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上海到這里,有三百多公里,他獨自開四五個小時的車,她以為他是來橫店看她。
原來不過是陸曉江回國來宣布要結(jié)婚,他半夜搭飛機也要來找她羞辱幾句,不然憤憤難平。
身后的男人譏諷的聲音:“你怎么就沒跟了他?”
西棠將洗碗巾狠狠地往水槽里一扔:“我愛跟誰跟誰,關(guān)你什么事!”
趙平津笑了:“好姑娘,有志氣�!�
下一刻卻看到她忽然仰起頭,深深地吸氣,然后抬手飛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他終于不再說話。
西棠也不再說話,低著頭默默地洗碗。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西棠從衣柜里取了新的床單,把床鋪鋪整齊了,趙平津洗了澡出來,看到她將自已的枕頭放到了沙發(fā)。
趙平津躺在床上,閉著眼休息,然后說:“上來睡。”
西棠愣了一下。
趙平津冷笑一聲:“放心,我那方面實在不怎么樣,絕對沒有勇氣碰你。”
西棠的身體仿佛輕輕顫抖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說話,然后將枕頭放回了床頭。
熄了燈,西棠背著身躺在床沿,趙平津平躺在床中間。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窗外雨點漸小,淅瀝聲透過窗戶隱隱傳來。
趙平津在床的另一邊忽然說:“你身上什么怪味?”
西棠累得腦袋遲鈍,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哦,我回來之前去按摩了,跌打膏的味道吧,洗澡了你還聞得到?”
趙平津說:“剛剛聞到的。”
“這么晚收工還去按摩?”
“最近打戲比較多�!�
趙平津在黑暗之中,看了一眼她右邊的肩膀:“你右手還拿得了劍?”
西棠卻明顯不愿意再談這個話題:“還好,晚了,睡吧。”
屋子里終于安靜下來,西棠輾轉(zhuǎn)了一會兒,終究是太累,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半夜她忽然驚醒,風扇還在轉(zhuǎn),雨聲已經(jīng)小了,側(cè)過臉去看身邊的人,趙平津背對著她蜷縮著身體,整個背都是冷汗。
“喂?”
“趙平津?”
“你怎么了?胃痛是不是?”
她扭亮了床前的一盞小燈。
趙平津依舊背對著她,左手的手臂打橫按著胃部,一動不動,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
西棠笑了笑:“忍不住就說嘛�!�
趙平津咬著牙,冷冰冰地道:“別管我,睡你的覺。”
西棠啪的一聲關(guān)了燈,重新躺了下去。
她閉著眼,身邊的人很安靜,一聲不吭,只是每間隔一會兒,有強壓著的紊亂粗重的深深呼吸。
西棠躺在床上,從看他把粥全吐了開始,她早已下定決心不管他死活,忍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骸澳愕乃幵谀睦�?”
趙平津已經(jīng)痛得喘息,咬著牙一時說不上話。
西棠起身去茶幾旁翻他的外套口袋。
“不在……”趙平津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車里有�!�
西棠從屋子里那張舊茶幾上找到他的車鑰匙,又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趙平津已經(jīng)坐了起來。
她要往外走,趙平津拖住她的手。
西棠看了他一眼:“你干嗎?”
趙平津試圖站起來,他沒戴眼鏡,眼前有點模糊,黃西棠的臉也模模糊糊的:“三更半夜的,外面在下雨,你安不安全……”
只聽到黃西棠的聲音,帶了點兒無所謂的笑意:“放心,比你安全多了�!�
她一把推開他的手。
趙平津受不住力,被她一推,只好靠在床頭。
她抖抖衣袖,敏捷地下樓去了。
只是兩秒鐘,黃西棠很快又回頭來:“你車是哪一臺?”
趙平津疼得眼前有點昏花,好一會兒才聽清楚了她的話:“停得有點遠,黑色的路虎�!�
想起來她根本不認車子,只好說:“街對面,黑色的,京牌,再說你不會按下鑰匙?”
西棠轉(zhuǎn)身下去了。
趙平津依舊倚在床頭,自已擦干了臉上的冷汗,微微抿著唇,忍著胃里一陣一陣灼燒的疼,黃西棠以前一直就嘲笑他這點,說他自小嬌生慣養(yǎng)不懂人間疾苦,那么兩大家子當寶一樣精細養(yǎng)大的人,竟然還會有胃炎。嘲笑歸嘲笑,當時她畢業(yè)的時候,只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她終于肯搬過來跟他住,那時公司開始進入膨脹一般的迅速發(fā)展和擴大時期,那段時間工作得沒日沒夜的,他每晚都熬夜寫項目案子,半夜常常胃疼,實在疼難受了,他就溜到臥室里,拉拉她的手,將她喚醒,小聲委屈地說:“棠棠人兒,起來�!�
她那時候非常愛睡覺,幾乎是一沾枕頭就能睡著,但只要他叫她,無論什么時候,她都迷迷糊糊掙扎著爬起來,其實早給他熬好了小米粥溫著在鍋里了,臨睡前也跟他說了,趙平津絲毫也不記這些小事,身體難受了,閉了眼往她懷里躺著休息,就覺得一切都好了。
西棠那時候多愛他,舍不得讓他受一點點苦,端了碗在床邊給他喂粥,給他灌熱水袋,抱著他睡覺,心疼地安慰他,跟哄孩子似的,他很快就舒舒服服地睡過去了。
半年后京創(chuàng)科技在港上市,公司規(guī)模翻了幾倍,搬進了中關(guān)村的高級寫字樓,趙平津組建了董事局,基本不再親自動手寫程序了,他熬過了最難的那一段時期,胃居然養(yǎng)好了七八分,連李明都說,軍功章里有棠棠小人兒一份啊。
他甚至想過讓她持股權(quán),京創(chuàng)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基本屬于天使投資,他是從家里拿的錢,那段時間的后期黃西棠跟他媽徹底鬧翻,他們倆也天天吵架,家里鍋碗瓢盆都摔了,黃西棠脾氣也硬,自尊心特別強,有一次吵架提起來這事,她只沖著他吼了一句:“誰要你的臭錢,別看不起人�!�
趙平津痛得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唯一記得的是后來她的確沒要他的錢,就那樣迅疾地從北京城里消失了。
黃西棠撐了傘回來,衣服上還沾著濕氣,她倒水給他吃了藥。趙平津老實了,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藥效起了作用,那一陣痛緩了過去,他睡眠淺,睜開眼時,身邊還是空的。
衛(wèi)生間亮著燈光。
他推開了門。
西棠坐在一個塑料小凳子上,像一個受驚的兔子般突然回過頭,一個光腦袋,眼睛里亮汪汪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手里捏著一個沾著碘酒的棉簽,膝蓋上貼著一排創(chuàng)可貼,是一排粉紅色的hello
kitty。
趙平津心底一疼,她還是這樣心急跑得快,大概摔了,他問:“消毒了嗎?”
西棠點點頭。
趙平津扶著門框說:“回來睡,天快亮了�!�
第二天的工作是在景區(qū)內(nèi)的一處客棧拍戲,西棠戲份不多,比較輕松,中午時候,還能按時在劇組吃盒飯。
棚里實在太悶熱了,才六月份就已經(jīng)開始天天三十度以上的氣溫,因為要收音,所以不能開空調(diào),因此古裝戲一般選在冷一點的天氣拍,爭取在炎熱的夏天到來之前能結(jié)束。因為夏天太熱,演員穿著層層戲服,戴著復(fù)雜的頭套,在鏡頭前一遍一遍地走位,演得揮汗如雨,也實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西棠捧了盒飯出去,在外面樹蔭旁的抄手游廊下乘涼。
她剛剛坐下,就看到趙平津走了進來。
他百分百是剛剛睡醒,頭發(fā)都沒打理,有點凌亂的黑發(fā)上架著一副太陽眼鏡,雙手插在口袋里,游手好閑,跟個無聊的游客一模一樣。
今早她起來的時候,趙平津還在屋里睡。
趙平津坐在她身邊:“餓死了,有沒有飯?”
西棠回去多要了一份盒飯,遞給趙平津。
西棠沒有用盒飯的一次性竹筷子,用一柄木質(zhì)勺子,喝了黃豆湯,吃完了蔬菜,將肉片放到一邊的一個清水杯子里洗了一遍,吃了兩片。
趙平津只吃白米飯,配青椒肉絲。
西棠看了一眼:“那個辣,你少吃點。”
趙平津抬眼望望她,又望了一眼她手里的勺子:“吃點飯,你夠瘦了�!�
第一次見她穿戲服,潔白的底衫外面套一件灰色袍子,白天的妝很清淡,活脫脫一個俏麗的思凡小尼姑,模樣十分可愛。
有經(jīng)過的游客對著她拍照。
她捧著飯盒也不理會,只偶爾抬頭輕輕地對拿著相機的路人笑笑。
一盒飯沒吃到三分之一就放下,西棠小心地洗干凈她那柄木勺子,放進包里的餐具盒。
經(jīng)過昨晚一夜的暴雨,今天白天的太陽更加猛烈,西棠在樹底下等戲背詞,趙平津在一邊熱得不行。
趙平津拿著她的折扇扇了半天,忍不住脾氣要發(fā)作:“就沒有一個休息室化妝間之類給你們待一下?”
西棠從折凳上抬起頭來,搖了搖頭說:“主演和導(dǎo)演才有,你去酒店開個房間吧�!�
趙平津說:“我今天早上已經(jīng)叫人來裝空調(diào),鑰匙留給房東了�!�
西棠還來不及回他的話,這時棚里有人催場,輪到她了。
趙平津跟著進去,攝影棚里面更熱,燈光照得人好像烤在一個炙熱的火爐下,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搭著毛巾,西棠穿著厚厚的戲服,跟一個長得油頭粉面的小男生對戲,對方臺詞有幾句沒背好,ng了幾遍,兩個人的汗都是一滴滴地往下落,然后又立刻擦掉補妝。
終于導(dǎo)演喊cut。
趙平津直接走進去,將礦泉水遞給西棠:“到底拍完沒?”
男人的容貌實在太出眾,縱使戴著太陽眼鏡,但那目空一切的氣勢,就完全讓人無法忽視。
連一旁圍著男主演打扇補妝的幾位女助理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趙平津絲毫不管周圍的目光,也不搭理人,西棠也不介紹,兩個人坐到一邊的休息區(qū)低聲聊了幾句。
趙平津坐了一會兒,西棠看著他黑色的鬢角有微微的濡濕,只穿著一件襯衣的后背也開始濕了:“你回去好不好?你要中暑了我麻煩就大了�!�
趙平津沒好氣地答:“你一天拍十多個小時,你怎么不中暑?”
西棠拿他沒轍,幸好這時沈敏的電話進來,李明找他開會,他自已出去了。
那天夜里西棠也是凌晨兩點多才下戲,散工后劇組同事約著去吃消夜,西棠跟著同事走出來,看到趙平津等在外頭。
青石板路倒映著昏黃的街燈,他穿著一件灰色短袖polo衫,雙手插在休閑西褲口袋中,神色閑散,身形卻如一道沉默的刀鋒影子。
這一次在戲里跟她搭戲的師父紅姐用她的臺灣腔調(diào)侃了兩句:“哎喲,你們別喊西爺啦,男朋友在等啦�!�
有公司合作的媒體記者在外面等主演出來,見到她,大家都是熟人了,娛記眼睛毒:“西棠,什么時候交了這么帥的男友?哎喲,瞧你這腦袋,真愛啊�!�
西棠一路好脾氣地笑,卻一句話也不答。
兩個人并肩往鎮(zhèn)上走去,一路上西棠都在打電話。
她沒有助理,拍戲時候沒法接電話,一般有未接來電,都是找活兒的。西棠一一回過去,趙平津在一旁聽了半天,起初都是在敲時間敲片子,聽起來基本都是一場過的那種戲,有一處是戲份比較重的一個角色,談錢的時候,西棠有點猶豫。
這個群頭找她演過兩回,有一次甚至是臨時救場的戲,臺詞都有兩頁,合作方的導(dǎo)演都很滿意,她不是不知道劇組給的價格大概在多少,這人回扣吃得太大了。
趙平津聽了兩句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拿過電話:“一萬�!�
對方是個粗鴨嗓的男人:“什么一萬?”
“黃西棠那戲�!�
“你是誰?”
趙平津皺著眉頭不悅地道:“我是她經(jīng)紀人�!�
對方在那端撲哧一笑:“你這經(jīng)紀人也是剛出道的吧,別漫天要價了,老子還不是看她到處找戲接,我可憐她,你告訴她,有五千趕緊來,不然大把人排隊等著�!�
趙平津冷冷地說:“一萬,廢話少說�!�
對方忽然咆哮起來:“一萬?你不是在做夢吧?還以為自已是什么明星了!什么經(jīng)紀人,她哪有什么經(jīng)紀人,哪里來的野男人吧,一輩子紅不了的娘們兒,還討價還價的,我告訴你,就五千,我這找十個排著隊任老子挑,一萬,沒門!”
趙平津臉色一點也沒變。
他掐斷了通話,緊緊捏住她的手機,盯著她的臉慢慢地問了一句:“那些男人都這樣罵你?”
西棠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還忍不住笑了一下:“唉,這人罵臟話毫無邏輯。”
趙平津也不知那一刻的心頭怒火從何而來,只望著她冷冷地說:“黃西棠,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西棠的笑容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后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別過了頭。
橫店萬盛街是個不夜城。
炎熱的夏夜,餐廳在店門外支起了涼棚,各式各樣的餐廳、酒吧、水果攤、燒烤攤子、三輪車,將街道塞得滿滿當當,梳旗頭穿宮裝的宮女在街上買菜,扛槍的鬼子在路邊買煙,路邊一家港式茶餐廳,常常通宵都有導(dǎo)演講戲,有人在討論劇本,有不出名的小演員在等運氣。
一個充斥著虛妄和物欲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小鎮(zhèn)。3939
街邊偶爾可見黑色的轎車,有幾個戴眼鏡的男人從車窗縫隙里朝路邊張望,那是長期蹲守在片場為娛樂圈操碎了心的狗仔。
要拍明星的花邊新聞或者跟同劇組的各種人出軌,在橫店這種地方,那是太容易了,抓住一條大新聞,各種公關(guān)就瘋了一樣地砸錢,一夜就翻身了。
西棠神色坦然,穿一件白色的襯衣,一件藍色工裝褲子,坐在“老宋燒烤”油膩膩的露天桌子邊上抽煙。
她至少有一點沒有變,仍然喜歡穿白色衣服。
西棠絲毫沒有情緒,甚至還帶了點笑意:“吃什么?這里的烤羊腿不錯�!�
趙平津淡淡地答:“挑你喜歡吃的。”
兩個人居然能心平氣定地坐在一張桌子上聊天,若是以前,趙平津年輕時候多驕縱狷狂,說話損人特厲害,有時候吵架西棠完全說不過他。那時誰都是一顆嬌嫩脆弱的小心臟,西棠一吵架就覺得委屈極了,她要么在屋子大哭大鬧,要么直接摔門而去,趙平津開車出去追,然后大概是她抱著他痛哭,一邊哭一邊訴說他是如何欺負她,趙平津一聽這樣的話就拿她沒辦法,只好低頭道歉,哄了幾句后西棠哭過也就忘了,兩個人又恢復(fù)了蜜里調(diào)油的狀態(tài)。
只是后來,她不再抱著他哭,而他,也不再肯低頭道歉,那時候他是真的覺得,感情到頭了。
她過去是一個自尊心多強的人,連他媽那么強硬的人都拿她沒辦法,如今她聽了他那樣的話,只是假裝沒有聽見,只是轉(zhuǎn)過頭笑笑。
也許在她看來,他跟一般的路人,并沒有任何分別。
他還在乎什么,而她早已經(jīng)不在乎一切。
趙平津想起來白天在劇場里她揮汗如雨地自已打點著所有瑣事:“你們公司沒給你安排個助理什么的?”
西棠熄了煙,開始看菜單:“我還好,不用�!�
趙平津忍不住問:“拍了那么多部了,依然沒有機會演好一點的角色?”
西棠忽然對他刻意露出笑容:“你覺得我漂亮不漂亮?”
趙平津看著她展顏一笑的俏臉,冷漠地答:“一般般�!�
西棠也絲毫不介懷,一邊麻利地點消夜,一邊壓低聲音說:“你看看左邊。”
趙平津看了一眼,幾個男男女女坐在一邊喝啤酒。
“看看右邊�!�
趙平津又看了一眼,幾個長發(fā)女孩子坐在路邊搔首弄姿。
西棠樂呵呵地說:“橫店等戲演的女孩子,哪個不漂亮?科班不科班的不管,每年成千上萬的女孩子進這行,那么多十七八歲的妹妹進來玩——”
她重新抽了一支煙,含蓄地笑了笑:“投資人定的主演,趙先生,行業(yè)規(guī)矩你懂的。”
她話沒說完電話就響起,她接通,刁哥的聲音洪亮地傳出來:“西棠,現(xiàn)在有個夜戲,四點到天亮,一小時多加兩百塊,來不來?”
西棠望了一眼對面的趙平津:“我今晚沒空啊�!�
刁哥在那邊仗義地吼:“這樣的好事我第一個找你啊�!�
西棠也明白:“好咧,我這還不一直都知道大哥您照顧我嘛,今晚真沒空兒,下次記得喊我啊,您在哪個組,我在老宋這呢,我給您打包消夜讓他們送過去?”
她一瞬間怎么滿身江湖氣。
趙平津看著她事不關(guān)已地談著這個圈子最臟的一些事情,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可是現(xiàn)在這些話卻從黃西棠嘴里說出。
他覺得有點難受。
他記得她以前是理想主義派,表演系功課年年名列前茅,她一個南方姑娘,一開始臺詞功底不算好,她就一遍一遍地練,別人練十遍八遍能過的,她自已一個人就能練幾十遍上百遍,他有時陪她對本,給她糾正她的兒化音和后鼻音。到大四的時候,她的專業(yè)功底扎實得連林永釧導(dǎo)演都表揚了她。她挑劇本挑得厲害,因為不想離開他,在北京外拍攝的不接,有尺度特別大的床戲的也不能接,第一部拍的就是電影主演,還獲得相當不錯的評價,他一直以為她起點不錯。
西棠抽煙,喝一點點淡啤酒:“你們都一樣,喜歡享受女明星的光鮮,但看不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