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高積毅將姜雪松打發(fā)去唱歌了,然后跟趙平津說:“昨兒聽說老孫回來了�!�
趙平津沒反應(yīng)過來:“誰?”“孫克虎�!�
趙平津聽見這名字,撇撇嘴角嘲諷地道:“混不下去銷聲匿跡有一陣子了吧,他去哪兒回來了?”
“出國了好幾年了,早幾年上頭沒這么緊,大概多少有點錢了,他老子想叫他移民澳洲�!�
京城里頭的子弟大家彼此都熟悉,來來回回多少能互相給點臉面。當然也有不對盤的。
趙平津就一向不喜歡這個孫克虎,趙平津讀高中時談過的第一個女朋友,叫什么名兒完全忘記了,那會兒孫克虎也特喜歡那女生,還說趙平津搶了他女朋友,然后互相約了在后海茬架。
茬架沒事兒,趙平津后來跟他那邊茬架的幾個都成了哥們兒,可就是這個孫克虎,從此懷恨在心,雖說見了面兒大家都能裝個客氣,但彼此心里都不是那個味兒。
后來趙平津跟黃西棠在一塊兒時,孫克虎還想報仇雪恨來著,叫黃西棠當眾甩了他一大臉子。他哪兒欺負得了黃西棠,黃西棠那會兒跟小鋼炮似的,有趙平津撐腰,逮誰滅誰,那會兒年輕,男人之間爭風(fēng)吃醋的事兒常有,趙平津也沒當回事兒,趙平津要辦事兒找過他,孫克虎還跟他來勁兒,特別不局氣。
高積毅跟趙平津商量事兒。
高積毅有點拿不準主意:“魯部的兒媳婦好像跟他是表親,你說我要不要找找他?”
趙平津不太認同:“他剛回來,能說上多少話?而且他老子都做不了主的事兒,他能頂個屁用?”
高積毅想了想:“我這也是怕不夠穩(wěn)妥,想多個門路,舟子,我這事兒主要還是得靠你�!�
趙平津聲音很穩(wěn):“我知道,這事兒我親自給你辦。”“那哥們兒就先謝了�!�
“多大點事兒,做了這么多年了,你也該升一升了�!�
趙平津忽然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懷里的人有點微微的發(fā)顫:“西棠,怎么了,冷是不是?”
高積毅談完了正事兒,招了招手讓姜松雪過來喝酒,高積毅摟著她坐到了沙發(fā)的另外一邊,兩個人喝了會兒酒倒在沙發(fā)里,就開始互相摸起來。
趙平津想帶西棠先走,于是搖了搖她的胳膊:“回家睡吧�!�
西棠睜開眼,從他懷里爬了起來。這時包廂的大門被轟然推開。
一個女孩子闖了進來,臉孔漲紅,受了刺激一般地尖叫了一聲:“請問高哥哥在不在?”
外廳打牌的人紛紛停住了動作,看了一眼門前的姑娘,男人們臉上露出習(xí)以為常的曖昧笑容,目光朝沙發(fā)中看過來。
高積毅跟姜雪松仍然在沙發(fā)中打滾。
西棠順著聲音看過去,門口站著一個年輕小姑娘,似乎剛剛哭過鼻子,眼睛鼻尖都是紅的。
西棠眼睛驀然睜大了,原來竟是熟人,是他們劇組里的那位小姑娘陶苒苒,方才新聞發(fā)布會時候好像還見到了,承辦方從劇組找了一些群演來暖場,她是其中一位。
趙平津叫了一聲:“哎哎,高子,找你呢�!�
高積毅抬起頭瞧見她:“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陶苒苒沖到了他的面前,怒氣沖沖地說:“高哥,您不是跟我說,馮導(dǎo)的下一部戲我能主演嗎,我剛剛跟他打過招呼,根本沒有!演員名單已經(jīng)定了,他根本就不認識我,也沒見過我的名字!”
高積毅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親切地笑著安撫她說:“小陶,你別急啊,我再問問。”
陶苒苒被他溫文爾雅的外表迷惑了,方才站在門口的勇氣消失了一半,她遲疑了一下說:“您還有辦法嗎?”
西棠冷冷地一聲喝醒她:“苒苒,別傻了,馮導(dǎo)的戲,所有的主演都必須經(jīng)過他的首肯才會簽約,既然他已經(jīng)否認,那就是沒有,高積毅就是玩弄你,你還看不出來嗎?”
陶苒苒其實今晚已經(jīng)再三求證過,根本就沒人給她搭過什么關(guān)系,她報出高積毅的名號,卻只換來了周圍人輕蔑的嘲笑,此刻西棠戳破了她最后一個希望的泡沫,她終于徹底絕望了,瘋了一般地撲上來:“你竟然這樣對我,我清白都沒了,你們都是衣冠禽獸!我要去舉報你!”
座中的男人們哄笑一聲:“老高,這不地道了啊。”
高積毅將她拖住狠狠一扯:“你小聲點!”西棠看到立刻站了起來。
趙平津按住了她的肩膀,壓低聲音跟她說:“好了,這沒你的事兒�!�
姜松雪一直站在一旁,一邊看一邊捂著嘴笑:“我說同學(xué),男人說什么你就相信,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點?”
陶苒苒眼眶中泛起淚光:“他騙我!”姜松雪笑得意味深長:“那是你傻�!�
陶苒苒頓時捂住臉,崩潰地大哭起來:“我是好女孩兒,我媽媽知道了,非殺了我不可……”
西棠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低聲安慰了幾句,然后抬起頭,盯著高積毅說:“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言而無信,就有人是衣冠禽獸,苒苒,你以后要記得看清楚了�!�
姜松雪吹了吹指甲:“哎喲,有人撐腰,這年頭的女明星,說話可真不客氣啊�!�
那邊陶苒苒哭哭啼啼地扯住了高積毅,一會兒服務(wù)員走進來,將她拉走了。高積毅眼見著人被拖了出去,松了口氣拍了拍衣袖:“晦氣�!�
西棠站在沙發(fā)邊上,冷冷地接了一句:“高先生,你睡人家姑娘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會有今天呢?”
高積毅本來就一身的不痛快,聽到這話更是火上澆油,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樣,只對著趙平津說:“舟子,你管好她的嘴!你要是管不住,別怪我不客氣!”
趙平津驕縱慣了,聽了這話,他故意站到了一邊,嘴角一點點玩世不恭的輕薄笑意:“我還真就管不住�!�
西棠壓了不知多少年的仇恨,此時此刻都在胸膛里翻滾而起,她對著高積毅諷刺地笑笑:“當心姑娘今晚就去你家樓頂跳樓,死在你手上的人命,那可就多了一條了�!�
高積毅仿佛被燙了一下,發(fā)狂地吼了一聲:“黃西棠,你說話小心點!”趙平津低聲喝住了西棠:“好了,別太出格�!�
姜松雪瞬間睜大了眼。
包廂內(nèi)已經(jīng)安靜一片。
方朗佲走了過來請姜松雪走:“姜小姐,不好意思,家里人處理點事兒,一會兒高哥再給你電話�!�
趙平津回頭看了一眼,有沈敏在,辦事自然是周到的,牌桌上的客戶和經(jīng)理不知何時早已經(jīng)散了個精光。
沈敏跟著走到了門口,揮散了門口候著的服務(wù)員,把門關(guān)上了,走到趙平津身旁低聲說:“您帶西棠回去吧�!�
趙平津點點頭對西棠說:“走吧�!�
高積毅站在她的身后,語帶威脅地道:“黃西棠,我告訴你,鐘巧兒的死跟我沒關(guān)系�!�
西棠立刻回頭,無驚無懼地盯著他:“是嗎,那你為什么往她的戶頭上打了五百萬?她拿了這么多錢,為什么還會在第二天跳樓自殺?”
這下連趙平津都有點詫異了。
高積毅瞬間猙獰了臉:“黃西棠,你查我?瘋了吧你!”西棠咬著牙說:“你要是沒做虧心事,你怕什么?”
西棠跟高積毅直接翻臉吵開了。
趙平津慢慢聽明白了,鐘巧兒死前的前一天,高積毅往她的戶頭打了五百萬,那時候的五百萬,足夠在三環(huán)內(nèi)買兩套三居室的房子,鐘巧兒拿了這錢,小半輩子都夠過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從在橫店再次見到西棠開始,趙平津以為她學(xué)會了適應(yīng)社會的生存法則了,沒想到她的血性還在,還是那股寧折勿彎的烈性脾氣,骨子里仍然是那個忠誠天真的小女孩兒。
高積毅咬牙切齒地說:“我告訴你,她該死,那筆錢全留給了她父母,我對她已經(jīng)仁義至盡�!�
西棠急忿怨痛,一瞬間眼睛都紅了:“你既然不能跟她在一起,你為什么要騙她的感情?還利用她來干那么多骯臟事?”
高積毅陰森森地看著黃西棠,仿佛看到了一個帶著鐘巧兒靈魂的怪物:“她沾了不該碰的東西,卻又拿來威脅人,這事兒不是我一個人的,牽扯的人深了去了,你以為我那么容易拿得出那么多錢?鐘巧兒什么人你還不知道,你替她出什么頭,你以為她就是干凈的?”
西棠仰著頭:“在你們這樣的人眼中,一條人命,就是五百萬?”
高積毅冷笑一聲:“怎么?我還給低了?”
西棠恨不得拿刀子殺了他。
高積毅鄙夷地說:“你鳴什么不平喊什么冤,你現(xiàn)在不仍在走她的老路?哪天舟舟將你打發(fā)了,你有本事你也跳下去?”
趙平津臉上倏然變色,皺著眉頭低喝了一句:“高積毅,你少胡說八道!”
西棠惡狠狠地說:“鐘巧兒的死,你遲早有報應(yīng)!”
方朗佲趕緊制止她:“西棠,你冷靜一點!”
局面一團亂。
高積毅踹翻了椅子摔門走了。
趙平津開車回家的時候,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你能不能少給我惹點事兒?”
黃西棠方才的野蠻勁兒完全不見了。
人靠在座椅上,臉上的妝散了,有點像個紙糊的娃娃。
回到家里,西棠抱著枕頭和她的小熊,去另外一個房間睡。
趙平津站在臥房的門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下沉:“怎么,我又成了你的階級敵人了?”
西棠沉默著不說話。
趙平津轉(zhuǎn)過身,冷冷地說了一句:“回來房間睡。”
西棠跟著他走了回去,側(cè)過身躺在床沿,背對著趙平津。
趙平津倚在床頭,看了看縮在被子的小小人兒,放低了聲音:“心里還不舒服?”
西棠依舊一動不動的。
趙平津伸手過去摸她的頭發(fā):“我跟你說說道理,先說好,你不許跟我鬧脾氣。你自已也跑了那么多年江湖了,該明白的事兒也明白透了,在這個北京城里,做什么都好,不能毀了人的前程,我們這樣的人,臉面最重要,事業(yè)就是最大的臉面,鐘巧兒這是犯了大忌�!�
趙平津輕輕地撫摸她的耳朵:“人走都走了,你做不了什么的,想開點。”
被子里的人兒肩膀開始抖,她在流眼淚,無聲無息的,趙平津的手觸到她的臉頰,一手都是淚。
趙平津心一緊,抱起她放在懷里,抽過紙巾給她擦,黃西棠哽咽著,淚水綿延不斷,滾在他的手掌心,暖暖的,仿佛一道一道的傷痕。
她哭著哭著開始抽氣,仿佛有什么東西卡在了喉嚨,有點上不來氣,臉蛋都憋青了。
趙平津心疼壞了,趕緊坐了起來,松開了她,一邊替她拍著背順氣,一邊焦急地道:“吸氣,吸氣,別哭了�!�
黃西棠靠在他的胸膛,抽噎了幾下,吐出了兩口氣,慢慢止住了哭泣,一動不動地坐著,睫毛上全是淚。
趙平津重新將她抱在了懷里。
等到西棠平靜下來躺在他懷里,趙平津低聲勸她說:“今兒這氣你出了就算了,今晚老高也夠灰頭土臉的了,以后這事兒別提了,你別得罪高積毅,你拍的戲,都攥在他手上呢,你明白嗎?”
西棠沉思了很久,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那一個晚上她再沒有說話。
趙平津知道,西棠看得清清楚楚,鐘巧兒是她,她就是鐘巧兒,她們的命運是一樣的,她感懷身世,他給不了任何安慰。
夜里兩個人在黑暗中擁抱。
激烈的,無聲的,沒能說出口的話,不能再說出口的話,只能在彼此肢體的交纏中更深刻地確認彼此。
趙平津在她的身體里釋放的那一刻,西棠眼角迸出滾燙的淚,她渾身發(fā)顫,牙關(guān)咬緊,完全不能自已,用盡了最后的一點勇氣問了一句:“趙平津,你原諒我了嗎?”
趙平津沒有回答。
她等了許久許久,只聽到他模糊的一句:“睡吧。”
西棠只覺得渾身的暖意在一絲一絲地冷卻下去。窗臺堆滿了積雪,大雪下了一夜。
圣誕節(jié)前一個多星期,方朗佲請客吃飯,青青懷孕了,他逢人就樂,整個人喜氣洋洋的,本來西棠不想去,都跟趙平津都說了,誰知青青又特地給她打了電話。
她想了想,還是去了,也許這是最后一次見她了。
在酒店的走廊里又見著高積毅,他身邊帶著姜松雪,看來兩人熱乎勁兒還沒過去。
在北京見了這么多回,基本上西棠跟高積毅不會搭話,要真迎面碰上了,最多也就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這回高積毅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喲,大偵探也來了啊。”
西棠真是太佩服他們這幫人的涎皮賴臉,只好抽了抽嘴角,擠出一個假笑。飯桌上大家先熱烈恭喜了一番方朗佲夫婦。
青青穿了件紅裙子,整個人氣色好極了:“今晚誰也不許有事先走,咱說好了,不醉不歸啊�!�
趙平津撇撇嘴道:“這話說得對,咱們幾個里頭,難得懷了個是愛情的結(jié)晶,是得喝多點。”
方朗佲哈哈大笑。
這里頭除了高積毅,就他們夫婦是第二個懷上的,高積毅郁悶地叫了一聲:“唉,你這埋汰誰呢?”
喜事一樁,加上方朗佲的面兒,不說趙平津捧場,高積毅和陸曉江也是一樣的,于是大家款酌慢飲,談興漸濃,席面上和和氣氣的,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
高積毅吃了一半想起來說:“舟子,我上回讓你在意大利給捎的那包呢,我媳婦兒都跟我急眼了�!�
趙平津完全忘了這茬事兒,經(jīng)他一說才想起來:“我都忘記了,回頭你打電話給我秘書拿�!�
高積毅拿眼覷黃西棠,嘴上卻笑著跟趙平津說:“怎么樣,陪女人試衣服是不是得瘋?”
西棠心不在焉地聽著,聽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原來趙平津上次去歐洲不是出差,是陪未婚妻去采購結(jié)婚禮服。
趙平津明顯不愿談,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一聲:“嗯。”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黃西棠,她好像沒聽見似的,依舊安安靜靜地吃飯。
一會兒高積毅又敬酒給趙平津,酒勁上頭還是怎么著,話說得特別大聲:“哥們兒那事兒,拜托你了,你結(jié)婚哥幾個的紅包里,我指定是最大的�!�
趙平津沒說話,只跟他碰了一下,又喝了半杯酒。
眼看席面上氣氛正好,方朗佲趁機推了推陸曉江:“曉江,你上回說的那事兒,為什么不問問舟子?”
趙平津聽到了,抬頭斜睨了陸曉江一眼,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什么事兒?”
陸曉江愣了一下,老實說了:“哦,我?guī)臀野衷谵k移民呢�!�
陸曉江這幾年基本沒怎么跟趙平津私交,趙平津一時竟也沒想到他腳步那么快了。
趙平津擱下了筷子,唇角浮起一點點輕薄的笑意:“當年我們家趙品冬不肯回來,你爸在咱們家那可是說得擲地有聲啊,退休了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北京,要不哪兒能一大早排隊買爆肚去,怎么,咱爸現(xiàn)在不愛吃爆肚了?”
陸曉江也沒敢理會他的嘲諷,只實話實說地答:“我跟媳婦兒是打算長期在外面了,我媽勸了勸他,還是有個穩(wěn)妥簽證好。”
趙平津放松了身體靠在椅背上,手撐住椅背閑閑地問:“我昨天跟你們總行領(lǐng)導(dǎo)吃飯,據(jù)說你還要升了啊,你近期沒打算辭職吧?”
陸曉江搖搖頭:“還沒有。”
趙平津點點頭說:“行,看來移民的事兒不著急,你慢慢辦吧�!标憰越槐亲踊遥皖^不說話了。
方朗佲著急了:“哎,舟子,你幫還是不幫,給句準話啊。”
趙平津輕飄飄地回了句:“曉江多能耐啊,哪輪到我出面兒�!狈嚼蕘庾杂憶]趣,轉(zhuǎn)頭不理他倆了。
趙平津心里不痛快,眼里的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黃西棠。
她坐在他身邊,今晚很乖巧,姜松雪一開始找她聊天,問一些他們劇組的小道消息,明里暗里都是坑,只盼著從她嘴里套出點害人事兒。誰知道黃西棠不上她的當,只微笑著靦腆地看著她,只回答不清楚,或者沒有跟她搭到戲,“她人怎么樣不是很清楚,只是人看起來很和氣啊”之類的廢話,姜松雪問了幾句也覺得無趣了,轉(zhuǎn)頭跟青青聊起育兒經(jīng)來。
黃西棠繼續(xù)安靜了,手機一直放在手邊,偶爾悄悄地滑開看一眼。
趙平津都瞧見她看了好幾回手機了,黃西棠平時不是愛玩手機的人,尤其是跟他出來吃飯時,禮貌儀態(tài)都是無可挑剔的,今晚不知道怎么了。
趙平津抬頭看了看,也是,這席面上的人,喜的喜,樂的樂,可都不關(guān)她的事兒,還一堆豺狼虎豹環(huán)繞,也難怪她走神。
趁著趙平津在聊天,西棠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依舊無聲無息的。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翻出了昨天夜里的短信,又飛速地掃了一遍。那則神秘的短信依舊停留在屏幕上。
一個陌生的號碼,只有短短一行字——“鐘巧兒的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了�!卑l(fā)送時間是昨天夜里的十二點多。
她當時正在拍夜戲,一點多回到酒店,看到了消息,立刻回了一句:“你是誰?”
那邊竟也沒有休息,隔了一分鐘傳來了一條消息:“我是鐘巧兒的一位老朋友,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險。”
西棠瞬間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盯著手機,盯著盯著忽然開始打起寒戰(zhàn),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人死燈滅,巧兒早已經(jīng)在這世上湮滅了一切蹤跡,沒想到還有人惦記著她。
西棠將電話捏得緊緊的,整個手臂卻開始發(fā)抖,她哆哆嗦嗦地在屏幕上按著:“謝謝你還記得她。”
那個人跟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在天上會安息的�!�
雖然只有幾行文字,而且對方非常的簡短謹慎,大約是想念鐘巧兒想得太寂寞了,她甚至懷疑是自已出現(xiàn)了幻覺,哪怕是巧兒從另外一個世界發(fā)給她的,她也一點兒都不害怕,西棠寧愿相信他是一個遙遠而熟悉的朋友。
心里翻滾涌起的情緒快要將她淹沒,西棠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打字,打著打著突然醒悟過來,她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自已的大腿,強迫自已冷靜了下來。
然后又把屏幕上的字全刪了。
她仔細地想了想,又仔細地想了想,重新按著手機鍵盤輸入,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她走我也沒有送,我這個好朋友挺慚愧的,什么都沒有為她做�!�
“你什么都不要再做,等我給你消息�!�
“我怎么相信你?”
“她給你留的那封信,是用藍色的墨水寫的,白色信封,里面有一枚銀戒指。”
西棠的淚水慢慢地流了出來。
慢慢地擱下手機,這時才感覺到自已全身都抖,她跳進床里,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已,將手塞進嘴巴里咬住,深深地呼吸了半晌,渾身的打戰(zhàn)終于慢慢地平復(fù)了下來。
她又將手機打開了。
她竟然不是在做夢。
西棠覺得自已還有一個伙伴。
也許也不一定是伙伴,一個藏在黑暗之中的,身份不明的,不知是敵是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