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韓瑞雪的全部工資都花在自己和弟弟身上,姓劉的人一分都得不到。
劉老太氣死了,頂著她出軌的風(fēng)險,叫她出去工作,結(jié)果這個兒媳婦一分錢都不往家拿。
怎么看,都覺得她比不上李君。
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同,劉老太雖然不滿意韓瑞雪這個兒媳婦,她兒子此刻卻非常驕傲自己的媳婦好看,吸引了其他男人的目光。
媳婦好看,也能給他長臉。
韓瑞雪跟劉老太一直不對付,她不可能包庇對方,“抱歉,我實(shí)話實(shí)說,在吃飯的時候,她的確有一段時間不在桌上,我不確定她是去干了什么事情�!�
劉科長不可置信地看向媳婦,“瑞雪,你.......”他沒想到,韓瑞雪在外人面前,也是這么“不懂事”。
韓瑞雪才不在乎這死男人的想法,她現(xiàn)在能賺錢,腰桿硬,“我實(shí)話實(shí)說�!�
韓瑞雪雖然不喜歡這死老太太,但也不至于冤枉她,她又說,“不過,按照我對她的了解,有很大的可能性,她是去別的桌上偷菜去了�!�
坐在劉老太隔壁幾桌的賓客生氣了。
“我就說我們桌上的肉丸子怎么那么少�!�
“你們還好呢,我們那一桌沒有兩塊肉�!�
也不全是劉老太干的,孫老頭摳唆,寶貝兒子的滿月宴上,不舍得放肉,幾乎全素,只零星幾塊肉。
劉建設(shè)惱怒韓瑞雪把這種事給說了出來,覺得她不懂事,但如果這樣能讓他媽洗清嫌疑,那也是好的。
他厲聲呵斥道,“媽,你有沒有去別的桌上拿菜�!�
覺得偷這個字太過難聽,他用上了拿。
見瞞不住了,劉老太只好承認(rèn),“我是看他們吃不完,怕浪費(fèi)食物。”
相鄰幾桌的賓客快要?dú)馑懒�,都是從食物緊缺年代過來的人,沒人會浪費(fèi)糧食。
把劉老太推搡回家,叫她把偷的飯菜給拿出來,證明她沒有時間去偷孩子。
劉老太不得已,從碗柜里翻出了一盆菜。
菜量不小,一盆菜里沒幾塊肉,全是菜。
哪怕只這一盆菜,也足夠令劉建設(shè)顏面掃地,他是保衛(wèi)科的科長,保衛(wèi)廠里的人員以及財產(chǎn)安全,但他媽卻是個小偷。
雖然盜竊數(shù)額不大,只是一些菜啊飯啊,這件事性質(zhì)惡劣。
他沉著臉說,“行了,這盆菜能夠證明我媽沒有偷孩子,她忙著拿菜,沒有作案的時間�!�
沒有偷孩子,但也夠丟人的了,
雖然他是保衛(wèi)科的科長,這件事牽扯到了他媽身上,劉建設(shè)已經(jīng)不適合再主持全局了。
他提議道,“不如去報公安�!�
才說完,他就吩咐手下,“老三,你去派出所。”
被喚作老三的不是別人,正是菊香嫂子家男人,苗老三。
男人被下班在家也要被上司安排去干活,菊香不高興地撇撇嘴。
年前又稱年關(guān),去派出所報案的人特別多,有人丟了東西,還有一些親戚朋友的糾紛,反正就是主打一個不讓公安好過。
聽說丟了孩子,還是剛出生的小嬰兒,西河派出所來了兩個公安。
佟婉月早上出去忙別的事兒了,來的這倆公安是她的同事。
天寒地凍,站在外面看熱鬧并不好過,卻沒有人因為天冷離開。
姜菱和劉老太打嘴炮的話,公安沒有在意。
而是詢問方老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方老太哭著說自己尿急去茅房,回家以后孩子就消失不見了。
當(dāng)時正是中午,其他人都去吃飯了,屋里沒有人。
方老太沒有人伺候月子,她婆婆早死了,家里就翠兒和孫敏倆女人,翠兒要去上班,回家以后能順便幫忙洗洗涮涮,但也做不到那么精心,她連親婆婆都不是,只是個后婆婆。
孩子拉尿是得趕緊洗的,久而久之味道特別大,還有母乳的味道,聞起來很難聞。
過來看孩子的親朋好友聞見這個味道,看了一眼就走,哪有人愿意在房間里吃飯。
作為孩子親爹的方老頭,正在外邊跟老友吹噓他是如何的雄風(fēng)依舊,喝得五迷三道。
誰也沒想過,孩子會不見。
公安問方老太,“你從茅房回家里的時候,有人從屋子里出來嗎?”
方老太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去就要抽孫敏,“好啊你,我就知道你早就看我們耀祖不順眼了,你怕耀祖會跟你搶家產(chǎn)。你把他扔哪兒了,你告訴我啊,你這個黑心爛肺的,外面那么冷,我的耀祖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了�!�
姜菱和宋觀書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拉住陳向陽的衣服,果然他倆沒有猜錯,這人還想要上前去幫孫敏。
因為姜菱和宋觀書的準(zhǔn)確預(yù)判,他沒能順利起飛。
陳向陽委屈回頭,正對上兩雙相似的眸子,同樣警告意味滿滿,他縮了縮脖子,不敢給那可憐的小姑娘出頭。
孫敏的親媽翠兒也在現(xiàn)場,她會護(hù)著自己的女兒。
現(xiàn)場爆改全武行,還是打一個體弱小女孩,公安看不下去,“別打了,你還想不想把孩子找回來了�!�
現(xiàn)在的問題已經(jīng)不是找到扔孩子的人,是趕緊把嬰兒找回來,才出生了一個月的嬰兒,在雪地里時刻會被凍死。
為首的公安把翠兒和孫敏帶到了沒人的西廂房,和氣地跟孫敏商量,“小妹妹,你能告訴伯伯,是你干的嗎?”
孫敏沉默地?fù)u搖頭。
他便又問,“那你為什么回去呢?”
“我想回去倒一碗熱水喝”
“就算是你干的,也沒關(guān)系,伯伯知道你只是意識想岔了,你偷偷告訴伯伯,你把孩子放在哪兒了,伯伯不告訴別人是你做的。”
翠兒擔(dān)心極了,她也怕這事兒是這個丫頭干的。
被誤會的滋味不好受,孫敏啪嗒啪嗒地掉眼淚,“我沒有,不是我�!�
眼見問不出來,公安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行了,叔叔相信不是你�!�
讓孫敏在房間里待著,公安把翠兒叫了出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中心思想就是讓她跟孩子好好說,最好能套出話,把小嬰兒扔在哪兒了。
也不能只靠這孩子良心發(fā)現(xiàn),最主要的還是得動員大家去找。
于是乎,留下來看熱鬧的賓客們,在公安的動員下,以方老頭家為圓心,到處去找。
公安把孫敏當(dāng)成是懷疑對象,所以主管認(rèn)為她為了泄憤,把小嬰兒給扔了。
沒有想過,如果是作案兇手,聯(lián)系了拐子,或者本身就是個拐子,把孩子給抱走,為了賣錢。
姜菱和宋觀書就跟在大隊伍后面,反正沒啥事,也跟著一起去找唄。
那孩子要是被扔在路邊就好了,一眼看過去更容易找,要是塞進(jìn)草垛子里,放在缸里,那就不好找了。
宋觀書和姜菱比不得陳向陽找人賣力,兩人跟在人群后面翻翻找找。
宋觀書捏了捏姜菱的手指,“你不是還有稿子沒寫,單位急要,你回去寫稿子,我在這幫忙找。”
姜菱搖搖頭,還是算了,別人都在外面找,就她一個人回去,這不太好。
況且他們家還租著方老太家的房子,總不能把房東給得罪了。
賓客全是方家的親朋好友,找人不可謂不用心。
卻一直沒找到人,找人的范圍也越來越大。
甚至用廣播通知整個鋼鐵廠的家屬區(qū),聽見這廣播,大家都跑出來幫忙找孩子。
越晚找不到,這孩子存活的可能性越低。
接近下午三點(diǎn)的時候,有個陌生的大娘抱著個孩子過來說是在家里豬圈邊上看見的,問是不是他們家丟的。
要說這孩子也是命大,差點(diǎn)叫豬給吃了。
方老太抱著沾滿豬屎的包被,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充斥內(nèi)心。
姜菱和宋觀書聽說找到以后就沒有再湊熱鬧,還有稿子要寫呢。
中午這一餐飯沒什么肉,宋觀書把陳向陽從鄉(xiāng)下帶來的雞給燉了,晚上喊他一起來吃飯。
聽陳向陽說,孫耀祖雖然沒有被豬吃了,但是孩子年紀(jì)小在外面凍了幾個時辰,發(fā)著高燒被送去了醫(yī)院。
具體送到醫(yī)院怎樣,陳向陽不知道,他沒有跟去。
因為找到這孫耀祖的豬圈離孫家距離很遠(yuǎn),孫敏一個小孩子,很難抱著個十來斤的襁褓走那么遠(yuǎn),能夠初步排除她的嫌疑。
具體是誰把那孫耀祖給扔了,公安也給不出個準(zhǔn)確的說法。
沒有把孩子給賣了,就基本能排除拐賣孩子為了錢,就只剩下了有仇。
公安叫方大爺好好想一想,自家跟誰結(jié)過仇,將來帶孩子的時候小心一點(diǎn),不要給仇人可乘之機(jī)。
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孩子,孩子也還活著,就沒有必要大費(fèi)周章去找人。
陳向陽說別人家事情格外起勁,沒有注意到姜菱只偶爾嗯兩聲附和,其他時候都點(diǎn)頭敷衍。
小雞燉蘑菇實(shí)在是太好吃了,她空不出嘴講話。
等陳向陽講完孫老頭家的事情,回過頭發(fā)現(xiàn),小雞燉蘑菇就只剩下了雞。
問:蘑菇都哪去了?
答:全在姜菱的碗里。
宋觀書看見姜菱愛吃,一個勁兒往她碗里夾。
陳向陽看見了大為不滿,“哥,你也太偏心了�!�
宋觀書不承認(rèn)自己偏心,他面不改色說道,“知道你愛吃雞肉,特意給你留的,多吃點(diǎn)別客氣�!�
他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那是他愛吃雞肉嗎?是姜菱更愛吃蘑菇。
吸滿了湯汁的蘑菇,既有雞肉的香味,又有本身的清香。
陳向陽撇撇嘴,把最大的雞腿夾進(jìn)自己碗里。
“好了,不用管我,你自己吃�!苯庖灿X得他有點(diǎn)膩歪,她手腳俱全能自己夾菜。
進(jìn)入小年之后,年味越來越重。
不過這一年過得是好是壞,期待過年的心都是一樣的。
相較于其他人家,孫老頭和方老太的心情很難好。
孫耀祖在外面凍了幾個小時,僥幸撿回一條命沒有凍死,小孩子身體弱,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燒,燒成肺炎。
對于大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可這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扎進(jìn)身體中的針頭比他血管還粗,姜菱是聽翠兒說的,她去醫(yī)院給方老太送換洗衣裳。
雖然公安已經(jīng)告訴大家,并非孫敏將孫耀祖丟掉。
人活著,總要有個具體的仇人去恨,方老太只當(dāng)孫敏害了她的寶貝兒子,一直不給翠兒母女好臉色。
翠兒現(xiàn)在有工資,能養(yǎng)活她們娘兒倆。只是她沒有住的地方,還得繼續(xù)在孫老頭的房子里住。
只能死皮賴臉地討好孫老頭和方老太,跟姜菱談及孫耀祖的現(xiàn)狀,不免帶出對未來的擔(dān)心。
姜菱笑著跟她說,“這簡單,要是孫大爺要趕你們娘兒倆離開,你就哭你男人,還有你婆婆,哭你的恓惶哭你的可憐,哭她們倆不在之后,你們娘倆的日子多么慘。”
翠兒不是個腦筋很靈光的女同志,這么多年一直過得渾渾噩噩隨波逐流,嫁人之前如此聽爸媽的話,嫁人之后聽丈夫的話。
如果她丈夫還活著,她可能不會走彎路。
不聰明,勝在聽話,陳向陽說翠兒的組長說她的執(zhí)行力很強(qiáng),叫怎么辦就怎么辦。
領(lǐng)導(dǎo)很喜歡她這種員工,不會在工作時,加入自己的“小巧思”,反而覺得自己在創(chuàng)新。
得到姜菱的點(diǎn)撥以后知道應(yīng)該怎樣去做,她很感謝。
姜菱搖搖頭,“沒事,別讓人知道是我跟你說的就行。”日后惹出禍端,莫要提為師名號。
北城日化廠放假,宋觀書也不去廠里了,全都交給李桂,還有他的代表陳向陽。
姜菱很好奇陳向陽每月的工資有多少,從宋觀書口中得到了一個數(shù)字。
“怪不得陳向陽爸媽給咱帶了這么多的土特產(chǎn)�!苯庹f,“要是有人給我兒子開這么高工資,我給你搬頭豬過來都不是不行�!�
宋觀書雙眼含笑,“你的兒子在哪兒呢?”
姜菱努努嘴,指向后邊的方向,“那不是在后邊么?”
說的是陳向陽。
有時候陳向陽是姜菱的糟心兒子,有時候是宋觀書的,具體是誰家兒子,根據(jù)他的犯蠢程度來看,不蠢的時候是姜菱兒子。
宋觀書一本正經(jīng)地點(diǎn)點(diǎn)頭,“剛說好的整豬年禮呢?”
“等我兒子來了再說吧。”
兩人齊聲大笑,某人尚且不知自己成為話題的中心人物。
他去買了許多的鞭炮,新年剛發(fā)的獎金,全部都搭在了鞭炮上。
裝滿了一整個三輪車,跟那師傅說卸在宋觀書家的院子里。
看見這么多的鞭炮,姜菱嚇了一跳,“買了這么多鞭炮,這得花多少錢啊�!�
陳向陽怕被姜菱罵,不敢叫她知道花了多少錢,只打哈哈道,“沒有多少錢,很便宜的�!�
姜菱置辦的年貨不光包括吃食,還有新衣服、鞭炮等獨(dú)屬于新年的儀式感。
不過她只買了兩盤掛鞭,除夕和新年意思一下。
她去買過鞭炮,知道大概的價格,光看從三輪車上搬下來的數(shù)量,就能猜到了大概的價格。
姜菱懶得拆穿他,指揮著幾人把鞭炮放在臥室對面的房間。
她跟宋觀書住在東屋,西屋放各種雜七雜八的物件。
三輪車師傅放下鞭炮后沒有走,陳向陽尷尬地站在一旁搓手,“菱,師傅的工錢還沒付�!�
他把兜里的錢全部花完了,就連幾塊錢都不剩下。
姜菱罵罵咧咧地掏錢,“小偷去再窮的人家都能偷到幾分錢,去你們偷錢,估計等到你都回家了,他也找不到錢�!�
陳向陽還挺得意的,“說明我把錢藏得好�!�
宋觀書替他媳婦補(bǔ)充,“說明你家一分錢都沒有�!�
等著拿錢的三輪師傅聽得哈哈大笑,這三個人可真有意思。
人家?guī)煾的弥X就走,走之前覺得陳向陽是個蹬三輪車的好苗子,想要給他介紹活兒,“小伙子,你看你長得高高大大,一看就是有勁兒的人。”
“干我們這一行,看著辛苦,其實(shí)很賺錢的。”
他是覺得這么個大小伙子兜里連一兩塊錢都沒有,叫人聽見都寒磣,不如趁年前這段時間活兒多,多賺一點(diǎn)錢好過年。
姜菱沒忍住笑道,“大爺,您看他適不適合干這一行�!�
她伸手在宋觀書肩膀上拍了拍,宋觀書反手握住了她作亂的手。
姜菱沒甩掉,就任由著他繼續(xù)握著。
大爺已經(jīng)騎在了三輪車上,聞言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觀書,搖了搖頭,大爺很有語言藝術(shù),“這個小伙子俊秀,一看就是文化人”
沒有回答適合還是不適合,先把人夸了一通。
三輪車師傅跟三人打了聲招呼,便蹬著三輪車離開了。
再過兩天才是除夕,陳向陽已經(jīng)等不及了,鞭炮剛買回家就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