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周滿覺得天有點兒冷,遞給他一個墊子,這才幫他擦頭發(fā),“抓到唐學(xué)兄要的人了?”
“嗯,”白善道:“人已經(jīng)送去萊州,你知道他們偷搶了鹽后賣去何處嗎?”
“何處?”
白善道:“百濟、新羅,還有遼東。”
周滿一愣,“遼東的鹽不是從這邊過去的嗎?”
白善搖頭,“朝廷的鹽運司現(xiàn)在管不到那邊,那邊的鹽現(xiàn)在是自給自足,鹽價甚至比鹽政改革前還要高,大概在一百二十文上下間起伏,百濟和新羅亦是差不多價格�!�
雖然他們的錢幣不一樣,但物品的價值換算一下就知道了。
兩國交易一般是以黃金白銀做貨幣,倒是不難換算。
周滿:“敢向番邦走私鹽,他們膽子可真大�!�
白善頷首,“是很大,本來他們打的是潤物細無聲的主意,每次都是直接從鹽場里運出一部分鹽,在運輸時再損耗一部分,每個月通過出海的商船向�?茌斔�。”
“�?馨邀}送到各地去私下售賣,得的錢便兩方瓜分,倒也算合作無間,”白善道:“但萊州刺史察覺到了異常,開始讓人盯著鹽場和鹽運司�!�
“萊州鹽場一開始就是萊州刺史主持,就算鹽運司接手,他也有自己的人手在里面,察覺到不對,他便派人嚴(yán)防死守,結(jié)果他們連著三個月沒能運出私鹽去,買方催促得急,他們一昏頭就把運送官鹽的官船給鑿沉了。”
“鹽袋里還有一層防水的油布袋,捆緊了,便是落進海里也能防水。事后等人一走,他們找水性好的人潛下,綁了鹽袋便可拉起來�!�
周滿嘖嘖稱奇,“為了錢,他們可真是太有想法了,無所不用其極呀�!�
她很不解,“都這么聰明,用在正途上不好嗎?正途上賺來的錢不香嗎?”
白善想了想后道:“正途上來的錢少吧�!�
周滿搖頭,“可作奸犯科需要花費的心力更多,還心驚膽戰(zhàn)的,加上觸犯法律帶來的后果,得不償失啊�!�
“將這些聰明才智放在正途上,同樣能賺來不菲的金錢,錢嘛,夠用便可,何必執(zhí)著于此?”
白善笑著回頭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道:“那是你心正,容易滿足,但這天下人心,最難滿足的便是貪欲了�!�
周滿伸手將他的腦袋推回去,讓他坐正來,繼續(xù)給他擦頭發(fā),“拿住了�?�,唐學(xué)兄這案子便算了了吧?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來北�?h住一段時間呢?”
白善道:“回頭問問他,不過他已經(jīng)來巡察過一次,再來,不是顯得他偷懶,便是顯得我北�?h有問題了�!�
周滿一想也是,他的身份擺在那里,雖然可以自己選擇去哪兒巡察,卻也不能夠完全隨心所欲。
周滿將他的頭發(fā)擦干,摸了摸他柔順的長發(fā),高興起來,轉(zhuǎn)身爬過去拿了一把梳子過來,興致勃勃的要給他梳頭發(fā)。
白善一把握住她的手,耳朵尖都紅了,“我自己來�!�
“不要,我?guī)湍闶��!?br />
白善捏住她的手,強調(diào)道:“我自己來就好�!�
“你都幫我梳過,我卻還未幫你梳過呢�!闭f罷抬手就朝他腦袋伸去。
白善忙抓住她的手,臉都紅了,“不行,我自己來!”
周滿就靜靜地看著他。
白善脖子都成紅的了,他本就長得白,這一紅便特別顯眼,周滿上下掃視他,若有所思,“原來你害羞啊~”
白善默默地看著她,半晌后松開手,重新坐回了腳踏,一副任君施為的模樣。
周滿瞬間高興起來,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后細細地梳起來。
白善耳朵尖都紅透了。
西餅打了一個哈欠回屋,對一臉困頓的九月道:“還不睡��?”
九月努力睜開眼睛,“郎主和娘子還沒睡呢�!�
西餅便也和她一起坐在床邊,半天后道:“我們先睡吧,郎主和娘子他們又不喜歡我們在跟前伺候,今晚應(yīng)該不會叫人�!�
九月沒動靜,西餅就扭頭去看她,就見她已經(jīng)低著腦袋睡著了,她伸手戳了一下她腦袋,她就往另一頭偏去,啪嘰一聲倒在了床上。
西餅打了一個哈欠,也倒在了另一頭床上。
第3225章
飲食
第二日,正院里的人都睡遲了,從上到下!
西餅和九月睜開眼睛看到從窗戶外透進來的天光,立即爬起床。
找過來的五月半晌無言,壓低了聲音訓(xùn)斥她們,“都什么時辰了竟然還睡,幸得劉嬤嬤不在,不然剝了你們的皮�!�
又看向正房,發(fā)現(xiàn)沒動靜,這才松了一口氣,“郎主和娘子還沒起身,你們還不快洗漱了去廚房打熱水?”
西餅撓了撓腦袋道:“他們應(yīng)該沒這么早醒的,昨夜三更屋里還有動靜呢。”
五月一聽,轉(zhuǎn)身就走,“我去攔著小娘子,你們快些收拾好自己�!�
早睡早起的白景行小朋友已經(jīng)在丫鬟的幫助下穿好衣裳,她跳下軟榻,撒腿就跑去找母親。
結(jié)果還沒進院子就被五月攔住了,“小娘子,你醒了給祖母和大舅母請安了嗎?”
白景行問:“不是要叫上娘親一起去嗎?”
“祖母和大舅母與你在一個院子里,醒了可以先去與她們問安,然后再來找娘子一起過去呀�!�
“不要,我要和娘親一起,”白景行小朋友一臉嚴(yán)肅的道:“爹爹走前和我說了,他不在家,我要聽話,要多關(guān)心娘親。”
說完就要繞過五月進院子。
五月就把她抱起來,“郎主已經(jīng)回來,不用小娘子關(guān)心了,我們先去關(guān)心祖母和大舅母吧�!�
白景行小朋友卻是眼睛一亮,高興的道:“爹爹回來了?我要去找爹爹!”
“大姐兒,”鄭氏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白景行小朋友扭頭去看,就見祖母正站在不遠處笑看她,見她看過來便沖她招手,“快過來,你大舅母今日做了糯米糍,只有一小盤。”
白景行立即滑下五月的懷抱,撒腿就朝祖母跑去,“我能吃糯米糍嗎?”
鄭氏笑道:“你可以吃一塊。”
“我想吃兩塊。”
“總共就五塊,你吃了兩塊,我們就沒得吃了�!�
白景行一臉惋惜,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抓在一起忐忑的問道:“那我能吃盤子里的糖漿嗎?”
鄭氏牽起她的小手笑道:“可以給你吃一半�!�
白景行瞬間把父母忘在了腦后,高興的牽著祖母的手蹦蹦跳跳去了廚房。
糯米糍是昨天傍晚就打好的,小錢氏今天又捶打了一下,拿出來切成一條條的,直接放進油鍋里炸。
她炸的糯米糍金黃酥脆,撈起來濾掉油便放在盤上,撒上炒過磨碎的豆粉,再澆上她煮好的糖漿,一股香甜的氣味鋪面而來。
白景行小朋友踮起腳尖,雙手扒拉在灶臺上,酷似周滿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一臉認真。
看得小錢氏心軟不已,將鍋放下后就把盤子端下來給她看。
白景行咽了咽口水,小聲問道:“大舅母,我能不能吃兩塊?”
“不可以哦,”小錢氏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你娘說了,這東西吃多了不消化,所以你每次都只能吃一塊�!�
“我上次看到娘親吃兩塊了,我什么時候才能和娘親一樣吃兩塊?”
“等你長大�!�
白景行便再次盼著自己長大。
白景行小朋友在仔細對比過盤中的五塊糯米糍后,選了一塊她認為最大的給小錢氏,又選了一塊比較大的給祖母,剩下的三塊中,她衡量了半天,猶豫的選了一塊。
五月將她選中的那塊放在她的碗里,看著她拿著勺子插中后偏頭就去咬,嘴角四周不免沾上了糖漿。
鄭氏看得心軟不已,特別想把自己碗里的糯米糍給她吃,但想到周滿的叮囑,她只能忍下去,罷了,孩子腸胃不似大人,還是少吃一點兒好。
但孩子吃東西的樣子真的好好看呀。
鄭氏和小錢氏慶幸道:“幸虧親家跟著一塊兒來了,這孩子的口味隨滿寶,這些東西家里的廚娘做不出那個味道來�!�
小錢氏也很滿足,“他們高興吃就好�!�
周滿和白善醒來時,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白景行小朋友去花園里玩了一圈回來,繼續(xù)盯著盤子里剩下的兩塊糯米糍看。
看到父母姍姍來遲,她立即跑過去迎接。
她直接撲進父親懷里,仰著小腦袋看他,“爹爹,是要吃午食了嗎?今天大舅母做了糯米糍,你是不是不喜歡吃,不然我替你吃了呀?”
白善將她抱氣來,點著她的鼻子笑道:“爹爹喜歡吃,一會兒給你咬一口�!�
白景行就很滿足了,抱著他的脖子大聲道謝:“謝謝爹!”
周滿也不攔著,下人將早食端出來,鄭氏讓人把糯米糍拿下去再熱一遍,這才看向白善,“你昨夜什么時候回來的?”
“很晚才回來的,對了,劉刺史在驛站里,”白善這才想起他的上官,拍了一下腦袋后和周滿道:“我午食就不回來吃了�!�
他們是在城門關(guān)閉后進城的,劉刺史直接動用了自己特權(quán)從小城門里進城。
周滿點頭,慢悠悠的吃著。
白善忍不住去看她,“劉刺史沒來過北�?h,這是第一次,他多半會問起醫(yī)署。”
周滿道:“今天醫(yī)署是鄭辜當(dāng)值,你忘了,今天是休沐日,我休沐呀�!�
她道:“等他真去的時候再說吧,醫(yī)署離得也不遠,到時候我過去就是�!�
萬一他不去,她豈不是要在醫(yī)署里白等一天?
白善一想也是,“那我看著點兒,他要是過去,我提前讓人回來告訴你。”
周滿應(yīng)下。
于是周滿就窩在家里休息,一直到下午也沒人來找她,她便覺得今天劉刺史應(yīng)該不會找她了,于是換了更輕便的衣裳,牽起閨女的小手道:“走,娘帶你上街玩去。”
白景行立即把自己的玩具收到箱子里,往五月手邊一推,拉住母親的手就走。
母女兩個一臉高興的出門,結(jié)果才走出巷子到大街上,一匹快馬便從街道上飛馳而來,路上的人連忙向兩旁避讓,一頓雞飛狗跳。
周滿瞇了瞇眼,快馬直沖他們而來,她將白景行往身后拉,大吉上前一步,瞇著眼睛一看,認出了來人,“娘子,好像是跟在唐大人身后的護衛(wèi)�!�
那護衛(wèi)快馬飛來,還沒到周滿的跟前便勒住馬,不等馬停穩(wěn)便從馬上跳下,直奔上來跪下道:“周大人,我們大人遇刺,請大人救命�!�
第3226章
送至
周滿下意識往他身后看去,“人呢?”
護衛(wèi)急喘兩口氣才道:“在后面,馬車護送,比小的慢一些�!�
“傷到哪兒了?”
“胸口,刀傷,左胸斜下,沒有傷到臟腑,但是……”他頓了頓后道:“但是刀上抹了毒,萊州醫(yī)署的大夫?qū)⒍狙獢D出來,又去了一些肉,但傷口還是急劇惡化,不過片刻大人就發(fā)熱昏厥�!�
護衛(wèi)快速的道:“醫(yī)署給大人用了青霉素,有些效用,但效用不大,還請大人救命!”
周滿懵了,解毒嗎?
她好像沒解過呀。
但想到她自己研究的那些防身用的毒藥,她勉強鎮(zhèn)定了一些,問道:“傷他的刀帶來了嗎?”
護衛(wèi)一愣,將背后背著的包袱拿下來,“刀沒拿,但萊州醫(yī)署署令讓我拿了大人割下來的血肉�!�
“……”行吧,聊勝于無,周滿接過包袱,把白景行小朋友交給大吉,“帶她回去,交給母親和大嫂,就說我去醫(yī)署了,再讓人去告訴白善一聲�!�
大吉應(yīng)下。
周滿扭頭吩咐西餅,“你和護衛(wèi)去城門口,人一到便送到醫(yī)署來�!�
“是�!�
周滿拎著包袱就回醫(yī)署。
下午醫(yī)署里沒求診的病人,鄭辜正在伏案寫東西,看到周滿拎著一個包袱大步走來,立即迎上去,“師父�!�
周滿道:“唐大人遇刺受傷,人一會兒就送到,你去準(zhǔn)備一下�!�
鄭辜愣了一下,連忙應(yīng)下。
周滿拎著包袱進了她的藥房,打開看,里面是一個罐子,里面是大夫切下來的一些血肉,血已經(jīng)發(fā)黑,碎肉散發(fā)著一股很不好聞的氣味。
周滿將血肉分出一部分來,立即進入教學(xué)室,她給莫老師寄了一份過去,言明前情,然后便開始用教學(xué)室里的器材研究起來。
教學(xué)室里添置了一些器材,這還是因為周滿越學(xué)越高深,很多東西都已經(jīng)不是大晉這個時代能研究的,所以她干脆跳出束縛,開始學(xué)她在這個時代用不到的東西。
這就需要一些器材,莫老師也不吝嗇,給她搬了一些進教學(xué)室,供她偶爾的研究所用。
周滿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研究,官道上,一隊護衛(wèi)和士兵護送著馬車也在快速的往北�?h趕。
車?yán)铮R州施署令正在按著唐鶴的胸膛,見他臉色越來越白,忍不住催促道:“再快一些……”
趕車的車夫便又抽了一記響鞭,讓馬車更快起來。
白善聽到消息時正在城外,劉刺史對他收益頗豐的官田很感興趣,所以半下午都在郊外官田里巡察,聽說唐鶴遇刺,正在往這邊送,他立即道:“派縣中的衙役去城門處疏散人群,保證到達醫(yī)署門前都暢通無阻�!�
白善回身和劉刺史行禮,“大人,巡按御史遇刺,此乃大事,下官先去安排�!�
劉刺史見他著急,便頷首道:“去吧�!�
白善轉(zhuǎn)身便走,接過護衛(wèi)手里的韁繩,快速上馬后打馬回去。
劉刺史身后的一人上前一步,道:“早聽聞白大人和唐鶴私交甚篤,今日一看果不其然,不過……”
他頓了頓后道:“唐鶴是在萊州遇刺,卻送到青州來,他要是死在青州,只怕朝廷和唐左相會遷怒將軍�!�
劉刺史搖頭,“他們是奔著周滿來的,我要是把人攔在外面耽誤了治療,那才會惹來遷怒�!�
“他能救回來最好,救不回來,也是萊州和周滿的事,”劉刺史手一背道:“不過若是連周滿都救不回來,那便是他命該絕于此了�!�
劉刺史沉吟半晌,和他道:“著人往萊州送一封信去,問一問柳刺史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剿匪。一群�?�,竟敢對朝廷官員下手,簡直是目無法紀(jì)�!�
“只怕不是海寇�!�
劉刺史冷笑,“不管是不是,我們前腳剿滅�?埽讶俗C給唐鶴送去,他后腳就遇刺,那些人便是與�?芄唇Y(jié)的亂臣賊子,那就是和�?芤粯拥姆丝埽�(dāng)殺!”
師爺想了想,劉刺史剛上任就端了三波�?�,的確惹了不少人的仇恨,此時就不能給他們死灰復(fù)燃的機會。
趁此機會,將他們從上到下都按死才是關(guān)鍵,于是師爺躬身應(yīng)下,親自去給萊州刺史寫信了。
馬車飛馳到達城門口時,白善正在馬上停在城門口。
看到駕駛馬車的明理,白善立即讓城門處的人讓開,示意馬車與他一起入城。
明理也看到了白善,見他打轉(zhuǎn)馬頭先跑進城里,城門口的人也被分到兩旁,他立即打了一下馬,讓馬車快速跟上。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醫(yī)署。
周滿的門被敲響,還沒研究出毒理的周滿只能暫時退出教學(xué)室,不過她多少心里有了一些猜測,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鄭辜需要準(zhǔn)備的藥。
唐鶴用擔(dān)架抬進來,白善急匆匆的跟在身側(cè),看到周滿,心里安定了一些,倆人目光一對視,互相點了點頭,周滿便引著他們往病房里去。
施署令跟著,看到周滿是大松一口氣,忙上前道:“先生,唐大人的毒入了臟腑……”
周滿抓起唐鶴的手摸脈,問道:“你給他用了什么藥?”
施署令立即報了一串藥名,又道:“我還給他扎針抑制毒素,但效果不佳……”
周滿微微頷首,扭頭問鄭辜,“解毒湯熬好了嗎?”
“熬好了。”
“先給他灌一碗,我來給他施針�!�
此時要先抑制毒素蔓延,再想辦法引出一些毒血來,不然臟腑衰竭下去,她也沒辦法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