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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這？”
李德明突又笑起來：“各位大人別怕，山賊來咱們這兒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來，還有葉氏商行的兄弟和衙差們抵擋在前，再不濟(jì)，還有我這個老頭子給你們擋刀，就算死了，咱們也是為國盡忠而死，我的后代，你們的后代，我這個年紀(jì)父母雙親都沒了，你們的父母雙親健在，相信朝廷都會替你們照顧妥當(dāng)。”
還有人想說什么，王進(jìn)突然道：“再如何，還有四貝勒和九阿哥，雖然我跟四貝勒九阿哥共事時間不長，但是我相信，他們都是能護(hù)住底下人的好主子。”
王進(jìn)不想躲在屋里，他對李德明說：“李大人，我出去看看�！�
李德明點點頭：“王大人小心�！�
王進(jìn)推門出去。
大門打開，外面的月光灑進(jìn)來，李德明緩緩走到門口，這時候，四更已過，約莫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遮住武定州上空的這片烏云，待到天亮，就將要潰散了。
王進(jìn)出門去前院，衙役和侍衛(wèi)看到他還挺驚訝。之前去敲林家門時路上推了王進(jìn)一把的大漢馬二調(diào)侃道：“喲，王大人怎么出來了，不在屋里躲著？”
王進(jìn)沒接他的話，過去道：“你有沒有刀，給我一把�！�
馬二大笑一聲，露出牙花子：“王大人要刀做甚？”
“刀，自然用來殺敵！”
那幾個葉氏商行的護(hù)衛(wèi)都笑起來，這個刑部的大人說他要去殺敵哦。
馬二沒有笑話他，從靴筒里抽了一把成人小臂長的短劍給他。
“待武定事了，短劍你可要還給我，這把短劍是我花了半年的工錢請人打的�！�
王進(jìn)拔開刀，刀刃銳利泛寒光，握在手里手感十分好，這么好的劍，一個米鋪的護(hù)衛(wèi)半年工錢就能買到？
馬二哼哼一聲：“王大人不用看不起我等，要只論月銀，王大人你這個正五品的刑部員外郎，不一定有兄弟們掙得多。”
衙門的差役都看向馬二等人，面露驚訝，他們比朝廷的大官兒掙的還多？這怎么可能！
王進(jìn)拿好刀：“你剛才說等武定的事情了了，你怎知武定的事情能了？我們不會死在這里？難道九皇子身邊那三個侍衛(wèi)已經(jīng)順利離開武定，搬救兵過來了？”
王進(jìn)問話一句接一句，好似在審問一般，馬二沒有回答他，只說：“王大人，我不是你的犯人�！�
“抱歉，是我冒犯了，還請你回答我�！�
馬二笑道：“王大人，主子們的事情我們怎么會知道，你想知道，去城門口問九阿哥，或者去林家問四貝勒�！�
馬二激他，王進(jìn)不上當(dāng)，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過去。
林家宅邸外面的街道上，箭矢破空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寧靜，緊隨而來的哀嚎聲、踉蹌倒地聲、厲聲呵斥聲、撤退聲不絕于耳。
“稟四貝勒，賊人沖鋒已被弓箭手打退�！�
“別大意，繼續(xù)防守�！�
“是�！�
林家宅邸二門外，擺了一張圈椅，胤禛親自坐鎮(zhèn)指揮。
山賊也不傻，前面街道沖不進(jìn)來，調(diào)轉(zhuǎn)方向，前門留人引誘，大當(dāng)家?guī)е藳_擊后院。
后院留守之人皆是四貝勒府的侍衛(wèi)，他們的本事本就比不上九皇子府的侍衛(wèi)所以才叫他們留守，碰上殺人如麻的山賊，他們很快就抵擋不住。
為了堵住后院的缺口，胤禛身邊的人都調(diào)去后院支援，他身邊只有一個貼身太監(jiān)蘇培盛。
蘇培盛提著劍急道：“主子爺，要不把前街的弓箭手調(diào)去后院支援吧。”
胤禛搖了搖頭，前街上的弓箭手都是九皇子府的人，他們十幾個人就能用弓箭壓制住那些山賊不敢冒頭，把人拖在街口，弓箭手若撤走，這里很快就會前后院一起失守。
“主子爺，那咱們趕緊躲一躲吧，君子不立危墻��！”蘇培盛著急不已。
“不慌，等著！”
只要再撐一撐，九弟應(yīng)很快能回援。
葉淮，他們?nèi)ド缴蠑r截山賊，這會兒還沒回來，都死了嗎？
胤禛面上不慌，心里不停地算計著，他們的生路在哪里。
“主子爺，后面沒攔住，山賊沖進(jìn)來了�！币粋�侍衛(wèi)來報。
胤禛拔出長劍，扭頭對蘇培盛道：“你去九福晉名下的糧鋪，跟嚴(yán)真說，叫他帶著賬冊找準(zhǔn)機會離開，他們就算死，也不能讓那二十三箱賬冊出事�！�
“主子爺，還有在衙門的李大人他們呢？”
“顧不得了，你先去通知嚴(yán)真。”
后院的刀劍聲越發(fā)響，受傷的哀嚎越來越近，蘇培盛不敢走。
胤禛瞪眼：“快走！”
“是！”
這個要命的關(guān)頭，蘇培盛只能咬牙先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wù)。
蘇培盛從前街上跑了。
天色將明，前街二樓防守的弓箭手隱約看得見街道對面林家宅邸前院的模樣，都知道他們快防不住了。
“隊長，咱們?nèi)ゲ蝗兔��！?br />
“四貝勒沒有吩咐，咱們就不能動�！�
這個小隊長也著急，葉淮帶人去山上還沒回來，主子爺帶人去城門口攔截也沒回來，生死不知。
一個弄不好，人都死了，回去他怎么跟主子交代。
蘇培盛埋頭往糧鋪沖，糧鋪的暗室里，嚴(yán)真等人還在算賬，打算盤打到手抽筋也不敢停下。
嚴(yán)真身體疲倦到極點，用腦過度，只挪動身子去箱子里拿賬冊，他頭暈好險沒摔倒。
暗門推開，守在門口的掌柜進(jìn)來：“擋不住，四貝勒來人叫咱們帶著賬冊走�！�
“葉淮呢？主子爺呢？”
“都沒回來�！�
嚴(yán)真沉默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氣，對身邊所有賬房道：“收拾好賬冊，咱們撤走�！�
“這么多箱賬冊，咱們?nèi)绾纬返昧��！辟~房們一邊忙亂地裝賬冊，一邊問道。
掌柜道：“所有山賊都被拖在東城，咱們開西城門，從西城門離開。速度要快，四貝勒他們估計拖不了太久�！�
掌柜不知道東城那邊打得如何激烈，但是猜想也知道不會太好，要不然，也不會在天快亮的時候還叫他們撤走。
“咱們?nèi)耸植粔�。�?br />
“先裝車，我叫馬二他們過來�！�
衙門里，馬二十人被糧鋪的人叫走，留守衙門的官員們本來困得都快睜不開眼了，頓時渾身一激靈，清醒了。
“李大人，咱們現(xiàn)在該如何辦？”
李德明的孫子李陽去外頭他們家的馬車上拿了兩把劍，一把交到李德明手上。
李德明握住劍道：“各位大人，已經(jīng)到最后關(guān)頭了，老朽我要帶著孫子去助四貝勒一臂之力。各位大人若想走，我家馬車就停在門口，你們自行趕走便可�！�
李德明帶著孫子出門，留下躲在屋里面面相覷的官員們。
王進(jìn)拔出馬二暫借給他用的短劍，他道：“若是山賊贏了，他們?yōu)榱速~冊的事不傳出去，咱們所有人都逃不了，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斗上一斗，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王進(jìn)緊隨李德明出門，他快跑幾步跟上李德明。
“李大人會使劍術(shù)？”
“劍術(shù)談不上，我在甘肅干了十多年布政使，那個地方靠近邊關(guān)，民風(fēng)剽悍，就算不會使刀劍，舞幾下還是會的。王大人會使劍？”
王進(jìn)搖頭：“尚不會，不過我聰明，記性好，一會兒我現(xiàn)場學(xué)�！�
李德明哈哈大笑，笑著看了眼王進(jìn)這個小年輕，腳下疾步不停，厚重的官袍都被他的步伐帶著飄起來。
天色漸亮，李德明等人趕到時，后院失守，前院那條街也沒有防守的必要了，弓箭手去后院支援，林家宅子內(nèi)外戰(zhàn)成一團(tuán)。
李德明雖老邁，卻是個人狠話不多的類型。只見他利索地脫掉身上礙事的官袍，丟掉官帽，穿著一身棉衣沖過去，趁山賊不備，從后一刀捅過去，干脆利落地弄死一個山賊。
李陽也不差，他的劍術(shù)應(yīng)該是找名師指點過的，雖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身段卻靈活。
王進(jìn)看了李家祖孫倆后，覺得，還是李大人這樣大開大合的法子適合他。
王進(jìn)沖上前去。
沒有任何商量，三人結(jié)成一對，王進(jìn)和李德明兩人亂揮亂砍，破了敵人的套路，李陽靠著靈活走位暗中下黑手。
他們有自知之明，也不往宅子里沖，就這般背靠著墻，一邊防守一邊進(jìn)攻朝他們沖過來的敵人，倒也殺了兩三個山賊，戰(zhàn)績頗豐。
王進(jìn)握緊短劍的手微微顫抖：“殺了三個，咱們值了�！�
李德明拉了他一把：“別著急，咱們耐心些，往后多殺一個都是咱們賺的�！�
“李大人說得是。”
他們?nèi)齻�弱的弱老的老的組合引起了山賊注意，這三個竟然敢朝他們揮刀，簡直活膩味了。
“兄弟們，給我宰了那個老頭�！�
“我去！”
“我也去！”
情況不秒，李德明這邊立時圍來三個山賊。
王進(jìn)感嘆，賺不了，吾命休矣。
“李大人，我等前來助你！”
刑部、吏部留守在衙門的大人們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他們沒有武器，有的扛著衙門打犯人的殺威棒，有的一手一塊磚頭，看樣子應(yīng)是從哪個墻上剛扒下來的。
“走你！”
好幾個大人，六七塊磚頭隔空扔過去，打得那山賊步步后退。
其中一位刑部的大人大聲指揮：“拿殺威棒的沖上去，夾住他們。”
三個大人舉起殺威棒懟上去，有個山賊反應(yīng)快，揮刀劈向殺威棒，殺威棒被砍掉一截，那大人嚇得后退一步。
“我來！”
換上一個吏部的主事，這是個下手狠毒的，棒子毫不猶豫地往山賊腹下三寸捅，山賊嗷嗷亂叫，手里殺威棒被砍斷一截的那位大人，舉起棒子朝山賊腦袋上砸，兩棒子就把山賊砸趴下了。
另外一邊，李德明、王進(jìn)、李陽三人組互相配合，弄死了一個山賊。
蘇培盛從糧鋪回來，拿著劍護(hù)在主子身邊，且戰(zhàn)且退，退到影壁處，一扭頭就看到大門外吏部、刑部的大人們下手如此狠毒，他雙腿顫顫，好似沒了多少年的孽根又生疼起來。
“救兵來了，九阿哥來了！”
李德明抬頭，隱約的晨光中，他看到九阿哥帶著人沖過來，每個人身上都沾著血跡。
“我四哥呢？”胤禟此時身上匪氣沖天。
蘇培盛高喊：“主子爺在這兒�！�
“給爺沖！”
胤禟舉刀帶頭沖進(jìn)林家宅子，一腳跨進(jìn)去就看到一人朝四哥殺去，那邊剛抬起手，他毫不猶豫一刀劈下去，斬斷那山賊的胳膊。
“四哥沒事吧�！�
胤禛沒事，他看到九弟左邊肩膀：“受傷了？”
“小傷，不值一提�！�
胤禛的眼睛從九弟肩膀上挪開：“葉淮還沒回來？”
“還沒有�！�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閃過不好的猜測。
蘇培盛大聲報喜：“主子，葉淮他們回來了，回來了十多個人�！�
“什么？”
胤禛和胤禟跑出去，果然葉淮回來了，他身后跟著十二三個人，個個都傷得不輕，就連葉淮，左邊臉頰都有一道猙獰的刀傷，傷口最上面快延到眼尾處了，看著就很兇險。
林家宅子里，四貝勒府死命攔截的侍衛(wèi)死得差不多了，剩下全靠葉氏商行的護(hù)衛(wèi)強撐著，葉淮他們回來后，算是能和山賊戰(zhàn)個平手。
大當(dāng)家瞇眼：“你殺了二當(dāng)家！”
“不知道你說的哪個，攔路的都?xì)⒘耍粋�沒留�！比~淮舉起滴血的刀：“你，也將死在爺爺我的刀下。”
“呵，大言不慚！”
“看刀！”
大當(dāng)家確實厲害，葉淮沒來時，護(hù)衛(wèi)們?nèi)艘唤M不斷輪番攻擊，困住大當(dāng)家，一組一組的兄弟都死了。葉淮到了，沒想到他身手竟然比大當(dāng)家也差了一截，全靠身邊兄弟默契配合才能稍微占點上風(fēng)。
葉淮對自己的身手很有數(shù)，比他更厲害的人有，數(shù)量并不多，而且他幾乎都認(rèn)識。這個大當(dāng)家，不在他認(rèn)識的名單中。
那些聯(lián)合起來的貪官，究竟用了多大的代價，才能請這個人坐鎮(zhèn)武定州這個小地方？
葉淮在筆架山下打了一場生死局，急匆匆趕回來，又和這個山賊頭子交手又落下風(fēng)，必須使法子弄死他，放虎歸山的危害太大了。
葉淮下手越發(fā)兇狠，大當(dāng)家皆能抵擋，其他山賊又來相助，葉淮露出一個破綻，又露出一個破綻，第三次……
山賊頭子右手手腕一翻，從左下方極其刁鉆的角度往上撩，要是撩準(zhǔn)了，葉淮就算不死也要少條胳膊。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鐵箭破空，從林家前門街對面二樓窗戶射過來。
山賊頭子放棄進(jìn)攻，下意識后退一步，鐵箭嘭的一聲扎進(jìn)地下青磚足有四寸。
“破風(fēng)箭！”
大當(dāng)家意識到這是軍營專用的破風(fēng)箭，根本不敢停留，大喊一聲撤退！
可惜，晚了！
破風(fēng)箭如雨一般從對面二樓射過來，葉淮等人趕緊靠墻站，山賊從后院往外撤，好些還沒跨出門就被破風(fēng)箭串了，箭頭深深地扎進(jìn)地下。
僥幸跑出去的死得干脆點，齊世等人騎著高頭大馬而來，揮舞著鮮紅的紅纓槍，巨斧，一次強沖就能帶走幾個人頭。
大當(dāng)家實力強橫，他看準(zhǔn)機會砍掉一個騎兵，翻身上馬就要逃。
齊世冷哼，右手拉住韁繩，左手握住紅纓槍，雙腿催動胯下戰(zhàn)馬沖過去。
紅纓槍猛地投擲過去，大當(dāng)矮身卻沒躲過，紅纓槍扎透了他左胸，身體一軟，從馬上滾下去。
“去看看，死沒死透！”
“是！”
齊世身邊的人都是老手，上去就朝尸體捅兩刀，隨后才拔了都統(tǒng)的紅纓槍送回去。
“回稟都統(tǒng)，死透了！”
齊世解決了山賊頭子，不過半刻鐘，林家宅子里的山賊也被全砍了。
齊世下馬，胤禟忙沖過來：“岳父！”
齊世見九阿哥手腳都還齊全，稍微松了口氣，好歹沒有來晚。
“肩膀傷得如何？”
“勞岳父惦記，不妨事，皮肉傷�！�
“不妨事就好，你要受重傷，菁菁在家還不知道難過成什么樣�！�
胤禟傻笑，那時候跟人拼命，沒想起來躲。
胤禛過來，拱手道：“多謝都統(tǒng)大人救我等性命�！�
“四貝勒客氣。”齊世道：“葉舟他們送消息回京后，皇上震怒，交代我星夜趕來，一路上我們一人帶兩匹馬，換著騎，才能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