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2章
白景行只能應(yīng)下。
等五月把兩個孩子領(lǐng)進去,白二郎才一臉疲倦的過來,“你把我兒子派出去干什么了?”
白善:“你怎么這樣了?這宴席也用不著你干什么呀�!�
統(tǒng)籌什么的都是白老爺帶著兩家人干的,他們這幾個完全是甩手掌柜,頂多站在門口迎接一下遠方提前到來的客人,比如綿州白大郎的岳父一家,以及白二郎的外祖家……
“別提了,”白二郎道:“我外祖家來人了你沒看見嗎?我來找你,不對,我是來找滿寶的,請她快去救一救明達的,她都在大廳那邊坐了一個時辰了。�!�
白善忍不住笑起來,招手叫來一個下人,“去叫一下九蘭或者西餅,讓他們?nèi)ジ舯谡埞�,便說娘子有事找公主商議�!�
下人應(yīng)聲而去。
白善:“這不就好了嗎,你為什么非得親自過來找人?讓你身邊的人過來找一下便是�!�
白二郎左右看了看,見暫時沒客人來了,便一屁股坐在了白善家的門檻上,“我也想出門啊,他們太熱情了,奇怪,明明你和滿寶官兒比我大,實權(quán)比我重,來的客人怎么都找我,不找你們?”
“因為你是駙馬,身份尊貴呀�!�
白二郎撐著下巴嘆氣道:“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明天快點兒到來,只要開席便好了�!�
席面一開,大家的心思應(yīng)該就放在吃的上面了吧?
“別想了,外面的流水席也就罷了,擺在院里的席位,誰是沖著席面來的?”白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天也要勞累你了�!�
白二郎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好歹是師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不知道他們能問出什么問題來,每月俸祿多少,職田多少這都是最輕的問題了,我那幾個表哥甚至問我府里有幾個通房丫頭,多久去一次教坊和花樓,公主會不會介意我去這些地方,更過分的是,還有人悄悄問我公主會不會私底下養(yǎng)面首!”
白二郎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道:“你救救我吧,我又不能在家中發(fā)脾氣,不然我爹娘一定抽我,家里好容易才辦一次喜慶的宴席呢。”
白善抽了一下沒抽出胳膊來,便給他指一條明路,“你去請莊先生,明日你就侍奉在先生左右,寸步不離�!�
白二郎一怔,抱著他的胳膊道:“對啊,我怎么忘了先生,我就不信他們敢當(dāng)著先生的面問我這些問題。”
白善點頭,“現(xiàn)在你知道他們都找你說話,不找我了吧?”
白二郎:“不知道,此時先生也不在你身邊啊。”
他頓了頓后猜測道:“因為那是我外祖家,不是你外祖家?”
白善:“……你這么想也沒錯�!�
他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后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么用力,我又不能跑了。”
“這是我情緒的表達,說明我心中的不平靜�!�
倆人就坐在門檻上斗嘴,聽見車馬行走的聲音,扭頭去看,便見一隊人馬正過橋。
倆人對視一眼,都起身站好,還往前幾步。
待看到馬車上掛著“白”字徽的牌子,倆人立即扯了笑容迎上去,“這是……”
有個管事的上前行禮道:“兩位郎君好,我們是益州散騎侍郎白府�!�
白善:“原來是余堂伯,不知來的是……”
“我們家老夫人領(lǐng)著夫人和兩位郎君來的�!�
白善和白二郎對視一眼,心中快速的做出決定,臉上堆上笑容,“竟是伯祖母親自來了,快快里面請。來人,快將馬車牽進去,去稟報老夫人,就說益州的伯祖母來了。”
等車隊上前一些,白善這才看到騎在馬上的兩個青年。
雙方目光對上,都頓了頓,然后同時扯開假笑,說起來,他們還有些緣分呢。
當(dāng)年他們可是互坑過的,雖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對方比他們慘就是了。
“凝堂兄多年不見,越發(fā)精神了�!�
白凝假笑道:“善堂弟也很精神�!�
左老夫人輩分不小,因此白善和白二郎恭恭敬敬的把人請到了廳上,劉老夫人和白老夫人聽到消息趕過來,左老夫人才喝了一口茶。
三位老人一相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嫂子還是這么精神�!�
“哪里比得上弟妹,竟然越活越年輕,和十幾年相比竟是一點兒沒變�!�
“日子過得最好的還是你呀,我一路進來,這七里村風(fēng)水是真不錯,弟妹在這兒生活著,兒孫又出息,又孝敬,難怪這么富態(tài)了。”
三位老夫人的手握在一起就高興的敘起舊來,周滿和鄭氏落后一步趕到,連忙請三位老夫人上座。
白太太也從隔壁趕了過來,她正和她嫂子說悄悄話呢,結(jié)果就被叫過來了。
看到左老夫人,她不由咋舌,這把年紀(jì)了竟然還長途跋涉過來吃酒,真是厲害啊。
難怪她婆母會親自過來。
白太太笑著上前,站在了鄭氏身邊,悄聲問道:“我要不要叫公主過來?”
鄭氏知道兒子和益州白家的關(guān)系不好,她還記恨當(dāng)年白宇教訓(xùn)白善的話,因此壓低聲音道:“公主金枝玉葉,只有別人去拜見的道理,哪里有公主出來見客的?”
白太太一想也是,小聲道:“那我就不請,公主今天見了我娘家人,看著也有點兒累呢�!�
第3334章
流水席一
宴席第二天開,家里提前兩天準(zhǔn)備,尤其是今天,一些耗時長的菜現(xiàn)在就要預(yù)備出來,明天才能趕得及。
莊大郎一家提前來也是為了幫忙,因為帖子上的東道主列了莊先生,所以白老爺用起他們來也不客氣,直接把一些事項交給莊大郎來管。
他今天來就是熟悉的。
等他回屋時,天早黑了,他脫下襪子便上床,“快睡吧,明兒要早起呢�!�
莊大嫂卻把人拉起來,瞪著他問道:“我問你,公爹在京城里到底當(dāng)了什么官?”
“不是和你說過嗎,侍講,侍講,還是教書上課的。”
“給誰上課?”
莊大郎:“崇文館里的學(xué)生�!�
“不是太子嗎?”
莊大郎頓了頓后道:“太子也是崇文館里的學(xué)生。”
莊大嫂就氣得掐了他一下,“周師妹說公爹還有個官職,叫什么太子啥啥的,可尊貴了,就是專門給太子做老師的。”
莊大郎:……
莊大嫂看著他的表情,伸手就拍了他兩下,“好呀,你果然在瞞我。”
莊大郎無奈的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做什么,你說做什么?”莊大嫂道:“公爹教書這么厲害,連太子都教得,你小兒子和孫子們都還在念書呢,你就沒想過讓他們跟著公爹讀書?”
莊大郎:“我以前讓三個孩子跟著父親你又不愿意……”
“那是在七里村,哪里比得上縣城里的先生……”莊大嫂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拍了一下床道:“行吧,是我以前目光短淺,可公爹去京城這么長時間,都當(dāng)了官了,你怎么也沒想起來?”
莊大郎道:“他現(xiàn)在又不是在外頭教書,是在宮里教,難道你家孩子還能進宮去讀書��?”
他道:“以前父親精力旺盛時我們沒讓他教,現(xiàn)在他年紀(jì)大了,我們更不能麻煩他了。。你也看到了,這二十年來,父親都是跟著師弟師妹們,論親近,他們且還在我之上,出入都隨他們,我看父親終老都要與他們在一處,我們幫不上忙,那至少不該給他們添亂�!�
“那可是你父親,說什么添亂這樣外道的話?”莊大嫂氣急,“你才是他親兒子呀。”
莊大郎皺眉看她,“好好的,你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事?幾個孩子現(xiàn)在縣城不也上學(xué)嗎?”
“那能一樣嗎?在羅江縣里上學(xué),誰知道他們?”莊大嫂道:“但要是去了京城,不僅先生更好,他們還能做太子的師弟……”
“閉嘴!”莊大郎臉色一沉,怒道:“脖子只有稻桿粗,你還想戴金冠不成?”
“我怎么就戴不了?就算我戴不了,那不是還有你兒子和孫子嗎?他們可是公爹嫡親的孫子和曾孫,難道他們也是稻桿脖子嗎?”莊大嫂道:“你看看周家,周家以前跟我們家能比嗎?可你現(xiàn)在再看,人家都發(fā)達成什么樣了,家里當(dāng)官的都超出一個巴掌了�!�
莊大郎抿嘴不語。
莊大嫂就抱著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你放心,我一定叮囑孩子們,讓他們好好聽公爹的話,孝順懂事,不讓他們?nèi)锹闊��!?br />
“而且周師妹也說了,孩子們跟著去京城,公爹心里也高興,要是想家了還能看一看孩子�!�
莊大郎蹙眉,“這事是師妹攛掇的?”
“什么攛掇的,我看師妹這是為我們和公爹著想,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壞了�!�
莊大郎:……
他遲疑起來,這事兒要是妻子自己想的,他肯定不能答應(yīng),但要是周滿攛掇的,難道是父親的意思?
莊大嫂見他皺著眉頭不說話,就掐著他的胳膊道:“和你說話呢,你怎么又不理人?”
莊大郎疼得不行,連忙去推她的手,“我知道了,你先松開,這事兒還得問過父親,還有幾個孩子,也得問他們,這件事得讓他們自己做主�!�
“這事兒是周師妹提的,公爹那里肯定沒意見,至于孩子們,”莊大嫂大包大攬的道:“只要我們發(fā)話,他們還能忤逆我們不成?”
莊大郎拉過被子蓋好,面無表情的道:“孩子們都長大了,這事兒他們能自己拿主意,你少摻和他們的事�!�
他閉上眼睛道:“他們要愿意去呢,我不攔著,他們要不愿意,你也別強逼�!�
莊大嫂氣得捶他,就沒見過哪家的父母是這樣的,總說要聽孩子自己的主意,找工作是這樣,娶親也是這樣。
莊大郎背過身去不理她。
莊大嫂心急,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找三個兒子說此事,結(jié)果他們都被莊大郎派出去干活兒了,今天流水席,席面上下的事可多著呢。
七里村的村民天沒亮就起床,拿著鐮刀就去田里,迎著第一抹朝陽割稻谷,割了兩個時辰,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他們就收了鐮刀回家,簡單的擦洗一下,換一身衣服就朝白家去。
白家從橋的另一頭開始,沿著路往下擺長桌,桌子上擺滿了菜,每隔二十步有一桶飯,誰來都可以取了碗筷去打飯,然后沿著長桌坐下就吃。
村子里的孩子早來了,已經(jīng)吃過一頓,此時正在邊上已經(jīng)收割了的稻田里撒歡的跑。
老人們吃過飯就湊在一起說閑話,只有中青年們是匆匆而來,吃飽以后才有空說話。
還有從隔壁村過來的村民,他們村離得不遠,地都是和七里村的地連在一起的,有的嫌棄回村換衣裳麻煩,割完稻谷便直接過來了,所以長桌邊上有不少拿著鐮刀吃飯的人。
從羅江縣和各處趕來的客人看見,驚奇的看了好幾眼,這些人都有請柬。
拿著請柬便可進院里用飯。
莊家的姻親故舊都被請了,他們是結(jié)伴而來,一臉懵懂的跟著人進院子。
院子里也擺了桌椅,卻是圓桌,一桌能坐十人,擺在園中,可以一邊賞景一邊用飯。
莊大嫂的嫂子一把拉住莊紀(jì)然,“紀(jì)然啊,你爹娘要辦酒席,怎么不在縣城里辦,而是放在七里村?”
莊紀(jì)然道:“這不是我爹娘辦的,這是祖父的三個弟子為祖父辦的�!�
第3335章
流水席二
“這樣啊,我看外面吃飯的人很多啊,這得花多少錢啊?”
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啊。
莊紀(jì)然道:“舅母,我先去接其他客人了,您先坐著,一會兒飯菜就上來了�!�
“等等,”莊紀(jì)然被拉住,“你祖父的弟子是哪個喲,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他們呢�!�
“我也沒見過,每次過年過節(jié)都見著他們家人往你們家送東西,但我一次都沒見著人�!�
莊紀(jì)然,“舅母,拜年是我們?nèi)ネ庾婕野莸�,又不在我家,你們�?dāng)然沒見過了。”
他才抬頭就看到了笑著相攜出門的白善和周滿,便指了他們道:“喏,就是他們。”
一桌子的人扭頭看去,微張起嘴巴,半晌才驚嘆道:“可真好看呀,不愧是太白星和文曲星的轉(zhuǎn)世�!�
莊紀(jì)然眼睛一亮,立即問道:“舅母,你們也聽過這個故事?”
“聽,每次路過茶館都能聽到,哎喲,沒想到我們羅江縣這么厲害,竟有兩個下凡的仙人。”
莊紀(jì)然深以為然的點頭。
白善和周滿出去迎接道長們,殷或也跟著一起回來了。。
只是兩天,周滿都覺得他臉色紅潤了一些,高興起來,“看來山上果然養(yǎng)人,你先前坐船又轉(zhuǎn)車,臉色一直有些蒼白,這會兒看著好多了�!�
殷或笑道:“在山上心靜,睡得很好,每日和道長們一起打拳,飲食有度,我也覺得這兩日精神要好些�!�
周滿聽著就決定把不知不覺丟掉的養(yǎng)生計劃撿起來,她也要努力才行啊,這樣才能活得更長久一些。
周家、白家和莊家的親戚都知道這四家發(fā)達了,尤其是莊家的親戚。
因為莊先生的存在感很弱,莊大郎不主動說起時,誰也不知道莊先生在京城當(dāng)著大官,他們還以為莊先生還是跟著他三個弟子四處走動呢。
誰都知道莊先生有一個大方的東家,從十幾年前便特特請了他教書,一年各種節(jié)禮不斷,束脩還特別高。
只是沒想到人家早幾年便不聲不響的在京城當(dāng)官了,聽說官還不小呢。
三天的流水席,整個羅江縣都轟動了,還有不少鄉(xiāng)紳聞訊而來,沒有拜帖也來蹭一頓飯,倒不是為吃的,而是為見一見莊先生和白善等人。
他們當(dāng)然不是自己來的,都帶了自家的子侄,下至七歲,上至二十來歲,只有一個目的,莊先生您看看他們有沒有可堪造就的資質(zhì)?
不求收為弟子,帶在身邊做個服侍的小童也可以呀。
莊大嫂在一旁看著心熱不已,每天都趁著空隙掐莊大郎好幾下,催促著他快點兒把孩子送到公爹身邊去。
莊大郎不得不把三個兒子兒媳叫到跟前來問話,其實主要是問兩個大兒子。
“……你們愿不愿意讓孩子跟祖父去京城?”
莊紀(jì)安愣了一下,“爹說的是琛兒他們?”
莊大郎點頭。
莊紀(jì)安低頭沉思,莊紀(jì)然也不說話了,孩子還小,他們都不舍得。
莊大郎道:“這兩日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不知多少人求著你們祖父帶人上京,你們要是愿意,我就去找你們祖父商議,要是不愿意便也算了。”
莊紀(jì)思左右看了看,隱隱興奮起來,“爹,我愿意呀,我想去!”
莊大郎皺眉看向他,“你?”
莊紀(jì)思眼睛發(fā)亮道:“對呀,我!爹,讓我去吧,我還能照顧祖父�!�
莊大郎:“但你不是定了明年要考試進縣衙嗎?”
“那是縣衙的考試,考中了也是和大哥一樣做個不入流的小吏,我想再讀一讀,到時候去京城試一下明經(jīng),要是能考中,選官的時候最少是個縣尉或縣丞。”
縣尉和縣丞都是有品級的,雖然是最低等的縣官,但也算入了仕途。
莊大郎一愣,好一會兒才道:“我從不知你有此想法�!�
莊紀(jì)思道:“那是因為我之前在縣學(xué)里讀書也挺好的,祖父在京城都要仰仗白家,我自然不好提出來去給祖父添麻煩,但既然爹你愿意讓我們?nèi)ヅ阒娓浮?br />
他嘿嘿一笑道:“既然侄子們都能去,那我更能去�!�
莊大郎蹙眉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我問問你祖父�!�
莊先生被這個消息炸得一懵,老半天才回過神來,不太確定的問:“你是說讓紀(jì)思隨我去京城?”
莊大郎不安的挪了挪屁股道:“要是不方便……”
“不,很方便,”莊先生頓了頓,平緩下語氣道:“紀(jì)思的年紀(jì)……”
莊先生眼睛微亮,心底有些激動,“還在國子監(jiān)招收范圍之內(nèi),他隨我上京,可以恩蔭入學(xué),至于三個孩子,可以和周家的孩子一起送到學(xué)里上學(xué),我平日里再教一教便可�!�
莊大郎愣住,“恩蔭入學(xué)?”
莊先生點頭,“我有一個名額�!�
但莊大郎一直不喜兒子們跟隨他,莊先生本打算將此名額留給周家的孩子的。
莊先生有點兒緊張的看著他,“大郎覺得如何?”
莊大郎沉默了一下后道:“父親做主就好�!�
莊先生就呼出一口氣,連連點頭笑道:“好,好,那回去就收拾東西,等我們上京便一起走。”
莊大郎沉默的離開,走出老遠才想起來,大兒子和二兒子還沒拿定主意呢,不知道他們愿不愿意讓孩子陪著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