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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西棠趕到時,他已經(jīng)坐進(jìn)店里,跟老板喝了兩巡茶,末了起身告辭。趙平津走出店鋪,順手將幾張碟塞進(jìn)她手里。

    西棠納悶地說:“什么?”

    趙平津目視前方:“老板賣我的�!�

    西棠低頭一看那些碟片,封面上一個特別漂亮的日本女孩子正水汪汪地望著她。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喂!你腦筋抽風(fēng)了吧。”

    趙平津還振振有詞:“誰讓你那么久不來,要我一直站門口等啊�!蔽魈哪橆a都變燙:“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趙平津塞進(jìn)她的背包里:“你幫我收著,我回去賣給老高,他一準(zhǔn)兒喜歡�!�

    兩個人往街道外走。趙平津忽然說:“對面那是哪里?”西棠看了一眼:“那是中心小學(xué)。”

    趙平津感興趣地問:“你小時候是不是在這里讀書?”“嗯�!�

    “那進(jìn)去看看�!彼苯油锩孀�。

    西棠跟在他的身后:“喂,你不是要去景點嗎?學(xué)校有什么好看。”

    正好是周日,學(xué)校里靜悄悄的,西棠在升旗臺轉(zhuǎn)了一圈,扒拉開了一方大石頭上的一簇厚厚的草,石頭的下方還看得到一道刻痕,西棠笑了笑:“還在�!�

    趙平津湊過去看了看:“喲,小時候被欺負(fù)還刻個紀(jì)念章?”

    西棠蹲在旗桿下,對他抬頭笑笑:“你怎么這么清楚?你小時候凈欺負(fù)人了吧?”

    趙平津回想起自已大院第一惡霸的童年,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唉,別這么說�!�

    西棠望著那塊石頭出神。那天放學(xué)了,小地主跟在西棠的后面,西棠拉著他的手,用石子在這里刻下了一道痕跡,然后跟他說:“你做我弟弟好不?”

    西棠到現(xiàn)在還記得六歲的小地主,掛著兩行鼻涕,沖著他點了點頭,笑得一臉憨實。

    兩個人坐在操場旁的樹下。

    偌大的操場,有幾個孩子在籃球場里騎自行車,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嬉鬧和笑聲,深夏的風(fēng)吹拂而過,趙平津雙手撐在身后,攤直了腿:“這兒挺清凈�!�

    西棠望著遠(yuǎn)處新建的塑膠跑道,紅綠分明煞是好看,輕輕地說:“環(huán)境比以前好了�!�

    趙平津望著她出神的側(cè)臉:“家里還好嗎?”

    西棠回過神來:“挺好�!�

    “生意還過得去?”

    “嗯。”

    她明顯不欲跟他多談家里事。

    可是她家里的事情,趙平津卻是多少知道一點兒的,他們談戀愛以后,黃西棠跟他說過,她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獨自撫養(yǎng)她長大,她一直挺樸素的,白棉裙子牛仔褲就能穿一個夏天,也很少花他的錢。大四那一年,因為他的公司發(fā)展得太快,他忙得心力交瘁,為了能隨時照顧他,她不再兼職打工,林永釧導(dǎo)演還特地提前開給她片酬,她用那部電影的片酬,支付了那一年的學(xué)費。

    后來他的母親查清了她的家世,她第一次去他家,經(jīng)過鐵門后的哨崗警衛(wèi)員的層層盤問,終于進(jìn)了那方院子,卻是連廳門都沒得進(jìn)。他母親叫她來,卻只讓她站在他家的屋檐下,她就站在四面寒風(fēng)的檐下,聽著周老師冷酷的批評,原話是他從家里保姆的嘴里問出來的,周老師跟她說,她媽媽沒有結(jié)過婚,她是一個非婚生的私生女,年紀(jì)小小的,還沒結(jié)婚就跟人同居,趙家不要這樣的兒媳婦。

    趙平津記得,那是除夕的前幾天,屋檐下都是一條一條垂下的晶瑩冰柱,黃西棠睜大了眼,凍得發(fā)白的鼻子,因為羞憤而漲得通紅的臉。

    他得了消息匆忙趕回來,只來得及看她一臉茫然地轉(zhuǎn)身逃走,然后在院子里狠狠地推開了他,如一只負(fù)傷的小獸般驚惶地沖了出去。

    那是黃西棠跟他母親的第一次見面,也許是因為她徹底地明白,他的家庭不喜歡她,后來她開始慢慢變得患得患失,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無緣無故地掉眼淚,跟他鬧別扭。一開始一次兩次趙平津還哄著她,到后來漸漸也煩了,語氣漸漸不好,終于有一天他開會晚了一點,原本答應(yīng)好要接她下戲,結(jié)果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西棠跟他生氣不理他,趙平津忍不住沖著她吼了一句:“你能不能別那么矯情�!�

    黃西棠睜著眼望著他,眼底有一汪淚水,她在他面前哭,他終于覺得煩人。

    他們分手前的大概兩個月,周老師在他上班的時候來過他們在嘉園的家里,強硬干涉他們的生活,要求黃西棠搬出去。據(jù)說黃西棠一開始求過她讓他們在一起,但周老師是什么人,最后兩人談崩了,周老師跟她說了什么趙平津不清楚,其實黃西棠和他吵歸吵,但就是因為她是長輩,更是他母親,她一直都默默忍下了周老師給她的難堪,一個字的原話也沒有跟他轉(zhuǎn)述過。但他母親后來回家里跟老爺子說的,黃西棠拍著桌子指著她跟她說“這是我家,你給我出去”。

    周老師抹著眼淚跟老爺子老太太告狀:“這什么女孩兒,舟兒買的房子,她還有臉面兒說是她家!什么家庭就養(yǎng)出什么孩子!這么沒有教養(yǎng)的人,倘若真讓她進(jìn)了門,那以后還得了!”

    那段時間黃西棠沉不住氣,后來想想,他其實更不該也一樣沉不住氣,吵架時互相說了那么多傷透了心的話。

    他終究沒能保護好她。不是不遺憾的。

    趙平津開口說:“要是你家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跟我說一聲�!�

    整個北京城里,能得了趙家這位公子哥兒這句話的人,估計不會很多,西棠只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句:“謝謝您。”

    兩個人之間只剩下了沉默。

    趙平津藏在心里良久的那句話,忍了那么多年,終于緩緩說了出來:“當(dāng)初調(diào)查你身世的事情,是我媽做得不恰當(dāng)。”

    西棠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愣了好一會兒,仿佛才聽清楚了,卻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她性子其實還是一樣,吃軟不吃硬,他們兩個之間,只要他肯稍微低一點頭,她總是會付出更多更多的包容和愛來待他:“我后來一直都沒有問過我媽,是因為我自已想明白了,上一輩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媽媽從沒離開我,她是一個盡職盡責(zé)的好母親,我沒什么可丟人的。只是以前年輕不懂事,對于家庭出身好像我應(yīng)該很自卑似的,現(xiàn)在不會了�!�

    她說得很隱晦,但也很清楚。

    黃西棠會自卑,他以為電影學(xué)院的女孩子,每一個都驕傲得像只孔雀,何況是那么才華橫溢,充滿夢想的黃西棠。

    他當(dāng)時不明白,黃西棠明明那么可愛那么活潑一姑娘,怎么會突然變得那么的愛耍小性子,又愛哭,特?zé)┤耍F(xiàn)在看起來,不過僅僅是因為那段時間特別的沒有安全感。趙平津心底也不好受,他當(dāng)年也許很愛她,但其實并沒有付出足夠的耐心去了解她。

    趙平津問了一句:“你媽是你親媽嗎?”西棠翻個白眼:“我倆長得多像�!�

    趙平津說:“那你爸呢?”

    西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媽從來不說。”7204

    趙平津好心建議:“也許你爸還在呢,要不要找?我?guī)湍阏艺摇!?br />
    “好啊�!蔽魈臎_他笑笑,“等我死的那天吧,你幫我找找,也許我那天會想見見他�!�

    趙平津心底觸動,卻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就沒見過她性子這么剛烈的女人,除了自討苦吃,又有什么好處。

    趙平津說:“西棠,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蔽魈恼f:“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的問題�!�

    她永遠(yuǎn)不再提他家庭對她的為難和羞辱,也不再提他們分手時說過那些玉石俱焚的話,仿佛一切都已經(jīng)是事過境遷的豁達(dá)了。

    趙平津忽然問了一句:“那小子還在追你?”西棠愣了一下:“誰?”

    趙平津瞇起眼:“姓鄭那小子,以前在你教室,跟你表白的。”

    西棠想起來近日紛紛擾擾的緋聞,解釋了一句:“我們什么事兒也沒有。”

    趙平津平靜的聲音,含著三分的冷意:“以后再來找你,告訴他——永遠(yuǎn)沒他什么事兒。”

    西棠笑了笑。

    那一年她大三,剛剛跟趙平津談上戀愛,鄭攸同在排劇的教室跟她表白,捧出了大束鮮艷的玫瑰花。西棠實在太意外,一時口拙:“哎,鄭攸同,你別這樣——我有男朋友了�!�

    趙平津那一天剛好來接她下課,見到這一幕氣都?xì)庹�,直接沖進(jìn)去將黃西棠的手拉住了,他話說得客客氣氣的,臉上卻是一臉京痞的壞笑:“哎,這位同學(xué)——對不住您,這姑娘我先預(yù)定了,沒你什么事兒�!�

    鄭攸同年輕氣盛,指著趙平津的鼻子詛咒他們:“西棠,你少跟這種京城子弟玩,我跟你說,他們就愛玩弄女孩子,不會有真心的�!�

    趙平津一把推開了他:“哎哎,你罵誰呢?”хl

    鄭攸同一擼袖子沖了上來,兩個人眼看要打起來。黃西棠硬把他給拽走了。

    沒想到鄭攸同算命倒挺準(zhǔn)。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西棠跟趙平津沿著河邊往回走。

    路上見著小地主抱著娃娃從街市那邊走回來,身邊跟著他新媳婦兒。西棠招招手:“小地主!”

    小地主媳婦兒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他們倆,走近了看更是一臉的興奮加好奇:“姐姐,這是你男朋友嗎?”

    西棠介紹趙平津說:“這是我朋友,來我們這兒玩玩�!�

    小地主媳婦兒熱情招呼:“去了哪兒了,景點門票訂了嗎?我從我們賓館合作的旅行社給你們定,便宜點�!�

    趙平津答了一句:“昨天剛到,還沒有空去呢�!蹦沁咟S西棠拉住小地主問:“事情查出來沒有?”小地主將孩子放到了媳婦手上,對著她搖了搖頭。

    小地主家最大的那間酒店,前一陣子來了一批警察,從房間里抓出了一個毒販子,說是酒店有包庇責(zé)任,工商局立刻來查封了,勒令他們停業(yè)整頓,現(xiàn)在都快兩個星期了,案子還沒查出個結(jié)果。

    小地主媳婦兒一聽這事兒也著急了:“是啊,姐姐,你說,我們這明明是冤枉的,可是誰也不聽我們的,說不給開業(yè)就是不給開業(yè)……我們是老招牌了,在我們店住過的客人沒一個不說我們的菜燒得好,網(wǎng)上的顧客都沖著我們這的名聲來,如今生意沒有了,他們?nèi)艿叫碌哪羌胰チ�,這可我把我急死了!”

    西棠安慰著說:“再等等�!�

    趙平津一邊隨意地聽著他們閑聊,一邊湊過去逗孩子:“幾歲了?”娃娃流著口水,還不會說話,笑嘻嘻地一巴掌拍在趙平津臉上。

    小地主媳婦兒的注意力被孩子吸引了過來,也跟著笑了:“他喜歡你呢,小寶,來,叫哥哥好�!�

    趙平津掏出錢夾,取出一沓現(xiàn)鈔:“這次來得很臨時,也沒想著會遇著西棠干弟弟,沒給寶寶準(zhǔn)備禮物,我身上也沒多少錢,這給孩子買點玩具�!�

    “哎哎——這——這怎么好意思喲——”小地主媳婦兒秉承著中國傳統(tǒng)禮儀,趕緊客氣地往外推。

    西棠聞聲看了過去,那一沓錢不薄不厚,大概有個一兩千,她對著寶寶笑:“小寶,拿著吧,謝謝叔叔,叔叔有的是錢�!�

    趙平津回頭瞪了她一眼。西棠抿著嘴樂。

    小地主媳婦兒笑著說:“哎哎,您太客氣了,您是姐姐哪兒來的朋友啊,上家里吃個飯吧?”

    趙平津?qū)㈠X塞進(jìn)她手中:“我從北京來,西棠一向多謝你們照顧�!毙〉刂髡魈恼f話呢,一時間話立刻停住了。

    小地主望著西棠,神色完全變了——他有野獸一般的直覺,嗚嗚地叫了一聲:“捏捏?”

    西棠眼神猶豫了一秒。

    只是這一瞬間的猶豫,小地主已經(jīng)驟然出手,一拳狠狠地砸在趙平津的臉上。

    趙平津人直覺地一閃,卻不小心撞了一下身邊的小地主老婆的手臂,小地主老婆直覺地抬手,緊緊護住了懷里的孩子,這邊兩個人還在客氣地推讓著那沓鈔票頓時飛了出去。

    紅色的鈔票灑了一地。

    趙平津被那一拳揍得退了幾步,差點摔在地上。

    小地主又沖了上去,瘋蠻地一把拽住了趙平津的手臂,拳頭狠狠地砸進(jìn)他的腹部。

    西棠終于回過神來,沖上去拉住了小地主的手,大聲地叫:“住手,小地主!不是!他不是!”

    小地主紅了眼,死死地瞪著趙平津嗷嗷直叫,一個翻身又猛撲上去,嘴里叫嚷著誰也聽不清楚的語言。

    趙平津左右閃躲,又挨了幾下。

    他媳婦兒完全蒙了,手足無措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要上來勸,娃娃開始大哭起來。

    西棠趕緊叫了一聲:“帶孩子回屋子去,我來勸他!”

    趙平津被他摜倒在地上。

    西棠怎么也拉不住發(fā)狂的小地主。

    趙平津躺在地上滾了幾下,終于忍不住惱怒地叫:“黃西棠,你跟這小結(jié)巴說,他要再不住手,我要還手了!”

    小地主撲在他身上一頓亂揍,一直嗷嗷嗚嗚地叫,說出來的話含混不清:“泥四,泥媽媽說,泥要是四了,她也不活了,醫(yī)院里要四了,我天天見你姑,是不是他次負(fù)你?泥媽媽天天哭……”

    他一身的蠻牛勁兒,西棠拉不動他,眼淚忽然簌簌地往下落,她無法控制地哽咽著抽泣,心里卻著急得不得了:“不是,不是�!�

    只是一個小小的缺口,那些往事挾持著洪流決堤而來,她突然控制不住了自已的情緒。

    西棠轉(zhuǎn)過頭捂著臉抽泣,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小地主立刻停住了手,一把推開了趙平津,回頭擦西棠臉上的眼淚:“捏捏,別姑,別姑�!�

    趙平津躺在地上,頭發(fā)衣服都亂了,隱形眼鏡掉了一只,他視力不均勻,眼前有點模糊,他愣了一下:“他說什么,什么死了?”

    沒有人回答他。

    趙平津慢慢地坐起來,看到那個女人蹲在地上,臉埋在膝蓋中,失聲痛哭,哭得整個人都在抽搐,那個小結(jié)巴蹲在她的身邊,一直在嗚嗚地跟她說話。

    過了很久很久,西棠擦干了淚水,將地上的錢一張一張撿起來,塞到了趙平津的手上:“你回賓館去吧�!�

    三個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才看到一整條街的人都走出來看著他們,西棠的媽媽也走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自已家屋子前。

    西棠看清了她的臉,頓時覺得脊梁一陣發(fā)涼,全世界最愛她寵她的媽媽,當(dāng)時就那樣冷漠地望著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趙平津在賓館里住了兩天,黃西棠一直沒有聯(lián)絡(luò)他。

    他從她們家的那條街道經(jīng)過,不知為何,心里有些莫名的怯意,也不敢再借吃面之名進(jìn)去找她,只能隔著條街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會兒,小面館早上仍然照常在營業(yè),只是再不見黃西棠的人影,他只好又走開了。

    臨行回城的那天晚上,他又繞到她家,想著明天接她回去,總歸有點正事要說,便走近了一些。

    那間小小的店鋪門口關(guān)著,已經(jīng)歇業(yè),趙平津站了一會兒,悄悄走到了門口,探了探頭發(fā)現(xiàn)門只是掩著的,他正鼓起勇氣要敲門,卻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募?xì)碎聲響。

    聲音很微弱,整個屋子是長條形的,一進(jìn)里房很深,仿佛一截長長的幽暗的火車車廂,不仔細(xì)的話門口根本聽不見里面的聲響,趙平津貼近了門邊,心猛地一跳,立刻推門走了進(jìn)去。

    他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黃西棠的哭聲。

    屋子前廳很黑,只有走廊里懸著一盞燈,幽深寂靜,他壓低了腳步往里面走,心底焦灼,一時顧不了那么多了。

    經(jīng)過了前廳和廚房,進(jìn)了一個小小的天井,兩株石榴樹枝葉茂盛,后院里有兩間房,其中一間房門打開著,從窗戶看進(jìn)去,看得到人影在舞動。

    黃西棠的哭聲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她哭得很大聲,很凄涼,很無助。趙平津快步穿過院子,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心慌。

    西棠的媽媽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身前的女兒,聲音因為憤怒而絕望:“我寧愿你死了!也不要再出去做丟人的事情!”

    西棠也不知道自已哭了多久,只覺得喉嚨里哽咽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我錯了。”

    女人的聲音尖銳又沙啞,還夾雜著嘶嘶的喘氣聲,趙平津在院子的另外一邊聽得不太真切:“我叫你不要再跟這樣的人來往,你就是不聽我的話!你當(dāng)年是怎么回來的!你怎么回來的!在這個院子里躺了整整一年!路都走不起!這樣的教訓(xùn)還不夠你明白嗎!我今天寧愿打死你,也好過你再那樣地回來!”

    西棠捂住臉尖叫了一聲:“媽媽,對不起!”

    趙平津再也顧不得其他,拔起腳步?jīng)_過那方小天井,他已經(jīng)看清了房間里的場景——黃西棠跪在房間里的地上,她媽媽站在床頭,用一柄黃色尺子,正狠狠地抽她。

    趙平津那一瞬間只覺一股熱血猛地沖進(jìn)腦顱,腦中嗡的一聲作響,一股尖銳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在心臟之間穿過。

    他跨上臺階時腳下發(fā)軟,身子狠狠地打晃了一下。

    黃西棠的母親披頭散發(fā),發(fā)了狂一般地斥叫:“我跟你說的什么你記住沒?我今天寧愿打死你,也不愿你再出去!”

    “媽媽!”西棠一張布滿淚痕的臉交織著難過和羞愧,人跪在地上挪了兩步,一把抱住了她媽媽的腰,尺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背上,她只嗚嗚地哭,肝腸寸斷,人卻一動不動,頭埋在那位中年婦人的懷里,抱得更緊。

    趙平津喉嚨滾燙,卻說不出話,咬了咬牙踉蹌兩步奔進(jìn)去,手臂一橫擋在了西棠的肩膀上。

    那一尺子啪的一聲抽在了他的手臂上。

    屋子里的兩個女人掛著滿臉的淚,同時抬眼望住了她。

    西棠整個人有半個還心神碎裂,見到他只覺得害怕慌張:“你進(jìn)來干什么?”

    西棠媽媽望見他驟然闖了進(jìn)來,反倒沒有一絲詫異,眼底的淚水褪去,塌陷的眼眶忽然干涸,臉龐變成了一條結(jié)冰的河流。

    她仿佛預(yù)料到,遲早有這一面。

    趙平津聲音在發(fā)抖:“阿姨,您別打她了�!�

    西棠媽媽放下了那柄尺子,抬手?jǐn)n了攏散亂的頭發(fā),慢慢地坐在在床沿,微微揚了揚頭,神色高傲不可侵犯:“這是我家里的事情�!�

    趙平津趕緊道歉:“對不起,我無意冒犯,我是西棠的朋友,您能不能——有話好好說?”

    他慢慢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黃西棠的母親正抬起頭,緩慢地,緩慢地,將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那目光如一束手電似的,從他的額頭,到眼角,到每一寸的肌膚,到身體,到手臂,到腳面——那束目光一寸一寸地仔仔細(xì)細(xì)地探照過他整個人,她母親眼里的神色,那種刻骨的憤怒、心傷、哀怨、悲慨、激昂,那個面容娟秀卻日漸枯老的婦人最終只是渾身顫抖著,緊緊地握住了自已的雙手。

    趙平津感覺到整個背,仿佛在滾水里燙過,又好像在冰霜里浸著,渾身一陣?yán)湟魂嚐岬亟惶妗?br />
    西棠媽媽卻慢慢地平靜下來,帶著一絲認(rèn)命的絕望,緩緩地開口說話:“既然你進(jìn)來了,那我就說幾句話——西棠雖然從小沒有爸爸,可也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在我的手掌心上,也是一顆明珠。”

    “阿姨,您別這么說,我知道……”趙平津平日里在各種交際場合練出來的世事練達(dá),此時卻一點都派不上用場,他覺得有點慌亂,試圖緩和一下氣氛,話猶豫了幾秒,立刻被她媽媽用眼神制止了。

    西棠媽媽的聲音恢復(fù)了平常的聲調(diào),神態(tài)卻顯得越來越冷淡:“從小到大她喜歡做的事情,我都支持她,但我對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做一個誠實正直的人,一個女孩子,若不自尊自愛,不清不白,那只會毀了她的前程,如果她走錯了路,那我就得管她。這是我們家里的事情,輪不到外人插手,您請出去吧�!�

    黃西棠一句話也不敢說,仍然跪在地上,深埋著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往下落。

    人卻沒有任何聲音。

    趙平津的臉色本來就不太好,此刻更是一分一分地蒼白下去。

    黃西棠垂手放在膝蓋上的掌心,被打到紅腫,殷紅的血絲絲絲縷縷地蔓延。清晨的汽車站。

    西棠背著包,手里拎著兩個盒子,慢慢著隨著人群往外挪。

    長途客運汽車站的門前,她的母親站在人群中,穿一件黑底暗花的綢布衫,個頭矮小,頭頂?shù)陌l(fā),已經(jīng)現(xiàn)了一些白。

    媽媽一早起來給她做了早餐,切好了鹵味放進(jìn)了食盒,又送她到了車站。臨別時西棠又要哭,媽媽一夜之間老了許多,眼底的暗黃特別明顯,那雙溫柔慈愛的眼睛望著西棠。女兒含著淚一步三回頭地看她,這個女兒出落得那樣的美,脾氣卻是如此的像她,她出聲叫了女兒:“妹妹。”

    西棠立刻回頭奔著媽媽而去,她聽到媽媽輕聲地道:“對不起,媽媽只是要你明白,這樣的道路,絕對不能走,我受過這樣的苦,所以絕不會讓我的女兒再犯傻�!�

    這是她脾氣強硬的母親,忍了一輩子,第一次跟她說起這個家庭的往事,如此含蓄溫和,卻如此的傷痛刻骨。

    西棠含著眼淚點點頭。

    媽媽看她的眼神,是一種絕望到了盡處的溫柔:“這樣的苦,會毀了你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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