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02
婚禮后的第七天,我正在會議室向客戶展示方案時,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瞥見屏幕上程遠連續(xù)十幾個未接來電,我不得不向客戶致歉,走到走廊接聽。
“書瑤!”程遠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快看!”
我點開鏈接,手指瞬間冰涼。
#豪門婚禮變?nèi)湫?的話題下,是我們婚禮現(xiàn)場的九宮格照片:王麗華撕扯我衣領的猙獰表情,程遠跪地痛哭的狼狽模樣,最刺眼的是中間那張——我黑衣白花站在狼藉中的特寫,配文“新娘穿喪服詛咒婆婆,當代惡媳婦典范”。
“怎么會...”我的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媽那邊的親戚拍的。”
程遠咬牙切齒,“現(xiàn)在轉(zhuǎn)發(fā)已經(jīng)過萬,評論區(qū)全是罵你的。”
我滑動屏幕,那些文字像刀子般捅進眼睛:
「這種女人也配結(jié)婚?婆婆穿紅怎么了?」
「聽說新娘是攀高枝的,程家是上市公司股東」
「坐等離婚,這種媳婦遲早被休」
會議室里客戶還在等我,可我的雙腿像灌了鉛。
這時微信彈出主管消息:「顏書瑤,立刻來我辦公室。」
主管桌上擺著平板,正暫停在某個營銷號制作的婚禮沖突視頻上。
“公司高層很重視形象。”
她推了推眼鏡,“客戶剛打電話問,我們是否該讓一個'在社交媒體引發(fā)負面輿論'的員工負責重要項目�!�
我的指甲陷入掌心:“這是私人家庭矛盾...”
“現(xiàn)在它是公司危機了�!敝鞴艽驍辔�,“HR建議你暫時停職,等風波過去。”
走出公司大樓時,天空陰沉得像要壓下來。
手機又震,是陌生號碼:「顏小姐,我是《都市快報》記者,想采訪您對婚禮沖突的看法...」
我直接關(guān)機,攔了輛出租車。
司機從后視鏡頻頻打量我,突然開口:“你是不是那個...穿喪服結(jié)婚的?”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我猛地拉開車門沖出去,不顧司機在身后大喊“還沒給錢!”。
跑過兩個街區(qū)后,我蹲在巷子里干嘔,眼淚砸在柏油路上形成深色圓點。
程遠找到我時,天已經(jīng)黑了。
他把我從便利店門口的塑料椅上拉起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膝蓋上放著的關(guān)東煮一口都沒動。
“查到了�!�
他眼睛布滿血絲,“最先發(fā)視頻的是我表舅,但推上熱搜的是一家叫'星輝'的營銷公司�!�
他調(diào)出轉(zhuǎn)賬記錄,“付款人是我媽常去的美容院老板�!�
我冷笑:“她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程遠突然抱住我,他身上有濃重的煙味——戒煙三年的他居然復吸了。
“我聯(lián)系了律師,明天就發(fā)聲明。還有...”他聲音哽咽,“我辭職了�!�
“什么?”我猛地推開他。
“新疆項目是幌子�!背踢h苦笑,“我申請調(diào)去剛果金礦區(qū)。那里網(wǎng)絡都沒有,看她還怎么鬧。”
路燈下他的臉憔悴得嚇人,領口還有紅酒漬沒洗干凈。
我突然意識到,這場戰(zhàn)爭沒有贏家,只有兩敗俱傷。
6.02
第二天清晨,門鈴又響。
這次門外站著程建國,手里捧著一個老式餅干盒。
“阿遠,”他局促地站在玄關(guān),“你奶奶留下的東西...我覺得你該看看�!�
程遠接過鐵盒,里面是一本藍布面日記本,紙張已經(jīng)泛黃。
我們坐在沙發(fā)上翻閱,漸漸被吸入一個塵封的悲劇——
「1989年5月12日:麗華又打碎碗,婆婆罰她跪祠堂。我去拉她,她咬我的手...」
「1991年3月8日:媽用藤條抽麗華后背,說她克死我爹。我攔不住,只能等半夜給她擦藥...」
「1993年9月1日:阿遠出生,媽非要按舊俗給產(chǎn)婦喝符水,麗華高燒三天...」
程遠的手開始發(fā)抖。最后一頁夾著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寫著“致麗華兒媳”。
“爸...”程遠嗓子啞得不成調(diào),“奶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