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葉陵川在她身后道：“帶上我們吧，我們能幫上忙的。”
巫芊謠半點不松口，態(tài)度強硬：“書不多，我能看過來，有了消息我自會來尋你們，”
“你們與其跟著我浪費時間，不如想辦法給她鑄個肉身，屆時靈魂歸來，也有處可回�！�
聽到她這句話，幾人萎靡的神色終于有了點暖色：“好，好！”
巫芊謠提裙，聞耀、照秋棠和拂生給她讓開路，巫芊謠目不斜視邁過門檻，抬手在拂生頭上揉了下：“打起精神來，沒有一點精氣神怎么救人�！�
“想想如果死的是你們，她會有多拼命�！�
巫芊謠留下句人話，在幾人的目送下漸行漸遠，聞耀愣愣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她讓我覺得咱們有點遜了。”
其余幾人異口同聲：“別帶我們，謝謝。”
聞耀甩著脖子回過頭：“你們活了？！”
“我去找玉宗主。”照秋棠原地一蹦躍上長劍，“問問她知不知道重鑄肉身的辦法�！�
徐吟嘯跟上她：“我陪你一起�！�
葉陵川叮囑：“師傅跟玉宗主在一起，小心別說漏嘴�！�
“放心吧�！闭涨锾淖哉J還是挺機靈的，“我們一定避開青山長老�！�
兩人御劍而去，葉陵川沉聲道：“我去冥界一趟，死而復生之事冥界想必比我們清楚�！�
拂生道：“我陪你。”
話落，兩人看向聞耀，拂生道：“你也一起吧，不要落單�！�
聞耀搖搖頭，輕聲道：“你們?nèi)グ�，我去陪陪仙主，這種時候，也別讓仙主一個人。”
第483章
你是在騙人吧？
拂生眼眶又開始泛紅，想起姜雀對他們說，要像愛她一樣愛仙主。
可他們卻把仙主大人忘了個干凈。
“你好好陪仙主。”葉陵川叮囑，“不要多說什么，遠遠陪著就好，我們很快回來。”
聞耀知道：“放心，我不會亂說�！�
葉陵川拍了下他的肩，和拂生趕往冥界。
聞耀踏出藏經(jīng)閣那刻，天邊聚起烏云，只一點點。
他來到渺神宗主殿的時候，烏云暈成了一片，回到天清宗時，天上落下第一片雪花。
等他站在嵐云峰上看見無淵的身影時，雪已積了滿地。
無淵滿身是雪，站在姜雀的小院前，仰頭望向她依然亮著燈的房間。
聞耀沒有出聲，遠遠站在無淵身后，從晌午一直到日暮。
整個滄瀾界都在下雪，明明早已入冬，卻在今天才徹底冷下來。
無淵肩上的雪融了又落，泅出一大片濕痕。
聞耀猶豫著要不要為仙主大人撐一把傘，但他不知道能不能做，于是習慣性地朝左邊歪了下頭：“小師妹，你說我——”
他緩緩閉緊雙唇，低頭看向腳下逐漸堆積的霜雪，突然覺得好冷。
“你不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聞耀就那樣頓在原地，肩上的落雪和無淵一樣多。
大雪正盛時，有人在聞耀身后輕輕喊了他一聲：“聞仙友。”
聞耀轉(zhuǎn)過頭去，第一眼看見來人左手捧著的霜心花，第二眼看見她右手捧著的朱紅嫁衣，第三眼才落到她臉上。
“伏蠻姑娘。”聞耀走到她面前站定，扯出兩分笑，“你這是......”
伏蠻把手中的東西往他面前遞了下，面露不忍：“無淵仙主落了東西在耀穹境，錦繡夫人特地送過來的�！�
聞耀不知道錦繡夫人是誰，只怔怔看著嫁衣出神，許久，他抬起頭，看著伏蠻笑了聲：“你是在騙人吧？”
伏蠻頭上懸著一柄靈傘，嫁衣和花都未沾風雪，她看著聞耀，輕輕搖頭。
“無淵仙主當時走得匆忙，這嫁衣的袖邊還差幾針未繡，你拿給他，讓他繡完吧。”
聞耀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喘不上氣，他抖著手接過嫁衣，盯著看了許久，想不明白：“他怎么能去繡嫁衣呢......他怎么會是去繡嫁衣呢？”
原來這就是仙主大人的驚喜，可是，可是......
聞耀覺得這雪好像下在了他的身體里，連他的心臟也凍住。
他茫然看向伏蠻，彎了下眼，眼淚流出來，他說：“好痛啊。”
他瞞著她繡嫁衣，回來時，她卻尸骨無存。
伏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語只會顯得蒼白，于是她把霜心花也遞過去，輕聲道離別。
聞耀忘了說‘多謝’，等他回過神，眼前的人已經(jīng)成了無淵。
“仙主。”他動了動唇角，沒有發(fā)出聲音。
無淵不知何時過來的，從他手中接過霜心花和嫁衣，淡色的眸看了聞耀一眼，手指輕動，一朵云凝在聞耀頭頂，擋住落下來的霜雪。
聞耀臉上淚痕未干，于是仙主大人在他身前多站了片刻，面無表情拂去他肩上落雪：“我會處理好一切�！�
“會救活姜雀，也會護好你們�！�
無淵的聲音在雪中顯得更冷，但卻沉穩(wěn)有力，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是滄瀾界的另一座高山，姜雀倒下了，他還在。
他們擁有同樣的力量，無論在任何境地都能給人安穩(wěn)。
聞耀茫然無依的靈魂被這力量穩(wěn)穩(wěn)托起，終于徹底安定下來。
照秋棠和聞耀也得到好消息。
玉宗主認識一位道長，會重鑄肉身之術(shù)，但他云游四海，蹤跡難尋。
照秋棠緊緊抓住這一點希望，絲毫不在意：“沒關系，玉宗主你只要告知我們那位道長的名姓和樣貌，天涯海角我們都去尋�！�
拂生和葉陵川也已來到冥界，見到了十二冥使。
守門的十二冥使看見兩人的瞬間先低頭摸了下腰間的鑰匙。
就是說，有些陰影一輩子也忘不掉。
兩人簡單道明來意，十二冥使問過冥王，恭恭敬敬打開大門。
與冥王的交談費了些時間，因為他花了足足一個時辰，問了近百遍才接受了姜雀魂飛魄散的事實。
“這邪門丫頭，死也死得這么慘烈�！�
葉陵川和拂生不想聽那個字，默契地轉(zhuǎn)移話題：“冥王可有指教？”
“沒有�！壁ね醮鸬煤敛华q豫，“魂飛魄散沒得救，若是三魂尚在，還能借由養(yǎng)魄珠養(yǎng)出七魄，可如今......”
他沉下話音，拂生和葉陵川的心也跟著沉下來。
片刻后，拂生開口：“叨擾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冥王大人可否應允�！�
冥王輕揮袖擺：“拂生姑娘請說。”
拂生直言：“在下想借養(yǎng)魄珠一用�！�
冥王不解：“可是姜雀她——”
“她會回來的�！狈魃驍嗨�，語氣堅定，“她會回來的�！�
冥王沒再堅持，眼底掠過一抹溫和笑意，吩咐身后鬼差去取養(yǎng)魄珠。
待珠子取來，冥王提出要求：“冥界的東西不白借。”
拂生了然，正要開口，葉陵川上前一步站至她身前：“冥王要什么報酬都從我身上取�！�
“從你身上取做什么？誰用誰來給報酬�！壁ね醢佯B(yǎng)魄珠拋給他，“等姜雀回來，讓她來拜見本王�！�
葉陵川收好珠子，朝冥王彎身一拜：“借您吉言�！�
冥王擺擺手：“別借了，也不看看這是哪里，吉利嗎？”
葉陵川和他對視片刻，偏過頭就開始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冥王：“..........”
“來人，送客！”
兩人被冥王親自踹出了冥界。
剛站穩(wěn)就收到照秋棠的消息：“我們找到能幫姜雀重鑄肉身的辦法了，你們那邊怎么樣？”
拂生聲音平靜：“回去細說。”
“好�！闭涨锾睦涞�，“嵐云峰見�！�
夜幕降臨時，眾人在嵐云峰匯合，此時，大雪稍緩，聞耀和無淵身上雪跡已干。
照秋棠手里拿著一張畫像，葉陵川手里拿著養(yǎng)魄珠，大家半點時間也沒有耽擱，自然而然地圍站到一處，正準備交換消息，半空陡然傳來強烈的靈氣波動。
“誰？！”幾人立刻拔劍防御，一道長鞭已然劃過雪夜，悍然劈在無淵肩頭，伴著老祖一聲怒斥：“廢物！”
無淵沒有半點要躲的意思，站在原地生挨了一鞭，肩上皮開肉綻，血珠紛紛揚揚濺在雪地。
老祖黑沉著臉落在山峰前，目光越過眾人直落在無淵身上：“你怎能步我的后塵？！”
第484章
抽你丫的
他高抬臂膀，黑色長鞭再次劈碎雪幕，抽向無淵已血肉模糊的右肩。
他還是不反抗，淡色的眸安靜望向父親，毫無波動。
“老祖！”
聞耀幾人大喊一聲，同時擋在了無淵身前，老祖收鞭，無淵出手。
失去力道的長鞭在空中軟綢似得一晃，‘啪’一聲抽在最旁邊的徐吟嘯臉上。
老祖抽下的鞭，即便撤了力道仍有余威，一道鞭痕印在徐吟嘯臉側(cè)，半張臉上都是血。
眾人愣愣看著徐吟嘯。
徐吟嘯伸手摸上臉側(cè)，看過身旁一群比他低半個頭的小矮個們，挑眉輕嘆：“看吧，鞭子下來還得個高的扛�！�
發(fā)愣的眾人：“...........”
“你少貧一句會死？”照秋棠給他嘴里塞了一顆止血丹，踮腳往他臉上吹了吹，“疼不疼啊？”
徐吟嘯點頭，垂眼看著照秋棠：“疼�！�
照秋棠看著他臉上不斷滲血的鞭痕，習慣性往旁邊偏了下頭：“姜小——”
話剛出口她便死死咬住了舌尖，片刻后，僵硬著轉(zhuǎn)回頭，額頭輕撞在徐吟嘯胸膛，小聲說了句：“我忘了�！�
徐吟嘯伸手覆上她后腦，一下又一下哄著，同時引開話題：“老祖下手可真黑，這還是卸了力的，仙主大人肩膀上那一下估計比我疼多了�！�
照秋棠直起身，從徐吟嘯懷里退開，轉(zhuǎn)頭朝無淵看去。
拂生和聞耀正在幫仙主大人處理肩膀上的傷口，被無淵淡聲制止：“不必，我無礙�！�
聞耀和拂生臉色一變，視線在傷口和無淵臉上反復逡巡，猶豫半晌，還是停手后退了半步。
無淵也從兩人身上收回目光，偏眸看向不遠處的老祖。
父子兩人又回到了從前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狀態(tài)，兩人都沒給對方好臉色，老祖沉著臉給照秋棠拋去一瓶藥膏：“給你那小子涂上�！�
照秋棠接住玉瓶，二話不說涂在了徐吟嘯臉上，那藥膏涂第一遍的時候就止住了血，涂到第三遍傷口就開始愈合。
照秋棠又給徐吟嘯涂了兩層，見他好得差不多了，拿著玉瓶就往無淵身邊走去：“仙主大人你也......”
老祖冷哼一聲：“他不用。”
嵐云峰上大雪忽驟，空氣中都好似凝著冰碴。
照秋棠猛地頓在原地，求助地望向拂生幾人，不知該走還是該停，幾人也不知道，只能無奈攤手。
正躊躇之間，無淵也冷冷開口：“我不用，還給他�！�
照秋棠：“......”
眾人：“............”
父子倆是有仇嗎？
“我缺那一瓶藥嗎？”老祖臉色更差了，“用完扔了便是！”
照秋棠小心看了看老祖，又看看無淵肩上傷口，扭頭走回去，把藥瓶塞進徐吟嘯手里，跟他耳語：“找個機會偷摸給仙主大人把藥上了�！�
姜雀不在，又開始作賤自己了。
照秋棠話一停，嵐云峰前徹底陷入死寂，只有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
許久，無淵終于開口：“讓你帶的人在哪？”
老祖沉眉斂聲，倒是沒再跟無淵作對，只拿出塊傳音石怒吼道：“還不來，你死半路了？！”
對面?zhèn)鱽淼阶眭铬傅穆曇簦骸皼]死，迷路了�！�
老祖額上迸出一根青筋：“你個糊涂東西，騰云的時候能不能別喝你那破酒！”
“少管我！”對面聲音比他還高，“炸朵靈花給我指個方向，一天天的凈說屁話！”
老祖沒動，對面等了會，又高聲罵了句：“炸��！等屁呢，等婠煙從棺材里跳起來抽你丫的？！”
咔嚓——
老祖手里的傳音石碎成了渣渣。
眾人：“............”
拂生幾人梗著脖子僵了會，飛速躲到了無淵身后。
徐吟嘯不敢相信：“對面誰��？這么不怕死，竟然敢當著老祖的面提婠煙夫人�！�
葉陵川冷聲糾正他：“那不叫提，那叫往心里戳刀子。”
“看來不是一般人�！甭勔÷暩胶鸵痪洌终f，“但我總覺得那聲音有點耳熟�！�
他擰眉想著，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于是偏頭問拂生：“你有沒有印象？”
拂生搖頭，篤定道：“我沒在別處聽到過那人的聲音�！�
“奇怪�！甭勔D(zhuǎn)回頭，低聲咕噥，“真的很熟�！�
在他身后的葉陵川看了聞耀一眼，眉心也微微皺起，其實他也覺得有些熟，但在想起那人是誰之前，他不會貿(mào)然開口。
正在兩人凝神苦想時，老祖猛地一揮袖，一道碧色靈氣直沖云霄，在夜幕下炸成煙花。
少頃，嵐云峰上空飛來一座云舟，伴著股濃重的清冽酒氣。
拂生幾人躲在無淵身后仰頭看天，看云舟徐徐靠近，一道聲音響在半空：“哎呀，這地方怎么有點眼熟啊�！�
話落，一老頭紅著臉探出云舟，手里還抱著東西，他騰出一只手，似乎是想給大家打個招呼，但剛張嘴就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暈暈乎乎栽下云舟，徑直朝老祖砸去。
老祖后退三步躲開，那老頭就哐一聲倒頭扎進雪地。
待飛揚雪霧散盡，老頭哎呦哎呦坐起，聞耀從無淵身后探出頭，看清老頭樣貌后，緩緩瞪圓雙眼：“塵虛道長？！”
“他就是塵虛道長？”拂生只聽他們說過這個人治好了她的眼睛，但第一次親眼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