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開了。我不開，找代駕�！闭f完舉杯，“來，咱們父女干一個�！�
玻璃杯相碰的聲音，清脆。
明柚只貼著杯沿抿了一小口，她是來確認(rèn)他狀態(tài)有多不好的，不是來陪他當(dāng)醉鬼的，晏檸西還在等她。
再次招來服務(wù)員，小聲道：“麻煩給我來一壺蕎麥茶。謝謝�！�
明泰不樂意了，指著明柚那個水位沒什么變化的酒杯：“一杯酒都不愿意跟我喝了。明柚，你是有多恨我��？恨我跟你媽離婚？恨我們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責(zé)任？你恨的對，是我們差點害了你……”
“不想我恨你，就不要再提那件事。”明柚控制不住地發(fā)抖，端起酒杯仰頭而盡。
察覺到失言，明泰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趕緊找補道：“柚柚，我，是我喝醉了，我…我和你媽都很愛你……”
明柚沉默，明泰顛三倒四地說了很多話。
從他和楊桂淑在大學(xué)誰追的誰，到兩人怎么談戀愛，畢業(yè)后又經(jīng)歷了怎樣的結(jié)婚波折，到流產(chǎn)失去第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到創(chuàng)業(yè)，到生養(yǎng)明柚，到做生意，到意見分歧，到感情破裂，最后到婚姻終結(jié)。
明先生和楊女士的這些過去，明柚第一次聽到細(xì)節(jié)。原來自己，竟不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故事里，他們將生命中最寶貴的二十年青春毫無保留地奉獻(xiàn)給了彼此。
和平分手。好聚好散。是雙方感情和時間的及時止損。
有的人，只適合陪你走一段路。
分別后，會有新的人來，陪你走下一段路。直到那個將陪你走完這一生一世的人出現(xiàn)。
明泰借著酒勁，帶著愧疚和憋屈，拉下老臉，不吐不快地跟女兒講了他這輩子最珍視的那段感情經(jīng)歷，矯情了一回。
“過不下去了，分開是正確的�！泵麒挚偨Y(jié)性地發(fā)完言，悄悄給楊桂淑發(fā)了酒館地址，讓她來收場。
“也是奇了怪，我和你媽分開后，各自輕松，各有對象，連生意都順風(fēng)順?biāo)��！?br />
明泰酒越喝越多，卻又越講越清醒，“柚柚，我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你恨我可以，你也該恨我，我沒意見，我會盡量彌補，只要你還認(rèn)我這個爸就行�？赡阒绬�，你姥姥，你姥姥她連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
“她把你當(dāng)親兒子，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你？”姥姥當(dāng)年對明泰這個女婿是相當(dāng)滿意的，來家里住，對他比對自己的女兒還好。
“這兒，還有這兒�！泵魈┲噶酥缸约旱哪X袋，又指著耳朵，語氣哀傷，“就前些日子，我去看她，隔著也就不到半米的距離。我坐在她面前說了很多話，結(jié)果你姥姥過了好半天才有反應(yīng)，開口卻問我你是誰？然后又轉(zhuǎn)頭問你媽，問柚柚呢，柚柚是不是快回來了？你媽說她只是耳背，哪兒是什么耳背？耳背能看不見我是誰嗎？她那分明就是老年癡呆的癥狀。柚柚，你姥姥她還沒到七十歲啊……”
第52章
初吻
上周末，
明泰瞞著陳蕊帶了一大堆保健品營養(yǎng)品以及一個厚實的紅包給前丈母娘送去。
老人家坐在躺椅上蓋著毛毯，一頭銀發(fā)梳理得整整齊齊，瞧著精氣神是有的，
就是對他的問候一句反應(yīng)也沒有。
楊桂淑說她是耳背，
歲數(shù)大了聽力下降了，眼神兒也不好。
他去的時候，家里只有三個女人在。其中一個是保姆，
正在廚房做晚飯。
磨磨蹭蹭扯東扯西地多坐了會兒，
心想著說不定運氣好能等到女兒回來，蹭一頓飯再走�？蓻]等楊桂淑攆他，陳蕊的追蹤電話就到了。
電話里沖他劈頭蓋臉一頓罵，
罵他為了前妻做事偷偷摸摸，罵他都有老婆跟兒子了還拎不清孰輕孰重，
還問他是不是想拋妻棄子，
好跟前妻舊情復(fù)燃。
他最初認(rèn)識的陳蕊，
不是這樣蠻不講理的人。
可能是他接完電話后臉色太難看，也可能是電話里的聲音太大，
總之楊桂淑也冷著臉對他下了逐客令。
——女兒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
你賴在這兒干等也沒用。還是回去陪你媳婦跟兒子吧，
別到時候二婚也吹了，
你爸媽怪在我們母女頭上。
明泰諳罵自己窩囊。
在明子桓出生前，她對明柚的虧欠之心還沒那么重，覺得給足撫養(yǎng)費就夠了。
近兩年在陳蕊對喪偶式婚姻的抱怨和各種耳提面命的教育下，
他陪兒子的時間多了些，
心里對明柚的愧疚就愈發(fā)強烈。為人夫為人父都失敗，
落得兩面不是人。
楊桂淑趕至小酒館時，明泰才是真的喝醉了。
桌上有空了的啤酒瓶、白酒瓶、果酒瓶，
連明柚也喝得頭重腳輕。
“他發(fā)瘋，你喝這么多酒干嘛？”楊桂淑第一個關(guān)心的當(dāng)然是女兒，摸摸她的額頭，“柚柚，跟媽回家啊。”
明柚在發(fā)消息時就說了她也在。
擋開楊桂淑的手，明柚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人：“他說，姥姥老年癡呆了，不認(rèn)識他了，是嗎？”
“什么老年癡呆，別聽他胡說。姥姥好得很，天天等你回家呢。下個月姥姥生日，我們都說好了周末等你回來一起慶祝。”
“哦。”下個月的事，下個月再說。
明柚喝了半杯冷掉的蕎麥茶，雙手撐住桌面，起身定了定神，“他開車來了，你把他帶走吧，不想管，就讓他老婆來接。我不跟你回去，晏姐姐還在等我�！�
她看一眼時間，都九點半了。
“你這樣還能走嗎？”
楊桂淑拉住女兒的胳膊，心道女大不中留，回來了不著家，凈跑人家家里了，“你那個晏姐姐住哪兒，我送你過去。你走了，我也扶不動你爸啊�！�
打車也是車，開車也是車。明柚默認(rèn)了楊女士的方案。
結(jié)完賬，楊桂淑和明柚一左一右扶著明泰下樓找車。這條街道不是主干道，大都是通宵營業(yè)的餐飲店，馬路兩旁停了不少車。
拿著車鑰匙一按，好家伙，黑色大奔就在一樓右手邊。一人一頭把人安置在后座，明柚才問楊桂淑：“你打車來的？”
“開車來的。我這不是怕他吐嘛？要吐讓他吐自己車上�！闭P(guān)后門，楊桂淑的手被明泰拉住。
“柚柚，柚柚你放心，明子桓是我兒子，你是我女兒，我不會厚此薄彼。將來我給他多少，就會給你多少。我跟你媽發(fā)過誓的，我今天跟你…你也發(fā)誓，過兩天，過兩天我就去立遺囑，我看誰敢攔我……”
楊桂淑尷尬地對明柚笑笑：“那什么，不是我逼他發(fā)誓的啊，是他自己發(fā)的。他給你你就拿著，你戶口還在明家呢，別便宜了那兩個�！�
說著扯開明泰的手，又薅了薅他的頭發(fā)，“看把你爸給嚯嚯成什么樣了都，這頭頂一茬一茬的全是白頭發(fā)�！�
薅完了頭發(fā)，又左左右右看他臉：“沒被打臉啊，不說動手了嗎？瞧瞧這張老臉，這褶子，比起年輕時候差遠(yuǎn)了。算來算去，還是我們母女倆飽了眼福。”
明柚：“……”
男人四十一枝花，要說明泰這歲數(shù)，事業(yè)家庭雙豐收，應(yīng)該是人生大贏家才對，可明柚此時看著他飽經(jīng)滄桑的面容，看著他那撐開了襯衣扣子的大肚腩，只覺得他比自己記憶中的父親，老了不止十歲。
他們分開住才七年。
楊桂淑開車送明柚到了學(xué)林雅園外，下車前，明柚說道：“媽，對不起。這句是我欠你和姥姥還有高叔叔的。”
她在為那天任性摔門而去道歉。
明泰條例不清又滔滔不絕地把嘴巴都講干了，也算沒白講。明柚聽進(jìn)心里，感悟很深。
這趟來值了。
楊桂淑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不怪你，媽不怪你，姥姥他們也不怪你。”
“姥姥生日，我會回家吃飯。生日蛋糕，我來定�！�
……
到了公寓，明柚沒有敲門，而是站在門口給晏檸西發(fā)消息：
不到一分鐘，門就從里面打開了。明柚換鞋時，晏檸西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但喝酒并不一定就吃了飯：“吃晚飯了嗎？”
“沒有。想吃你做的�！标虣幬骺隙ńo她留了飯菜，沒胃口也要吃。
“去洗手，我給你熱一下�！�
晏檸西穿的睡衣，顯然已經(jīng)洗漱過了，近距離還能聞到洗發(fā)水的香味。不想把身上的酒氣過給晏檸西，所以明柚忍住了擁抱她的沖動。
微波爐熱好了三菜一湯，一一擺好：“少吃一點�！�
明柚一坐下，晏檸西就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室。桌上的每樣菜看著都像剛出鍋的樣子，晏檸西做了菜，自己卻一口沒吃？
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晏檸西沒陪她，因為她也沒陪晏檸西。忽然的憂傷，如潮水拍向她。
重新提筷，每一樣菜都吃了一些，然后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凈凈。
她的睡衣，晏檸西已經(jīng)替她拿出來放在了床邊。
洗完澡吹完頭發(fā)，明柚輕手輕腳進(jìn)了臥室。晏檸西半躺著，眼睛微闔，被子蓋在腰間處，上面扣著一本翻開的書——《遙遙·有期》。
湊近端詳，光潔的額頭，有一縷調(diào)皮的碎發(fā)垂了下來，和細(xì)長的睫毛糾纏著。
低頭，輕吻額頭。
唇一離開，晏檸西就睜了眼。
“洗好了？”
不慌不亂，似已習(xí)慣了女孩的親昵，合了書放在床頭柜上，“睡吧�！�
“晏姐姐�！泵麒謫蜗ス蛟诖采希笫至瞄_遮住她耳朵的長發(fā)，暖熱的手指輕輕碰著她小巧的軟軟的耳垂。
她和自己一樣，都沒有耳洞。
晏檸西感到有一陣電流從耳朵通往全身。她微微偏頭，想躲開明柚那只帶著電流的手。
下一秒，一道黑影迅速壓了下來，紅潤的嘴唇被攫取。
明柚右手撐在晏檸西左側(cè)，左手輕揉著晏檸西的右耳，愛不釋手。
晏檸西雙目大睜，忘了呼吸。
明柚的呼吸也很慢，生怕驚擾了佳人，輕磨著她柔軟的薄唇，等她呼吸平穩(wěn)些，才探出舌.尖緩慢勾勒她的唇線。
唇上濕潤的觸感，令晏檸西的呼吸再次紊亂。她閉了眼。
沒有拒絕。沒有抗拒。
喜不自禁的某人，將從里看來的接吻細(xì)節(jié)描述學(xué)以致用，舌.尖加重了力道，掃過上下兩排貝齒，撬開一條縫隙，試探著、摸索著向前行進(jìn)。
甘甜的津液融為一體，她和她的嘴里，是相同的留蘭香味道。
身心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吧，美妙絕倫。
像春雨綿綿，像小河潺潺，像雨打芭蕉，像風(fēng)吹麥浪，用盡這世間一切美好的詞匯來形容也不為過。
周末躲在無人處補習(xí)的“功課”派上了用場，實戰(zhàn)遠(yuǎn)比紙上談兵更讓人臉紅心跳。戀愛攻略還說，接吻比做.愛更能讓你明白，什么是欲.望，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
她對晏檸西有欲.望，她喜歡和她牽手，喜歡和她擁抱，喜歡和她接吻。不是臨時起意，是蓄謀已久。
早在火車上那次，她就想吻她了。
在與晏檸西的舌.尖相遇時，終是女孩害了羞。撤回舌尖，含住唇瓣舌忝吮，隨后才使壞地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晏檸西吃痛睜眼。
她看到了那個，她期望中的開心快樂的女孩。
明柚捧起晏檸西的臉，左手拇指按在她下巴處摩挲。緊隨其來的，是又一個綿長細(xì)膩且醇香的深吻。
晏檸西的舌.尖被吻到麻木，喉嚨發(fā)出抗議的嗚嗚聲，雙手也扶在明柚腰上推拒。
令人著迷的初吻啊，要停下，好難。明柚舌.頭被咬，才終于按了暫停。
恍若夢中驚醒，慌慌張張道了聲“對不起”，捂著嘴“連滾帶爬”翻下床去倒了杯水進(jìn)來：“喝水嗎？”
晏檸西嗔怪地瞪她一眼，臉上浮著兩團(tuán)紅暈，撐著身子喝了小半杯水后，立馬躺下縮進(jìn)被子當(dāng)起了鴕鳥：“關(guān)燈�！�
大學(xué)時，齊雪歆老拿跟第二任女友的“初吻”來現(xiàn)身說法。任她描繪得天花亂墜，晏檸西聽了都沒感覺。舌.頭的交纏，唾液的交替，那是光想想就難以接受的事。
乃至她從沒幻想過，自己會在未來的某天跟某人相擁著共赴一場如夢如幻的舌.吻。
但今天，她終于懂了人們對初吻的歌頌，也迷失其中。
明柚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關(guān)燈繞到另一邊，把杯子放在窗臺后上了床。
歡喜地隔著被子抱住晏檸西，嘴邊蕩漾著迷人的微笑：“晏姐姐，謝謝你�！敝x謝你讓我知道，我不再是自作多情。
也謝謝你讓我知道，網(wǎng)上說的“喜歡一只蝴蝶，不要去追，不要去捕，去種花，去種草”，是對的。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hù)色。晏檸西藏在被子里的手推了推女孩：“蓋好被子，別著涼。”
“不蓋，我覺得好熱�！�
“……”說的像她不熱似的，渾身都熱。
明柚興奮異常，埋頭在晏檸西頸邊蹭來蹭去，蹭得晏檸西全身燥.熱難耐。掀被子裹住女孩，要熱一起熱。
這操作，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羊入虎口。
少年人血.氣方剛，乘勝追擊，越戰(zhàn)越勇。雙臂環(huán)抱腰肢，咬住耳垂，一句“晏姐姐，你好甜”，就讓晏檸西再度沉淪了。
僅僅是接吻，兩人的體溫都極速飆升。
和明柚接吻的感覺，像置身于云端，身子輕飄飄的，四肢發(fā)軟，大腦也缺氧，頭腦一片空白。且明柚徐徐誘之又毫無章法的生澀吻技也無不昭示著，她亦是初吻。
吻完后，明柚踢開被子晾身體，和晏檸西并肩平躺著，左手拉著她的右手：“跟你說說我家里的事吧。”
第53章
心意
明泰和楊桂淑是大學(xué)校友，
同級不同系，兩人在聯(lián)誼會上因為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而后水到渠成墜入愛河。
明家不是豪門，
但家里也有不小的產(chǎn)業(yè)。楊桂淑出身寒門，
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村人，一無所有。
兩人門不當(dāng)戶不對，戀情自然遭到了明家兩老的反對，
揚言如果明泰不分手，
就沒有資格繼承家業(yè)，也不會再給他一分錢。
明泰是條漢子，對楊桂淑不離不棄，
堅稱不要家產(chǎn)也要娶楊桂淑為妻，和她風(fēng)雨同舟。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明泰有一個大他三歲的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