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顧徐之已經(jīng)走到了床邊，想了下才說，“應該是O型血�！�
“O型血？”夏夢想了想。
心中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之前雖然就已經(jīng)覺得八九不離十了，但只有這一刻才感覺另一只靴子落了地。
連帶著她看向顧徐之的眼神都變得有點同情。
怎么說呢？
慘！
好慘！
好慘一個人！
顧清衍注意到夏夢的眼神，心里也已經(jīng)了然了。
他的面色瞬間淡了下來，眼眸又沉又冷。
“爸......”夏夢緩了口氣，還在猶豫著怎么接著往下說。
“啊啊——我流血了，醫(yī)生！醫(yī)生！”
隔壁床的孕婦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剛走到床邊，突然就捂住肚子痛呼起來，臉上全是驚慌失措。
她著急的叫了好幾聲，外面也沒見醫(yī)生護士過來，視線看到離自己最近的顧徐之，立馬求助道，“同志，幫我叫下醫(yī)生！我出血了，好疼�。 �
“好好，我這就去�！鳖櫺熘娝_下站著的地方已經(jīng)滴落了一些血跡，不敢耽誤，立馬就出去幫忙叫醫(yī)生。
見人走了，女人又臉色難看對身邊的小女兒說，“二丫，快扶我躺下�！�
二丫都被嚇呆了，忙著急的去扶媽媽，可她力氣太小，試了好幾次都沒把女人扶到床上躺下。
“你怎么那么沒用！這點事都做不好，你是不是不想要弟弟了？媽媽肚子里的弟弟要是沒了，我們娘倆都別活了！”女人氣惱的一把把小女兒揮開。
她雖然沒什么力氣，可小女兒一點防備也沒有，還是踉蹌了下摔在地上。
小姑娘坐在地上愣了下，圓滾滾的淚珠子突然就滾落下來，可她看著媽媽的樣子，就算哭也不敢發(fā)出大的聲音，只敢抽抽噎噎的說，“媽媽，對不起......弟弟....我想要弟弟......”
“哭哭哭，哭什么哭！我還想哭呢！”女人說著，突然也跟著哭起來。
夏夢聽著，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同情她，還是該同情孩子。
就在這時顧徐之帶著醫(yī)生和護士回來了。
幾個護士一起把人放在床上，然后把兩個男人趕出去，醫(yī)生這才給孕婦檢查起來。
“之前不是跟你說不要下床的嗎？之前就出血，怎么還亂動�。 贬t(yī)生板著臉教訓，真是對這些不遵醫(yī)囑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之前就是因為出血被送進來的，醫(yī)生特意囑咐過讓躺著保胎。
“可我想上廁所，憋不��！”女人帶著哭腔說。
“你家屬呢？不是跟你們說了去買尿壺，上廁所也不要下床嗎？”
“我這一天到晚都在醫(yī)院里，他們都要上班，沒時間�！迸诵÷暯忉屃艘幌隆�
“這是關(guān)乎人命的事，再沒時間也要抽出時間，快點想辦法聯(lián)系你家人吧！”醫(yī)生聲音嚴厲。
“醫(yī)生，是不是孩子有危險？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千萬要幫我把孩子保住��！”女人一把抓住醫(yī)生的手，慌的身子都在發(fā)抖。
“出血嚴重，有流產(chǎn)的風險，不能再保胎了，得趕緊生產(chǎn)才行�！�
醫(yī)生說完，立馬吩咐身邊的護士，“準備催產(chǎn)素，把人推進產(chǎn)房去，準備助產(chǎn)，人工破水.......”
小護士聽到立馬出去安排，醫(yī)生又囑咐女人，“我們得立刻準備生產(chǎn)，你有辦法盡快讓家人過來嗎？如果人工催產(chǎn)不成功，很可能會轉(zhuǎn)剖腹產(chǎn)�！�
“什么？剖腹產(chǎn)！？”女人嚇得聲音都變形了，她以前聽過剖腹產(chǎn)，聽說是把肚子切開，再把孩子拿出來。
那樣人最后就算活下來，以后也不算個完整的人了，聽說以后都不能再懷孕，那樣的話丈夫絕對會跟她離婚。
“醫(yī)生，我求求你，我不要剖腹產(chǎn)，我能生，我都生了兩個了，肯定能生的......”
女人懇求著，護士已經(jīng)推著產(chǎn)床進來了，女人很快就被放在產(chǎn)床上，準備推出去。
女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叫家屬的話，忙扭頭對著女兒喊，“二丫，快回去找你爹和你奶奶，就說我要生了，讓他們快點過來！”
小女孩呆呆的抹了把眼淚，想去追被推走的媽媽，又想到媽媽的話，一時著急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猶豫了一下，小女孩哭著就轉(zhuǎn)身往醫(yī)院外面跑，看來是想聽媽媽的話回家去找爸爸和奶奶了。
夏夢看她小小的一個人，就那么跑出去別被人騙走了。
現(xiàn)在人販子可不少，特別是醫(yī)院這種地方。
夏夢還沒說話，顧徐之一把拉住小女孩，關(guān)心的說，“你家在哪？叔叔送你去�！�
“就在榆樹胡同，我爸爸在軋鋼廠上班.......”小女孩雖然還在哭，但話卻說的很清楚。
“不算遠，我送你去�！鳖櫺熘f著，又回頭交代病房里的兩人。
“那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出門太危險了，我去送一趟，很快就回來。”
“嗯，爸你小心點�！毕膲酎c點頭，就看著顧徐之抱起女孩走了。
等人看不見了，夏夢才扭頭對顧清衍說，“爸他人真挺好�！�
之前在火車站時他也是一句話沒說，就幫自己的忙了。
一個人能到這個年紀，經(jīng)歷了那么多，依然對這個世界保有一份溫柔和善意，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第200章
遭受風吹雨打的小白菜
“好人都沒什么好下場�！鳖櫱逖苈曇舻恼f。
“你說的對，這個世界被欺騙被傷害的一般都是好人，因為傷害他們不需要成本�！毕膲粽J同的點點頭。
大家都知道得罪一個小人可能會被報復，但得罪個君子，他只會想著報仇十年不晚。
“不過每個人的性格不一樣，選擇和追求也不一樣，我覺得只要做到對自己問心無愧就挺好�！毕膲粲中α讼抡f。
她感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喜歡好人，世界是多樣性的，沒必要要求每個人都活成一個樣子。
在現(xiàn)代社會時，她就覺得大多數(shù)人因為網(wǎng)絡和媒體思想被馴化的太高度統(tǒng)一了，一個思想通過媒體和短視頻的集中灌輸，大部分人都被同化，時間久了，只要是不同的聲音就會受到攻擊。
很多性格和詞匯也被高度污名化，讓人很多事都不敢做了。
這個時代愚昧的人很多，但質(zhì)樸偉大的人也很多，就像雷鋒一樣，真心想要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這種大無私的人誰又能不敬佩呢。
“就是不知道他知道繼業(yè)的身世后，會選擇怎么做？”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檢驗單子，手指在上面劃過。
都說兔子急了都咬人，這背后可能還牽扯著更多的事情，顧徐之之前只是沒往那方面想，但一旦知道了繼業(yè)的身世，夏夢能想到的事情，相信顧徐之也能想到。
“剛剛爸說出自己的血型，你好像就確定了？”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但顧清衍還是詢問道。
“嗯。”夏夢點點頭，想到還沒跟他解釋，又說，“O型血和AB型血的父母，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是A型或B型血，不可能是AB型的，就像你就是A型血�！�
夏夢指著單子，“而顧繼業(yè)是AB型，這就說明，他不可能是咱爸的孩子�！�
“嗯�！鳖櫱逖芰巳坏狞c點頭。
這次情緒起伏已經(jīng)沒那么大了。
這件事，主要還是看顧徐之決定要怎么處理。
夏夢看了眼微微蹙眉的顧清衍，把身體往他身邊挪了挪，抓住顧清衍的手捏了捏。
“我看爸這次回來你的情緒一直不高，是不是對爸有什么心結(jié)啊？”
夏夢能看出來他對顧徐之的感情還是很深的，之前每次說起來情緒都有些沉悶，按理說知道顧徐之還活著他應該是高興的，但他這幾天情緒一直不怎么高，不像是高興也不像是不高興。
要是之前的夏夢，其實不會問那么多，畢竟這是他跟父親之間的事，自己最好不要參與進去。
但經(jīng)過這次大火，顧清衍能義無反顧的沖進火場，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更走近他內(nèi)心一些。
顧清衍對上她如水洗般澄澈明亮的眸子，視線里似乎還帶著些關(guān)切。
顧清衍突然就眸光一閃，長睫抖動幾下，微微垂下眸子，額前的碎發(fā)垂落下來，瞬間整個人都帶上一種破碎感。
他反握住夏夢的手，聲音有些喑啞的說出了以前的事情。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跟父親在鄉(xiāng)下待了好幾年。”顧清衍眸色清潤的看了她一眼。
“嗯，我記得。”夏夢立馬點頭。
“那幾年我們一直住在牛棚里，那地方就算每天都打掃，也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味道，我一開始其實很不習慣，冬天冷得像冰窖，只能抱著身體瑟瑟發(fā)抖，夏天又悶熱得像蒸籠，蚊蟲蒼蠅滿天飛�！�
雖然他的聲音一直淡淡的，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但夏夢卻覺得心里一陣脹痛，眼前好像已經(jīng)看到少年版的顧清衍抱著雙腿無助的樣子。
“周圍還總是圍繞著一些動機不軌的人，甚至周圍的村民都非常不友好，小孩還會沖我扔石頭.......”
夏夢越聽越心疼，鼻頭都有點發(fā)酸，恨不得去好好打一頓欺負過顧清衍的小孩。
心里都自動忽略了楊子曾經(jīng)說顧清衍拿石頭給人開瓢的狠勁。
“后來呢？”夏夢忍著鼻酸問。
“有一次放牛的時候，我實在太餓了，就想進山里找點吃的，走得遠了些......”
就是那次，等他天黑回去時，牛棚已經(jīng)被燒干凈了，只剩下一些火星子還在燃燒，旁邊站著很多圍觀的人。
在那種自身難保的地方，所有人都活的很麻木，沒有人有多余的好心留給別人。
“我拼命地往回跑，可還是晚了，最后只在燒毀的牛棚里找到父親燒得不成人形的身體.......”
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自責和內(nèi)疚中，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父親，如果自己早點回去，說不定就能救他。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他爸竟然還活著。
夏夢只覺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心臟好像都揪了起來。
她伸出手，一把摟住顧清衍的脖子，腦袋埋在他的肩窩里。
一直忍住沒掉下來的眼淚終于滾落下來。
顧清衍只覺頸肩一陣濕熱，那股熱流就像帶著滾燙的溫度，一路灼燒到他的心尖上。
顧清衍甚至有一瞬間的戰(zhàn)栗。
他反抱住夏夢，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暗芒。
他剛剛看到夏夢帶著關(guān)切的眼神，突然就想要的更多，想要她能更加關(guān)心自己一點，更加心疼自己一點。
這才選擇說出自己內(nèi)心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說過的話。
但真的感受到夏夢的心疼難過時，他又覺得舍不得了。
“別哭，沒事了�！鳖櫱逖芘闹谋场�
“嗯，都過去了�！毕膲魫瀽灥膽寺�，聲音帶著震顫敲擊在顧清衍的鎖骨上，讓他的身體都一陣酥麻。
顧清衍雙手把人抱的更緊。
夏夢的腦袋直接在顧清衍身上蹭了蹭，終于把剩下的眼淚憋回去了。
夏夢以前就聽過月子里不能哭，剛剛是真的沒忍住，實在顧清衍說的太可憐了，特別是這種平時從來不示弱的人，用平淡的語氣說起來更讓人心疼。
雖然說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但她這次真的忍不住心疼。
顧清衍像是顆遭受風吹雨打的小白菜，沒了爹還有個糟心的媽，吃不好睡不好，可憐的沒邊了。
聽完后他也明白顧清衍的心理了，那么多年一直內(nèi)疚，責怪自己，知道父親還活著時卻突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了。
曾經(jīng)的那個小小的少年還住在他的心里，被欺騙，被不信任的委屈無處發(fā)泄，還有就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別扭情緒。
第201章
求你幫幫我
夏夢正抱著人不松呢，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幾個人就急匆匆的進來了。
夏夢立馬推開了顧清衍，往門口看了眼，就見顧徐之身后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爸......你回來了？”夏夢感覺有點尷尬。
顧徐之顯然剛剛是看見兩人抱一起的樣子了，腳步都有點猶豫。
他身后的婦女不知道他怎么停下來了，直接把人推開擠進了病房里，看了一圈才問，“我兒媳婦呢？不是說生了？”
“媽，超英應該還在產(chǎn)房里沒出來�！迸赃叺闹心昴腥颂嵝阉�。
兩人的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輪子滾動的聲音，幾個護士正推著產(chǎn)婦回來。
“讓讓，讓產(chǎn)婦進去�！�
門口的三人都讓開身子，護士已經(jīng)推著產(chǎn)婦進了病房。
產(chǎn)床上的女人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汗珠，發(fā)絲黏膩地貼在臉頰上，嘴唇也毫無血色，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跟在三個大人身后的二丫看到媽媽的樣子，立馬跑床邊緊張的關(guān)心媽媽。
門口的婦女和男人卻像是沒看到女人，眼神全都齊刷刷望向被護士抱著的孩子。
“護士，我的乖孫怎么樣？”婦女幾步?jīng)_到護士身邊，想搶孩子卻被小護士躲過去了。
“你們是產(chǎn)婦家屬？”護士有些懷疑的問。
“是是，我是孩子奶奶，這是孩子爸爸�！眿D女看著胖乎乎的孩子很高興，“喲，這大胖小子真可人疼�！�
護士聽著她的話皺起眉頭，她看了眼產(chǎn)床上的女人，把孩子抱進了病房。
病床上疲憊的女人緊緊地盯著護士懷里的襁褓，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和絕望。
“產(chǎn)婦身體虛弱，你們注意照顧著些�！弊o士臨走前特意交代了一聲。
見護士走了，婦女著急忙慌的就往孩子身邊去，解開抱被就往里看，嘴里還念叨著，“我的乖孫喲~給奶奶看看寶貝！”
下一刻，婦女的表情立馬就變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怎么會沒有？我的乖孫呢？”
病床上的女人聽到聲音，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娘，還是個女孩�！�
“怎么會呢？不是說這次肯定是男孩嗎？”婦女的聲音都變得尖利起來，氣的指著女人就罵，“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老娘真是瞎了眼，讓你進了我家門！生不出兒子，你還有臉吃好的！你還有臉住醫(yī)醫(yī)院？”
女人被罵得渾身發(fā)抖，臉色更加蒼白了。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不敢反駁一句。
中年男人站在一旁，臉色也很難看。
他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床上的孩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但他并沒有像婦女那樣破口大罵，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婦女罵了一會兒，最后扔下一句，“生個賠錢貨還想讓我伺候，想都別想！”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有些木訥的男人還站在原地沒動。
她見兒子沒跟自己走，回身一把抓住兒子，“還愣著干什么？這種不下蛋的母雞，留著還有什么用？趕緊跟她離婚！老娘再給你找個能生兒子的！”
男人被自己娘拽著往外走，回頭有些無奈的說，“超英，我也是沒辦法，媽還在氣頭上，我先送她回去，還是讓二丫留在醫(yī)院照顧你吧！”
說完，就真的跟著自己媽走了。
“建設(shè)，你別走.......”女人想起來，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發(fā)出的聲音也小的可憐。
她看著丈夫，眼神中充滿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