門收養(yǎng)孤兒，他怎么不知道的震驚中，突然被姚懷玉叫名字，他一句話糊弄過去。
張廷玉正色：“孔家人族人雖然缺德，這一任的衍圣公還算知道進(jìn)退�！�
提起孔家人，胤禟表情不屑。
“懷玉姐姐，山東賑災(zāi)的時候缺糧，我手下管事就近從安徽鳳陽府、廬州府、潁州府調(diào)糧食時多虧了江哥幫忙，回頭您幫我謝謝他，就說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前些日子表哥進(jìn)京我才知道他手下的鋪子給你調(diào)糧，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糧用去賑災(zāi)也算功德一件，再說，你借了糧食又不是沒還，哪里還用人情�！�
“以后表哥敢用這件事當(dāng)人情占你便宜，你跟我說，我去說他�！�
葉菁菁笑瞇瞇道：“還是懷玉姐姐心疼我�！�
兩個女人聊天，張廷玉不經(jīng)意地觀察九阿哥，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九阿哥和菁菁這個丫頭成婚好幾載，九阿哥可能還不清楚他福晉還有這樣一面。
嘖，有點傻。
不過和菁菁這個丫頭成婚，他也算傻人有傻福了。
胤禟這會兒又在走神，每當(dāng)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了解福晉了，福晉總會給他展示出另外一面。
胤禟：……我覺得我就是個棒槌。
第18章
胤禟有很多話想問福晉，這會兒在外面，沒有空閑讓他問，他一直忍著，忍著。張廷玉看時辰差不多了，提出下山，胤禟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也沒法子，下山后，張廷玉的夫人還是跟他福晉坐同一輛馬車回去。
“九阿哥，您坐我家馬車，還是騎馬？”
張廷玉問出同樣的話，胤禟無可奈何道：“騎馬！”
張廷玉笑起來，九阿哥這人，可真有意思。
都已經(jīng)是重陽節(jié)了，白日的天色暗得快，他們一行人馬回來，一路上都未碰到多少人，應(yīng)是都?xì)w家了。
到西直門將要進(jìn)城時，馬車停了下來，葉菁菁掀開簾子問：“都這會兒了，前面還有人排隊進(jìn)城不成？”
胤禟拉著韁繩，高大的馬匹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小金子，前去問問。”
“主子爺，奴才這就去�！�
不用小金子去，打頭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回頭來報。
“主子爺，咱們前面是王國昌，壓著十多輛馬車排隊進(jìn)城。看車轍印，車上載的東西應(yīng)該不輕�！�
“王國昌？”胤禟皺眉：“山東土地兼并的事情他都處理好了？”
“他既然回來了，應(yīng)是處理好了�！�
好不容易得來一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他要不把事情辦漂亮就回京述職，只怕項上頭顱不保。
王國昌是漢軍正白旗，回京就算要走近路，那也應(yīng)該走東面的東直門，或者朝陽門進(jìn)城，怎么會走西直門？
“呵，西直門距離皇室宗親的宅子近唄�！�
故意等著傍晚人少的時候繞路從西直門進(jìn)城，還壓著這么多的大車，一猜就知道內(nèi)里有貓膩。
“主子爺，奴才前去催一催？”小金子怕主子爺?shù)炔荒蜔┝恕?br />
“不用催，爺?shù)故且纯�，王國昌壓著的這些東西送到誰家去�！�
張廷玉騎馬靠過來：“九阿哥，九福晉，我和夫人就不跟你們一起進(jìn)城了�！�
葉菁菁明白張廷玉的心思，也沒多留：“懷玉姐姐，你先回，咱們下次再聚�！�
姚懷玉含笑點頭：“待永安生辰，我給你下帖子�！�
張家的馬車趕上來，張廷玉下馬，扶著夫人換了輛馬車，調(diào)轉(zhuǎn)馬車右轉(zhuǎn)去廣安門，他們夫妻從外城回去。
張家夫妻一走，胤禟也不騎馬了，上馬車跟福晉一塊兒。
“福晉，你今天該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葉菁菁莫名其妙：“我要反省什么？”
葉菁菁不上心的態(tài)度刺激的胤禟一下怒了：“你還問，今天一天你都跟你的懷玉姐姐貼一起，上山下山我跟在你后頭，你都沒回頭看過我一眼。”
“一次都沒有！”胤禟最后還要大聲強(qiáng)調(diào)。
葉菁菁揉了揉耳朵，溫聲道：“好啦好啦，你別這么大聲，是我的錯，我不該只顧著懷玉姐姐忽略你，以后不會了�！�
“真的？”
“真的真的�！�
葉菁菁點頭如搗蒜，還主動牽他的手，頭往他肩上靠。胤禟不自覺地遷就福晉調(diào)整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葉菁菁輕笑，怕刺激他又鬧，抿了抿嘴唇，輕咳一聲：“懷玉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和懷玉姐姐一起爬山，主要是想把懷玉姐姐介紹給你認(rèn)識�！�
“另外呢，山東水災(zāi)的時候緊急調(diào)運(yùn)糧食，懷玉姐姐的表哥江升幫了咱們，我也想當(dāng)面請懷玉姐姐表示一下謝意�！�
福晉溫柔地解釋，胤禟心里并不生氣，但是依然還要嘴硬一句：“我沒記錯的話，原來你并沒有主動叫我一塊去三清觀吧�！�
“不要在乎這些細(xì)節(jié)嘛，你說要去，我也沒拒絕你是吧�！�
胤禟本來都不打算計較了，福晉又說細(xì)節(jié)，他心里那股氣又起來了：“誰說細(xì)節(jié)不重要？咱們成婚好幾年了，你開著那么大一個長福莊，什么時候跟我提過一嘴？”
“還有你的鋪子，你從前只跟我說過你手里有幾家嫁妝鋪子，從沒說過你的嫁妝鋪子遍布大江南北。”
“還有你和姚家、張家的交情，你們是從小長大的情誼吧，這么重要的是你都不曾跟我提過�！�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今天張廷玉幾次似笑非笑地看我，肯定在心里笑話我跟你生分，他都知道的事情，我卻不知道。”
“你起開！”
說著說著，胤禟感覺自己有點委屈了，肩膀也不讓她靠了。
葉菁菁頭疼，怪自己不會說話，又惹了他。
“你看，到現(xiàn)在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必范K扭頭不肯看她。
“我的主子爺，你一個大男人跟我一個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婦人計較這些做什么。你可是咱們家的頂梁柱，眼睛要盯著大事嘛。”
“你哪里見識短了，所有的皇子福晉里面，誰也比不過你�！必范K雖然知道福晉故意如此說，但他還是聽不得她這般說自己。
兩人對視，葉菁菁忍不住額頭頂著他肩膀，笑到渾身發(fā)顫。
胤禟也笑起來：“你就會欺負(fù)我�！�
“我哪兒敢，你是咱們家的主子爺�！�
胤禟撇嘴，還主子爺呢，他哪兒敢在她面前稱爺？
心情好的時候叫他主子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罵他想當(dāng)主子爺去別處當(dāng)去。
他怎么著也是個皇子，在她面前，也就剛成婚的時候說話硬氣。如今么，他什么時候跟她反著來過？
“你乖哦，以后也要這樣，等到以后有孩子了，我就跟孩子說，你是個溫柔愛家的好阿瑪。”
“啥，孩子？”胤禟眼睛瞪大，大手一伸就要摸她肚子。
葉菁菁拍掉他的手：“我說以后，沒說現(xiàn)在就有了�！�
哦。
胤禟雖然被福晉壓一頭，那是因為他樂意，他可不傻，腦子轉(zhuǎn)的快得很。
以前無論是額娘還是他，在福晉面前提到孩子，福晉都不怎么搭話，這還是福晉自己第一次主動提到孩子。
這說明，福晉有那個心思了。
胤禟心里火熱，咻咻咻地放煙花，迫不及待地想回府辦正經(jīng)事。
她的手被他攥得緊緊的，葉菁菁有點臉熱：“你松開點，我又不會跑。”
“我愿意牽著。”
胤禟掀開簾子，他們已經(jīng)進(jìn)城了。
“小金子，王國昌的車隊去哪兒了？”
“主子爺，還在咱們前面。”
王國昌進(jìn)城耽誤了會兒，天色昏暗，他只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后面有一隊人馬把一輛馬車護(hù)在中間。
馬車看著挺大，通身黑漆，車上也沒掛什么明顯的旗幟，王國昌心里猜測，走西直門進(jìn)城，又有這么多人手護(hù)送，估計是哪家的女眷。
王國昌著急去八貝勒府，也沒心思關(guān)心其他，進(jìn)城后一路往鐵獅子胡同去。
王國昌沒心思關(guān)心后面的車隊是誰，后面的葉淮卻一直關(guān)注著他，一直目送他進(jìn)了八貝勒府的后門。
胤禟自聽完葉淮稟報后，臉色一直陰沉著。
葉菁菁親手給他擰了張熱帕擦臉：“你也別生氣，王國昌這等人，從做官起一直走的就是巴結(jié)上官的路子。如今他一個犯官，腦袋上的頭顱都還不知道留不留得住，此時肯定恨不得都花出去當(dāng)作買命錢�！�
“能決定他生死的可不是八哥，他拜錯山門了。”
呵，給他王國昌一萬個膽子，敢送銀子賄賂皇帝嗎？
葉菁菁沒回話，只仔細(xì)給他擦臉擦手。不過一會兒，胤禟自己走出牛角尖。
“來人。”
“主子爺，您吩咐�！�
“叫人去趟四貝勒府，王國昌的事，給四哥通個氣�！�
“奴才這就去�！�
當(dāng)初在山東，給王國昌一個戴罪立功機(jī)會，這話是四哥說的，王國昌進(jìn)京，四哥也該知道，明日上朝皇阿瑪問起來才好應(yīng)對。
管家孫全親自跑了一趟四貝勒府，胤禛正在前院書房跟鄔思道商量公務(wù)，聽說王國昌進(jìn)京去了八貝勒府，他眼都沒抬一下。
“回去跟你家主子說，就說我知道了�！�
消息送到，孫全就告退了。
“恭喜主子�！�
“何喜之有？”
鄔思道笑道：“九爺碰到事兒了愿意給您送消息，說明他心里有您這個四哥，難道還不值得恭喜？”
胤禛輕笑：“胤禟赤子之心，他不喜王國昌那樣的人，又正巧碰到他去老八府里送禮，他叫奴才過來給我送消息不足為奇。”
嘴上這樣說，胤禛心里還是十分受用。
鄔思道知道四爺?shù)男宰�，也不再繼續(xù)往下說，說回王國昌：“主子爺，您說皇上會怎么判？”
“罷免，或者入罪，應(yīng)不會危及他性命。”
王國昌瞞報水災(zāi)在先，后又放任孔家低價兼并土地，私下遮掩過去，皇阿瑪大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但是被捅出來，朝臣和百姓都看著呢，皇阿瑪自然要拿他殺雞儆猴。
當(dāng)時山東的事急需人去辦，他給了王國昌一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據(jù)下面的人報上來的消息，王國昌把土地兼并的事平息得又快又好，朝臣們同樣也看著呢。
不殺王國昌，是為了立竿子，叫朝臣們知道，知錯就改，戴罪立功，也有機(jī)會脫罪。
王國昌要是死了，朝臣們看到王國昌的下場，下回他們遇到這種事，那就不只是瞞報這么簡單了。
鄔思道點點頭，他也如此認(rèn)為。
“就是不知道，明兒八貝勒會不會幫王國昌求情�！�
胤禛覺得他會。
老八這個八賢王的名號還沒徹底叫響，這就不管投靠他的人了，以后誰還敢投到他門下？
求情肯定會求情，就是不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還是真心求情。
“可惜了。”
“鄔先生可惜什么�！�
“山東巡撫的位置空出來，咱們沒有合適的人推上去�！�
胤禛氣定神閑：“不用可惜，山東多災(zāi)害，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位置，讓皇阿瑪操心去吧�！�
皇阿瑪如今就像逐漸步入老年的獅王，威懾力依然在，卻又懷疑兒子惦記他的位置，性情越來越難以捉摸，這個時候，退一步比進(jìn)一步好。
隔日，葉菁菁一覺直接睡到午時，醒過來時頓感腰酸背痛。
“嘶～慧心，幫我揉揉小腿，真是酸死我了。”
慧心忙進(jìn)來伺候，無奈道：“主子好久沒有去爬過山了，昨兒回來就應(yīng)該好好揉揉腿，多泡一會兒熱水，今天也不會反應(yīng)這么大。”
趴在矮榻上叫慧心按腿，又酸又疼，難受得葉菁菁直哼哼。
“主子，剛才宮里有消息傳出來。”慧心手上不停，跟主子說話轉(zhuǎn)移主子注意力。
“什么消息？”
“山東巡撫王國昌瞞報災(zāi)情，還將沂州賑災(zāi)銀擅用一萬三千余兩，限他兩月內(nèi)賠清，免其罪，罷其官職。新上任的山東巡撫名叫趙世顯�！�
葉菁菁深思，多了一筆貪污，少了一個縱容土地兼并的罪名，這是什么意思？
胤禟在工部當(dāng)值，聽到皇阿瑪對王國昌的處置后，冷笑了好幾聲。
不癡不聾，不作阿家翁。
皇阿瑪真是太知道如何當(dāng)這天下之主！
挖大清根基的事皇阿瑪都可以置之不理，皇阿瑪究竟在想什么？
胤禟憤怒！想打人！
葉菁菁猜不透康熙在想什么，但是她一想就知道胤禟得知消息后肯定氣得跳腳。
“慧心，一會兒去跟楊貴說，準(zhǔn)備一桌清火的菜備著，晚膳的時候上上來。對了，單獨要一鍋酸蘿卜老鴨湯�！�
“哎，奴婢一會兒就去�！�
廚房管事楊貴聽完主子點菜后，腰間的圍裙利索地捆好，叫小鄧子、小米進(jìn)來，他今兒教教他們，怎么配酸蘿卜老鴨湯的燉料。
一鍋湯要燉好，各色料頭可要把控好比例。
一個沒控制好，哪樣多了，哪樣少了，壞了味道，白瞎了一只老鴨子。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