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觀書沒有錯過姜菱眼中流露出的懷疑神色,他素來不喜歡解釋,這次卻破天荒說道,“是硫酸�!�
姜菱: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也并非只有死路一條。
夜晚靜謐,陳麻子暴力破門的聲音不小,卻沒有驚醒睡夢中的人。
陳麻子從不認(rèn)為殺個人有什么難的,直到破開兩扇門以后,迎接他的不是炕上睡得像死豬的夫妻倆。
他剛進(jìn)門,就被說不清什么東西潑在了臉上,這玩意灼燒他的皮膚,火辣辣的感覺刺痛著。
陳麻子是個很能忍痛的人,這時候卻痛得難以忍受。
他端起槍,朝著奇怪液體來源的方向射擊,剛扣動扳機(jī),就感覺到與往日不同的生澀感。
然而,當(dāng)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手心傳來一股熱浪,獵槍的零部件炸開,有幾個部位被氣浪崩到了他的身上,深深的扎了進(jìn)去,才受過傷的面部,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他已經(jīng)說不清,到底哪個部位更痛。
疼痛超過了生理極限,他蜷縮在地上打滾。
姜菱舉起椅子,把地上的人砸得失去了意識,這才松開手。
她趕緊去扶起宋觀書,“你還好吧�!�
槍支炸膛時,炸開的零部件四散,宋觀書眼疾手快將她壓在身下,但是不知道槍體的哪個部位劃破他的手臂,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宋觀書捂著流血的手臂,“我沒事,叫人來�!�
“有沒有人啊!著火了!”
公安夜間時,秘密在鋼鐵廠附近巡邏,在聽見有人喊著火,他們迅速朝著聲音來源跑去。
炸膛的動靜不小,許多人在夢中被驚醒,還以為是廠子那邊的動靜,都沒有當(dāng)回事,聽到喊著火了的響聲,出于自身安危的考慮,迅速從房間內(nèi)跑了出來。
公安夜間時,秘密在鋼鐵廠附近巡邏,在聽見有人喊著火,他們迅速朝著聲音來源跑去。
佟婉月聽說嫌犯曾在鋼鐵廠家屬院出沒后,自愿加入夜間巡邏小隊。
因著就在附近巡邏的緣故,公安干警們比鋼鐵廠保衛(wèi)科先一步抵達(dá)現(xiàn)場。
跟其他同事一起循著聲音找過去,看清楚有人受傷,公安們趕緊跑過去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而佟婉月也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在看清楚受傷人是宋觀書時,神色一凝。
怎么會跟他扯上關(guān)系,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又有多少是他的手筆呢?
第28章
這個床,睡兩個人,會很擠
謝朗不在夜間巡查的隊伍中,
在派出所的時候,他不小心給外人看了嫌疑人畫像的事情禿嚕了出去,
然后被指違反保密規(guī)定,被領(lǐng)導(dǎo)要求在所里寫檢查。
哪怕他跟領(lǐng)導(dǎo)申請了,能不能延后再交檢查,先讓他參與案子,等結(jié)案以后再上交檢查。
領(lǐng)導(dǎo)不給通過申請,謝朗沒辦法,在同事們在各地巡查的時候,他咬著筆頭,坐在辦公桌前艱難地寫著檢查。
燈亮了半晚上,信紙上就只有個標(biāo)題:檢討
他的心早就跟著同事們一起飛到了鋼鐵廠,謝朗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都錯過了什么。
公安將宋觀書和姜菱圍住,
“著火?哪里著火了?”
姜菱從謝朗口中聽說過,有公安干警夜間在周圍進(jìn)行巡查,
看這些人腰間都別著真家伙,
她指著屋子里,
聲音中帶著顫抖,完全是被嚇到的模樣,“剛才有個人,手里拿著槍,
闖入了我們家�!�
幾人心中一震,出現(xiàn)在鋼鐵廠家屬院,手里還拿著槍,
是胡城系列案的嫌疑人無誤了。
從聽到的傳聞中,可以知道,
這人兇悍異常,幾人頓時帶上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佟婉月作為女同志,被留下來照顧姜菱和傷員。
跟著她一起被留下的,還有位老同志。
其余十幾人端著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進(jìn)了屋子。
看見屋子里的地上躺著個人,幾位公安仍不敢放松警惕,慢慢試探,直到看清楚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男人,幾人沉默了。
“槍口向上!槍口向上!”
這人腰間別著槍,老公安迅速上前將他腰間的家伙卸下來,即便人已經(jīng)昏迷,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拿出手銬,把他銬了起來。
老公安見過不少慘烈的現(xiàn)場,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嫌犯這么慘,臉上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身上像是篩子。
相比于外頭那兩個只是手臂受傷的群眾,他們一時之間摸不準(zhǔn),到底誰是犯人,誰是兇手。
按理說,有群眾受傷,佟婉月應(yīng)該迅速帶著人去醫(yī)院。
再見到宋觀書給她帶來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她一時之間沒有想起這件事。
她認(rèn)識宋觀書,不僅認(rèn)識,而且十分熟悉。
上輩子在宋觀書暴露本性之前,他甚至一直都是謝朗口中的鄰家好大哥。
她那時候跟謝朗走得很近,聽到過很多次他夸宋觀書聰明的話,遇見過他幾次,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對他的第一印象,甚至比謝朗的第一印象要好。
正因如此,后來在知道他的真面目時,佟婉月會非常震驚。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這人從不作案,但他享受將辦案人員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
他很聰明,聰明到先公安機(jī)關(guān)知道殺人兇手是誰,他故意給辦案人員設(shè)置障礙。
哪怕后面過了很多年,佟婉月還是不懂,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佟婉月這么多年看過不少窮兇極惡且殺人如麻的歹徒,與那些人相比,宋觀書的雙手干干凈凈,卻給她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一個在所有人心中都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搖身一變成為所有人心中冷心冷情的瘋子。
按理說,他沒有真正參與任何犯罪,即便被戳穿真面目,他也只是妨礙辦案。
謝朗從沒有想過要殺他,但他卻主動迎上了那顆子彈。
這件事,給謝朗帶來了很嚴(yán)重的陰影,那是一顆從他的配槍中射出去的子彈,而宋觀書也并非惡貫滿盈的危險分子,按照規(guī)定,給予了他降級處分。
在心理層面,謝朗誤殺了視作兄長的人,即便這個人不是個好人,但他沒有害死過人,沒有壞到要用命來抵的程度,他經(jīng)常能夢到這個人。
如果這就是宋觀書自盡的目的,那他贏了。
只是宋觀書如此不重視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失去了一條命,卻給謝朗帶來了一生的噩夢,
這真的值嗎?
讀不懂的人,佟婉月一律按照瘋子處理。
她沒想到,這輩子竟然這么早就遇見了宋觀書。
還有——姜菱。
時間過去了三十多年,佟婉月只是隱約記得,印象中有一個謝朗曾經(jīng)喜歡過女孩,后來卻走上了歧途。
年輕時候聽說這個消息,心中滿是義憤。
當(dāng)經(jīng)歷過更多的事情,再想起這個姑娘的時候,心中便只剩下了惋惜。
尤其是她的女兒成年之后,作為母親,她想只是沒有正確的引導(dǎo),所以她才會走上那樣的一條路。
姜菱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衣物,春天的夜晚還有些涼。
她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露出尖尖的下巴,像營養(yǎng)不良似的。
跟宋觀書這個瘋子做夫妻,她一定很可憐,佟婉月看著一陣心疼,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姜菱身上。
姜菱身上一暖,感覺到帶著香味的衣服,蓋到了她的肩頭。
佟婉月拍了拍她的后背,“別怕,我們都在�!�
姜菱還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就是女主佟婉月,她只覺得這個女警的眼神很溫柔,像媽媽似的。
正出神時,聽見宋觀書輕輕地吸氣聲,想起這人胳膊上還有傷,這是因為她才受的傷,“怎么樣,很疼嗎,去醫(yī)院吧,那人的槍肯定很臟,上面說不定還有鐵銹,得去醫(yī)院打破傷風(fēng)針�!�
諸位鄰居們聽見響動起身,在自家檢查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火苗,出于熱心腸,端著裝著水的盆子出來了。
走在街上尋找,是誰家著火了,看見孫老頭家的大門開著,以為是他們家著火了。
房東老孫頭爺孫早就醒了,老孫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透過窗戶看見自家院子里進(jìn)了一群人,這些人氣勢洶洶人高馬大,手里還拿著家伙事。
公安們都穿著便衣,他還以為是進(jìn)劫匪了,解放前沒少聽說這件事,雖然這些年沒聽過,但萬一呢。
他嚇得捂住了小孫女的嘴巴,讓她不要發(fā)出聲音。
看著鄰居們都到了,他才敢出門。
劉科長作為鄰居之中的主心骨,詢問道,“哪里著火?你們又是誰?”
佟婉月掏出自己的證件,“公安辦案,辛苦大家出來一趟,這里沒有著火,諸位可以回家了�!�
本來大家還沒有說一定要留下來,聽到公安說發(fā)生了案子,瞌睡蟲瞬間消失,都不想回去睡覺了。
“麻煩各位配合我們工作,無關(guān)人員請盡快撤離,不要影響我們辦案。”
劉科長和苗老三把鄰居們都轟了出去,自己卻留了下來,“我們是廠保衛(wèi)科的,有什么需要廠里保衛(wèi)科配合的嗎?”
聽到是保衛(wèi)科的,佟婉月倒是沒有把人趕走。
李君一直在外面貓著,她聽見了一聲槍響,以為是陳麻子得手了,正想著陳麻子去殺韓瑞雪的時候,她應(yīng)該怎樣逃掉,就聽到了姜菱喊著火的聲音。
怎么回事,難道剛才姜菱沒有被殺,可她聽到了槍聲。
不是姜菱,還能是誰?
正想著應(yīng)該怎么辦,就看到一大群人氣勢洶洶跑進(jìn)自家院子。
不清楚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李君心頭莫名出現(xiàn)不好的預(yù)感,陳麻子一直沒有出來,難道那聲槍響,死的人是他?
如果死的是他,那倒也不錯。
對她和孩子有威脅的人死了,比死的是姜菱還讓她高興。
只是李君搞不懂,陳麻子他手里可是有槍的,他怎么會死呢。
到底是姜菱還是宋觀書,是誰這么厲害。
想起這兩人斯斯文文弱不禁風(fēng)的美人燈模樣,李君覺得不可能是他倆其中的任何人。
她在外面草垛里趴著,始終沒等到回家的機(jī)會。
各位鄰居們拿著盆來家里救火,這可讓她逮到機(jī)會,她趁機(jī)混進(jìn)大部隊,所幸天黑視野差,大家剛睡醒迷迷瞪瞪,也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混進(jìn)來了個她。
別人不知道,姜菱是知道的,在各位鄰居們撤離之后,她指著衣衫同樣單薄的李君說,“李君大姐,請問為什么你要睡覺睡到一半,打開了院門,在你打開院門之后,那個持槍的惡徒就進(jìn)了我們家�!�
本來姜菱沒有懷疑李君跟歹徒認(rèn)識,剛才腦子里一直想著脫身之策,沒有將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
她只是氣憤這人打開大門舉動,說的時候才意識到,鬼子八成是李君給引來的。
佟婉月原本溫和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無比銳利,她剛才進(jìn)到院子的時候還在疑惑,這家為什么晚上的時候既不關(guān)門也不鎖門,現(xiàn)下終于找到了原因。
合著是有人把院門給打開了。
李君沒想到姜菱會知道是她把門給打開了,她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解釋。
這時,冒著生命危險去屋子里逮捕嫌犯的公安把死狗一般的兇手給拎了出來。
在院子中,沒有見過陳麻子慘狀的幾人眸光一滯。
這個人,是兇手?
為首的公安沖著佟婉月點頭,“繳獲一支51式手槍,跟胡城案被搶的槍是同一類型,帶回去確認(rèn)編號以及彈道檢測。另外,還繳獲了半支獵槍�!�
佟婉月不解,“為什么是半支?”
“其余部分炸成渣了。”
佟婉月: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槍里面塞的是子彈,不是炸彈,怎么會炸呢。
那公安聳肩,“不信你就去看唄。”
“兩位同志,可能需要你們配合調(diào)查�!彼麄兌枷胫溃右扇嗽趺磿兂蛇@樣。
“可以的,配合警官辦案,是我們應(yīng)盡的職責(zé)。”
多么善解人意的話,無端讓人生出好感。
佟婉月眼底泛出笑意,她就說姜菱原本是個很不錯的姑娘,肯定是被宋觀書給帶壞了。
“只是,我愛人他受傷了,可能需要先去醫(yī)院包扎上藥,還要打破傷風(fēng)的針。”
公安干警都是非常的善解人意,對待嫌犯時,尚且要顧及嫌犯人權(quán),更何況這兩人是配合調(diào)查的普通群眾。
“可以,正好陳麻子也得去醫(yī)院,咱們一起去�!�
臨走前,宋觀書的視線落在了姜菱身上不屬于她的外套上,“抱歉,請稍等一下,我們這樣去醫(yī)院不合適,能否讓我們?nèi)Q件衣服�!�
其實,他沒必要換衣服,這人哪怕是睡覺的時候,都穿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佟婉月對宋觀書的防備很重,下意識覺得這人想趁機(jī)做什么事情,干脆地說道,“不行。”
同行公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婉月,你太緊張了,放輕松�!�
他沖著兩人歉意一笑,“換衣服當(dāng)然沒問題,還請你們兩位換衣服的時候,不要破壞現(xiàn)場�!�
佟婉月只好妥協(xié),“換衣服也行,但要在我們同事的陪同之下�!�
老民警呵斥她,“婉月!”他們又不是犯人,犯不著的。
“抱歉我們的年輕警察第一次遇見大案,有些反應(yīng)過度了�!�
“沒關(guān)系的,可以理解�!彼斡^書攬著姜菱回去。
家里狼藉一片,地上有一攤血跡,槍支炸膛的時候,碎片崩得到處都是。
姜菱有話想問宋觀書,因著外頭有人的緣故,怕被聽見了,只能趕快換衣服。
“你胳膊還好嗎�!�
宋觀書低頭看了眼被姜菱簡單包扎過的手臂,時間緊急,裹在傷口外的是她計劃明天穿的上衣,碎花的衣服上浸染出一點點血跡,“還行。”
“不知道他們開沒開警車,如果開車出來,還能快點�!�
姜菱出來的匆忙,忘記了佟婉月的外套,宋觀書沒有忘記,他深吸兩口氣,舉起她的外套,遞到外面,“這位警官,這是你的衣服,謝謝你把外套借給我愛人。”
“謝謝你啊,同志,我應(yīng)該怎么稱呼你?”
姜菱出來的匆忙,來不及扎辮子,只把頭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很是青春。
“我叫佟婉月,你叫我婉月姐,或者佟公安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