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西夏回她:早離了。他媽也已經(jīng)組了家庭生了孩子,他爸跟三兒結(jié)了婚。陳麥冬就一直跟著他爺爺生活。
莊潔想到有回陳麥冬正把她背下樓,門衛(wèi)過來找,說他媽媽等在校門口,陳麥冬冒著雨沖過去,沒幾分鐘紅著眼睛回來,脫掉身上淋濕的外套,繼續(xù)把她背到了廁所門口。單這一個舉動,莊潔就明白他是一個秉性不壞的人。平日的惹事生非,無非就是想讓學校打電話請家長,這樣他的父母才會回來。
當時的莊潔也才失去生父,她完全能理解陳麥冬的意圖。后來她考上城里的高中借宿在小姨家,陳麥冬念的是鎮(zhèn)高中,倆人也就沒什么交集了。
這邊王西夏又斟酌著發(fā)了條:季仝已經(jīng)去總部了,說是研發(fā)部。
莊潔回:我兩個月前就知道了。
王西夏回她:這兩天我回去陪你。
莊潔回:別扯淡了。我已經(jīng)消化的差不多了。
王西夏問她:徹底放下了?
莊潔回:放下放不下都要放。其實我跟他挑明了,他一直對我曖曖曖昧昧的,沒給我一個正面的回復。
王西夏驚訝:你主動挑明的?
莊潔站在街頭點了支煙,回她了一個:嗯。
莊潔有一個喜歡了三年的男人,對方是她上司。那男人也清楚莊潔喜歡他,但一直都不表態(tài),莊潔今年煩了,索性就挑明了。
莊潔又回了條:我跟他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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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字,他一個字沒回。出國前他給我打了通電話,說隨后也安排我出國。可去他媽的吧,老子直接就把他拉黑了。
王西夏回她:也好,你們家世懸殊太大,長痛不如短痛。
莊潔回她:家世不是根本問題,問題是他對我的態(tài)度。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是有野心,我也想出國,但絕不是在他的安排下不明不白地出去。但凡他點一下頭,我都會不顧一切地隨他出去。哪怕他說他的家庭接受不了一個殘疾人,我也認了�!�
“我能感受得到他喜歡我,也欣賞我。只是這種喜歡還不足以讓他接受我的殘疾�!�
王西夏回她:季仝慎重慣了,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作出承諾。接著又回了條:他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太會給自己留后路了。你道行淺,降不住他。
莊潔沒回她。
王西夏又回她:我國慶回南坪鎮(zhèn),我堂哥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
莊潔回她:你不是發(fā)誓不回來了?
王西夏回了句:我憑什么不回。
莊潔回她:行,你回來了我們再約。
合了手機準備回家,被一位奶奶拉住問:“你見著我們家冬子了沒?
“冬子是誰?”莊潔反問。
奶奶松了手,去拉另一個路人,問見冬子了沒?對方是游客,搖頭說不認識冬子。旁邊一個熟識的街坊接話,“陳奶奶又犯迷糊了,冬子在工作呢,馬上就回來了�!闭f完攙著陳奶奶回家,嘴里還說著,“趕緊煮飯吧,冬子回來就餓了。”
陳麥冬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七點了,下午被鄰村請去為一位老爺子入殮。原本是要送到殯儀館,但這家是喜喪,老爺子差三歲滿一百,兒子信風水,說一定要讓老爺子在家出殯,還請了兩班嗩吶和歌舞團要熱熱鬧鬧地大辦。
一般農(nóng)村正常死亡都是親人入殮,很少會請遺體整容師。但陳麥冬是從北京殯儀館回來的,南坪鎮(zhèn)有錢人又多,尤其家里老人去世的,好像能請得起遺體整容師,就是一種體面和排場。
鎮(zhèn)里的殯儀館規(guī)模不大,特殊要求也少,而且正常死亡的居多,相對輕松很多。他在北京的殯儀館只接待非正常死亡,如交通事故,自殺,他殺,溺水等人為或自然災害造成的死亡。如果遇上極端特殊的,還要一點點地拼接縫合,一具遺體花上三兩天也正常。
而正常死亡的,需要用特殊手法把遺體盡量恢復到自然狀態(tài),然后清理消毒,穿衣,面部修復及化妝。
陳麥冬入行的第一年都是在適應,從心理到生理。第二年才慢慢地放平心態(tài),平和地去面對和整理每一具遺體,給予他們最后的尊嚴和體面。
陳麥冬洗了澡出來,奶奶已經(jīng)把飯端上了桌,嘴里念叨著要去大隊,說要讓鎮(zhèn)上給分配個媳婦。她的邏輯很簡單,孫子既然歸民政部門管,為鎮(zhèn)上人民服務,那么國家就應該分配個媳婦兒。
陳麥冬坐下吃飯。陳奶奶點著他腦袋說他不爭氣,說別人手機搖一搖都能搖個媳婦,他就不該睡覺,應該成夜地抱著手機搖。
第3章
毛遂自薦
陳奶奶揪他耳朵,陳麥冬怕疼,嘴里應著保證今年談個媳婦兒。
陳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孫子,眼見要三十了,白長得儀表堂堂人高馬大,但就是談不來女朋友,平日連個媒人都不上門。盡管這樣,陳奶奶還是有要求的,女方可以長得不好看,但不能在殯儀館工作。意思就是不能找同行,其它條件都可以。
為這事陳奶奶跑了兩次大隊,非要大隊管這事兒,而且用上了現(xiàn)代化的詞:說沒閨女嫁給他孫子就是因為殯儀館的工作,說這是不公平,是歧視,是反社會主義。
別小看了陳奶奶,她年輕的時候可厲害著呢,市里的乒乓球教練。只是年齡大了,腦袋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臨睡覺前陳麥冬接到朋友發(fā)來的小視頻,他經(jīng)過隔壁村見一家辦白事的,大半夜在跳脫衣舞。陳麥冬認出這家就是白天辦喜喪的那家,本身也睡不著,索性騎摩托去看。他不是沖著脫衣舞,而是沖著嗩吶班,剛小視頻里的嗩吶吹得很好。
因為職業(yè)特殊他朋友不多,聊上話的也就寥寥幾位。平日除了白事,一些喜慶的場合他基本不去。就算別人客氣地邀請,他也識趣的不去膈應人。
陳麥冬正倚著摩托看,不妨被喪戶家認出,非拉著他坐在人前,還硬塞給他了兩盒煙。這家請了一個歌舞團,一個嗩吶班,兩班人的臺子就搭在對面,唱得唱吹得吹,相互飆得起勁。
而此時莊潔正好過來送貨,辦白事這家訂了五十只燒雞,家里人為了國慶都在忙著擇雞毛,就屬她有空。她對陳麥冬端坐在那看脫衣舞,感到十分驚訝,因為沒有及時管理好表情,導致陳麥冬看見她后本能地站了起來。
莊潔見他起身,立馬抬起胳膊,朝他自來熟道:“坐坐坐,繼續(xù)看。”說完為了不使他尷尬,索性自己也站過去看。脫衣舞就是個噱頭,耍了點花招,實則里面穿著肚兜。
陳麥冬見她大方,自己倒也坐了下來,還順手給她拿了個凳子。歌舞團已經(jīng)換了節(jié)目,一男一女站在臺上唱起了二人轉(zhuǎn),起初還算正經(jīng),后面葷得簡直不堪入耳。陳麥冬打量了一圈,圍著看的都是些糟老頭,青壯年都被各自媳婦拎回了家。全場就他和莊潔倆年輕人坐在臺前看。
他看了眼莊潔,只見她朝地上啐了口,罵了句:“呸,什么粗鄙玩意兒!”說完也沒同他招呼,開上送貨的三輪車就離開了。
他拆開煙抽了支,繼續(xù)穩(wěn)如泰山地坐那看。結(jié)束后騎上摩托回家,嘴里叼著煙,人站在院里無花果樹前撒了泡尿,尿完抖抖提好,就聽見屋里的奶奶問:“是冬子回來了?”
陳麥冬噙著煙應了聲,他拍掉落在身前的煙灰,回奶奶的臥室拉開行軍床,往上一躺。陳奶奶問幾點了,他說快十一點了。
陳奶奶沒了睡意,嘴里念著碎芝麻爛谷子的事,罵陳麥冬的爹不孝,罵她媽也不是個東西,整年不見回來看看孩子。陳奶奶偶爾犯點糊涂,會念叨一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話。如果腦子清醒的時候,這些話她是萬萬不會當著陳麥冬面說的。
自從爺爺去世后奶奶就膽小,夜里不太敢自己睡,陳麥冬在家就會陪她睡。他一面閉著眼醞釀睡意,一面伸胳膊輕拍床上的奶奶睡。
剛睡上倆小時,枕下手機震動,殯儀館打來的,說是找到那孩子了,在水里泡了幾天已經(jīng)不像話了。鄰村一個孩子失蹤了一個禮拜,在二十公里外的河邊被人發(fā)現(xiàn)。
陳麥冬去了現(xiàn)場,他戴上手套看了眼,在警方同意的情況下把那個如同人行氣球般的孩子抬回了運尸車上。車剛到殯儀館就遇上聞訊趕來的父母,母親看見孩子身上的衣服就暈了過去。
陳麥冬把孩子運回冷藏間,孩子父親去辦理手續(xù)。剛在河邊沒看清,燈光下他認真看了逝者,遺體五官變了形,根本辨不出年齡,警方說是十五,剛讀高一,是學校通知家長孩子沒上課,家長找了兩天后報的警。警方初步懷疑是意外溺水。
小孫趕來的時候陳麥冬已經(jīng)穿好了防護服,做好了清理遺體的準備。小孫才來三兩個月,就看了一眼逝者,人已經(jīng)本能地退到門口彎著腰吐。陳麥冬壓根沒管他,已經(jīng)拿著剪刀開始剪逝者身上的衣服。
“師傅,你給我十分鐘做個心理準備�!毙O說完站去了走廊上,他先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不過平復了一分鐘,聞到一股味兒人就沖去了門外吐。
大概又平復了十幾分鐘,他加強了一切防護措施又重新進去。他給陳麥冬當助手,看著他不疾不徐,極度耐心甚至是溫柔的給逝者塑容。
外面靈堂也在布置了,孩子家人看了風水,指定了火化的時間地點,這樣孩子往生的路上會很順。
好幾個小時后孩子家人看到孩子,說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她孩子不長這樣,她的孩子還正在念書,說著絕望地慟哭。
陳麥冬洗了澡出來,小孫崇拜地說:“師傅你真厲害,你竟然都沒一點反應,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回頭你見得多就適應了�!标慃湺f著往殯儀館外走,待遠離殯儀館,摸出身上的煙點上,狠狠地連著悶了幾口。
小孫看看白云藍天,由衷地說了句人間真好。陳麥冬只顧抽煙,沒接他話。
小孫說:“師傅,你工作和不工作的時候完全兩個樣兒。”他原本想說陳麥冬工作的時候特別那個啥,類似于使命感的東西。但他文化淺找不來貼切的形容詞。就是他工作的態(tài)度很容易把人帶進去,讓人誤以為自己是在做一件很神圣很偉大的事。其實他不過是走投無路才去的殯儀館。
小孫才二十四歲,附近村人,正在考會計證,等證到手就打算轉(zhuǎn)行。他和陳麥冬不一樣,他是合同工,薪資一般,當初念這個專業(yè)考慮的很實際。但現(xiàn)在殯儀館明文規(guī)定不允許收紅包,如果被舉報就要丟飯碗。
小孫正跟陳麥冬抱怨,殯儀館出來人找他們,陳麥冬把剛抽上一口的第三支煙摁滅,理理衣服進了殯儀館。
從凌晨忙到中午,他才抽空吃了倆肉包子,還是早上前臺接待給幫買的。他吃了一個遞給小孫一個,小孫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餓。他吃完喝了杯茶,打算回家補個覺,前臺在跟小孫聊天,說副館長過來說了,要抽倆人去市里開會學習,提高一下整個殯葬隊伍的素質(zhì)。
陳麥冬到家時奶奶煮好面出去了,大概是她手抖撒多了鹽,面條咸得不能吃。他勉強吃了一碗,把鍋里剩下的偷偷倒了,重新起鍋又下了一碗。
陳奶奶回來見鍋里的面條和她煮的不一樣,但也沒在意,盛出碗朝屋里喊了聲,陳麥冬說剛吃過了,讓她自己吃。陳奶奶盛了碗,坐在陳麥冬的床頭一面吃一面說著街上搭了臺子,十月二號是每年一回的傳統(tǒng)廟會,到時會有親朋好友從各地趕回來串親戚,那一天會非常的熱鬧。
奶奶還說那一天讓他多去廟會上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單身的閨女。陳麥冬迷迷糊糊地應了句,“年輕人都不趕廟會。”
“哎喲,你們年輕人可拽了�!蹦棠陶f著替他蓋好被子,端著碗出了屋。
鄉(xiāng)間的廟會有上百年傳統(tǒng)了,一般都在農(nóng)閑的時候。早年會舞龍舞獅,敲鑼打鼓,現(xiàn)如今只有老年人還惦記著,年輕人都不當回事兒,也很少去逛。
陳麥冬睡醒打開冰箱找吃的,半天扒出一個硬窩窩。陳奶奶拉住他手說要去街上買吃的,轉(zhuǎn)了一圈說吃肉最補,領(lǐng)著他進了莊潔家的燒雞店。
明天就國慶了,寥濤在家鹵雞封真空,莊潔就來了店里幫忙。她剛把炸雞裹好糠下油鍋,陳奶奶就在后面排著隊說要買炸雞,現(xiàn)在最流行吃炸雞。
莊潔同陳麥冬點了個頭,繼續(xù)忙活手頭上的事。陳奶奶見他們倆認識,隨即就扭頭問,“冬子,這小閨女你認識�。俊�
陳麥冬說:“初中同學。”
“哦�!标惸棠陶J真打量莊潔,她長相尋常,但經(jīng)得起細瞧,個頭纖瘦高挑,干活麻利,像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莊潔感應似的看看她,沖她和善地笑了下,請她坐在凳子上稍等會,炸雞馬上就好。
陳奶奶很歡喜,越看越滿意,背過臉小聲問:“冬子,你這同學有對象嗎?”
“不清楚�!标慃湺嬷謾C敷衍了句。
“你們要是同學,那年齡不是一般大?”陳奶奶嘀咕著就朝炸雞窗口湊,笑瞇瞇地問:“閨女,你談對象了么?”
莊潔一愣,看了陳麥冬一眼,忍住笑道:“還沒呢奶奶。”
陳奶奶笑得更開心了,嘴里說著,“你長得這么有氣度,個頭又高,笑起來又喜洽,我要是能有個你這樣的重孫女,估計睡覺都能笑醒�!�
莊潔朗聲大笑。
陳麥冬尷尬,他都能想到奶奶下一句會說什么。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見奶奶說:“奶奶要是年輕五十歲,一準把你照片貼床頭,每天吃齋念佛保佑我生個你這樣的小棉襖�!�
“奶奶一輩子的遺憾就是沒個孫女,但是奶奶有一個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孫子�!闭f著把趿拉著人字拖,穿著懶人褲的陳麥冬拉到她面前,“閨女,奶奶就毛遂自薦了。你看我這孫子咋樣?”
……
陳麥冬沒臉看莊潔,他撓著后腦勺,非要拉奶奶回家。陳奶奶倔強得很,繼續(xù)說著,“我孫子有
850,身體結(jié)實得很�!闭f完朝他背上狠狠拍了兩下,“我這孫子品行端正,長相俱佳,德性各方面沒話說。他目前在民政部門為人民服務,有編制的,而且我孫子不差錢,我們市里有房……”
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陳麥冬沉默地看著油鍋里的炸雞。
莊潔看他這身打扮,和之前的西裝革履判若兩人。陳麥冬撩眼皮看了她一眼,她戲謔地回笑了下。陳麥冬轉(zhuǎn)身問:“奶奶你回不回?”
“我不回,要回你自個回。”陳奶奶理直氣壯地說:“我的炸雞還沒好呢。”
陳麥冬扭頭出了燒雞店,他也沒走遠,就在前面路口等著。
陳奶奶見他離開,沖她擠眼道:“我孫子是害羞了,別看他這么大個頭,內(nèi)里還是個嬌羞的大男孩。”
哈哈哈哈——
第4章
讓你拽
“主要他昨天晚上……值夜班了,這會是剛起床餓了,我領(lǐng)他出來買肉吃�!标惸棠陶f:“平日他穿衣都很講究,西裝都是訂做的。奶奶要是知道今兒會遇見你,我保準把他打扮的像個電影明星。”
莊潔一直都在笑,這老太太太有意思了。
陳奶奶問了她工作,莊潔一五一十地回答。陳奶奶聽到她長年在上海,心里直打鼓,一點底兒都沒了。隨后問她沒打算回來發(fā)展嗎?
莊潔笑著搖頭,說沒計劃回來。
陳奶奶臉上的失落掩都掩不住,她勉強和莊潔聊了會兒,拎著打包好的炸雞出來。她看見等在路口的孫子,眼圈先是一熱,隨后眨眨眼,去了隔壁排隊買奶茶。莊潔是她很如意的孫媳婦人選,之前只想讓孫子有個對象照顧,對那個對象是模糊的,沒有一個具體的模樣。今兒見了莊潔,她覺得孫媳婦應該就是她這樣。她之前有多歡喜,這會就有多傷心。
陳麥冬過來問她買奶茶干什么,陳奶奶把炸雞遞給他,什么也沒說。她買好奶茶,拎著給莊潔送去,表示就算成不了對象,當個朋友也行,臨走又夸了她幾句。
陳麥冬默默地跟在奶奶身后,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從她的表情不難看出這事沒弄成。他往前邁了一步,摸著后腦勺說:“你只是看了一眼,她也許沒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想了半天,又安慰道:“她媽是后嫁過來的,她左小腿截……”
“奶奶要是不了解這些,就白在鎮(zhèn)上混幾十年了,”陳奶奶說:“她要不是殘疾會到現(xiàn)在沒成家?殘疾是小毛病,品行和性情才最重要。她媽持家很厲害的,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而且她性格很活絡(luò),性子活的人活路多�!�
陳麥冬不以為然。
“你啥都好,就是眼光一般。”陳奶奶評價他。
……
“像這種閨女就該早早下手,白瞎你們還是同學�!�
……
“我不喜歡這種性格�!标慃湺亓司洹�
莊潔在高鐵上打量他的眼光,讓他覺得輕浮。他喜歡腹中有書氣自華的溫柔型。
“所以奶奶說你眼光一般。這閨女很大氣,我給她介紹對象,她第一反應是笑,沒一點女孩的扭捏勁兒�!瓣惸棠陶f:“罷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將來過日子的是你�!�
他敷衍地點點頭,您說什么都對。隨便吃了點炸雞,換好衣服回了殯儀館。
陳奶奶獨自坐了會兒,拿出手機給她的兒子打過去,張口就問他要三十萬。他兒子二話沒說,直接轉(zhuǎn)了五十萬過來。她拿著存折去了銀行,工作人員告訴她具體數(shù)額后,她才完全放下心。
她感覺自己精神頭大不如前了,開始要為自己的孫子鋪后路。
*
莊潔一直忙到傍晚才得空,抬頭看見妹妹陳裊裊半趴在門口,只露出個腦袋看她。妹妹出生的時候莊潔正考大學,考到上海以后每年就回來三兩回,所以姐妹倆沒來得及建立親密感。但這個妹妹很愛跟著她,像一條小尾巴似的。
陳裊裊說:“姐,媽說讓你去接哥哥�!�
“莊研幾點的票?”莊潔擦擦手問。莊研在市里念高中,節(jié)假日都是坐高鐵回。
“六點二十�!�
莊潔看了看時間,脫掉工作服說:“差不多了�!彬T上摩托準備去高鐵站,看見門口的何裊裊,就問她,“你要不要去?”
陳裊裊先是點點頭,隨后又搖搖頭,“哥哥還有個行李箱,坐不了�!�
莊潔想了下,拍拍后座道:“上來吧,到那再說。”陳裊裊小跑著過來,爬上了后座。
莊研出了出站口,一眼就看見莊潔朝他揮胳膊。莊研大喊了一聲“姐”,拉著行李箱跑過來,很高興地說:“媽說你回來休假,我還以為她騙人呢!”
“胖了點,看來學校伙食不錯�!鼻f潔捏他臉道。
莊研直笑,說遠不及姐的手藝。
姊妹仨回了停車場,莊潔望著行李箱有點煩惱,摩托車確實載不了。她四下張望,當看見一個臉熟的人立刻過去,問對方去哪,看順不順路把行李箱給拉到鎮(zhèn)中心的燒雞店。
搞定行李箱,她載著倆人直接去了鎮(zhèn)上的小吃店,點了一份麻辣燙,點了一份酸辣粉,她喝著牛奶看他們吃。
莊研問她怎么不吃,她說她胃不好,最近需要忌口。吃完仨人回家,隔壁院里燈火通明,寥濤跟幾個臨時工在封真空。
板車上裝了整整十五箱的真空燒雞。一箱一百只,生意好的話三二天就賣完了。莊潔想搭把手,寥濤讓她檢查那姊妹倆的作業(yè),尤其是何裊裊,數(shù)學差得不像話。
莊潔問:“何叔呢?”
“他有事出去了�!绷葷f:“你晚會再睡,等忙完了我們跟你商量件事�!�
莊潔回屋檢查何裊裊作業(yè),她拿出張試卷讓她幫忙簽名。她看了眼成績——79
分。但怎么看怎么不對,因為整張卷子就
3
個對號,怎么可能
79
分。
她也沒拆穿何裊裊的小伎倆,在右上方簽了名,簽完一道題一道題地檢查。當她看見一道選擇題,要求在
ABC
里選正確答案,括號里卻選了
D。
莊潔百思不得其解,指著題問:“你是怎么得出的
D?”
何裊裊看了半天,吐吐舌尖說:“審錯題了�!�
莊潔接連翻了幾張以往的試卷,何裊裊基礎(chǔ)太差了,她無能為力。莊研在一側(cè)寫著作業(yè)插話:“馬上就要小升初了,咱媽還想讓她往市里讀,就這成績……”
莊潔腦仁疼,她絕對沒有耐心輔導,重點也沒有時間。何裊裊坐在沙發(fā)上摳指甲,“我也想學好,可補習班老師講的我聽不懂�!�
“補習班是大課?”莊潔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