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艾薇兒小姐，你知道……
＂杰克欲言又止，躊躇片刻再次開口＂你知道團長和瑞的最后計劃是什么嗎？＂
艾薇兒露出一抹淺笑，無奈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又指了嘴，大概意思是說，就算知道也說不明白，讓杰克去問別人。
杰克沉默后抬頭，平房的屋頂就是用一塊巨大的布蓋著，透過破損的窟窿，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黑。
平日里星星點點的天空，此時已被戰(zhàn)火的灰煙覆蓋，灰蒙蒙中，透著死沉沉的漆黑。
杰克心中是說不上來的郁悶，炮火的轟炸聲依舊會偶爾響起。
＂轟隆———�。。�
伴隨著是怪物洪亮的吼叫聲，聽著讓人心肝顫抖，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炮了，而怪物依舊生龍活虎，甚至更加憤怒躁動，外面的死人都能堆成山了。
能受傷的都是命大，這場戰(zhàn)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瘟疫的減少，硝煙彌漫的大陸上，老鼠會以集體遷徙，可他們呢？
他們早就無處可去了
杰克看著陸陸續(xù)續(xù)又抬進來好幾個人，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鮮紅的血液包都包不住，物資本來就緊缺，能用在殘廢身上的更是少之又少，這些人就算活著，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艾薇兒細心將大煙水喂給一名失去左手的自由兵，那男人早就痛的意識模糊，快要不行了。
也許一碗惡魔的誘惑，會是他離開前最好的告別，在極樂中死去，變成天上的云朵，去往終極理想之地。
Chapter·95
工廠
金瑞看著已經(jīng)清點完兩遍的物資，不耐煩的跺了跺腳，在原地暴躁徘徊，終于忍不住走向一旁坐在木箱上悠哉抽煙的團長。
＂你說這希特怎么回事？物資都點了兩遍了！人還沒來！送個鑰匙要這么久嗎？＂
面對金瑞嘰嘰歪歪的一頓抱怨，團長心中也覺得奇怪，吞云吐霧地站起身。
＂去看看吧。＂
兩人離開貨倉，中途問了幾個自由兵。
＂希特？唔……不知道＂自由兵眼神迷離的搖了搖頭。
隨著大煙果的濫用越來越頻繁，自由兵們甚至出現(xiàn)了互相搶奪水袋的情況，有序的秩序逐漸變得崩壞。
金瑞看著這些如同爛泥般癱在地上的自由兵，內(nèi)心無比復雜，理智與現(xiàn)實如一條兩邊抽筋的皮筋，讓同情在其中夾縫生存。
每個人都在一點點腐爛
團長走過去，用手掌蓋住他的眼睛＂別看了，走吧。＂
金瑞凝重的情緒在推門而入，在看到里面七零八落的場景，眼睛瞬間瞪大，憤怒還沒到達腦袋就先從嘴里出來了。
＂這是誰干的�。。�
團長眉頭緊皺，目光落在暈倒的希特身上，突然想到什么，冷靜的面孔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
＂瑞，去三層＂
金瑞也同樣想到什么，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去外面看一下，該死……沒有人守著不會真跑了吧。＂
大步流星走出方舟，看到遠處空無一人的木樁，金瑞氣得在原地抓耳撓腮。
這變態(tài)跑了！
冷靜下來后，就在金瑞百思不得其解時，猛然想起讓希特拿鑰匙的事，剛才他就注意到了，希特頭上的擊傷明顯是被打暈的。
那鑰匙呢？
金瑞越想越心慌，立刻扭頭，朝著二層跑，回到亂七八糟的臥房，直奔抽屜，打開的瞬間
他沉默了。
盯著本該放鑰匙的地方空空如也，金瑞煩躁的抓了把頭發(fā)。
＂……糟糕了＂
金瑞退出門口，轉(zhuǎn)頭撞見正在下樓的團長，兩人四目相對，都看出了彼此的顧忌。
團長＂那把槍沒了，鐵盒是被砸開的。＂
金瑞下顎咬緊，拳頭用力砸在門框上，摸了把臉，陰沉道＂鑰匙也被拿走了。＂
團長＂現(xiàn)在叫人一起過去吧，就算那個計劃他知道了又怎樣。＂
金瑞看著地板，沒有接話，而是問起另一件事。
＂地道挖的怎樣了？＂不等對方開口，又自顧自道。
＂我心里始終沒底，繼續(xù)下去只會犧牲更多的人，要不我們直接啟用……＂
＂瑞，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這個計劃是不可控的，我們誰都無法知道它會造成怎樣的后果，更加無法確定地道的距離是否足夠……，我們承擔不起失誤的代價。＂
＂所以在地道完全挖通前…
＂
金瑞打斷＂我知道了，別說了，是我考慮不夠。＂
……
樸生站在工廠大門前，仰頭看著生滿紅銹的鐵門，而門鎖卻是嶄新的，明顯有來回使用過的痕跡
巨大的工廠矗立在廢土之上，工廠的位置較高，站在頂端甚至能俯瞰整個布蘭達城，平視就能看到摧殘的宮廷
戰(zhàn)爭的風暴似乎與工廠擦肩而過，只卷走了最頂?shù)牟t望臺，剩余一切完好無損
樸生并沒有走大門，雖然這個工廠他沒來過，但他去過的工廠可不少，對大致結(jié)構(gòu)有一定了解
繞到工廠另側(cè)，發(fā)現(xiàn)工廠的結(jié)構(gòu)屬于密封式，最底層沒有任何窗戶，朝上看，大約二層的位置，有著一排排小圓窗
窗戶是開放式，沒有玻璃的，估計是通風用的
那叫希特的說過，有很多人都來過，那現(xiàn)在上去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十分大
樸生果斷放棄，圍繞工廠轉(zhuǎn)一圈，終于找到后門，三把鑰匙試了個遍，完全開不了，看來這鑰匙只能開大門
罵咧著收起鑰匙＂真是廢物＂
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里面沒什么聲音，但仔細聞的話，工廠里面的人絕對不算少
樸生蹲在后門，守著出來的第一個倒霉蛋，他就不信沒人出來了
5分鐘
10分鐘…
近快20分鐘后，終于，隨著嘎吱一聲，生銹的后門被推開，一個身穿粗麻衣，臉戴面罩的男人，拖著鼓囊囊的麻袋出來
樸生蹲在角落，對方并沒有注意到，趁這個空隙，直接鉆進后門，在那男人出來的瞬間，非常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這味道說不上是什么，像是某種實驗產(chǎn)物的味道
樸生瞬間放棄打劫搶奪的老套路，碰一下都是臟他的手
工廠內(nèi)部較為灰暗，墻壁上是隨處可見的銹跡，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實驗產(chǎn)物的味道，樸生臉色瞬間蒼白，用袖子捂住口鼻
工廠里零零散散的經(jīng)過幾個人，但所有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做，完全沒有注意到混進來的樸生
樸生在一架鐵推車上發(fā)現(xiàn)很多折好的面罩，理所當然的順下一條掩蓋口鼻，可這對靈敏的嗅覺毫無作用
該死…這破工廠到底在搞什么
工廠的架構(gòu)非常特別，每一層都只有正正方方的走廊，而中間是貫通的，也就是說站在每個走廊往下看，都能看到最低層
樸生就位于最底層，眼前只有幾個高聳的鐵皮大罐，里面裝著什么完全不清楚，為了能看清罐子的全貌，樸生摸索著爬上第三層
欄桿扶手上也全是生銹的痕跡，這種味道是樸生最不喜歡的一種，因為只要碰到，鐵銹味就會牢牢的附著在觸碰的位置，需要用香皂來回搓洗才行
三層
樸生發(fā)現(xiàn)依然無法看清全貌，平視過去，只能看到鐵罐的一部分，真是個龐然巨物……
繼續(xù)往上走，來到五層，也是工廠的最頂層，頭剛探出樓梯口，就見幾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討論著什么，全是陌生的面孔
幾人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樸生立刻低頭，幾人不出意外的并沒有察覺到他，只聽那女人道
＂布朗格先生，你實在是多慮了，這里的毒氣完全足以殺死外面的怪物，世上不存在不死不滅的東西＂
名為布朗格的男人半信半疑＂不是我要質(zhì)疑您，潔西卡小姐，是外面的那只怪物擁有非常強大，聽我說，是非常強大的再生能力！你明白嗎，我親眼看到那只怪物是如何在炮火下化成焦炭后一點一點長出皮膚！這太可怕了！＂
Chapter·96
同歸于盡
潔西卡不耐煩地理了理領口＂布朗格先生，我有足夠的證據(jù)可以證明，請跟我來吧。＂
布朗格趕忙跟上，其余男人也是滿臉好奇的跟著女人。
樸生盯著逐漸遠去的女人，這是從怪物統(tǒng)領以來，他見到過最體面的人，潔白的絲綢連衣裙，珍珠耳環(huán)，頭發(fā)整齊的盤于腦后。
從剛才的口吻與動作來看，這位女士大概也是貴族，但以往的各種派對晚宴上，他從未見過這個人。
說明這人從未參與過那些亂七八糟聚會……
樸生心里說不上這是種什么感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那女人所說的毒氣究竟是什么？
眼見幾人快要走遠，樸生也迅速起身，悄無聲息的跟上去。
那幾人走進一間鐵皮房，樸生蹲在門口偷聽著里面的動靜。
潔西卡＂現(xiàn)在怪物暴走，已經(jīng)控制不住所有軀體了，這些都是從怪物身上偷來的，在怪物沒發(fā)現(xiàn)之前，我們一直保存著。＂
布朗格語氣驚訝＂我的天哪……這些黑色的東西就像有生命一樣……
＂
潔西卡不耐煩的打斷＂好了，接下來我會將它們丟進毒氣里，你好好看著。＂
沉默的幾秒內(nèi)，坐在門外的樸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窒息，如果此刻他還不明白反神所謂的最后計劃，那就實在太愚蠢了。
怎么會這樣……
門內(nèi)傳來布朗格驚嘆的聲音＂竟然真的死了�。�
樸生指尖顫抖，內(nèi)心深處仿佛被肆意生長的荊棘纏繞，呼吸變得紊亂，腦袋擰向那巨大的鐵皮罐。
難道那個罐子里全是毒氣……，反神的最后計劃就是讓毒氣蔓延整個布蘭達城……
瘋了……真是一群瘋子，是想讓所有人陪葬嗎？
樸生發(fā)現(xiàn)人在極端憤怒時會感到無比可笑，癱坐在地上，一把扯下面罩，他已經(jīng)不想驗證門內(nèi)的實驗是否成功了。
他不想死，可誰都要他死，那他有什么辦法……
他還有什么辦法？
樸生緩緩收起雙膝，聽著門內(nèi)激動的聲音，每一句浮夸的贊嘆，都像是對他的背叛，為什么一切總要對著他干？為什么所有人都容不下他？
想了很久很久，心中始終沒有答案。
＂算了……沒意思＂
樸生煩躁的撓了撓頭頂，緩緩站起身，盯著那巨大的鐵罐看了很久。
明明從未想過要背負什么偉大的使命，但命運的齒輪卻在他身后一點一點的推動著他，讓他不得不做出抉擇。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運吧。
他憎恨所有人，憎恨怪物。
樸生雙目充血，走出工廠的每一步，都帶著仇恨，看著已經(jīng)快要淪陷的方舟，發(fā)狂的怪物，還有擋在他面前眾人。
盧卡……杰克……還有艾薇兒……
金瑞見他眼情不對，并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隔著距離詢問。
＂你都知道了？＂
樸生一個字都不想多說＂滾。＂
說完直接撞開金瑞，徑直朝著怪物前去
＂你！……＂金瑞想上前理論，卻被團長抬手攔�。⑿辛�。＂
團長喝斥完后，目光落在朝著怪物走去的樸生身上，眉頭一皺
＂你要去哪？＂
樸生頭也沒回，拖著沉重的步伐繼續(xù)前進，眼底只剩下猙獰的黑色怪物。
所有人目睹著男人走向怪物，盧卡再也忍不住沖上去抓住男人的手腕，憤怒的大吼
＂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嗎�。�
樸生回頭盯著盧卡，一把抽開，冷冰冰道＂別用你的手碰我，讓我惡心＂
盧卡怔忡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想到會從對方嘴里聽到惡心兩個字。
樸生抬頭最后掃過盧卡身后的那群人，譏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開。
既然怎樣都要死，那就讓所有人永遠記住他。
此時的天空上出現(xiàn)了黑色旋渦，烏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聚集，電閃雷鳴，暴雨侵襲。
樸生頂著颶風與隨時可能將他砸死的巨石，艱難爬上諾亞方舟的甲板。
看著站在船頭的怪物，背影陌生無比，怪物有所察覺的緩緩轉(zhuǎn)頭，綠色的眼睛如一圈圈漩渦，盡是癲狂。
怪物沒認出他。
樸生莫名不爽＂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認不出我＂
怪物嘴巴兩邊分裂出猙獰的縫隙，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齒，這些尖銳的牙齒長短不一，密集排列，延伸到喉嚨處才變成短短的肉刺。
＂哈嘶！！———
＂
樸生緩緩抬起槍，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薄唇靠近槍身，吐出三個字
＂殺了他＂
左輪輕微震動，六根蜿蜒般的骨刺瞬間從彈槽爆出，死死纏繞在樸生手上，可骨刺并未停下，而是繼續(xù)生長，一直長到手臂才停下。
袖子被尖刺戳穿，樸生臉色越發(fā)蒼白，槍柄上詭異的暗紋如吸血般漸漸變得血紅。
扣下板機
＂砰�。�
血紅的子彈帶著巨大的氣壓瞬間射出，樸生踉蹌的退后兩，槍口冒出白煙。
子彈沒入怪物的胸口，凄厲的吼叫聲瞬間響徹天際，怪物綠色的眼睛充滿憤怒，盯著無法愈合的傷口，調(diào)動渾身不祥的液體，朝著獵人迅速飛去，只要碰到，就能將其撕成碎片。
可就在液體與獵人觸碰之際，液體猛然停下，怪物眼中的漩渦忽然變成亂七八糟的線團，怪物痛苦的連連嚎叫。
胸口處竟爆出無數(shù)條蜿蜒的骨刺，每一條都如荊棘般死死纏繞著怪物，尖刺將怪物的身體徹底貫穿。
獵人的血液被源源不斷的送進怪物的身體，樸生強撐著一步步朝怪物逼近，不管怪物怎樣吼叫，男人的目光始終如一。
手上的左輪還在冒煙
終于，獵人停了下來，停在怪物面前
突然舉起手中的槍，怪物混沌的眼中生出一絲恐懼，可等來的不是槍聲。
獵人輕輕一吹，槍口冒出的煙被吹向怪物，怪物被迫吃入一嘴硝煙。
白茫茫煙霧中，男人的臉模糊不清，可怪物卻感受到獵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