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晏起剛一動作，鶴雪衣就看出來他的打算。
說是神尊，對比天道的差距，根本不是這一劍就能彌補的。
晏起根本沒有理會鶴雪衣是什么反應(yīng)，凝聚的劍勢已經(jīng)引動天地之力，毀天滅地的氣勢，似乎下一刻就真能將天捅出個窟窿來了。
是了，以晏起的脾氣，就算他沒可?能改變聞雀合身天道的結(jié)局，他也能將天捅出個窟窿。
“晏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鶴雪衣這話說出來，就知道自己是失措了，晏起又怎么不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還是要提醒晏起，這個男人，真瘋起來的時?候，是什么都不會管的。
“神獸一脈犧牲自己才修復(fù)的天道規(guī)則，如?果折在你手里，到時?候天魔一族復(fù)起，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吞噬上界，那上界必然生靈涂炭，這后果，晏起你承受得起嗎！”
鶴雪衣話音一頓：“這后果，聞雀又能承受得起嗎！”
晏起已經(jīng)聽不清楚鶴雪衣在說什么，只在鶴雪衣提及“聞雀”的時?候，微微一愣，那聲音不由自主就鉆進(jìn)他的耳朵，扎進(jìn)他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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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冷笑：“她人都要沒了，還承受什么？”
即便他獻(xiàn)祭出全?身的力量，聞雀淡去的進(jìn)程似乎都沒改變。
人都要沒了，他還擔(dān)心她會承受什么？
“這上界是否生靈涂炭，又與她有何關(guān)系，又與本尊有何關(guān)系？”
正如?當(dāng)初，聽到聞雀的心聲，說他在宗門遭難，無涯峰覆滅之后會走上的道路，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雖然覺得驚訝，當(dāng)時?就相信了聞雀“說”的話，他從未懷疑過要是真遇到那樣的情況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就像是現(xiàn)在，他瘋起來他自己都害怕，那又如?何？
人都沒了，他為何還要管身后是否洪水滔天？
真當(dāng)他是什么正道之光？
“那你呢！”鶴雪衣不明白，聞雀就那么重?要，為了聞雀，晏起是命都不要了嗎？
這一劍下去，晏起會是什么結(jié)果？
“你都沒了，聞雀還能好好的？”
這一劍下去，不管聞雀能不能回來，晏起必然沒有什么好結(jié)果。
“你好不容易等到現(xiàn)在，就只為了這一劍？”
晏起等了多少年?，鶴雪衣才是最清楚的。
這話說出口，就連鶴雪衣都不得不承認(rèn)，晏起為了聞雀，簡直做到了極致。
有一種?讓人心酸的羨慕在心底蔓延。
這一劍終于還是劈了出去，這天，他終究還是要捅個窟窿。正如?他自己說的，都到這地步了，他為何還要管身后是否洪水滔天。
天，終究還是裂開了。
傾瀉下來的，是無盡的黑暗，吞噬了這片天地。就如?晏起的世界，無關(guān)光明與黑暗，只憑自己一心所念所行，這也是他的道，他從未動搖的道心。
如?果這天道不公，他同樣可?以滅了這天道！
劍芒，穿透了無盡的虛空，落在了聞雀的眼中。
同樣也就看到晏起身上綻放的光芒，聞雀頓時?眼眶發(fā)燙，那光芒意?味著?什么，聞雀比誰都清楚。
小師叔，在拼命。
他這一劍的劍意?，她也感?受到了。
黑色羽翼也同時?爆發(fā)，無數(shù)的黑色羽毛化作傾滅天地的鋒芒，流淌而出的，也是屬于這個世間?最初的力量，陰影之力。
眨眼間?，就和晏起的劍芒碰撞在一起，炸裂出讓人眼下的光芒。
她不過是天地間?的螻蟻，天道之下的棋子，等到使命完成?，自當(dāng)該回歸原本的位置，成?為天道的一部分？
可?她已經(jīng)不是棋子了啊，她有自己的思想，她就是一個完整的人，怎么會認(rèn)命呢？
遙遠(yuǎn)的距離之外，還有小師叔從未放棄，她又怎么會認(rèn)命！
“我！不服！”
隨著?小三白化作巨大的模樣，融合在黑色的鳳凰虛影中，一道青龍?zhí)撚耙簿o隨其后，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聞雀尚未親眼見過，卻早有耳聞并且在古書上見過夢幻形象的，玄武，白虎，朱雀，以及其他太多太多，她都說不清楚是什么來歷的，神獸虛影。
流淌的時?間?長河中，湮滅了太多的神獸血脈，在此刻一一展現(xiàn)在聞雀的眼前，神魂震蕩。
更?讓她心情激蕩的，是這些前輩們在此刻出現(xiàn)，俱都是為了守護(hù)她，怎么能讓她不熱淚盈眶？
看著?那道青龍?zhí)撚�，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也從未見過東瀚前輩的真身，聞雀也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是她認(rèn)識的東瀚前輩。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視，那青龍?zhí)撚斑�低頭看了她一眼，威壓猙獰的面?目，卻有一雙溫柔的眼睛，透過時?光的間?隙，目光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神獸血脈，在這一刻徹底覺醒。
是從天地之初就存在的，本源的力量。
那是一種?真正力量的回歸，溫柔，溫暖，又充滿期待。
聞雀指尖一動，血色的長鞭落在掌心，隨著?她的動作，漆黑的力量劃破長空，撕裂眼前的空間?。
神獸的虛影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將聞雀托在掌心，輕輕一推。
仿佛有個聲音在對她說：回去吧。
所有的束縛在這一刻崩然碎裂，那是自由的味道迎面?而來，聞雀還沒來得及呼吸，就對上了晏起的劍芒。
聞雀：我了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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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叔！你又在作死�。�！”
黑暗中，一個小
小的光點從深淵中墜落，就像一道流星落入了晏起的眼睛，越來越明亮。
然后一抬手，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破開了時?間?與空間?，存在與虛無，帶著?永恒的思想，仿佛流星墜尾，落進(jìn)了他的懷里。
笑容還來不及綻放，就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小師叔！你作死這么溜！就不怕帶壞我！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這些會是什么后果……咦！”
后面?的話被晏起緊緊的擁抱直接打碎，鼻尖嗑在晏起的肩頭上，有一點發(fā)酸的疼痛，眼眶也熱熱的。
晏起的笑聲也在耳邊，帶著?溫?zé)岬臍庀�，墜入耳中：“聞啾啾，你膨脹了，連本尊都敢罵了？”
聞雀：嗚！
聽到這一聲哽咽，晏起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聞啾啾，你要是敢在這時?候哭，信不信本尊把你關(guān)起來再閉關(guān)個百八十年?？”
聞雀哽咽著?說：“我才沒哭！我才不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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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哭，那多丟人�。�
鶴雪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那人劍起劍落，看著?聞雀在他臂彎間?消失，還來不及高?興，又看到聞雀從虛空中墜落。
兩個人，連自己消散到半透明的身體都顧不上，卻能那么溫馨的抱在一起。
就算是指責(zé)的話，也帶著?旁人無法插足的親昵。
霞光從撕裂的天際落下，裹著?輕靈動聽的仙樂，溫柔的落在聞雀身上，同時?也將晏起包裹在里面?。
感?受到這溫和力量中的無奈，晏起可?有可?無地挑挑眉：既然早就料到這一刻，又何必繞這么大個圈子，惹得聞雀又哭唧唧的？
低頭看著?自己懷里那個毛茸茸的腦袋，晏起心想：有這個結(jié)局也不錯？
只是想到這心大的姑娘，還有她心里在意?的那些人——
晏起瞇眼笑著?，下巴在那個毛茸茸的發(fā)頂上輕輕蹭了蹭，那感?覺應(yīng)該是：任重?道遠(yuǎn)，卻甘之如?飴。
被勒在臂彎里動彈不得，承受著?生命無法承受之重?的聞雀哼唧一聲。
“小師叔，你不會因為我念叨你幾句，就要勒死我吧？”
“小師叔，你好重?！”
“小師叔，要不然你放開我，你繼續(xù)去跟老天爺拼命，我絕對不攔你了�！�
“小師叔……”
“聞啾啾�！�
“在呢在呢。”
“你閉嘴！”
“……”
番外一
番外?一
“大師兄？”
聽?到這聲呼喚從身后傳來，
顧讓才恍然?回神，眼?前的景色也慢慢清晰起來。
“二?師妹�！�
看著抱琴走來的秋錦悠，顧讓再次一瞬間?的恍惚。
秋錦悠也順著顧讓之前看的地方望去?，
那里一片荒蕪，
也?不知道顧讓在看什么。
“大師兄是在看什么？”
顧讓愣住，腦子里有一個念頭閃過，
他并沒有抓住，他也?開始思考自己在看什么，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站在這里。
那邊，分明?什么都沒有�？上�?意識總覺得那里應(yīng)該有點什么。
顧讓的神色太奇怪，
秋錦悠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里靈氣倒是?十足，
大可以開辟一片新的靈田出來。”
新的靈田？
顧讓搖搖頭，
不對，好像不應(yīng)該是?這樣。
“大師兄這次又是?單獨出門歷練嗎？”
無涯峰上的弟子都十分獨立，
平常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也?很難聚頭。相比較其他弟子總是?有家里的事情轉(zhuǎn)移注意力，沉迷修煉的顧讓總是?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在修煉上，顧讓總是?嚴(yán)肅又嚴(yán)格的，
畢竟師父長時間?閉關(guān)不在，顧讓身負(fù)大師兄的職責(zé)，總想著多照顧下?面?的師弟師妹，
以至于小師妹和小師弟都有些怕他，只要顧讓回來，
這倆不是?找借口跑開，
就是?還在閉關(guān)不出來。
也?只有秋錦悠，因?為入門時間?相差沒那么遠(yuǎn)，
倒是?跟顧讓相熟，還在顧讓的維護(hù)下?，跟著一起歷練過好幾次。
聽?到秋錦悠的問話，顧讓下?意識回了一句：“二?師妹也?想去?？”
秋錦悠立刻連連擺手：“多謝大師兄的好意，這次我?就不去?了�！闭f到這里，秋錦悠的臉頰暈上一抹羞紅，“最近家里還有事要忙，我?不便在此時出門�！�
顧讓就突然?想起，過段日子，就正是?二?師妹秋錦悠和天武宗那位天之驕子藍(lán)夜舟合契之力。
“是?了，二?師妹放心，我?定會提前回來�！�
顧讓這話一出來，秋錦悠的臉色就更紅潤了。
只是?轉(zhuǎn)身離開之后，顧讓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似乎又忘記了什么。
他這次出門，表面?上說是?宗門任務(wù)外?出歷練，但實際上他也?有想要調(diào)查的事。
上次顧家人找來的時候，他心里其實毫無波瀾，但后來屢次送來的禮物，見?見?在他心里刷出了漣漪。
他就想去?曲州看一眼?，看看顧家那些人，看看那些他的血脈親人。
其實每次看到師弟師妹們和家人相處的樣子，還有偶爾聽?到他們提及家人時的表情，從小就被帶到天陽宗，據(jù)說是?在妖獸群里被救下?來的顧讓，并沒有自己的親人。
不知道和血脈親人相處是?什么感覺，卻慢慢有了期待。
顧家人的出現(xiàn)，突然?就給顧讓的生命中帶來一縷不一樣的光彩。
“讓兒！”
知道顧讓過來，現(xiàn)任顧家家主顧隨遠(yuǎn)一早就迎了出來，眼?底光芒溫和，臉上也?是?欣喜和期待，上下?打量著顧讓。
“你要過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顧隨遠(yuǎn)爽朗一笑，“不過也?沒關(guān)系，院子早就給你準(zhǔn)備好了……”
說到這里，顧隨遠(yuǎn)眼?中閃過淚意，“你母親早就準(zhǔn)備好了，從你還在你母親肚子里的時候，她沒有一天不期盼著你的降生，只可惜……”
顧讓知道顧隨遠(yuǎn)想說什么，只可惜，他從小就沒能在那院子里住過一天，還在襁褓中的他，就因?為意外?跟顧家人失散，并且這一丟，就是?好幾十年。
如今的顧讓，已經(jīng)是?金丹修士，早已經(jīng)過了承歡父母膝下?的年歲。
所以面?對顧隨遠(yuǎn)的時候，他更多的還是?尷尬。只是?看著對方的淚眼?，心底柔軟的顧讓選擇默然?。
顧隨遠(yuǎn)似乎也?知道顧讓與他們之間?隔閡，總是?恰到好處的保持著距離，一邊與顧讓訴說著這些年的想念，以及他們做出的努力，一邊迫切想要
表達(dá)對顧讓的關(guān)切，那仿佛想把一切美好都送到顧讓眼?前的舉動，又怕顧讓不接受，躑躅不前。
顧讓都看在眼?里。
“你母親也?很想念你，只是?你也?知道……”顧隨遠(yuǎn)那板正威嚴(yán)的臉上，掛著不太合適的尷尬笑容，努力想要讓自己溫柔下?來，“她怕嚇到你，所以這會兒在后面?準(zhǔn)備接風(fēng)宴，說是?要平復(fù)了心情再來見?你。我?覺得，她還是?不敢見?你，她絕對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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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讓知道，這事顧隨遠(yuǎn)已經(jīng)不只一次跟他提過。
其實這些話，包括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事，顧隨遠(yuǎn)已經(jīng)絮絮叨叨跟他提過很多次，只要每次見?面?，都會賠著小心說這些話。
顧讓很有耐心，也?知道他們的無措和緊張，一直都很配合，也?很溫和，只是?他話不多，大部分時候都需要顧隨遠(yuǎn)主動找話題。
似乎知道顧讓的性格，顧隨遠(yuǎn)也?很有耐心。
就是?話題重復(fù)太多次之后，顧讓也?會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得勁。
顧讓只覺得自己的神識似乎出了什么問題，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冷眼?旁觀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驅(qū)使他持續(xù)往前行?動著，意識卻不受控制總是?飄遠(yuǎn)，從半空中默然?看著眼?前的所有，默然?地看著“自己”。
到底是?哪兒不對？
“對了，讓兒，你還沒見?過你弟弟吧？”
是?了，他弟弟，顧廩，他早就聽?說過，顧家這位大少爺，在他還沒有被顧家找到之前，就已經(jīng)聽?說過。
“那些年，你母親很是?傷懷，懷上顧廩是?個意外?，最開始她還很不能接受，就是?突然?有一天，感受到那孩子心臟的跳動，你母親這才找到了活下?去?的信念�！�
對于顧隨遠(yuǎn)這些話，顧讓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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