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對象在技術科,還只是個小科員吧,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嘍啰,有什么本事?你跟他在一起會耽誤了自己的前程。”他語重心長說道,“你是咱們財務科最年輕最優(yōu)秀的干事,你的性格好人品好,按照你的條件,可以找到條件更好的對象�!�
“年輕人眼光要放長遠一點,找對象不能只看皮囊,重要的是內在品性,以及外在的身份地位財富。咱們廠里很多領導都喜歡你,愿意娶你,你不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魏明惡意地想,長了一副唬人的外表,想也沒什么能耐。
姜菱是個戀愛腦啊,她怎么會在意這些外在的條件呢,她滿臉花癡說道,“我不在乎外在的條件,我就喜歡他,只要他頂著那張臉,哪怕什么活兒都不干,讓我養(yǎng)他都行�!�
財務科幾位老大姐對魏明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
雖然不太喜歡他平時裝腔作勢,他的確能給大家?guī)砬袑嵗妫綍r多分到的年貨,以及科室里還在用著的收音機。
吃人嘴短,能夠忍受他的一些小毛病。
小宋是她們心中好女婿的代表,
好女婿被魏明貶低得一文不值,大家都不太高興
魏明畢竟是廠長妹夫,廠里有名的關系戶,不好當面懟他得罪人,只默默在心里將他劃了個叉。
魏明雖然是關系戶,卻非常重視群眾路線,很在意普通工人干事對他的評價。
他的目標不只是財務科科長,想要當上日化廠廠長。
魏明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
所以他很在意自己的名聲,把家里的收音機帶到科室,讓同事一起聽,以博得同事好感。
李春嬌原本是財務科內定的下任科長,老唐退休以后,她就能上去。
結果廠里空降了個魏明到財務科,這人還是廠長的妹夫。
魏明比她年輕,又比她關系硬,她想要升職的可能性不大。
不同于科里其他干事,她對魏明的態(tài)度始終麻麻的。
憑借兩人職級相同,她的資歷更老,平日哪怕刺上他兩句,魏明也不能說半句不是。
“人家小宋是大學生,咱廠當初為了留住人才,給開了副科待遇。小宋年紀輕,但是有出息啊�!彼劢菐е爸S看了眼魏明,你還得靠著當廠長的大舅子才當上副科,宋觀書年齡比你小,只靠著自己,也是副科,就問你怎么好意思說人家沒出息。
第11章
你們已經結婚,應當搬到一起住
宋觀書是副科級,姜菱都不知道這件事。
她笑著說,“我不在乎他的身份,不管他是普通工人,還是什么身份,我都稀罕他�!�
魏明被打了臉,表情很難看。
他搖了搖頭,為自己挽回自尊,“男人越來越吃香,你們不懂老男人的好�!�
唐科長和陸建軍都在老男人的行列,兩人贊同地點點頭。
財務科幾位老大姐結婚多年,經歷過丈夫從年輕到中年的過程,聽見他這話,都是一臉的一言難盡。
結了婚生了孩子的中年女性在談論夫妻問題時十分大膽,葷素不忌,“你可拉到吧,哄我們是沒結過婚的大姑娘啊,上了年紀的男人跟廢物沒區(qū)別,兩分鐘就完事,都多余脫褲子�!�
幾個男同志被臊得滿臉通紅,同時還有因男性尊嚴被挑戰(zhàn)生出的惱羞成怒。
這個話題明顯不能繼續(xù)再進行下去,這種私密事情說不清楚,再說了戳中某些人的痛點,他心虛啊。
唐科長端起領導的派頭,“小姜還是個沒結婚的大姑娘呢,講話的時候稍微注意點,別帶壞她了!”
姜菱心想,這才哪到哪,真不用躲著她。
然而在大家心里,沒結婚就是個孩子,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說葷段子。
姜菱笑著搖搖頭,“沒關系的,我這也快結婚了,聽姐講講結婚以后的事情,將來能更有經驗�!�
這位大姐一聽,也不管唐科長的警告。
“姐是過來人,我跟你講,找對象就得找年輕的,男人的花期短,超過那段時間就不行了,千萬別找年齡相差太大的�!�
這種話,她不會跟自己家女兒侄女說,太尷尬,跟外人就不同了,隨便說。
姜菱當然知道這個原理,同時她在大腦中思索,宋觀書他今年多大了?
書中沒有詳細介紹反派的年齡,謝朗叫他哥。
宋觀書比謝朗大,不過他臉嫩,看起來比謝朗的年紀小。
魏明臉黑得像鍋底,這都說的什么跟什么啊,他感覺有被冒犯到。
偏偏他還不能插嘴,魏明給唐科長使眼色,讓他管一管這幾個人,唐科長卻打了個哈欠,只當沒看見他的表情。
魏明最近兩年,總是有感覺力不從心,偏偏他媳婦一直沒懷上孩子,在這事上特別熱切。
本來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一件事,現(xiàn)在搞得他都產生了心理陰影。
唐科長和陸建軍比魏明的年紀大,雖說沒有媳婦追著同床的心理陰影,但也的確是不中用了。
兩人也都有苦難言。
魏明本想要給宋觀書上眼藥,結果惹火上身,為不被想起,他直到下班都沒有再開口。
下班鈴響,姜菱對辦公室沒有任何眷戀地向著食堂沖去。
剛好跟外面進來的姜蓮撞了個滿懷。
姜蓮是來找姜菱的,她把妹妹扶正,“怎么慌慌張張的,去了外面可不能走得太快,萬一哪塊結了冰,你摔倒了可怎么辦?”
她有話跟姜菱說,跟財務科的幾位干事點頭打過招呼以后,便拉著她往外走。
姜菱怕冷,在打下班鈴聲之前,提前穿好外出的衣服,裹得里三層外三層,只露出一雙眼睛。
姜蓮把她拉出去,走出辦公樓,北風呼嘯著吹在身上。
今年是個冷冬,已經立春,氣溫卻沒有回暖的意思。
室外天寒地凍,不方便聊天,最終還是去了姜菱的目的地——食堂。
食堂是吃中午的剩菜,姜菱要了個饅頭,打了一道素菜。
姜蓮看著小妹滿臉痛苦地吃菜,她的兩個妹妹都特別嬌氣,挑剔吃穿。
“沒有肉的剩菜,真的很難吃�!彼F(xiàn)在非常想吃肉。
姜蓮笑著說:“下次大姐帶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姜菱癟癟嘴,“還是算了吧,你省下錢給小雅和小詩買肉吃,做新衣裳穿。”
姜蓮急于解決家里矛盾,前天夜不歸宿,她昨晚下班早早回家跟丈夫孩子報平安,已經事先說過今天會晚點回來,她下了班就去找姜菱。
“昨晚給小雅和小詩吃了橘子罐頭,她們說很好吃�!�
“我告訴是小姨夫給買的,她們讓我跟小姨和小姨夫轉達謝謝,感謝小姨夫讓她們吃上了過年才有的橘子罐頭�!�
姜蓮夫家全是工人,還有在廠里做小領導的婆婆。
他們家的情況,遠超過很多工人家庭。
但姜蓮婆家極度重男輕女,姜蓮公婆丈夫不舍得給她生的兩個女兒吃好東西,家里有點好的全進了姜蓮小叔子家的獨子肚子里。
姜蓮的工資上交給丈夫,姜志福即便知道她在婆家過得不好,卻不可能貼補她。
沒人貼補,姜蓮又沒有零用錢給女兒買零食,她的兩個女兒小雅和小詩都沒吃過多少好東西。
水果罐頭都是少有的美食。
姜菱聳肩,“是宋觀書掏錢,不用謝我,我下次遇見他跟他轉達。”
姜蓮正色問她,“你就準備一直住在廠里宿舍?”
姜菱:“不然呢,爸媽已經把我趕出家門,我不可能住回去�!�
“我的意思是,你跟小宋已經領證結婚,你們應該住在一起�!�
姜菱收斂了臉上不正經的神色,一臉認真同她說,“我沒有告訴身邊人我現(xiàn)在已經結婚,我只說了我跟宋觀書在處對象,姐你不要告訴別人,我領證的事情。”
姜蓮這下有點不太懂了,姜菱跟小宋領了證,卻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已婚。
姜蓮臉色嚴肅,“你可不能干對不起小宋的事情,你已經結婚了,亂搞男女關系是犯了流氓罪,要蹲監(jiān)獄的。”
姜菱無奈搖搖頭,“我的大姐啊,你就不能想我點好,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亂搞男女關系的人嗎?”
不是,但姜蓮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姜菱不想被人知道她和宋觀書已經領證,主要不想要跟宋觀書住在一起。
她已經結婚,出于家庭和諧考慮,后勤不一定會通過她的宿舍申請。
而且才剛結婚,就跟丈夫分居,婦聯(lián)大姐是來勸她的。
事實上,不管是她還是宋觀書,都不愿意同居。
姜菱隨口編了個借口,“畢竟爸媽那邊都沒同意,就讓其他人知道我們領了證,這不太好�!�
姜蓮氣得想錘她,“爸媽不同意,也沒耽誤你去領證。再說了,你既然在意爸媽的感受,怎么還會把小宋帶去的禮品拎回來,你糊涂啊�!�
姜蓮很了解自己父母,“就沖著你這舉動,爸媽絕對不可能認可小宋�!�
姜菱輕嘆一口氣,“時間會沖淡一切,爸媽現(xiàn)在不同意,以后就未必了�!闭f不定再過上幾年,她跟宋觀書都離婚了。
姜菱使出撒嬌大法,“大姐,你想想,我突然告訴大家我領了證,周圍人得多意外啊,說不定還要在背后講我壞話。你應該知道咱們廠那些大嬸子的嘴最難聽了,恐怕要說我,急著結婚肯定是肚子藏不住了�!�
姜蓮撓撓頭,小妹說得似乎有道理。
“你跟小宋就這樣分開住,不利于夫妻感情,你別怪姐說話難聽,男人容易變心,你得看好了他�!�
這話或許適用在其他男人身上,跟宋觀書完全不適配,這是個心中沒女人的男人。
在原著中,他跟“姜菱”的感情不好,只是有一張結婚證的表面夫妻,宋觀書沒有跟任何女人搞過曖昧,他不是在給男女主添亂,就是在給男女主添亂的路上。
“我相信宋觀書絕對不會變心�!�
宋觀書的心都沒在她身上,談何變心。
第12章
宿舍可能要住不下去了
姜蓮直到跟姜菱分開,都沒能說動她。
這丫頭現(xiàn)在死犟,任她嘴皮子磨干了,也不聽她的話。
得了姜菱的叮囑,她不敢跟婆家人講。
多虧她跟婆家關系不好,跟丈夫的關系也很一般,沒有養(yǎng)成跟丈夫分享苦惱的習慣。
姜菱在食堂吃完飯,就跟大姐分道揚鑣。
現(xiàn)在的飯實在是難吃,她回到宿舍時,還在琢磨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每天吃到肉。
她換下外衣以后,同宿舍的幾個姑娘陸陸續(xù)續(xù)吃完晚飯回來了。
她們不像姜菱去食堂吃飯,都回不遠處的家屬院吃飯。
食堂的晚飯沒有肉,花錢去食堂吃晚飯不劃算,還不如在家吃。
姜菱躺在床上看閑書,見室友回來以后,她放下書。
“姜菱,你說今天去催催宿舍申請,后勤通過了嗎?”
姜菱干笑,“沒來得及去后勤�!�
問話的女工立刻說道,“不去也沒關系,后勤肯定會通過,女工宿舍還有四五間沒人住,不會卡著你的。我是年前申請的宿舍,那時候后勤事兒忙,一共拖了半個月,才通過了我的申請�!�
住在姜菱對床的女聲說,“我那時候快,不到一周�!�
姜菱這下心里有底了,年后事兒少,應該不會拖太長時間。
再不然,買兩包煙給后勤主任送過去。
寢室內幾人互相討論著自己的住宿申請通過花費天數(shù),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聽說姜菱在你們宿舍住。”門外有人敲了兩下門,便自己把門打開。
是個穿著紅棉襖梳著齊劉海的鳳眼女孩,“姜菱在嗎?”
都是日化廠的職工,住在一層樓的宿舍里,平日里低頭不見抬頭見,即便彼此沒有交流過,卻知道彼此名字,和工作科室。
最早搬進宿舍的姑娘,寢室長白果開口道:“劉曉潔,你有什么事嗎?”
被喚作劉曉潔的女孩在寢室眾人臉上都掃了一圈,最終停留在姜菱身上,她冷笑一聲,“你前年從寢室里搬出去的時候,說只有沒有家的女孩才會住單位宿舍。才不到兩年的時間,你就把這句話給忘了?”
她嘖嘖道,“行李都搬到了宿舍里,你不會是想在宿舍長住吧�!�
“劉曉潔同志,你突然沖到我們宿舍,辱罵我們寢室的成員,這是個非常沒有禮貌的行為,我希望你能跟姜菱同志道歉�!�
姜菱對劉曉潔沒有印象,不過聽她話里意思,她們似乎在宿舍中發(fā)生了一些矛盾。
“同志們,我曾經是姜菱的室友,你們應該年紀不大,剛進咱們廠的時間不久,有些事情沒有聽說過,我不喜歡講別人的壞話,你們可以跟自己的親戚朋友同事領導打聽一下,你們的這位新舍友姜菱,打聽一下她上一次住進宿舍,都發(fā)生了怎樣的事情,就能夠懂得我的心情�!�
幾個姑娘互相對視了一眼,心里頭直打鼓。
從平常來看,劉曉潔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又特別理直氣壯,難道她們的新舍友真的有問題?
姜菱腦中沒有關于這段記憶的印象,她不能為自己辨別,只說道:
“領導人教導我們,要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問題,劉曉潔同志,我希望你能夠用發(fā)展的眼光看我,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
劉曉潔是抱著跟姜菱吵一架的語氣進入寢室,沒想到能從她口中聽到如此通情達理的一番話。
她意外之余,甚至生出了一種看見漂亮姑娘改邪歸正的欣慰。
“不管怎樣,我要跟你說聲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她是個爽利姑娘,即便曾經鬧得非常不愉快,甚至達到了廠里其他人都聽說過的程度。
劉曉潔記恨了姜菱將近兩年的時間,無數(shù)次在背后講她壞話。
在姜菱目光誠摯同她道歉時,她竟臉頰微紅,“沒、沒關系。”
姜菱笑,“謝謝你的原諒,你真是大好人。”
她是個嘴皮子很利索的姑娘,罕見地說話磕磕巴巴,“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
姜菱豎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同志。”
劉曉潔氣勢洶洶地趕來,離開時卻帶著兩分落荒而逃。
劉曉潔就這樣輕易地原諒了姜菱,宿舍中的幾個女工卻因著她的一番話,對待姜菱的態(tài)度沒有從前親熱。
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想自己的室友善解人意,不是那種把寢室攪得天翻地覆的事兒精。
姜菱也沒想到會橫生枝節(jié),但這又怪誰呢?
都有點不太歡迎姜菱來她們寢室,在劉曉潔離開以后,寢室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幾個女工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跟她開口,總不能直接問正主,她當年怎樣跟室友鬧翻天。都在心中琢磨,明天上班時再跟同事打聽。
第二天洗漱的時候,在水房遇見了劉曉潔,與姜菱同寢室的女工將人拉到一旁,小聲詢問道,“原先你跟姜菱住在同一寢室的時候,她都做了什么出格之事,你跟我說說�!�
才剛剛睡醒,劉曉潔的頭發(fā)亂糟糟,她頂著雞窩頭打了個哈欠,“沒什么,現(xiàn)在姜菱同志已經改好,你不用擔心�!�
劉曉潔拍了拍對方肩膀,豪邁地把毛巾甩到自己的肩膀上,擼起袖子去水龍頭下洗臉。
留下這女工在原地氣得想罵娘,合著現(xiàn)在不是要你跟事兒精當室友,你當然說沒事了。如果真的沒關系,又怎么會把寢室中的事情弄得全廠皆知。
姜菱從床上爬起來,神情恍惚地去水房洗臉。
冬天的自來水冰手,用涼水洗臉,她徹底地精神了。
一路小跑進辦公樓時,卻看見樓內大廳站著幾個穿著制服的公安,謝朗穿著便衣混在其中。
看見姜菱時,他下意識走過來同她打招呼,姜菱微微頷首,指了指財務科的方向,示意她快要遲到了,有事下次再說。
姜菱挺好奇廠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緣何驚動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