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明達(dá)：“因為你忙？”

    白二郎一臉嚴(yán)肅的道：“因為白善故意為之，他在糊弄你！”

    他強調(diào)道：“從龍池碼頭回來我就把稿子給他看了！他說寫得極好！”

    周滿：“這話一聽就是假的�！�

    她扭頭對大吉道：“一會兒你去書鋪里買一本回來我看看。”

    大吉笑著應(yīng)下。

    她這才上前去，打量了一下婦人和她身旁的兩個孩子，見他們臉色沒毛病，便笑著問，“我便是醫(yī)署的署令，你們來這是求什么的？”

    婦人一聽，激動的看著周滿道：“求無災(zāi)無病，健康平安，請神仙大人賜福�！�

    說罷，立即拉著兩個孩子要跪下。

    周滿立即讓九蘭將人拉住，然后指了醫(yī)署的大門道：“我現(xiàn)在只是個凡人，不能給你賜福，不過這是醫(yī)署，便是給人治病的，我現(xiàn)在不能保佑你無病無災(zāi)，只能讓你大病變小病，小病變沒病，或者是教你等預(yù)防疾病，怎么樣，進(jìn)去坐坐嗎？”

    醫(yī)署對于平民百姓來說也是官衙，她不敢進(jìn)。

    周滿極力邀請她，“走吧，走吧，我們可以聊聊天啊，這兩個是你……孫子？”

    “對，是我孫子，大人看他們健不健康？”

    周滿摸了摸他們的小手，覺得熱乎乎的，頷首道：“不錯，走，我們進(jìn)去�！�

    今天醫(yī)署里沒病人，田大夫他們的任務(wù)就是做成藥，周滿便和明達(dá)白二郎坐在前堂里和婦人說話。

    她還讓人從廚房里拿了些小點心上來給兩個孩子吃。

    婦人沒想到還能得到這樣的招待，連忙道：“該是我們給您供奉才對�！�

    周滿笑道：“我現(xiàn)在與你們一樣是凡人，不需要供奉，所以你就是燒了香，我也吃不著，以后別在這上面破費了�！�

    她很好奇，“外頭說我是太白，你們就信了？也不怕是騙人的？”

    “可他們都說的真真的，不像是假的，”婦人也有些猶豫，小心的問道：“大人，這是真的吧？”

    周滿攤手，“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沒有前世的記憶，我哪兒知道我是不是神仙轉(zhuǎn)世？我連這世上有沒有神仙都不確定呢。”

    婦人立即激動的拍著大腿道：“那就是了，一定是了！”

    神仙怎么會說自己是神仙呢？

    越說不是的越是啊！

    白二郎一口茶噴出來，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了。

    周滿和明達(dá)靜靜地看著他。

    白二郎揮手，連著咳了好幾下，干脆起身走出去，不與她們在一處了。

    周滿其實就是想知道，神仙之說到底能不能宣傳醫(yī)署，宣傳她的醫(yī)術(shù)，要是不能，及時止損，換一個法子上。

    她打算明年開始在青州境內(nèi)試著種痘，便從北�？h開始。

    但婦人不知道這么多，她就聽說拜太白可以無病無災(zāi)，而醫(yī)署里的周署令是太白轉(zhuǎn)世。

    周滿惋惜的轉(zhuǎn)開話題，談起天氣來，“天越來越冷，要小心受寒呀�！�

    然后教他們平常受寒后怎樣驅(qū)寒，順便還給兩個孩子看了一下要換的乳牙……

    婦人慢慢放松下來，離開時是笑容滿面的。

    白二郎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嘖嘖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邪教呢，也太過熱情了�！�

    周滿不理他，沖大吉伸手。

    大吉就拿出一本書給她，他才從書鋪里買的，“掌柜的說書很好賣，近日縣學(xué)的學(xué)生只要休沐就來買書，還有人私下抄錄售賣呢�！�

    白二郎便驕傲道：“怎么樣，我寫得好吧？”

    周滿打開看，開頭便是天上風(fēng)云變幻，眾神仙感覺到凡間運勢改變，萬民祈禱天下安定的意念強烈，各座神廟都有供奉，于是有神仙決定下凡渡劫，渡眾生，也渡自己。

    其中以文曲星和太白星最為耀目。

    周滿看得津津有味，一時忘記了身旁的明達(dá)。

    明達(dá)也不在意，本來他們就想著今天病人可能不多，所以才過來醫(yī)署玩的，他們對這也熟悉，并不用周滿特別招待。

    周滿很快看到了下凡轉(zhuǎn)世投胎的太白，忍不住眨了眨眼，往后面快速的翻了翻后啪的一下合起來，大叫一聲，“白二郎！”

    白二立即道：“我是遵照陛下的意思寫的�！�

    他道：“既不能明說是你，但又能讓人看完了書便可以推測出是你，那不就是不寫你的名字家世，但要寫你的事跡嗎？我覺得我安排得挺好的，你看，書上的村民和人物都是我杜撰的，卻又帶了我們七里村的特色，后面還寫了太白治病救人，醫(yī)治天花之事，消息靈通的讀書人一看便知是寫的你，但又不直接點明寫的是你！”

    周滿漲紅了臉，“你說我把文曲星一腳踹河里，倆人反目成仇，我什么時候踹過他了？”

    白二郎便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道：“你踹的還少啊，你不僅踹過白善，你還踹過我呢，以前下河撈魚，你與我們搶魚時就踹過。”

    周滿歪頭，“那是踹嗎？那是失手，你不也推過我嗎？”

    白二郎揮手道：“這上面的人叫周太白，又不是叫周滿，并不是你，你介意什么？”

    這就很無賴了，他自己都說了，消息靈通的人都能知道這是她，這不是害她風(fēng)評嗎？

    里面的周太白好兇！

    明達(dá)則好奇的問，“可這書才出來不久，便是茶館有說書，怎么就能明確點出滿寶是書中的太白了？”

    周滿：“對啊，怎么就認(rèn)定我是太白了？”

    白二郎的目光就來回的移動，在倆人的瞪視下，他便只能道：“我讓說書先生點明的�！�

    周滿：“你也不怕弄巧成拙？”

    白二郎：“不會的，這不是京城，這兒的人想的不多�！�

    他嘆氣道：“他們腦子里想的太少了，我要是不點明，恐怕這一二年內(nèi)都不會有人知道周太白就是你，你還想明年用這個名聲打底種痘苗呢？想都不要想�！�

    第3091章

    不一樣

    相對于北海縣百姓的質(zhì)樸，京城的人就要機靈很多了，也忍不住想得更多一點兒。

    白二郎的新書才印出來，大家看了沒多久便猜出書中的太白是周滿，文曲是白善。

    連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都悄悄的去買了書來看。

    “真的假的，這書寫的真是周大人和白大人？”

    “那還有假，你往后看就知道了，上頭有治療天花的事跡，還詳細(xì)寫了種痘之法，這不就是周大人做出來的嗎？”

    “可這是個亂世，上面可是寫了，太白和文曲重逢是在戰(zhàn)場上，連天花也發(fā)以戰(zhàn)場。”

    “嗨，什么是話本？那就是杜撰出來的故事，半真半假，假以傳說，皮肉改了，筋骨卻沒改，看那書上所寫，戰(zhàn)場上救人和天花救人的事是不是真的？”

    “那書中寫的太白和文曲從小就不睦也是真的了？”

    “這個……同門師姐弟，又是夫妻，倒不至于吧？”

    “不然，不然，白駙馬還是他們的師弟呢，不也寫他們的壞？”

    “話說白駙馬為何要寫這本書？”

    “我覺著寫得挺好的，雖沒有向銘學(xué)傳記的忍辱負(fù)重，卻也看得人蕩氣回腸�！�

    “我沒說寫的不好，我只是好奇，他怎會假以神仙之說來寫白大人和周大人？”

    “誰知道呢，雖說這本書對兩位大人之間的關(guān)系描寫得很奇怪，但還是褒揚居多，不算壞事吧？”

    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是百思不得其解，宮中的皇帝則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卻一邊看一邊吐槽，“駙馬這是心中嫉妒，所以才把他們幼時寫得這么怪的？”

    古忠給皇帝倒茶，笑道：“駙馬爺心寬，看著不是這么小氣的人�！�

    有內(nèi)侍進(jìn)來報，“陛下，小唐大人和太子殿下到了�！�

    皇帝便讓他們進(jìn)來。

    太子前兩天剛從江南回京，此次他南下處理了不少人，這兩日已經(jīng)匯報了不少，今天不過是來說些小事。

    小事就是，“白善回稟，現(xiàn)在北�？h儲存的官鹽已經(jīng)有江南往中原和北地一年輸送的官鹽數(shù)量的三分之一�！�

    皇帝道：“還是不夠多呀。”

    太子頷首，“但北海縣還在曬鹽，據(jù)兒臣所知，青州和萊州棣州兩州合作，他們會派人去教授他們曬鹽法，現(xiàn)在開出鹽田，明年入夏后便能產(chǎn)出大量的海鹽，到那時候，就算是江南一帶的官鹽全斷了，我們也能控制住局勢。”

    皇帝若有所思，“若是如此，僅靠青州萊州幾個臨海的州縣便能代替江南，那大晉的鹽政和鹽稅完全可以重新開始�！�

    太子也是這么想的，江南在鹽稅上是從根子上壞的，既然青州一帶可以代替江南的官鹽，那他們在這方面完全不必要再受制于江南。

    唐知鶴攏手在一旁聽他們父子兩個談?wù)撛鯓又赜嘂}政，目光便有些百無聊賴的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一不小心就和古忠的目光對上了。

    唐知鶴微微一笑，正要垂下眼眸老實站著，就見古忠的目光一轉(zhuǎn)，掃過皇帝的桌案后垂下眼眸，避開了他的目光。

    唐知鶴一愣，若有所思起來。

    皇帝和太子已經(jīng)談完，喝了一口茶后看向唐知鶴，“此次從江南押解回來的犯人，大理寺和刑部審理的怎么樣了？”

    唐知鶴雖然是京兆府的少尹，但因為業(yè)務(wù)能力，江南的案子他又參與了調(diào)查，因此就被借調(diào)去幫忙了，算是審理的主判官之一。

    他立即回神，躬身道：“證據(jù)等都已復(fù)核，收押的嫌犯也全都無異議，依臣看，可以定罪了�！�

    皇帝就問道：“依卿看，該怎么定？”

    唐知鶴面無表情的道：“按照律法來定�！�

    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該抄家的抄家，反正沒誰是無辜的，死了也不足惜。

    皇帝微微挑眉，淺淺一笑道：“既如此，此事就全權(quán)交由你和大理寺刑部來處理吧�！�

    這是一件很得罪的人事，不過唐知鶴想了想還是應(yīng)了下來。

    皇帝很滿意，看見桌子上放的書，他拿起來翻了翻，問倆人，“駙馬的新書你們看了嗎？”

    大晉的駙馬很多，跟皇帝同輩的，跟太子同輩的，但會寫書的駙馬，還能被他們看到的卻只有一個。

    太子沒說話，他剛回來，忙得很，哪有空休閑娛樂？所以沒看。

    倒是消息靈通的唐知鶴摸了摸鼻子后躬身行禮道：“臣看了一些。”

    他頓了頓后閉著眼睛夸道：“寫得不錯�！�

    皇帝揮了揮手，“不必違心的夸他，朕看卻比他寫的《向銘學(xué)傳記》和《西行記》差遠(yuǎn)了�！�

    唐鶴沒說話。

    “不過奇怪的也是太白和文曲投胎轉(zhuǎn)世的那一截，朕看開頭和中間都寫得不錯，但他怎么把太白和文曲幼時寫成了仇人？”皇帝問他，“這是仇人吧？周滿和白善幼時不是很要好嗎？”

    太子也扭頭看向唐鶴。

    唐鶴斟酌了許久后道：“臣倒是聽說周大人和白大人幼時頑皮，孩子嘛，打打鬧鬧是正常的……”

    他頓了頓后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您別看白大人年紀(jì)大，在周大人面前卻是不占便宜的，從名分上便可看出來，周大人可是師姐，所以白駙馬雖然年紀(jì)更長一些，卻是最小的師弟……”

    剩下的話唐鶴沒說，但皇帝和太子都聽明白了，所以白誠在他們?nèi)齻�里是最受欺負(fù)的，所以寫書時，寫到小時候就不免帶出來一些。

    唐鶴笑道：“據(jù)臣所知，他們小時候的關(guān)系倒也沒那么壞的，畢竟是同門師姐弟，一同讀書，吵吵鬧鬧是正常的，相互扶持也是真的。”

    皇帝便點頭，感嘆道：“這就和一家子兄弟一樣嘛，吵吵鬧鬧是正常的，但不管怎么吵鬧，將來還是要相互扶持。”

    說這話的同時還不忘看著太子。

    太子：……

    唐鶴也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能把話題扯到太子身上，一時也沉默了，低下頭去不敢再插嘴。

    等從殿內(nèi)出去，唐鶴便長出一口氣，覺得在皇帝跟前辦差真是要人命，也不知道他爹這么多年都是怎么過來的。

    太子在他身后出來，他立即讓到一旁。

    太子停下腳步看他，問道：“周滿和白善幼時關(guān)系不好？”

    那為什么還能成夫妻？

    唐鶴斟酌的道：“殿下，臣也是聽楊和書說的，畢竟他才是羅江縣縣令，不過那時候周滿和白善都只有幾歲，孩子嘛，打打鬧鬧才是正常的�！�

    人家才幾歲，你和恭王都幾歲了，能跟人家比嗎？

    太子對他的這個回答很滿意，也覺得他皇帝爹無理取鬧，他們吵鬧的時候才多大，他和恭王幾個兄弟吵鬧時都多大了？

    而且人家十來歲能同生共死，他和恭王能同生共死嗎？

    他和他們完全是你死我活，所以周滿白善能成夫妻，他們……哼！

    第3092章

    憂君憂

    江南官場和士族皆被重創(chuàng)，刑部和大理寺一是為了不積壓案件到明年，二是為了業(yè)績，所以趕在年前將這案子審結(jié)，不少人被流放和砍頭，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江南官場沉寂下來，楊和書留在江南似乎也順利起來，清查鹽稅的事也做得順利了些。

    北�？h的龍池碼頭也趕在過年前可以通航了。

    周滿特別好奇的跑去湊熱鬧，順便把大嫂和婆婆都給帶上了。

    一行人就站在海邊吹著冷風(fēng)，愣愣的看著簡陋的碼頭，“這，這就能通航了？”

    白善合上自己的嘴巴，替崔大人找補道：“就算是只能停一艘船，那也是能通航的�！�

    他扭頭去找崔巍，“崔大人，我說的對吧？”

    崔大人卻橫了他一眼，有些不高興的道：“它是沒有完全建成，但也不至于就停一艘船�！�

    他在海上點了點道：“那里，那里，還有那兩邊，一共四個泊位，我們計算過，現(xiàn)在中體量和小體量的海船都可以停泊，至于大海船，還得再等一等�！�

    白善瞇著眼睛看了看，不由走上碼頭去看。

    周滿抬腳就跟上，還不忘回頭和明達(dá)道：“風(fēng)太大了，冷，要不你就別去了。”

    明達(dá)就攏了攏披風(fēng)，“不覺得冷�！�

    于是大家就一起跟上。

    已經(jīng)建好的這部分碼頭是一路延伸到了海里，它一共有四條往前的道，此時是退潮的時候，所以海水看著不深，但浪花拍過來時依舊讓沒見過大海的人覺得膽戰(zhàn)心驚。

    鄭氏和小錢氏就緊緊地跟著周滿，但舉目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時胸中又有一股豪情升起。

    崔大人領(lǐng)著他們到最前面看，“白大人可以看一下這水深，一般中小體量的海船吃水都不深，這位置夠停了。”

    他指著遠(yuǎn)處正在建造的那一處道：“那里則是要停泊大海船的地方。”

    他贊嘆道：“龍池的確是天然的碼頭，我去看過萊州碼頭，這一處比萊州碼頭一點兒也不差，而且我們直接劃下這么大的一片地方建設(shè)，只要大人給足我人和東西，我一定能建造出一個大碼頭！”

    崔大人現(xiàn)在是雄心壯志，現(xiàn)在建成的部分不過是碼頭十分之一的部分，要是能依照他的圖紙全都建設(shè)起來……

    白善也想到了，他在心里算了一下縣衙的財政，覺得他應(yīng)該和皇帝以及劉尚書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了。

    快要過年了，正是各地方預(yù)備和戶部要明年預(yù)算的時候。

    周滿愣愣的看著，喃喃道：“我想明年種痘，我還想把剩下那個地方醫(yī)署建起來，然后要給州醫(yī)署升品了……”

    這些都是要花錢的，花的還不少。

    夫妻倆對視一眼，終于為國庫和皇帝的錢袋子憂心起來。

    除了他們之外，全國各地的水利工程，特別是黃河和長江，說不定今年也要疏通或筑堤，還有兵部等各部的花銷，那肯定也不少。

    周滿想起了什么，驚叫一聲道：“兵部要和我們太醫(yī)署買藥呢，花銷肯定也不少。”

    所以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了，但收入……

    崔大人立即看向白善，目光緊迫，“白大人，你不會告訴我你沒錢了吧？”

    為這個碼頭他可是付出了不少，光是測量就在這兒蹲了許久，頭發(fā)都被海風(fēng)吹干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