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宋觀書面無表情地拆下染血的繃帶,緊緊纏上干凈潔白的紗布,傷口似乎有些撕裂,正在向外滲出血珠。
取紗布的時候,不小心把血蹭到了衣服上,就在前襟最明顯的位置,姜菱回來能夠一眼看到。
換好繃帶后,他去衣柜取了一件干凈的衣服。
剛把衣服脫下,姜菱推門而入,隨著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充滿活力的聲音,“我回來啦!”
宋觀書正赤裸著上半身,他沒想到姜菱會回來的這么早,他動作麻利的將染血的衣服和繃帶都藏了起來。
姜菱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年輕美好的□□身上,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常年衣服覆蓋下,他的皮膚很白,不是病態(tài)的白,是健康的粉白。
線條結(jié)實緊繃,沒有多余贅肉。
最令姜菱意外的是,宋觀書看著很瘦,身上竟然有一層肌肉。
不是夸張的虬結(jié)塊狀,是長期歷經(jīng)困難,鍛煉出來的實用型肌肉。
姜菱的視線有如實質(zhì),宋觀書強(qiáng)作鎮(zhèn)定,從容不迫的穿衣服,就像沒這個人。
直到被姜菱一聲,“粉粉的。”
宋觀書再也繃不住了。
第31章
好像有細(xì)小蟲子在他皮膚下蠕動,不疼,但是癢癢的
宋觀書低下頭,
然后默不作聲地穿上衣服。
姜菱說完以后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嘴巴太快。
宋觀書只留給她個背影,
姜菱補(bǔ)充道,“其實挺好看�!�
他心中氣惱,姜菱怎么能這般輕佻,他活這么年第一次看見像姜菱這般女子,說話大膽舉止更加大膽。
宋觀書強(qiáng)忍著沒有回頭看姜菱,他走到灶坑前,將換下的紗布一股腦塞了進(jìn)去。
怕姜菱突然闖入看見,他刻意將此事翻篇,“今天廠里放假,你回家很早�!�
按照他的計算,不會被姜菱遇見他換衣服。
姜菱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大家都提前下班,
我不提前下班顯得我吃虧了�!�
宋觀書劃動火柴引了一把火,看著染血紗布在他面前全部化為灰燼,
他才又往灶坑里塞了一把柴草。
他問,
“今晚想吃什么?”
姜菱總不能讓個病號給她做飯,
這幾天都是她做飯。
“我做飯,你歇著就行�!苯獍阉鶑N房外推。
去碗柜里看了眼,姜菱問他,“你中午沒吃飯嗎?”盆里剩下的米飯跟她今早出門時一樣多。
姜菱許久沒有下廚,
生疏得很,蒸米飯總是過多。
昨晚蒸的米飯,還剩下了大半盆,
多虧現(xiàn)在天氣不熱,不會變質(zhì)。
宋觀書平靜回答,
“中午不餓,就吃了兩塊蛋糕�!�
這怎么能行呢?
“你受了傷,補(bǔ)充營養(yǎng)能讓傷口恢復(fù)得更快,你總是湊合,傷口什么時候能夠愈合�!�
宋觀書舉起自己的右臂給她示意了下,“沒那么嬌貴�!�
姜菱對此頗不贊同,“這不是嬌貴不嬌貴的問題,受傷是特殊時期,就應(yīng)該好生養(yǎng)著。”
“今晚吃蛋炒飯,你去歇著,不用你燒火,高溫環(huán)境不利于傷口恢復(fù)�!�
姜菱做飯的手藝不差,她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美食,口頭指導(dǎo)宋觀書做菜時也并非紙上談兵。
只是平常都有宋觀書做飯,她懶得動彈。
現(xiàn)在宋觀書受傷,就只能靠自己。
直接被推出了廚房,廚房門在他面前關(guān)上,宋觀書靜靜看著面前晃動的花布。
他們現(xiàn)在好像是真的一家人。
陳麻子在醫(yī)院搶救了一段時間,這人的身體是真的不錯,當(dāng)初送過去的時候,醫(yī)院都說了不一定能活,結(jié)果他還是頑強(qiáng)地挺了過去。
他闖過鬼門關(guān)不代表死劫已經(jīng)過去,他會在蘇醒之后接受人民的審判。
陳麻子最開始想要憑借自身毀容的優(yōu)勢,否認(rèn)自己就是胡城系列殺人案的兇手,面對如山的鐵證,容不得他狡辯。
身體有傷能讓他不必坐在審訊室面對公安,可也因為身體不行,他的心理防線更加容易被攻破。
警察審了他半天之后,陳麻子交代了全部的犯罪過程。
麻城系列案已經(jīng)是既定的事實,發(fā)生在鋼鐵廠家屬區(qū)的殺人未遂案卻有許多疑點(diǎn)不夠明朗。
聽他交代完麻城案后,警方便問起他為何會逃竄到北城,又為何會來到鋼鐵廠家屬院想要?dú)⑷�,難道他們從前存在著單方面的仇怨?
李君是陳麻子的第一個女人,他對她有感情,不然也不會想著帶她一起離開北城去南方。
同時陳麻子又非常怨恨李君,若不是李君讓他殺人,他也不會有今天,憑借著他成熟的反偵查意識,絕對不會被警方抓到。
陳麻子單純地認(rèn)為,自己會進(jìn)入警方的視野,完全是因為在去殺姜菱的時候,姜菱這人很難殺,運(yùn)氣又特別好,他被當(dāng)場炸暈,最終被送到了派出所。
如果不是李君,他又怎么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他身上背著幾條人命官司,注定死路一條。他過得不好,李君也別想好過。
對于李君這個曾經(jīng)的愛人,陳麻子沒有任何包庇意識,他想要把李君咬死。
陳麻子全招了。
說他逃到北城之后聽說女鬼傳聞,在墳山藏槍以為這地方?jīng)]人注意,結(jié)果墳山這邊莫名其妙傳出了有寶藏的流言,他出于無奈到現(xiàn)場,晚上去拿槍的時候正好被李君撞見,李君這騷娘們不知道為什么勾引他,兩人感情漸深之后,他想要帶李君離開北城,李君卻以幫她殺人為要挾。
殺個人而已,這對他不是什么難事,陳麻子就去了。
但他沒有想到,姜菱這么難殺,家里有神奇藥水(硫酸)物理攻擊,還有玄學(xué)護(hù)體(炸膛)化學(xué)攻擊。
陳麻子是真的服了,他這輩子就沒有遇見這么難搞的人。
根據(jù)陳麻子的供述,公安又去提審李君。
李君咬死了都不能承認(rèn)自己教唆殺人,可是她找出的理由過于單薄,都經(jīng)不起推敲。
陳麻子交代的內(nèi)容跟姜菱宋觀書兩口子當(dāng)晚看到的內(nèi)容一致,李君只說自己做噩夢了想要出來散散心,這完全沒有邏輯。
李君是個意志力堅定的女人,無論警方如何盤問,她都不承認(rèn)自己跟陳麻子認(rèn)識。
可是陳麻子供述出來的邏輯鏈充足,陳麻子一個外地人,連李君家有幾口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怎么會不認(rèn)識她呢。
預(yù)審科專家從李君的孩子入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從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證據(jù),完全可以將你送進(jìn)去,但是量刑多久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難道不想早點(diǎn)出來看自己的兩個孩子嗎?
這樣一番攻勢之下,李君只得全部交代,包括怎樣認(rèn)識陳麻子,又為何會讓他代為殺人。
警察問起她教唆殺人的原因,李君不覺得是自己做錯,她認(rèn)為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逼的,她的日子過得這么苦,就住在她家對面的姜菱卻整天過得都很瀟灑,洗衣做飯都是男人來干,她還能頓頓都吃上大魚大肉。
預(yù)審科的公安都無語了,這人說得理直氣壯,實際上就是嫉妒別人過得比她好。
這種嫉妒心強(qiáng)烈的人警方也看過不少,犯罪分子們都有相似的奇葩特征。
受害者有權(quán)利知道案情進(jìn)展,李君供述之后,警方就把姜菱和韓瑞雪叫了過去。
李君不會交代她還讓陳麻子對韓瑞雪下手,畢竟陳麻子是在想要?dú)⒔獾臅r候被抓住,他那時候還沒來得及對韓瑞雪下手。
她對法律不了解,認(rèn)為叫陳麻子去殺一個人比叫他去殺兩個人的量刑更輕。
那陳麻子又不會替她隱瞞,陳麻子恨不得李君跟他一起死。
警方在預(yù)審的時候,對李君的社會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韓瑞雪是李君前夫的現(xiàn)任妻子,出于女人的嫉妒心,她讓陳麻子去殺韓瑞雪這也在情理之中。
而警方在大廳李君和姜菱的關(guān)系時,無論是周圍鄰居還是姜菱本人,都說過跟李君之間不存在不可調(diào)節(jié)的矛盾,所以她指使陳麻子去殺姜菱原因,就成為警方審問的重點(diǎn)。
在此之前,韓瑞雪以為這件事跟她唯一的關(guān)系就是,李君進(jìn)去以后,劉建設(shè)得經(jīng)常去照顧劉磊劉彤那兩個小崽子。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也在李君的暗殺名單上。
差一點(diǎn),只差一點(diǎn),自己就沒有命了。
她不認(rèn)為自己有姜菱的好命,如果陳麻子先去的是自己家,估計她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姜菱和韓瑞雪是在各自愛人的陪同下到派出所了解情況,宋觀書和劉建設(shè)在走廊里等著她倆。
韓瑞雪又氣又怕,剛從房間里走出去,就使勁捶了一頓劉建設(shè)。
“你知不知道,李君想殺的還有我,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你兒子閨女是小偷,愛來家里偷東西,你說那是你的孩子,不能跟孩子一般計較。你前妻那就是個該挨槍子兒的,離婚這么多年還惦記著你,真是不要臉�!�
“她想要把你搶回去,可以走正規(guī)途徑,竟然想要把我給害死,她好帶著孩子跟你復(fù)婚!”
韓瑞雪力氣小,打人是不疼的,只是畢竟在外面,就這樣被媳婦給打了,劉建設(shè)面子上過不去。
他向身邊人求救。
這是人家家里的矛盾,公安不管這個。
姜菱和宋觀書就更不會攔著了,他們看熱鬧還來不及。
要說劉建設(shè)的心里頭苦啊,前妻李君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這五年間劉老太和劉彤劉磊倆孩子就得由他來照顧。
韓瑞雪對劉磊劉彤的敵意很大,還不知道家里要鬧成什么樣子呢。
韓瑞雪和姜菱都是被公安叫走,在鄰居們的眼皮子底下,在他們離開之后,大家都在私下里議論她倆被叫走的原因。
因為想要聽到一手八卦,大家都不舍得回家,一直坐在劉家后門口,等著她倆回來。
等到半下午,兩人才終于回家了。
鄰居們紛紛迎了上去,七嘴八舌詢問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把你們叫去派出所干嘛呀,為了什么事?”
姜菱和韓瑞雪都不會替李君隱瞞,劉建設(shè)倒是還想攔著韓瑞雪,給李君留點(diǎn)臉面。
剛被韓瑞雪打了一頓,韓瑞雪還在氣頭上,他不敢觸媳婦的霉頭。
韓瑞雪知道這些鄰居不喜歡她,更喜歡李君,所以她得讓這群有眼無珠的家伙看看清楚,李君到底是怎樣的人。
韓瑞雪的嘴巴不饒人,“李君她跟殺人犯好上了,她教唆殺人犯殺我和小姜,因為想要跟老劉復(fù)婚,因為嫉妒人家小姜日子過得好!”
眾人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不大相信,“不能吧,李君不是這樣的人�!�
“平時相處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
“李君跟劉科長離婚之前,倒是挺難相處的,難道她都是裝的嗎?”
“就算我會說假話,難道公安會說謊嗎,公安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來了,是哪個殺人犯親口說的,李君讓他把我和小姜給殺了,這人可真是惡毒�!�
韓瑞雪得意揚(yáng)揚(yáng)的掃視眾人,“李君她惡有惡報,教唆殺人,即便是未遂,她啊被判處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人群中的苗大嫂有一種自己討厭的人終于被大家發(fā)現(xiàn)的快感,她說,“你們這群傻娘們,回家以后去盤問盤問自家男人,跟李君有沒有那樣的關(guān)系�!�
家里最能干的人進(jìn)了局子,還將要長期在局子里待上五年,劉老太恨死了姜菱,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日子過得太好,李君這個蠢貨又怎么會生出嫉妒之心。
劉老太這下不忘西廂房門口潑臟水了,她站在姜菱和宋觀書家門口大罵了姜菱幾個小時。
她在院子里罵,鄰居們都能聽見。
雖然劉老太是長輩,跟她認(rèn)識的時間更長,大家心底都覺得她太過無理取鬧了。
姜菱和宋觀書都不把刁蠻老太太放在眼里,關(guān)好門窗,她的叫罵聲就變成了背景音。
這個老太太年齡比你大,身上的毛病比你多,不能跟她一般計較,不管跟她吵架還是打仗,這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后半輩子就算是賴上了你。
往常有李君在前沖鋒陷陣,還覺察不出這死老太婆的可惡。
姜菱和宋觀書就只當(dāng)她是背景音,其他鄰居看不過去了,這老太太罵的也太難聽了。
大家都是有善惡觀的,按理說人家小兩口是受害者,劉老太反倒倒打一耙。
不僅是正義感驅(qū)使,無法對此坐視不理。
劉老太的嗓門大,罵的又難聽,也影響到大家的日常生活了。
于是就有人去找劉科長,讓他去管一管劉老太。
劉科長他想管早就管了,兩家前后院住著,劉老太的嗓門不小,他早就聽見了。
韓瑞雪還跟他說了,“你去后頭管管你媽,罵的真難聽�!�
劉科長就是不動彈,他心里有氣,怨恨宋觀書和姜菱不肯簽諒解書。
直到鄰居們都找了上門來,他才和氣地說,“不好意思啊,影響大家了,剛才沒注意外面有動靜,我去跟我媽說。”
鄰居:“是啊,小宋小姜倆年輕人不容易,不能讓他倆在咱們這兒受委屈啊。”
劉建設(shè)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復(fù)又掛上笑臉,“是是是,我這就去。”
鄰居笑著點(diǎn)頭,“你這人品,那真是沒話說�!�
“媽,你講講道理,姜菱也是受害者,你別罵了,還沒給彤彤和磊磊做飯吧�!�
劉老太最聽兒子的話,兒子說什么就是什么,她立刻停住,“我去給磊磊做飯�!�
“你好好照顧他們,我先回去了�!�
李君還在的時候,這家里的活都是李君來干,劉老太每天特別悠閑,天天去別人家里嘮嗑。
現(xiàn)在李君不在,劉老太不舍得兒子受累,洗衣做飯這樣的活兒,只能她自己干。
她現(xiàn)在還不到六十歲,這些不算繁重的家務(wù)她是能干的,只不過她像老太君一樣被李君養(yǎng)了好幾年,陡然由奢入儉讓她做家務(wù),她十分不習(xí)慣。
劉老太這心里更恨姜菱了。
作為一個院子里的鄰居,姜菱和宋觀書比別人知道得更多。
這些日子,劉老太經(jīng)常做完飯菜,就給孫家爺孫倆送。
一兩次或許是巧合,次數(shù)多了,就連姜菱都忍不住私下嘀咕,“劉老太是不是看中孫老頭了,以前有這個苗頭嗎?”
宋觀書有些無語,她這人可真愛關(guān)系別人家的事兒啊,但他嘴上還是回答道,“不知道,但是以前沒有送過飯。”
李君只有占別人家便宜的份,從不會讓外人吃到她家的一口米。
姜菱拄著臉看宋觀書搗鼓這些瓶瓶罐罐,“有沒有一種可能,李君從前一直阻礙婆婆的黃昏戀,如今李君離開,劉老太也不用再顧忌她了�!�
“哎不對,要是劉老太和孫老頭在一起了,按照劉老太對我的厭惡程度,她作為房東太太,一定會鼓動孫老頭不把房子租給咱們,那咱倆就要露宿街頭了。”
宋觀書剛想跟她說,孫老頭愛錢如命,不會有這種可能性。
就見姜菱笑瞇瞇說,“跟你一起,露宿街頭我也愿意�!�
宋觀書心臟險些漏跳一拍,這個騙子總是喜歡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姜菱對他有沒有感情,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捏緊拳頭,面上故作鎮(zhèn)定,抬起頭示意姜菱向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