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后來陌桐來了,直接推門而入。我垂頭坐著,無心理會。無論他后面跟著誰,對我而言都已無意義。我想要之人已離我而去,其他人于我皆如煙云。
陌桐同我說了些許多,講了阿娘逝世后他如何振作精神,又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些勸導(dǎo)、安慰之言有何意義?是能將杜若尸首尋回,還是能將其魂靈喚回?
陌桐最后拍在了我肩上,緊按了下,未再多言,起身離去了。
候在門外的辛夷來到了我面前,第一句便是道歉,“雪見,此事我不該欺瞞于你。抱歉�!�
“出去�!�
他卻不走,道:“那株杜若花靈確是杜若師弟托我轉(zhuǎn)交,此事并非謊言。”他聲音變低了些,“過幾日我再來看你�!痹挳叡阋x開,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慢著�!蔽依渎暤�,“秘境之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只聽實話�!�
他站住了,回過身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他將我手輕輕摘下,便要離去。
我憤然起身,“辛夷,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你有多了解我?你知道我經(jīng)歷過什么?我從來不是你想象中的嬌弱小花。你我也從來不是誰上誰下,誰長誰幼。我何時需要你保護于我?你若是當(dāng)真在意我所想所求,便該將一切如實告知�!�
辛夷靜默許久,轉(zhuǎn)過身來,終于坦言相告——
“我并未見到杜若師弟,僅是在崖邊見到了那株杜若花靈。我向崖下張望,見崖壁上有一叢杜若花靈,這株便是其中之一,想是人刻意下崖摘下。當(dāng)時我僅有些奇怪,為何費心摘下后卻不帶走。杜若花靈除卻永不敗落、香氣撲鼻外并無他用,我猜測此物許同杜若師弟有關(guān),因而將其取走。若是他匆忙落下,也可來日交還于他。之后離開秘境方知杜若未曾回來。再后來文心尊者卜卦得知他已故去。閣主知曉此事,命我們不可告與你知,便這般瞞下了。抱歉�!�
我惶然跌坐在床,喃喃道:“你可是說……他是為了摘這花,方才跌落懸崖?”
辛夷嘆息道:“事實如何已不可考,你莫要如此想。玄天老祖秘境之內(nèi)法力不可恢復(fù),若他法力耗盡,在何處都有機率遇險。求道之路九死一生,每一秘境皆掩葬尸骨無數(shù)。說來殘酷,杜若師弟如此殞落令人惋惜,但他不過是被天道摒棄之蒼茫眾生之一。你我如今為他悲痛,但來日許也逃不過同樣命運�!彼麘┣械�,“雪見,我只望你莫要沉湎于此,荒廢了求道問法。”
我從納虛戒中取出了那株花靈,小心捧在手上,怔忪地看著入了神。
辛夷不知何時離去了。
我始終捧著杜若花靈,像捧著杜若的魂靈。眼淚仿佛流之不盡,我心如刀絞。
他為何要這般氣我?
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杜若花香,而是他這個人。他是不是傻子,連這都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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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fù)一日,我始終蜷在屋內(nèi)。無心問道,一直在睡覺。其實也不大睡得著,大多數(shù)時候僅是看著杜若花靈發(fā)呆。
期間文心尊者、辛夷來同我說過話,后來我實在厭煩,便在屋內(nèi)擺了陣法,將他們擋在了門外。陌桐破開陣法進來過一回,好似對我這般頹廢模樣很是不滿,拽我出去,要我練劍給他看。
我取出了金銅傘,可是握之不住。手不聽使喚似的,一不留神便脫了力。金銅傘被我摔在地上第三回
時,陌桐寒著臉走了。
我松了口氣,回了屋內(nèi),繼續(xù)睡覺。
又過去數(shù)日,我房內(nèi)來了個不速之客。
他看著不比我好到哪去,面色蒼白,眼眶暗紅,一副玉山將崩之態(tài)。
我心中無波無瀾,問他,“你來做甚?我不想見你�!�
他靜立在我面前,眼中悲戚,聲音輕極了,“雪兒若是能見到他轉(zhuǎn)世,可會振作?”
久違地感受到了心臟在身體內(nèi)重重跳了下,我抬眼看他,“你能尋到他轉(zhuǎn)世?”
云奚垂下了眼,聲音低不可聞,“可以�!�
我驀然下床站起,沉聲道:“此話當(dāng)真?你若騙我,我不會原諒你。”
云奚緩緩抬眼,深望著我道:“并非虛言,只是需要些時日。雪兒若是允諾我一事,我便為你尋得他之轉(zhuǎn)世。”
他朝我走近了,輕輕執(zhí)起我手。我當(dāng)即道:“我不會同你好,也不會同你行親密之事。你最好莫要如此提,我會覺得你趁人之危,會甚感惡心�!�
云奚低笑了下,笑容卻滿是悲楚。他輕聲道:“雪兒誤會了,我僅是想請雪兒走出房間。如今已入夏,雪兒若是能答應(yīng)我,每日去曬一刻鐘太陽,我便為雪兒尋來他。如此可好?”
他的話令我心情有些怪,有幾分酸澀。我不愿去想,冷硬道:“可以,你快去尋。你若是想我好,便快些尋到,你尋到了我方才會好起來�!�
云奚走后,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活力。那股生氣從五臟六腑,從肌理血肉,慢慢滲出、蔓延,直至將這空洞的身體寸寸填滿。
我手扒在床邊跪坐下,面對著床頭的杜若花靈輕輕笑了聲,“小師兄,待尋回你,我便是你師兄了。”手自花瓣撫過,“這回便由我來照顧你。不欺負你,只對你好�!�
浮光錦上,杜若花靈一如既往,光華靜然流轉(zhuǎn),芳香四溢。
第095章
忘本負義
許是有了盼頭,日子便好過了許多。每日除卻修煉便是等候云奚現(xiàn)身。一開始我以為他說需要些時日是月余,但月余后他并未現(xiàn)身。后來我又以為是一兩年,可他仍未現(xiàn)身。我逐漸意識到,此事并不易,他也許會花費十幾年,甚至幾十、上百年。
我雖然有無盡的耐心,但是不由擔(dān)心他找到杜若時,杜若已是耄耋之年,我還來不及引導(dǎo)他走上修仙之路他便會再次離我而去。
修煉閑暇時,我偶爾會陷入這般迷思。只是想也白想,仍是只能靜候佳音。
我漸漸重新?lián)炱鹆巳バ铝执蜓兰赖牧?xí)慣,有時同辛夷坐在醉仙樓中,遠眺窗外,繁夜盛景便在眼前鋪陳開來——夜幕之下,屋宇飛檐次第,燈火層重不休。
此景總會牽動記憶中的遠在九州的另一座城池。而每當(dāng)想起那里,許多瑣碎的、雜亂的片段就會突然躍至腦中……
明明大多片段甜得似蜜,可如今想起卻只覺苦澀。苦得人喉嚨發(fā)干。
“……”
往事不可追,還是想不起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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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的一日,長右現(xiàn)世,作亂九州。我被派去九州除妖,追隨其一路去到了京城,花費三日,總算在澇災(zāi)爆發(fā)前將其除去。
我沒有立刻返回云界,而是落在了京城中,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心中也不清楚自己在追憶些什么�;剡^神來已來到了一處熟悉之地——曲江池。
此時正值開春,游春之人眾眾,堤岸之上匝滿了彩幄翠幬。杏園的杏花已開放,遠遠望去,燦若云霞,而闌外芳菲簇擁著碧池,正如云奚當(dāng)初同我描繪的一般美好。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放松地撐著闌干欣賞美景�?粗粗鲇X臉上冰涼,伸手一摸才知,竟不知何時落了淚。
我窘迫地將眼淚快速抹去,垂首穿過人群,只想快速離開此地。
此地人太多,比肩擊轂,沒走出幾步我便撞到了一孩童。我道了聲歉,卻驀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心中一跳,目光落在了他臉上——這面孔全然陌生。
我看他時他同樣在看我,眼睛一眨不眨,忽而道了句,“你可是天上仙人?”
我躬身同他平視,心里發(fā)笑,“不是,我是修道者,但確有些神通�!�
他朝我拱手作揖,認真問道,“我有許多金銀,可否換道長引我入道?”
我有些意外——他一身浮光錦,不像生于貧寒之家。又是這般小小年紀,人事只怕都知之尚淺,怎會想擯棄九州繁華,踏上舍欲清心的求道之路?
我道:“你家人何在?我需考量一番,才可向你作答�!�
他聞言垂目,“他們……不在。我從太學(xué)偷溜出來的�!�
我嘆了口氣,“怎可如此……”
他道:“待至太學(xué)下學(xué)時,我會回宅第,倒時便可引道長見我家人�!�
之后莫名其妙的,我便被他帶著在京城游玩起來,一直玩至宵禁時間,方才趕著回坊。
遠遠見他家大門開在坊墻之上,我同他告別道:“你自己進罷,我該走了�!�
他捉住了我手,仰頭提醒我,“我還未將你引薦給我家大人�!�
我不可能帶他去修道。一是因他乃官宦人家之子。朝廷官員及其家眷皆多少同龍氣相連,修道者不可輕易干涉。二則是私人原因。
我搖頭道:“不必了�!�
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我便當(dāng)即用了障眼法,在他面前消失不見。
他四處張望,見我確實消失不見,癟了癟嘴,似乎頗為難過。在原地靜靜站了許久,方才趕著最后一輪鼓聲向前走去。
我跟著他來到府門前,仰頭看了眼門匾,自右至左上書三字——“尚書第”。
“大人可歸?”他問仆從道。
“已歸,郎君快快進去罷。”
“大人在何處?”他站著沒動,又問了句。
“賤、賤奴不知�!逼腿丝陌椭⑽凑婊卮�。
他嗤笑了聲,走入了門內(nèi)。
在大門合攏之前,我跟著走了進去。不為別的,只因他身上氣味令人在意。我有兩位故人身上有此味道,一是已故去的杜若,而另一人……正在朝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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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宅第實在大,我毫無頭緒,便跟著這孩童。他貌似要去找尚書,到時我便可尋到故人。
穿過蜿蜒廊廡,卻見他先去拜見了尚書夫人。一番禮貌的作答后,他起身告退,轉(zhuǎn)而繞去了一處冷清別院,進門便喚道:“阿娘,我回來了�!�
很快他便撲入了一清瘦女子的懷中。二人說起了悄悄話,我見他們一時片刻并無說完之意,便默然離去了。
在宅第中轉(zhuǎn)了近一刻鐘,忽而在一間屋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背過身去,不可發(fā)聲�!�
我在門外現(xiàn)了身,卻并未敲門。不多時房內(nèi)便傳出了低喘和皮肉拍擊聲。
我心如止水地安靜等候,感到不適是從聽聞元舒低低喚了聲“文若”開始的。之后便有些待不住了,可又不愿食言——他已是正三品尚書,我既已知曉,便該現(xiàn)身相見。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我抬手敲了兩下門。
“滾!”屋內(nèi)傳出一聲怒叱。
“……元舒,是我�!蔽页雎暤馈�
一陣頗顯慌亂的動靜后,門被猛然拉開。元舒只著褻褲,外衫胡亂披在身上,正目光發(fā)怔地看著我。
他看著同過去變化不大,臉仍是那張臉,僅身型稍微結(jié)實了些。
我沖他笑了下,“恭喜了,尚書郎。”
“我以為你已忘了你我之約……”元舒喃喃說了句,眼眶登時泛起了紅。
我以為他便會同之前一般抱住我哭,可他卻只是深提了口氣,一把將外衫裹好,垂眸道:“文若,可否稍等我片刻。”
我想他大概是要更衣,便頷首道:“當(dāng)然,我在門外候著便是�!�
元舒卻搖頭,一把抓住我手,“不,你同我一道�!�
他并未帶我進這間屋子,而是引我去了另一屋內(nèi)。請我落座后,他眼眸深黢地凝視著我,交代道:“我去更衣,一會便好。”話畢卻不走,又問我,“文若,許久不見,甚是想念,過會可否陪我小酌兩盞?”
我答應(yīng)后他方才轉(zhuǎn)身進屋,很快便穿戴齊整地重新出現(xiàn),又道:“我去取酒。今夜無月,你我便在屋中敘舊罷。文若以為如何?”
我再次答應(yīng),他便出了門。似乎只是吩咐了人去溫酒,很快便重新進了屋。
待他在桌邊落座后,我道:“今日我見了你家小郎君,他可是你那時發(fā)妻之子?”
元舒點了下頭,似乎不欲聊他,轉(zhuǎn)而問我,“你這些年過得如何?”
我簡單作答后,又問了回去,“尚書夫人可是你發(fā)妻?”
元舒別開了眼,低聲道:“文若,朝野并非學(xué)堂,不是靠文采、才華和一腔熱血便可大施拳腳之地。我這般出身,官拜三品更是癡人說夢。”他轉(zhuǎn)回來看我,輕緩地笑了下,“你莫要多問了。文若這般干凈,我怕臟了你耳�!�
我已大概有了猜測,便不再開口,只是道:“你還需對小郎君多上心些,他不知怎的,似是心不在學(xué)堂�!�
元舒淡淡道:“不必管他,他并非嫡出。”
我愣愣看他,心中生出了幾分不適。
這是他的家務(wù)事,我不好再開口,便掩飾地呷了口茶。
他變得比以往健談許多,同我聊起京城的逸聞趣事、大臣之間的糗聞段子,將我逗笑好幾回,很快便忘卻了先前之感。
待酒溫好呈上后,他命仆從退下,起身為我斟酒。我端著酒盞接著,打趣他道:“勞煩了,元尚書�!�
他抿唇笑了下,為自己同樣斟上一盞酒,同我碰過后,輕聲道:“文若,請。”
酒盞中酒液澄清,泛著琥珀色光澤,品相絕佳。我嗅了下,酒香撲鼻。當(dāng)即一口飲盡,酒液從喉間滑落,甚是舒爽。
元舒見我飲下方才喝了一口。我吃了兩口下酒菜,見他一直盯著我看,不由問道:“怎么了?”
我剛問出此話,玉箸便掉落在了桌上。我驚異地看向自己的手,試著攥拳,卻發(fā)現(xiàn)攥不緊,好像力氣忽然間從身上流失而去。
我茫然看向元舒,想問他這酒是怎么回事,卻見他站了起來,從雕花木桌對面來到我身旁,手指曖昧地緩緩撫過我臉側(cè),接著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朝里屋走去。
我震驚地想要掙扎,卻動作軟綿,掙之不開。當(dāng)即便要用法力,這時方才發(fā)現(xiàn),法力已如同曾經(jīng)中夜叉套那般失了控制。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元舒,“你對我做了什么?!”
元舒不答我話,將我放在了床上,俯身便要親我。我連忙偏頭要躲,被他鉗住了下頜,逼著我轉(zhuǎn)了回去。滾燙的唇貼了上來,牙關(guān)被卡開,濕滑的舌頭探入了我口中。
我心下駭然,卻無從反抗。
在他離開我嘴唇時,我喘息著質(zhì)問道:“為何要如此對我?我可曾對你有過半分虧待?”
元舒把著我臉,深望著我,“文若,你從未對我有過虧待,反而始終對我頗為照顧。”他移去了我耳際,親吻著我耳骨,輕聲細語地喃喃道,“你對我太好,令我生出了妄念。從前是我無用,沒法子留下你,而如今我有了門路,僅此而已。你是天上仙,是我跳起來也夠不到之人。我只能如此,你莫要怪我。”
我心已一沉到底,這時才意識到,此人已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依賴于我、輕聲自稱“小生”的書生,而是以短短八年時間,從一小小探花郎連升數(shù)階、已官拜三品入政事堂的元尚書。
他含允著我耳垂,含糊道:“此后你無需做事,想如何便如何,我什么都依你。我會待你好,只疼寵你一人�!�
我心下怒意磅礴,語氣便格外冷漠,“我若不愿如此呢?”
他轉(zhuǎn)回來淺啄了下我的唇,淡淡道:“那便不愿罷。”
話音落下,他從我身上起來,面色無瀾地開始解我腰帶。
我想要踹他,卻連腳都無法抬起,衣衫很快被紛紛解開。腿被分開時,我屈辱地別過了眼,眼睫逐漸濕潤——
是我之錯,當(dāng)斷不斷,如今不過咎由自取。
可是......
為何好心會落得這般下場?
世事竟會如此不平......
我心中難受非常,不全然是憤怒,還有難以言喻的痛心和委屈。咬緊了牙關(guān),正欲忍耐即將到來的疼痛時,大門驟然間四分五裂,聲勢浩大地炸裂開來,在空中粉碎成了冰晶。
一人步入屋內(nèi),一襲白衣侵寒,好似凝了一層霜雪。
他表情缺失地對著我們,便要一道劍氣揮來,我忙喝止道:“住手云奚!他乃是朝廷命官,帶我走便是!”
第096章
得魚忘筌
云奚單手持劍,似要斬擊般半舉著。靜默不語地同我對視,好幾息后方才放下劍。幾乎一瞬間便出現(xiàn)在床邊,以劍面將冷然直視他的元舒拍飛了。其重重砸在墻上,掉地后便沒了動靜,似是暈了過去。
他臉上不見喜怒,憑空抽出衣衫將我裹住抱起,垂首看了我片刻,忽而蹙眉道:“雪兒可是又中了夜叉之毒?”
我連點頭的力氣都要散盡了,只眨了下眼,“是,他下了毒,想將我留下作他的禁孌。我只是來除長右,順便來見他一面。你——”莫要誤會。
我猛然收住了話頭,不知自己為何要同他解釋,我同他已是干干凈凈,沒有其他關(guān)系了。
怕他發(fā)覺我態(tài)度的奇怪,我轉(zhuǎn)而道:“在尋杜若一事上可有進展了?”
云奚抱著我朝外走,“有�!�
我等他說后文,可他說了一字便住了口,走出門外帶著我御劍而起。
他飛得很快,我以為他要帶我去什么特別之處,可最后他僅是將我送回了云島。為我解毒后,他同我說明之后許會昏迷些時日,又告知我軟筋散會自行消解,不必擔(dān)心。
他像是交代完便要走。
可我們已八年未見,難道他就沒有其他話要同我說,就不想同我多待一會?
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我心情已是復(fù)雜難辨。
待他說完后,我低低應(yīng)聲,“好,多謝。”
云奚也許馬上便會起身,一句為了多留他一會的問話脫口而出,“你今夜為何會去京城?你可是去尋我的?”
云奚垂著眼皮將絲衾邊角為我壓好,“想見你一面。卜卦得知你在京城,便尋了過去�!�
我又問道:“你想見我可是為了杜若之事?究竟有什么進展?”
云奚許久未曾開口,緩緩抬眼,視線落在了我臉上,那目光有如絨羽,細致、輕柔地一寸寸描繪著我的臉。
他似乎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