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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要是這么說,陳向陽就懂了。

    他長得兇神惡煞,偶爾露出個莫名的笑容,可把北城日化廠的幾個談判人員嚇個夠嗆。

    陳向陽這樣子,就不像個正經人。

    趙廣平看他這個模樣,懷疑他還有別的背景。

    尤其他一身腱子肉,明明像個混混,卻硬要學的宋觀書在凳子上坐著的時候腰板很直,與會的其他人已經忍不住放松了,陳向陽想起宋觀書的形態(tài),一點都不敢垮。

    聽著對方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就讓人十分惱火了,他眼角眉梢流露出了絲絲縷縷的不耐。

    “耳東陳,至于名字,家里人不希望我透露�!�

    這也是姜菱教給他裝腔作勢的方法,倒不是硬要裝成有家族底蘊的人家。

    而是陳向陽身份特殊,雖然說現(xiàn)在戶籍系統(tǒng)不聯(lián)網,卻怕他通過特殊關系查到陳向陽,那就得不償失了。

    結束第一次協(xié)商,陳向陽如愿說出了姜菱和宋觀書交給他的那句話,“我回去認真思考一下。”

    他長成這樣,哪有人敢逼他啊。

    其他人連連點頭,“行行行,都聽您的�!�

    他離開之后,趙廣平跟副廠長研究這人的身份。

    副廠長是趙廣平的爸又給他搞來的下屬,他吸取了前一任的經驗,讓這位少爺高興就行,不該管的不要管。

    趙廣平小的時候,家里的老爺子就經常說過,叫他不要仗著老子的身份在外炫耀,給家里惹禍。

    一樣的意思,不過對方說得更文雅。

    “聽口音不像是咱北城的人。”

    趙廣平沒去過其他的地方,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地方的口音,但是跟電視上主持人說話的口音很像。

    不是家里的方言,就會覺得更加高檔。

    這也是姜菱教給陳向陽的,說普通話,不要讓對方知道你老家是哪兒的人。他一共才說幾句話,經常聽收音機,對他來說不難。

    “廠長,您說會不會是京城那家的小少爺過來體驗生活呀�!�

    趙廣平也不好說。

    副廠長跟他一起分析,“你看他這個坐姿,像不像……對吧�!�

    趙廣平對從小也是在大院里長大的,一個院子里的叔叔伯伯什么樣子,他最清楚不過。

    這個人不笑的時候,身上的氣勢有一點像他們家老爺子。

    但是大院里沒有個二十來歲姓陳的人,那就只能是外地來的了。

    趙廣平覺得副廠長說得有道理,瞧這人的樣子,說不定就是京城哪家的太子過來體驗生活。

    那就得認真對待了。

    第73章

    結婚紀念日

    陳向陽離開后,

    就回去找他的軍師,他不確定今天表現(xiàn)得是否合格。

    同時李桂和宋觀書也在廠里等著他回來,

    等他把今天會議上發(fā)生的事情轉達給兩人。

    李桂非常不放心陳向陽,“你說他能行嗎?”

    沒辦法,陳向陽留給他的缺心眼印象太過深入人心,要不是廠里實在是沒人,他不可能讓陳向陽代表他們。

    眼看到了中午,宋觀書在辦公室里慢條斯理地吃午飯,李桂寢食難安無心用飯。

    “怎么還不回來呀?”

    “是不是被趙廣平給發(fā)現(xiàn)了,然后扣在了廠里?”

    “早知道就不叫向陽去了,他還是個孩子呢,哪能處理得了這種復雜的情況�!�

    雖然姜菱和宋觀書總說陳向陽智力存在缺陷,他倆卻從沒有懷疑過陳向陽不能勝任。

    終于在窗前看見了那個晝思夜想的身影,李桂激動地喊,

    “觀書,陳向陽他回來了,

    沒有缺胳膊少腿�!�

    走近聽見這句話的陳向陽:“.......桂哥,

    我為什么會缺胳膊少腿�!�

    李桂趕緊拉著他坐下,

    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趙廣平都說了什么,找你去做什么?”

    把聽到的大致內容傳達,這對陳向陽來說不是難事,

    “也沒說啥,有些東西我都聽不懂,說他們廠一年生產多少塊香皂,

    賣往全國各地,領導人都用過梅花香皂。”

    叫陳向陽傳達場面話,

    這多少有些強人所難了。

    李桂經常開會,知道這是大家的老毛病了,“記不住的內容你不用說,你就撿記住的說�!�

    “哦,出高價收購恒久面霜的配方�!标愊蜿枔蠐项^,“說是出高價,卻沒有告訴我多高的價格。”

    他曾經替宋觀書賣過配方,還算了解配方的價值,還想等對方報出價格來,跟海城小廠給出的價格相對比。

    他心里抓心撓肝地想知道,因著牢記姜菱曾經叮囑過他的,多聽多看少說話,不敢問也不能問。

    跟李桂私下里跟宋觀書估計的差不多,他們廠如今只有這個恒久的面霜最有名,能被惦記上的也只有這面霜。

    李桂冷笑一聲,“他可真敢想,產品配方乃是咱們廠生產的根本,如果他們廠也有了配方,咱們廠還能靠什么賺錢?”

    “那你怎么回他的?”李桂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陳向陽的答案。

    “我都是按照你們交給我的,要回去考慮一下�!彼m然想要拒絕,不清楚宋觀書和李桂的想法,萬一他們愿意呢,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他不敢把話給說死了。

    “面對這種不要臉的人,你就應該大嘴巴子甩上去�!�

    陳向陽嘿嘿笑,“我這不是怕得罪人�!�

    宋觀書已經吃完中午飯,他蓋上飯盒,“先吃飯。”

    陳向陽沒帶飯,他不嫌棄李桂的飯盒,“桂哥你還吃飯不,我餓了�!�

    他眼巴巴瞅著李桂還沒有動筷的飯盒,仿佛下一秒就要說,你要是不餓,我就吃了。

    李桂哪還有心思吃飯啊,他擺擺手,“你吃吧�!�

    他蠻佩服這倆年輕人,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還有心思吃飯。

    畢竟是談判,李桂也怕陳向陽在席上的貪圖不夠得體,畢竟曾經見過對方最邋遢的一面。

    陳向陽吃飯不像宋觀書那樣慢條斯理,張開血盆大口,兩三口就將飯盒中的飯菜扒拉干凈。

    光靠嘴巴,他描述得不清楚,吃完飯以后把飯盒往邊上一推,興致勃勃地表演起了他的表現(xiàn)。

    他正襟危坐,時而點頭,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李桂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聲嘀咕,“別說,向陽這樣子,還真有一點唬人。”

    這廝帥不過三秒,像是椅子上長了刺,立刻彈跳起來。

    “怎么樣,是不是還可以,全是按照姜菱教我的�!苯虒W現(xiàn)場宋觀書也在,陳向陽詢問他自己的表現(xiàn)如何。

    宋觀書給予了最高的認可�!澳愫苡刑熨x,聽說電影學院恢復招生,送你去學表演吧�!�

    李桂問,“表演學院?咱這沒有,那得挺遠的吧�!�

    宋觀書頷首,“在首都�!�

    李桂和陳向眼同時發(fā)出感嘆。

    “那么遠啊�!边@是李桂說的。

    “我最討厭念書了�!边@是陳向陽。

    李桂可聽不得有孩子說自己不喜歡讀書,他是窮苦人家出身,靠著讀書改變了命運,雖然到頭來趕不上有個好爹。

    至少讀書給了他選擇的機會,不然他現(xiàn)在還像父輩那樣在土里刨食,不僅累而且窮。

    李桂像是訓自己兒子那樣,教育他讀書改變命運。

    李桂曾經給領導寫過稿子,文采不錯,很會講大道理,陳向陽聽得困了。

    不一會兒,他趴在桌子上睡著,李桂是聽見他那震天響的呼嚕聲,才意識到這小子睡著了。

    李桂氣地敲桌子。

    陳向陽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老師,下課了嗎?”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不是下課了,是上課了�!�

    陳向陽看向宋觀書,交給他做主。

    宋觀書禮貌敲敲面前桌子,“我今天要提前回家,有什么事情趕緊說�!�

    自己當老板就是這樣,忙的時候真是忙,要是閑下來了,不來廠里上班都行。

    當然了,閑下來的時間不多。

    陳向陽可憐巴巴地問,“哥,你急著回家是什么事啊,能帶我一起嗎�!�

    宋觀書表情愉快,“結婚周年紀念。”

    陳向陽哇了一聲,“那能帶我嗎?”

    李桂捂住了陳向陽的嘴,“別聽這臭小子瞎說。”哪有人結婚紀念日帶上朋友,兩口子的結婚紀念日,連家里的孩子都不應該帶。

    陳向陽唔唔了兩聲,不跟著一起去了還不行嗎?

    李桂松開了他的嘴,“懂點事,別總去打擾人家小兩口�!�

    都是從剛結婚那段日子過來的,李桂自認為很了解宋觀書。

    人家小兩口新婚宴爾,回家以后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你個沒有對象的單身漢摻和什么。

    等等,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怪不得姜菱和宋觀書要給陳向陽介紹對象呢,原來是嫌棄他礙事。

    李桂的情商高,總不會直接跟陳向陽說這些沒有根據(jù)的猜測。

    他想,回家以后得催著媳婦繼續(xù)跟陳向陽介紹對象了,這傻小子有了對象,就不會一直跟著人家小兩口了。

    宋觀書要提前下班,自然要控制小會的走向,不偏到奇怪的地方。

    “今天去談判的時候,除了想要買配方,還跟你說了什么?”

    “就是我之前說的那些,他們說的那些我記不住。”

    李桂像是哄孩子似的,“沒關系,你記不住的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內容�!�

    “跟我說希望我能夠好好考慮一下,他好像知道廠掛靠在紡織廠,跟我說北城日化廠跟恒久同為日化廠,掛靠在同類型的廠子底下,對于咱們來說更有好處,北城日化廠愿意不收咱們的管理費,甚至免費提供場地�!�

    李桂聽著直搖頭,“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說什么不收管理費,就是想要一分錢不花,把咱變成北城日化城的一部分,等咱掛靠在日化廠的下面,捏扁搓圓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

    他跟著趙廣平的時間不長,卻也算是看透了對方,他覺得打著這個主意。

    “有威脅恐嚇你嗎?”

    “沒有吧,他們還挺客氣的�!�

    李桂想不通趙廣平為什么會轉了性,難道是看陳向陽五大三粗不好惹,看來叫他過去談判,還是個正確的選擇。

    宋觀書和李桂都是聰明人,既然明確趙廣平的謀算,就必然不能同意,叫他得逞。

    只是趙廣平畢竟有個好爹,背后有家里給他撐腰,要是這件事沒有叫他如意,保不齊又要生出事端來。

    即便如今掛靠在紡織廠,不完全算是私營企業(yè),但只要對方存心針對,就能夠找到無數(shù)個漏洞。

    宋觀書他急著離開,不愿意為了勾心斗角的事情在辦公室耗著,他說,“如果沒有別的辦法,多給北城紡織廠讓利五個點,叫他去跟日化廠爭�!�

    輕工行業(yè)相關廠子最近都不好過,紡織廠雖然沒有在報紙上被破產警告,工人已經在發(fā)不出工資的邊緣了。

    廠子甚至將一部分用不到的邊緣倉庫對外出租,這個出租的邊緣倉庫,如今正是恒久廠的廠房。

    由此可見,紡織廠如今的經濟狀況。

    李桂覺得宋觀書這個主意不錯,紡織廠的領導應當很想要這筆額外的盈利,五個點足夠棉紡廠不為員工的工資發(fā)愁。

    趙廣平是關系戶。

    紡織廠的廠長書記混了這么多年,總不至于一點人脈都沒有。

    恒久廠的營業(yè)額高,拿錢能解決的都不算問題。

    李桂夸了一句宋觀書,便迫不及待地去找紡織廠的黃廠長。

    “觀書啊,這邊沒事了,你回家忙你的事情去吧�!�

    “哥,我……”

    “陳向陽,你跟我一起去�!崩罟鸲伎祀x開了,還不忘把陳向陽這個電燈泡帶走。

    “哦�!�

    姜菱下班回家的時候,家里被布置得大為不同。

    “呦,今兒是啥特殊日子呀,家里搞得這么好看。”她進門后,沒忍住夸了一句。

    宋觀書微笑地看她,“你忘記了?”

    放包的動作一頓,姜菱被他笑得心里發(fā)毛,她應該記住嗎?

    “我當然不會忘記了。”姜菱清了清嗓子,“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他期待地看著姜菱,“是什么特殊日子?”

    上班以后很少遇見需要急智的情況,姜菱感覺自己大腦在逐步退化。

    她摟住了宋觀書的腰,拉著他一起走到了日歷前,姜菱重復了一遍今天的日期,“今天對于我們而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聽姜菱提起我們,宋觀書以為她沒有忘記。

    “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了�!苯庥浀脗鬼,完全沒有印象好不好。

    宋觀書半信半疑問道,“那你說是什么日子?”

    姜菱捂臉害羞狀,“哎呀,我是個女同志,非讓我說這種事,怪難為情的�!�

    宋觀書太了解姜菱了,正是了解,才知道她根本不會害羞。

    難道讓她說一句結婚紀念日,她就會害羞嗎。

    去年的時候,他們剛認識不久,姜菱把手伸進他的衣服里,也沒見他害羞。

    宋觀書扒開擋在姜菱面上的手,露出一雙狡黠的眼睛。

    他眼神落寞,“你果然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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