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娘子的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
周太太見了,連忙上來解圍,“夫人,花娘子一輩子都沒有出過松石鎮(zhèn),是個不懂規(guī)矩的,夫人勿怪、夫人勿怪�!�
白棠心朝花娘子勉強一笑,她沒心思與花娘子計較。
問清了軍營所在的方向以后,白棠心便坐在大樹下,扭著頭,一直失魂落魄地往軍營的方向張望著。
這時花娘子越眾而出,開始干脆俐落地分配起眾人的工作來,誰負責明天孤老和孩童們的飯食、誰守夜等候軍營那邊的消息、誰負責巡夜等等。
見花娘子這樣能干,白棠心不由得有些詫異�;镒铀坪跻哺惺艿搅税滋男牡囊暰,她側(cè)過頭看著白棠心,嘴角含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又似帶著點嘲諷。
白棠心皺著眉頭看著花娘子。
在鎮(zhèn)西的大樹下呆坐了一會之后,見左右無事,白棠心便回了家,可她卻有種莫明名其妙的焦慮感,固然是因為薛潤要離開她那么長的時間,可花娘子的微妙表現(xiàn)也讓白棠心有些煩躁。從表面上,只能說花娘子有些過于自來熟了,但白棠心還是能夠感受到花娘子對自己有些隱隱的敵意,這讓有心融入松石鎮(zhèn)的白棠心倍感壓力。
晚飯是白棠心自己一個人吃的,真是凄凄慘慘戚戚,縱使面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可薛潤不在,白棠心簡直食不下咽。
胡亂地扒了幾口飯,她吩咐高氏,將軍不回來吃飯時,菜品減半,然后她就圍著院子一遍又一遍地轉(zhuǎn)圈。
勞嬤嬤實在看不過眼了,上前對白棠心說道:“夫人快不要擔心了,將軍在軍營里也有親兵服侍,不會有事的。”
白棠心搖搖頭,說道:“他在那哪有待在家里舒服的呢。”也不知怎么的,她眼圈就紅了,
看著白棠心擔憂的模樣,勞嬤嬤便給她出主意道:“夫人若是擔憂將軍,何不讓老萬頭準備些東西給將軍送去?”
白棠心如聽到了天簌之音一般,連忙問道:“可以送東西給他嗎?”
勞嬤嬤捂嘴笑道:“旁人不行,可咱們行�!�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勞嬤嬤解釋道:“軍營不允女子進出,可老萬頭又不是女子,再說了,老萬頭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將軍的親衛(wèi),只是后來受了傷,有只耳朵聾了,所以才退了下來。不然您瞧瞧老萬頭的那副身板,就是來幾個年輕的后生,那也不是他的對手。”
白棠心趕緊點了點頭,歡天喜地地跑向了內(nèi)室。她叫來了小桃,開始連夜打包。
也不知軍營里的被褥夠不夠暖,給他帶鋪蓋去吧。細棉布的褻衣、褻褲肯定是要帶的,而且也不知道他在軍營里洗澡方不方便,想來也是不方便的了,那多帶幾套褻衣進去,再多帶幾條帕子?
啊,對了,他在軍營里肯定天天穿皮靴,說不定會捂出腳氣來,帶些藥膏給他吧。布靴也帶上兩雙,還有、還有,便鞋也帶一雙去。
也不知他在軍營里吃得好不好,他喜歡吃她做的蟹粉獅子頭,可是這樣的東西好帶進軍營嗎?再說了,他一個將軍,自個吃小灶,旁邊的士兵們會怎么樣想?
算了,她還是別添亂了,蟹粉獅子頭肯定是不行的。呃,也許她可以做些豬肉干,肉干可以當零嘴,餓的時候也能拿來飽飽肚子啊。
白棠心打定了主意便開始細細思量,一夜沒睡。
第二天,白棠心早早叫來了老萬頭,“萬叔,煩你將這些東西捎去給將軍�!�
老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院子里林林總總的東西,眼睛都直了。勞嬤嬤和小桃站在一邊,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白棠心有些不安,那個,是不是她打點的東西太多了?
老萬頭吞了一口唾沫,一咬牙,說道:“成!夫人莫擔心,老奴這就給將軍送去。欸,可能一次送不完,得分兩三次吧。”
白棠心連忙說道:“辛苦萬叔了,我這就去讓小桃去熬紅豆粥,萬叔回來就有得吃了。對了,紅豆粥方便捎進軍營去給將軍吃嗎?”
老萬頭面色一僵,沒敢答應白棠心,只是快手快腳地開始打包。
白棠心一直站在老萬頭的身邊看著他打包,老萬頭一邊打包,她就一邊念叨了起來,“見了將軍你就說他容易出汗,我給帶了一罐子的菊花茶,他要是沒空沖飲,好歹帳下也有親兵吧,讓親兵給他沖著喝。要是嫌味道重,我還包了小一包的冰片糖。
還有,他換下來的衣裳、襪子,要是軍營里沒地方洗,下回萬叔去給他送東西的時候拿回來在家里洗。欸,萬叔你小心點,那個匣子里裝著藥膏,你別把裝藥膏的瓷瓶給碰壞了。”白棠心嘮嘮叨叨地說著。
老萬頭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夫人交代了這么多,他怎么記得住嘛。
等到老萬頭氣喘吁吁地把東西送到軍營里的時候,薛潤看著看著營帳中堆得滿滿當當?shù)臇|西,不住地上下打量著。
“啟稟將軍,這些都是夫人命老奴送來的�!崩先f頭抹了抹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老奴走了三趟,總算是把這些東西都搬了來�!�
薛潤看著堆了滿地的睡覺用的鋪蓋、洗澡擦身用的銅盆、皮靴、布靴、便鞋,而中衣、褻衣一大包,白綾襪子、細棉布襪子足有十幾雙。還有用小匣子裝起來的各種藥膏,藥膏上還細心地用小紙條貼上了藥膏的名稱。
“這些都是夫人讓你拿進來的?”薛潤不可思議地問道。
老萬頭又喘了幾口粗氣,才說道:“是,夫人她還想把您的枕頭帶來,后來勞大嫂沒讓,夫人還說……”說到這里,老萬頭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夫人本來還想給您送蟹粉獅子頭過來的,后來想著滿軍營的兄弟們個個都看著您一個人吃,這不太好,所以夫人準備給您做豬肉干,下回再給您送過來。”
薛潤啼笑皆非,不知怎么的,一股暖流從他心底緩緩升起。薛潤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夫人在家可還好?”他低聲問道。
老萬頭老老實實地答道:“那天您半夜這么一走啊,夫人早上起來就生氣了,做什么都沒心思。昨天夜里連晚飯都沒吃,只扒了半碗白飯,然后一夜沒睡,光顧著給您收拾東西了。”
薛潤輕嘆,想像著她淚光閃閃,嘟著嘴坐在窗下獨自生悶氣的嬌俏模樣,他微微有些心疼,“我不在家,夫人的安危就倚仗萬叔了�!毖櫝谅曊f道:“待擊退了漠北人,我再論功行賞,夫人從京城帶來的女兒紅很是香醇,到時候也賞你一壇�!�
一提到酒,老萬頭頓時兩眼放光,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將軍放心�!�
“那你回吧�!毖櫡愿赖�。
老萬頭應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可走到門口,老萬頭又回來了,“將軍,夫人有交代,那啥,有個罐子,罐子里裝著菊花茶,將軍出汗多,要喝些菊花茶,要是嫌、嫌……”鸚鵡學舌了幾句以后,老萬頭把白棠心交代的話給忘了,“嫌菊花茶什么來著,就、就放……”
老萬頭想了老半天也沒想起來要放什么。
薛潤低聲說道,“就放冰片糖�!�
老萬頭終于如夢初醒,“對對對,夫人就是這么吩咐的。將軍恕罪,老奴這一時半會的記不周全了。”
老萬頭走了以后,薛潤看著堆了滿地的東西,想著自己的小妻子在準備這些東西時忙碌的身影,心中軟得一塌糊涂,嘴角也不可抑制地微揚了起來。
老萬頭一回到家,白棠心就逮著他,劈頭蓋臉地問起了薛潤的事。將軍是不是又去練兵去了?他穿著什么衣裳?是不是出了一身一頭的汗?身上可有沾了灰塵?他吃了飯沒,軍營里的伙食可好?
老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白棠心,一句話都答不上來,急得白棠心直跺腳。
最后還是勞嬤嬤出來解圍,“夫人莫急,橫豎過幾天老萬頭還要去軍營把將軍要換洗的衣服拿出來不是,到時候您再細細地吩咐他。老萬頭是個粗人,哪里一下子記得這許多�!�
勞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老萬頭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