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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補(bǔ)課到幾點?”

    陳景深看了一眼掛鐘:“十一點�!�

    “……”喻繁沒耐心地皺了下眉。

    陳景深改口:“但是十點就能走,我家離得遠(yuǎn),一個小時正好�!�

    “遠(yuǎn)你還過來?”喻繁道,“還喝這么多酒?你會玩骰子嗎就跟左寬喝酒?”

    陳景深斂了下眼:“他讓我換位置�!�

    “……”

    “我不想換�!�

    “……”

    喻繁繃起眼皮,轉(zhuǎn)身走了。

    “去哪?”陳景深問。

    “抽煙�!�

    喻繁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煙盒里沒煙。

    他轉(zhuǎn)身走向柜臺,剛要掏錢,余光瞥到被擺在桌邊販賣的蜂蜜。

    屬實會做生意。

    “給我拿一包……”喻繁頓了頓,“蜂蜜。”

    售貨員一愣:“抱歉,我們這的蜂蜜只有罐裝的�!�

    “知道,”喻繁煩躁地皺眉,拿出錢放在柜臺上,含糊道,“你們這……有沒有溫水和杯子�!�

    喻繁回去時,陳景深已經(jīng)靠在窗邊閉上了眼。

    陳景深眼皮下有些紅,應(yīng)該是喝酒喝的,肩膀松弛地垮了一點兒,整個人少見的疲懶。

    今天王潞安過生日,特地買了幾瓶洋的。那種酒剛喝的時候沒什么,但后勁大,上一次王潞安喝完后,第二天直接請假在家里睡了一天。

    喻繁傻逼似的捧著個塑料杯子,抬手碰了碰他的肩:“陳景深�!�

    沒得到回應(yīng)。

    外面堵滿了車,車尾的紅光掃進(jìn)便利店里來,喻繁一下分不清陳景深臉上的紅色是酒后效應(yīng)還是燈光反射。

    怎么沒反應(yīng),不會喝出事吧?

    他這德行回家真能不被發(fā)現(xiàn)?

    要不然還是扛醫(yī)院去?

    喻繁猶豫不決,手也不自覺往上挪,手背在陳景深臉上探了探。

    還好,溫的,人還在……

    陳景深倏地抬起眼來看他,烏沉沉眼睛被酒意熏染,顯得有些輕慢。

    喻繁被他看得一怔,半晌才找回聲音:“難受么?要不要去醫(yī)院?”

    陳景深沒吭聲。

    喻繁皺眉:“說話……”

    陳景深垂著眼,偏了偏臉,帶了點力氣往他手背上貼了一下。

    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一僵,喻繁神經(jīng)瞬間緊繃。

    “還好。”

    幾分鐘沒說話,陳景深的嗓音低沉又啞,“給我貼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第28章

    喻繁想把手收回來,又覺得這樣陳景深得栽到地上。

    所以他只能一手抵著人,一手捏著水杯。

    塑料水杯被他捏的悉索作響,里面的液體無助地左右晃動。

    直到新的客人走進(jìn)便利店,詫異又疑惑地打量過來時,喻繁才后知后覺地罵了自己一句傻逼。

    喻繁手撐著陳景深的臉,在他旁邊坐下,然后拿起書包放到桌上。

    “起來�!彼瘟嘶问掷锏娜�,指著書包,“睡這。”

    陳景深眼皮半抬,說好。

    陳景深趴下去之前,衣領(lǐng)又被人輕扯了一下。

    喻繁聲音不爽:“這個,喝了再睡�!�

    陳景深接過杯子。

    和之前那杯糖鹽水一樣,這次的蜂蜜水甜得發(fā)膩。

    不論以前還是現(xiàn)在,喻繁總是喜歡把東西給得很滿。

    強(qiáng)忍著把蜂蜜水喝完,陳景深手肘搭在書包上,安靜地側(cè)躺著。

    他眼皮輕垂,醉眼朦朧地盯著喻繁臉頰上的痣。

    喻繁隨便開了個手機(jī)游戲想打發(fā)時間。幾秒后,他冷冷道:“把你腦袋轉(zhuǎn)過去睡。”

    陳景深說:“怕你走了�!�

    “……”懶得跟醉鬼廢話,喻繁點開貪吃蛇,“要走早走了。”

    陳景深沉默兩秒,像是在思索。

    思索完了覺得是這個理,于是他閉了閉眼,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睡了過去。

    一局游戲結(jié)束,喻繁盯著評分界面,右手松開又握起,指頭在之前被嘴唇碰過的地方用力地壓了一下,留下一個不太明顯的月牙痕。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

    陳景深臉上的紅色已經(jīng)褪去,前額濕了的頭發(fā)凌亂地散著,手指曲起搭在書包邊緣,弓起的肩背隨著呼吸平穩(wěn)起伏。

    他身子長,睡在便利店桌椅間略顯狼狽。

    每次上午第二節(jié)

    課后的大課間,全班學(xué)生都趴課桌上抓緊時間補(bǔ)眠,只有陳景深平穩(wěn)坐著,手里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轉(zhuǎn)筆。最放松的時候也只是支起手臂抵一下太陽穴。

    這樣的人現(xiàn)在卻蜷在便利店里,趴在書包上睡覺。

    手機(jī)嗡嗡振了幾下,把喻繁震回了神。

    旁邊人動了動,可能是覺得睡不舒服,手臂很輕地挪了一下。

    喻繁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兩秒,敲字。

    陳景深躺了十來分鐘就醒了。

    他先是掃了身邊一眼,像是確定人還在不在。然后緩慢地坐直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伸手打開了枕了許久的書包。

    聽見動靜,喻繁頭也沒抬:“不難受了?”

    “還有一點�!标惥吧钫f完,低低地咳了一聲。

    “……”

    怎么還有越睡越嬌弱的?

    喻繁硬邦邦地說:“那繼續(xù)睡�!�

    “不睡了�!标惥吧钫f,“再睡來不及。”

    怎么會來不及,不是還剩大半個小時?

    喻繁特地掃了眼掛鐘,莫名其妙地轉(zhuǎn)頭,正好看到陳景深從書包里抽出一張數(shù)學(xué)卷子。

    喻繁蹙眉:“你干什么?”

    “今天的作業(yè)�!�

    “……”

    落地窗外人來人往,夜場附近的人們穿著鮮艷,經(jīng)過時都忍不住詫異地往卷子上看。

    喻繁跟八班那個體育生一樣,這輩子也不想來這家ktv了。

    他正考慮要不要坐去其他位置,陳景深忽地停下筆,抬手揉了下眼睛。

    便利店角落的燈光有些暗,陳景深懶散坐著,草稿紙上的字比平時要潦草得多。

    如果陳景深今晚沒過來,那他應(yīng)該早就把這些簡單的作業(yè)做完了,此刻或許坐在有臺燈的書桌上,做那些看一眼都讓人頭暈的競賽題。

    所以為什么要來?

    “陳景深�!庇鞣睉袘虚_口。

    “嗯�!�

    “我現(xiàn)在和初一的時候不一樣吧?”

    陳景深手指一頓,偏過頭來看他。

    視線交匯,喻繁沒什么表情,繼續(xù)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癖好,會喜……注意一個連跳遠(yuǎn)都跳不好的人。但現(xiàn)在,不管是性格長相還是其他什么,我都和那時候差得挺遠(yuǎn)的�!�

    陳景深沉默地看著他,似乎隨著他的話在沉思。

    “我現(xiàn)在挺差勁的,以后也只會更差勁。記得開學(xué)在奶茶店那一回么?我實話說吧,你看了我一眼,我就想揍你�!�

    “我不是你當(dāng)時喜歡的那個人,你能明白嗎?”

    旁邊人還是沒聲音。

    喻繁覺得應(yīng)該是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正常人聽到這種話,估計都挺后怕的。

    換作他是陳景深,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拿起書包走人,順便打電話聯(lián)系老師換座位甚至換班級了。

    喻繁蜷了下手指,不知怎么的,突然有點想抽煙。

    他剛想起身去柜臺買。

    “當(dāng)時校門口這么多人在看你,”陳景深淡淡道,“你怎么只想揍我?”

    “……”

    這什么奇怪的關(guān)注點?

    “可能因為你長得最欠揍吧�!庇鞣泵鏌o表情地說。

    陳景深偏開臉,轉(zhuǎn)了一下筆。

    有那么一瞬間,喻繁仿佛看到他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陳景深已經(jīng)重新回過頭來。

    “你上過五樓么?”他突然問。

    喻繁愣了一下:“什……”

    “從一班門口外的欄桿往下看,能看到三樓的廁所門口�!标惥吧钫f,“你經(jīng)常在那抽煙。”

    “……”

    “我不喜歡演講。但是高一第一次升旗,你站在上面,拿著白紙編了一份檢討書,編的時候笑了三次�!�

    “……”你那寫作水平,確實也不配喜歡演講。

    “后來老師每次找我,我都答應(yīng)了�!�

    “……”

    “高一下學(xué)期,你和其他班的人打籃球,我站在教室外看完了整場。你贏了之后,因為有人打臟球把王潞安的腳弄傷了,你把人約去了廁所又打了一場�!�

    “……??”

    陳景深淡淡道:“你不差勁。到了高中,我還是喜歡——”

    他話沒說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喻繁皮膚肉眼可見地開始泛紅,從耳根一陣陣延伸到臉頰,他皺眉瞪眼:“你特么……別說了�!�

    窗外看進(jìn)來的人更多了,喻繁心跳得比打架時還快,肩膀快速地起伏了幾下,手稍稍松開。

    陳景深嘴唇剛動了動,喻繁反手又給他捂上。

    這次捂得太急,他手心跟陳景深的嘴唇堪堪碰上。剛才在包間被人牽著手低吻的畫面一閃而過,他立刻過電似的撤下手。

    “你再敢往下說�!庇鞣焙粑㈩�,脫口道,“我這輩子不跟你說話了。”

    喻繁說完之后蒙了一下。

    我在說個屁?

    這不是小學(xué)生才會用的話術(shù)?

    他冷漠地紅著臉,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補(bǔ)救:“我意思是我會把你揍得說不出話�!�

    陳景深沒吭聲。

    喻繁:“點頭�!�

    陳景深捻了一下手里的筆,沉默地頷首。

    喻繁盯著他,確定陳景深沒再說話之后,用力點了點桌上那張卷子:“閉嘴,寫�!�

    之后的半小時,喻繁就像縮在殼里的蝸牛,沒再抬過一次頭。

    他貪吃蛇從來沒玩得這么爛過。

    屏幕里的蛇被他帶得左拐右繞,走哪都能撞上別的大蛇,不到兩分鐘就滾蛋出局。

    好不容易熬到陳景深的補(bǔ)課結(jié)束時間,他有些暴躁地關(guān)了游戲。

    “收東西。”他道,“走。”

    陳景深看了他一眼,在紙上寫出一行字,再把草稿紙挪到他面前。

    -我能說話了么?

    都很幼稚。

    喻繁雙手抄兜:“不能�!�

    喻繁把人和書包一起扔進(jìn)了出租車。

    關(guān)車門前,他忍了一下,還是重新俯身冷冷叮囑道:“司機(jī),他喝醉了,開慢點�!�

    -

    車窗外的風(fēng)景走馬燈似的飛速后退。

    出租車一路駛到南城房價最夸張的高檔豪宅小區(qū)。

    到了目的地,司機(jī)忍不住往里打量了一眼。這塊地區(qū)寸土寸金,里面每一戶都是獨門獨院的別墅。

    司機(jī)回頭說:“小伙子,到了……”

    身后的人坐得端正,眼底清明,哪有一點兒喝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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