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他對百姓不知忍,隨心所欲,所以不把天下人放在心中,也不把百姓當(dāng)人看;他對世家豪族也不知忍,只一味的索取……”
“可是父皇,這次我們可沒有對不起世家豪族,”太子忍不住搶他爹的話,“是他們在算計我們�!�
皇帝便掀起眼皮來看他一眼,道:“對于有些人來說,我們這幾年減少九品選官,多以科舉取士就是對不起他們了�!�
皇帝沉默了一下,想著反正這書房里也只有他們父子兩個,干脆明著說道:“在我們李氏看來,這是我李家的天下,但在那些世家豪族眼中,這天下是他們與我們李氏共治�!�
他扯了扯嘴角道:“之前朕要重新修撰《氏族志》,重新定品世家,結(jié)果崔氏便能三年不入朝。各家族長有幾人在朝為官的?但在朝為官的各家子弟誰敢不聽族長號令?”
“而這滿朝文武之中,我李氏宗族占多少人,各世家豪門又占多少人去?”皇帝道:“皇帝富有九州,但九州是要人來治理的,里長、縣令、刺史、節(jié)度使……皇帝不可能世間事都集于一人之身,所以這天下,是皇帝與文武群臣共治。”
他意味深長的道:“當(dāng)滿朝文武超過半數(shù)出自豪門世家時,那這天下就是豪門世家與皇帝共治�!�
太子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所以不論是世家重新定品,還是科舉取士占去了九品選官的名額,在他們看來,都是我李氏在對不起他們�!被实蹎柍聊奶樱骸澳阋退麄兇蛘虇幔磕阋胂袂俺┑勰菢优c這天下的世家豪門為敵,再打上幾十年的仗嗎?”
太子臉色微白,“他們會起兵?”
皇帝慢悠悠的道:“你都要夷他們?nèi)辶耍侗由�,他們�(yōu)榱嘶钪�,自然會拼死一搏�!?br />
太子想了想,胸膛急劇起伏起來,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忍不住惱道:“難道這件事我們就這么算了?”
“當(dāng)然不,”皇帝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他點了點案上的名單道:“夷他們?nèi)迨遣挥孟肓耍惚囟ú椴坏降罩抢锶ィ珰㈦u儆猴還是可以的�!�
皇帝道:“朕是讓你忍,但也沒讓你做烏龜,有事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閉著的那只眼睛假裝看不到一些事情,睜著的那只眼睛卻要看清楚前路來。”
“不要動不動就說夷人三族,這樣只會讓人覺得你暴戾無道,此乃為君大忌�!彼麑ξ褐類篮薜臅r候,也只說要殺了他,可沒說過連他家人也殺的。
太子若有所思起來,半響后回神,問道:“那這些人怎么辦,全殺了儆猴?”
皇帝就瞪了他一眼,除了打就是殺,就不能想點兒其他的?
太子被一瞪便想起來了,“要不找個借口讓殷大人和唐鶴把人全抓了,把他們?nèi)勺约喝�?�?br />
皇帝道:“背后之人也不是傻子,讓殷禮和唐鶴選一選,殺一部分,把愿意效命的留一部分吧,既能殺雞儆猴,也能留下一些我們知道的探子�!�
太子抱怨道:“宮里也太多探子了,就不能想個辦法將人全找出來嗎?要我說,最好查出一個來,殺了那背后之人才是真的殺雞儆猴呢�!�
皇帝搖了搖頭,看了太子一眼后道:“別的不提,就說你舅舅和你岳家,難道他們兩家在宮里沒有眼線嗎?宮里發(fā)生的事兒,他們總能想辦法打聽一些的,真要問罪,難道連他們也要問嗎?”
太子一聽,立即不說話了。
皇帝道:“他們未必會像徐雨背后之人那樣從小培養(yǎng)了人送進(jìn)宮里來,但與宮中的內(nèi)侍和宮女交好,收買他們,從他們那里探聽一些消息,這樣的事兒他們也必定沒少做�!�
“朕登基之初,你母后便找借口放出了一批人,一是憐惜那些宮女;二的確是因為當(dāng)時宮中眼線極多,不僅有前朝留下的人,還有先太子,先三皇子及各世家豪門的人……”皇帝說到這里一頓,嘆氣道:“也正是因為當(dāng)時宮中放出了一批不少的宮女內(nèi)侍,所以有心人才開始收攬一些孤兒培養(yǎng)后送入宮中。”
皇帝說到這里,心里是有些悲傷的,名單上的這些人大部分年紀(jì)都不大,應(yīng)該都是那幾年采買入宮的。
而不論他們是在宮外,還是在宮內(nèi),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
他們應(yīng)該和徐雨一樣,從被收留的那一刻起命運就不由自身了。
想到這里,皇帝抬頭看向太子,語重心長的道:“大郎,不要小看這世間的任何一人,你看徐雨,一個奴婢罷了,或許在你和她背后之人看來,她連人都算不上�!�
“可就是她,”皇帝點了點桌子上的名單道:“狠狠的插了他們一刀,這一刀能夠毀去他們多年的經(jīng)營。”
這種感覺皇帝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也就只有年輕時候在戰(zhàn)場上時他才會這樣想。
因為誰也不知道,誰的刀,誰的箭,或是哪兒飛來的一支流矢就能要了他的命去,所以那時候他從不敢小看任何一個人。
但上位多年,皇帝早忘了那種感覺了。
太子則垂下眼眸心想,要不是周滿敏感,早早察覺有異防備著,她真的用了那套毒針,太子妃和孩子出事,不僅周滿的腦袋得掉,他恐怕也會大受打擊,要知道,他現(xiàn)在可是急需一個孩子的。
一旦他的孩子出事,不僅老三,連底下的其他弟弟恐怕都會起心思。
太子想到這里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滿意了些,這孩子總算學(xué)會了有些話就不該出口的道理了。
于是揮手道:“行了,此事你就別管了,太醫(yī)署要開,國子監(jiān)那邊也有藩國新生要入學(xué),你多操心些,這事就全交給殷禮去辦吧�!�
而等殷禮過來時,皇帝就把太子未盡的話說了出來,“著重查一查五皇子的母家�!�
第1745章
許安
殷禮已經(jīng)從唐鶴那里知道了情況,自然也有所猜測,他表情沒多說變化的接過名單,應(yīng)下了此事。
皇帝目光幽深道:“你先查,若有實證,一定要先拿到手,此次,朕不打算姑息太多�!�
所以這是想要殺雞儆猴了。
殷禮低頭應(yīng)下,退下去后找來唐鶴,“我記得你和楊家的楊和書很要好?”
唐鶴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低頭應(yīng)了一聲,然后保證道:“下官會秉公辦理的。”
殷禮盯著他看了半響后點頭。
唐鶴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和殷禮辨白一句,“大人,楊長博才干出眾,前途無量,他用不著行這些鬼魅伎倆。”
殷禮就瞥了他一眼道:“我當(dāng)然知道,十三四年前,他才多大?不過,不是他做的,不代表他就不會受牽連�!�
唐鶴就不太確定的道:“楊侯爺應(yīng)該也不會吧,長博這么優(yōu)秀,他將來封侯拜相都不是難事,做外戚,遠(yuǎn)比不上長博一人帶來的榮耀�!�
殷禮淡淡的問:“十三四年前,楊侯爺會這么想嗎?”
唐鶴便不說話了。
十三四年前楊和書雖然已經(jīng)有天才之名,是世家豪門中別人家的孩子,可他再厲害,當(dāng)時他也才十歲出頭而已。
殷禮道:“先查吧,我們此時說再多也都是猜測,只有查清楚,對他才是最大的好處。”
唐鶴便點了點頭。
可是他們心里都知道,要想在宮里查出背后之人恐怕很難。
歷朝歷代,哪個世家不往宮里塞點人?
唐鶴思考起來,既然宮內(nèi)不好查,那就從宮外查好了。
他想起了什么,附耳在殷禮耳邊說了幾句。
殷禮微微挑眉,半響后點頭,“你去吧�!�
于是唐鶴便轉(zhuǎn)身出宮,去拿徐雨的姑姑,那位給她下命令,傳遞消息的徐姑姑。
殷禮則坐鎮(zhèn)宮中,以調(diào)查太醫(yī)被替換的毒針為名查抄了許多宮殿,其中的內(nèi)侍和宮女都被分別看押審問,名單上的人便被渾水摸魚的帶到他處秘密審問。
當(dāng)然,這是大人們才操心的事,和滿寶他們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太大了。
他們一從太子書房里出來立即就跑回崇文館,想了想,還是把許安找來了。
四人坐在椅子上全都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許安被看得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兒。
白二郎見他們都不說話,就忍不住先開口,“許安,你是細(xì)作吧?”
許安愣了一下后臉色大變,“撲騰”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連連搖頭道:“大人公子饒命,可是奴才做錯了什么事兒,您說出來,我全都改,還請公子饒奴才一命�!�
他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哭道:“這話要是讓管事聽到,奴才就不用活了�!�
別說滿寶,就連白善都不贊同的瞪了白二郎一眼,道:“你沒事嚇?biāo)鍪裁矗俊?br />
白二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倆人,“我,我嚇?biāo)侩y道我說的不是實情嗎?”
許安臉色更白了,連連磕頭求饒,口中只求白二饒他一命。
白二看他這樣,頓時氣得不輕,總覺得他這幅樣子眼熟得很,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了,扭頭看向一旁坐著的殷或道:“他像以前的你�!�
正想給白二說好話戳穿許安的殷或一聽,立即不理他了,也不開口,就看著他急得臉都紅了。
白善和滿寶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許安這樣有一半是裝的,可他們是知道實情的。
徐雨死了,倆人不免對他有些憐惜。
于是滿寶嘆息一聲,止住許安磕頭,見這么一小會兒,他已經(jīng)磕得額頭出血,便皺了皺眉,“你不必如此,我們沒有惡意,你……”
滿寶頓了頓,看向白善,最后還是選擇自己道:“你姐姐她……”
她有些含糊的道:“她把你交給了我們。”
還想繼續(xù)磕頭博同情的許安怔在了原處,他看了滿寶一會兒后又立即回神,微微低下頭去斂住心神,“周大人說笑了,我從小就進(jìn)宮,家里人都不記得了,哪有什么姐姐?”
白二郎安靜了下來,估計也是想起了他的悲慘身世,不再計較剛才那事。
滿寶也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畢竟她之前答應(yīng)了徐雨不告訴他的。
白善看了看她,還是張嘴道:“她叫徐雨,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
許安強(qiáng)笑道:“白公子恕罪,徐雨才害了皇孫,怎么會是奴才的姐姐……”
滿寶伸手按住白善,抬頭對他道:“徐雨說她有一個弟弟,大概在他兩歲多的時候,他們因為兵災(zāi)流落在外,然后被一戶人家收留,專門養(yǎng)在了莊子里�!�
“那些人要把他們培養(yǎng)成細(xì)作,因為她學(xué)得好,所以可以每個月去看她弟弟一次,后來她入宮來了,那些人說,她只要乖乖聽話,她弟弟就會在莊子里讀書識字,將來過好日子。”
滿寶看著沉默下來的許安道:“可是沒兩年,她就在宮中看到了你,她害怕給你惹麻煩,所以沒敢與你相認(rèn),可是我想,以她的心性,她肯定會從別的方面想辦法照顧你的,你有無故被人釋以善意嗎?”
許安低著頭,垂下眼眸,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滿寶頓了頓后繼續(xù)道:“我答應(yīng)她,會把你帶出去的,也會盡可能的保住你的性命,太子殿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把你給我了,將來,你不用再聽那邊的話了�!�
她道:“我也不會問你關(guān)于那些人的任何事情,我們彼此間只當(dāng)沒那回事就好�!�
一直低著頭的許安眼淚這才一滴一滴的落下,和剛才哭得哀戚不同,這一次,他沒讓他們看見他眼中的淚,也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要不是看到他跪著的膝蓋上似乎濕了一片,他們幾乎不知道他在哭。
這下連白二郎都忍不住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道歉道:“好啦,好啦,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貿(mào)然問你那些問題的�!�
滿寶則起身將藥箱拿過來道:“我給你處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吧�!�
許安一直死死低著頭不肯抬起來。
白善對滿寶微微搖頭。
滿寶便不再勉強(qiáng)他,讓他獨自收拾情緒,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里已經(jīng)沒多少淚水,只是眼角和眼底有些紅腫,眼里幾乎都是紅血絲,他啞著聲音問:“周大人,我能看看她嗎?”
第1746章
忍耐
徐雨的尸體被移到后面內(nèi)侍們住的院子里的一間簡陋的房里,那里一般是關(guān)押犯事兒的內(nèi)侍宮女的地方。
宮里死的內(nèi)侍和宮女,大多是直接丟到板車上拉出去埋了。
還有就是像徐雨這樣犯事的,基本上是死在慎刑司,也是暫時停尸在慎刑司,等案子了解了才拖出去扔了。
結(jié)果她運氣好,死前能出慎刑司治療,還死在了外面,慎刑司從來只收人,不收尸體。
而徐雨身上的案子還不算了,所以當(dāng)時吳公公就隨便找個地方停放尸體,還沒來得及處理。
滿寶都不用找吳公公,找了吳公公手下的一個內(nèi)侍就找過去了。
徐雨的尸體隨意的放在一張木板上,身上還蓋著被子,白善見滿寶和許安都站著沒動,便主動上前掀開了被子,只露出了她的頭臉。
她脖子上的筷子已經(jīng)取了,身上的衣裳幾乎染紅,臉上也還帶著血,顯然,沒人給她清理過。
白善遲疑了一下還是讓開身去,讓身后的許安看到她。
許安上前兩步,低頭靜靜地看著板子上躺著的人,看了半天,他才從記憶里翻出些許似乎與她有關(guān)的東西,好像,他在掖庭宮里見過她,只是倆人錯身而過時,對方也不曾停下。
說起姐姐,他更多的還是想起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一個很模糊的小女孩往他手里塞點心的記憶。
許安又上前了兩步,仔細(xì)的打量徐雨,他記得,今天一早他給周太醫(yī)送食盒過去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對方似乎還坐在床上,精神還不錯的樣子。
許安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一時發(fā)不出聲音來,他干脆又閉上了嘴巴。
白善拉了拉滿寶,倆人便拉著白二郎和殷或出去了。
四人一起坐在外面的欄桿上等。
四人一走,許安眼里的淚水才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他走到木板邊,蹲下去看著她。
他扯出自己的衣袖仔細(xì)的給她擦著臉上的血跡,因為血已經(jīng)干了,一時竟擦不干凈。
他干脆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她,半響才從她的臉上看出與他相似的一些地方,才勉強(qiáng)從記憶中找到與她小時候重合的模樣。
許安想到了什么,連忙伸手扯開一些她的衣襟,從里面扯出了一條顏色有些暗淡的紅繩,繩子上沾了一些血,上面套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平安結(jié)。
許安從自己的衣領(lǐng)里也扯出一條一樣的紅繩來。
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她身上壓抑著嗚嗚嗚哭起來。
這是姐姐第一次學(xué)會打結(jié)時給他們倆人打的,他們身上不能留下印記,也不能互送信物。
平安結(jié)這樣的東西一般是貴人們掛在腰上的,姐姐就給他和她自己打了一個特別特別小的,可以戴在脖子上,平時上課可以收在懷里,不讓管事們看見。
他一直仔細(xì)的收著,就怕不小心遺落了。
坐在外面的四人聽到屋里傳來的低低哭聲,忍不住嘆息一聲,大家肩膀都有些塌。
殷或低聲問滿寶,“現(xiàn)在事情還沒傳出去,只我們幾個和唐學(xué)兄太子殿下知道,但宮里一旦放開了查,他們肯定猜得出你參與其中了。許安還能送到我家,你怎么辦?”
滿寶晃了晃腿沒說話。
白善則道:“你放心,我們心中有數(shù),我們現(xiàn)在還是住在宮里居多,他們不敢怎么樣的。”
白善扭頭看了一眼滿寶后道:“你明天幾時去太醫(yī)署上課?”
滿寶道:“巳時吧�!�
白善便點了點頭,心中有數(shù)了。
許安在屋里呆了很久,從屋里出來時,眼睛已經(jīng)腫得不成樣子了,看到滿寶便跪下磕頭。
滿寶連忙上前要將他拉起來,他卻跪著沒動,而是又磕了一下道:“周大人,奴才想打盆水來整理一下她的遺容,給她換身干凈的衣裳,還請周大人成全。”
滿寶想了想后點頭道:“她的衣裳還都在房間里,我一會兒去找一套來幫她換上,剩下的你就自己來吧。”
她頓了頓后又道:“等宮里查完了案子,我會和吳公公說一聲,回頭把尸體送出去,你就接了拿去安葬吧�!�
許安驚訝的抬頭看向滿寶,問道:“我,我要出宮嗎?”
滿寶微微點頭,然后指了殷或道:“我已經(jīng)和殷公子說好了,以后你暫且跟著他,你知道的,宮里不安全,我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小太醫(yī),暫且護(hù)不住你,所以你先跟著殷公子吧�!�
殷或?qū)υS安微微點頭。
許安沒想到周滿連這點兒都想到了,而且到現(xiàn)在都沒問他關(guān)于做細(xì)作的其他事。
他張了張嘴巴,最后鄭重的往下一磕頭,哽咽道:“是,多謝周大人和三位公子。”
滿寶去找了一套徐雨的衣服,其實她只有宮裝,基本上沒別的衣服。
而她身量又比她小,她的衣服她穿著也不合適,也只能換宮裝了。
許安一點兒也不介意,能換一身干凈的衣服就已經(jīng)不錯了。
他將她臉上和脖子上的血擦干凈,仔細(xì)的看了看,覺得她和他越發(fā)的像了,真是奇怪,以前他們明明同在宮中,他怎么就認(rèn)不出她來呢?
他們說,姐姐被送到了別的府邸中,以后有可能會給人做妾,生下的孩子還是公子呢。
卻原來,他們就同在宮中嗎?
還離得這樣的近,她知道他,他卻沒認(rèn)出她來。
許安將帕子丟回木盆,又仔細(xì)的端詳了一下她,這才拿起他拿來的新被子給她蓋上。
這會兒天也黑了,四人拉著他一起離開。
白善道:“既然你是吳公公派來伺候我們的,那今晚你就在我們屋里睡吧�!�
許安張了張嘴,在四人的目光下還是點了一下頭,他此時心里也有些亂,不確定未來的路要怎么走,他真的要跟他們出宮去嗎?
夜里,他躺在腳踏上怎么也睡不著,睡在床上的白善突然低聲道:“許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是因為君子要積蓄力量,等待時機(jī)。報仇要懂得忍耐,不然,那只是飛蛾撲火。那不僅會辜負(fù)我們四人,也會辜負(fù)了你姐姐�!�
黑夜之中,許安睜著眼睛看著屋頂,輕聲問:“我一個無根之萍,真的能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