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pose。
陳麥冬看照片,夸非常棒,讓她再擺幾個可愛的。莊潔雙手握拳,舉貓貓。
陳麥冬笑躺,莊潔踹他,“壓到麥子了�!�
陳麥冬把麥子扶好,沿著田埂往里走。莊潔指著一株開花的野草問:“這個是什么草?”
“麥瓶草�!标慃湺破眨耙部梢越袩艋\草。土話就是面條菜�?梢灾竺鏃l,可以用來當(dāng)中藥�!�
“面條菜�!鼻f潔笑道:“這就跟王八,鱉、甲魚是一種東西。土話是鱉,城里人叫甲魚。”
“我喜歡土話,我覺得土話比書面語更有語言魅力。但就是拿不上臺面�!鼻f潔說:“如果雙方總裁正在西裝革履地簽合同,一方說:大兄弟,今兒高興,咱去喝一杯。另一方:不中啊兄弟,俺晌午……”說著人就笑歪在田埂上。
陳麥冬只顧錄視頻,沒接她話。
莊潔撿了個小土塊砸他,“快點給我刪了�!�
陳麥冬并著她坐在田埂上,莊潔摘了支麥穗,放手心揉一揉,皮一吹,倒嘴里嚼著說:“快熟了�!�
“十天半個月就該收割了�!�
看著麥浪,聞著麥香,實在太愜意了。莊潔從兜里掏出煙,遞了一根給他。不想陳麥冬擺手,“我戒煙了�!�
“戒了干啥?”
他偷看了她一眼,表情顯扭捏,“我覺得抽煙不好�!�
……
“對將來生寶寶不好�!�
……
莊潔手抖了抖,把煙塞回去,干干地附和:“非常有道理�!痹捖鋬�,感覺肩上倚了一顆腦袋。
莊潔東張西望,一臉懵逼,啥情況啊哥。
第57章
寄往天堂的信
莊潔扭著秧歌回來,嘴里唱著,“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去一邊吧去一邊吧。”寥濤膈應(yīng)死了,“整天不學(xué)點好�!�
莊潔仰頭大笑,說這秧歌是陳麥冬教她的,扭著唱著就上了樓。她先把煙都找出來,然后給寥濤拿下去,“媽,煙都給你了,以后少抽點�!�
“我煙癮就不大�!绷葷此�,“你要戒�。俊�
“戒�!�
“戒吧,好事兒�!绷葷鲑~。
“你口紅色怪好看�!鼻f潔隨口夸了句。
“裊裊母親節(jié)擱我枕頭的,夜里睡覺被硌了一下,拆開一看是支口紅�!�
“雜牌吧?”
“你咋壞心眼,看不見人好?”寥濤說她。
……
“商場里的大牌。那誰、那直播里李啥琦推薦的。”
“她在直播間買的?”莊潔問。
“應(yīng)該是,網(wǎng)上發(fā)回來的�!�
“媽。”莊潔撇嘴,“你怎么能縱容何裊裊去直播間買東西?”
“去一邊吧你。”寥濤煩她。
“問題是她花我的錢,用我的賬號給你買口紅。”莊潔翻出購買記錄給她看,“你看、我的錢。”
……
“你這口紅得承我的情,是我給你買的�!�
“你有點大樣兒,”寥濤催她,“你上去看看莊研�!�
“他咋了?”
“沒事兒,”寥濤猶豫,“他這幾天有點悶,你上去和他聊聊�!�
莊潔上去敲門,半天不見動靜,擰開門看了眼,屋里沒人。她晃著下樓問:“屋里沒人,他出去寫生了?”
“估計是去寫生了�!绷葷f:“我也是才從廠里回來�!�
“晚會回來再說吧�!鼻f潔又折回樓上。
寥濤喊她,說天熱了,讓她把何裊裊跟莊研屋里的床品換了。說完拿著車鑰匙又準(zhǔn)備去廠里,腳步一頓,又朝她交待,“你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弟弟,他愿意聽你的,你常跟他聊聊。”
“行。我當(dāng)回事兒�!鼻f潔應(yīng)下。
“別整天戀愛腦�!�
“啥?我戀愛腦?”莊潔追出去。
寥濤騎上電瓶車,“就是你。黏黏糊糊的不嫌膩?”
“我黏糊?”莊潔難以置信。
寥濤懶得搭理她,騎上電瓶車就走了。
莊潔莫名其名,一兩天見一面怎么算黏糊?還不是太閑了。
她踩著陳麥冬教她的舞步,回樓上換何裊裊的被褥,一張粉色的紙片掉了床縫里,她找工具夾出來,撣撣上面的灰,是一個粉色信封,上面寫著:寄往天堂的信。
莊潔猶豫了會拆開,里面是五張信紙,排頭工工整整地寫著:爸爸您好。
莊潔合了信把它放回原處,把床褥恢復(fù)原狀,順勢坐下摸兜里的煙,半天想起戒煙了,起身又去書桌前坐下。
她抽了一本黃岡小狀元的數(shù)學(xué)達(dá)標(biāo)卷,翻看了幾頁,把她最新寫的兩頁一一批改,用草稿紙依次列完解析,最下面畫了一個愛心,又寫了句:笨蛋,暑假帶你去長沙吃臭豆腐,去武漢吃熱干面,去重慶吃火鍋。(如果你能考上市里的話)接著又翻了她的英語和語文,極有耐心地給她一一批注。
聽見她的自行車撞大門聲,出來喊道:“何裊裊,你再跟鬼子進村似的,我把頭給你打爛�!�
何裊裊嘴里噙著棒棒糖,把書包往地上一撂,拿出一張語文
93
分的試卷,搖頭晃腦的得瑟。
莊潔勾著她脖子夸道:“棒!等下帶你去吃自助餐�!�
“自助餐因為疫情倒閉了�!焙窝U裊說。
“你說、吃啥?”
“川西豆皮涮牛肚!”
“行,等莊研跟咱媽回來一塊去�!鼻f潔彈她腦門。
何裊裊沖回樓上先寫作業(yè),莊潔給莊研換著床鋪喊:“妹兒,你床品該換了�!�
“好。”何裊裊應(yīng)聲,接著一道反鎖門聲。
莊潔換好床鋪,把莊研的書桌也順手收拾了,又拿著拖把拖了地,然后去整理何裊裊房間。她換好了床鋪,拖著地和她閑扯,“你咋這么精呢?用我的賬號給咱媽買口紅……”
“你上個月借了我
300
現(xiàn)金,口紅
250,那
40
塊錢我不要了�!焙窝U裊很大氣。
“行,闊姐兒�!鼻f潔笑她。
“姐,莊研去哪了?”何裊裊寫著作業(yè)問。
“寫生去了。”莊潔看了眼時間,天快黑了,也該回了。
廠里忙完寥濤回家,她先解下工作服撣身上的灰,見莊潔站屋檐下打電話,問她,“煮飯了吧?”
莊潔面色嚴(yán)肅,掛了電話說:“媽,莊研不見了�!�
“不見了啥意思?”
“他的背包和畫板不在家,常穿的衣服也不在�!鼻f潔說:“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還反了天了,他能去哪?”寥濤上樓,看了莊研的房間,出來說:“先分頭找�!闭f著下樓急,沒留意腳下,人直接踏空滑了下去。
“媽——”
莊潔趕緊把她扶起來,寥濤擺手說:“沒事兒,你先去找莊研�!�
莊潔給陳麥冬打電話,讓他先去高鐵站找人。寥濤沒大礙,就是腳崴了一下,她在家給婦女主任打電話,想托她女婿的關(guān)系查一下莊研有沒有坐高鐵出去,順手就給她發(fā)了身份證號。
婦女主任半個鐘后回話,說他買了去北京的票,但人并沒有出去。一直到晚上十點找不見人,莊潔都打算報警,就接到了鎮(zhèn)中心醫(yī)院的電話,對方讓她去接莊研。
說出來啼笑皆非,莊研上午就去了高鐵站,他打算離家出走,但測體溫的環(huán)節(jié)被查出發(fā)熱,人直接就被送去了中心醫(yī)院。
做了檢查,測了核酸,就是普通的發(fā)燒,醫(yī)院通知家屬來接。
陳麥冬過去摸摸他頭,問他,“難受嗎?”
莊研懨懨地?fù)u搖頭,偷看了眼莊潔,撒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說自己去高鐵站接朋友,測出發(fā)燒就被送來了。
“行�!鼻f潔沒追究。
“咱媽知道嗎?”莊研問。
“廠里忙,咱媽應(yīng)該還沒回來�!�
莊研哦了聲,又問:“我今晚能去冬子哥家睡嗎?”
“行,沒問題�!标慃湺f。
寥濤腳踝腫了,何裊裊蹲著幫她冷敷,見莊潔回來就問:“姐,哥回來了嗎?”
“他在你冬子哥那兒�!鼻f潔接過毛巾說:“上去睡吧,別擔(dān)心�!�
“姐,哥是怎么了?”何裊裊帶著哭腔問。
“沒事兒,他就是心煩了�!鼻f潔抱抱她,“他回來你就裝作不知道這回事兒,好嗎?”
“嗯�!焙窝U裊點頭,隨后上去睡覺。
莊潔在寥濤身邊坐下,攬攬她肩說:“沒事兒,我開導(dǎo)開導(dǎo)就行了�!�
“我知道�!绷葷聊藭�,說:“那天夜里我在院里抽煙,看見他下來,我們倆就對視了幾秒,他就猜出我知道了。他太敏感了,他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怎么面對這個家�!�
“沒事兒,他總是要過這一關(guān)的�!鼻f潔安慰她。
寥濤點了根煙,直到沉默地抽完才說:“倆任丈夫去世我都扛了,這點事還能把我掀翻!”煙頭一摁,“睡覺去,明兒還一堆事兒�!�
寥濤并沒有完全接受這件事,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懷著平常心去面對和看待這件事。可太難了,這件事遠(yuǎn)遠(yuǎn)超出她的認(rèn)知和承受能力。但她對自己有信心,一天接受不了用一年,一年接受不了用十年。她是一位母親,她本能地選擇控制自己所有情緒,試著去理解和包容孩子。
莊潔回臥室,何裊裊抱著枕頭過來,說她睡不著。莊潔讓她先上床,她洗漱完就過來。
何裊裊憂心忡忡地想事兒,揉揉眼翻了個身,朝著梳妝臺前的莊潔說:“姐,我有個秘密想跟你說�!�
莊潔看她,坐過去道:“我聽著�!�
“如果我說了,你不要告訴媽,你也不要覺得哥和別的男生不一樣�!焙窝U裊哽咽。
“好,我保證�!�
何裊裊貼著她耳朵悄咪咪地說,說完瞪著濕漉漉的眼看她反應(yīng)。莊潔聽完只是故作驚訝,隨后捏捏她小臉,噓聲說:“我們要替他守護秘密,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OK。”
“OK。”何裊裊安心地躺下睡。
第58章
好好說話
莊研接連發(fā)了三天燒,陳麥冬說他發(fā)燒說了幾句胡話,還哭了幾回。自從燒退后,他性情就變了,也不畫畫也不返校上課。
莊潔去醫(yī)院開了證明,幫他請了病假。他也不回家,每天就待在陳麥冬新房,沉迷于打游戲。
莊潔拿他沒辦法,不知道該怎么溝通。任你說什么他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連何裊裊跟他講話他也不理。
陳麥冬讓她不要管,給他幾天時間。等了一個禮拜,看他還這幅樣子,陳麥冬就拎著他去鎮(zhèn)上轉(zhuǎn)。
這時候正農(nóng)忙,一輛收割機在田間收麥子,風(fēng)一刮,幾粒麥殼迎面撲來。陳麥冬把摩托停在田頭,指著麥田里的雜草說:“對莊稼人來說這就是雜草,看見就要拔掉,它會影響小麥生長。但對藥房來說它就是一劑中藥�!闭f著摸出鑰匙串上的小刀,把手指劃出血,然后摘了幾片揉出汁摁在傷口上,立即就止了血。
隨后又指著各種雜草給他一一科普,明目的、治痢疾的、治痛風(fēng)的,清熱解毒的。
“每一株雜草都有各自存在的意義。不止雜草,天地萬物皆是。它們無需向世人證明自己是株雜草還是中藥�!标慃湺樖职瘟怂缘囊粎搽s草,“這個就是我,麥冬�!�
“麥冬的根處理之后是中藥,主要功效是養(yǎng)陰生津,潤肺清心。我爺爺給起的名,他期望我能像雜草一樣,無論什么環(huán)境都能野蠻生長�!�
莊研看他把麥冬又給栽回去,沉默著不作聲。遠(yuǎn)處的收割機發(fā)出機器的轟鳴聲,幾個莊稼人拿著尿素袋站在田頭,等著收割好的小麥往里裝。
陳麥冬拍拍手,勾著他脖子往前走,“我記得小時候只要農(nóng)忙學(xué)校就會放假,大人用鐮刀收割過小麥后,過個幾天就要種玉米。以前種莊稼都很原始化,鋤頭刨一個小坑,丟二三粒玉米,然后封土,接下來收成好不好,就看天了。”
“如果玉米快長成,連刮幾場大風(fēng),玉米桿被吹倒,這一年的收成基本就毀了�!标慃湺f:“生命力本質(zhì)都是相同的,丟幾粒玉米小麥,它們自己會鉆土生長。農(nóng)人給施肥澆水除蟲拔草,三個月時間,能從兩三粒玉米,結(jié)出一個大玉米棒。”
陳麥冬從田里出來,又帶他去飆摩托,又帶他去酒吧喝酒,又給他講自己年輕時候的各種混事兒。莊研沒喝過酒,不勝酒力,夜里翻江倒海地吐了幾回。他渾渾沌沌間,看見陳麥冬開了窗,在給他處理嘔吐物,然后背他換了房間,又給他接了一杯清水。
隔天睡醒,昏昏沉沉地聽見客廳有吵架聲,莊潔罵陳麥冬,說他帶壞他弟弟。陳麥冬也不示弱地回她,說她個娘們兒懂個屁,倆人一來一回地吵。
莊研靠坐起來,看見床頭有水有藥,拿過喝下,然后又躺了回去。沒一會莊潔輕聲開門,過來摸了摸他額頭,陳麥冬小聲說:“讓他睡吧�!�
莊潔親了下他額頭,給他搭好被子,又輕聲出了房間。莊研緩緩睜開眼,聽見客廳里莊潔壓著聲音罵,“滾蛋,別跟我說話�!�
陳麥冬回:“不行,我欠,我就要說�!�
莊潔踹他,陳麥冬反手抓住她腿,在她摔倒前抱著去了臥室,說不要在客廳吵,會影響莊研休息。
倆人并坐在床上,陳麥冬勸她,“給他點時間,他會過來的�!�
“我知道,我就是擔(dān)心,我怕他……”
“沒事兒,我們都在拉他,他全都明白�!标慃湺f:“我經(jīng)歷過,我比你懂。”
莊潔不作聲。
“你安撫好廖姨就行,你要對你弟弟有信心�!�
“行。”莊潔點頭。
陳麥冬輕踢了下她腳,“我昨天催了,戒指再有一個禮拜就好了。”
“你老催啥?”莊潔問。
……
陳麥冬不搭她腔。
“行,催催,我也急�!扒f潔改口。
……
陳麥冬啄了下她唇,“奶奶在統(tǒng)計親戚了,我們族家大,估計要十幾桌酒席�!�
“鎮(zhèn)里允許擺酒席了?”莊潔說:“不要添麻煩了,萬一出個啥情況誰也擔(dān)不起�!�
“不擺酒?”
“一切從簡吧。兩家長輩坐一塊吃個飯就行�!鼻f潔斟酌道:“疫情才剛緩下來�!�
“行。”陳麥冬說:“聽媳婦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