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可現(xiàn)在,一條腿、一條胳膊是真的斷了!那清脆的骨裂聲還在他耳邊回響!
這個站在他身后的人,這個聲音冰冷、出手狠辣的男人,他是真的敢下死手!
“我說......別!別打了!我全都說!”他涕淚橫流,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混合著恐懼和劇痛,“我知道是誰放的火!我知道他們在哪里!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說!我什么都說!”
但他的聲音細(xì)若蚊蚋,幾乎被周圍亂七八糟的聲音淹沒了。
眼見自己的聲音似乎沒人聽見,那只踩在他另一條腿上的腳好像隨時會落下,他徹底慌了,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嘶啞著嗓子大聲道。
“救命啊——救救我——我什么都說!火!火真不是我放的!我就是跟著來探路的!是陳哥!是陳哥讓我們來的!”
這聲帶著嘶吼的大喊穿透了所有的嘈雜,巷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趴在地上、如同喪家之犬般,渾身沾滿塵土和血污的男人身上。
“你說的陳哥是誰?”
男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敢有絲毫隱瞞,連忙竹筒倒豆子般地喊道。
“是陳抗美!就是你們前幾天抓小偷時,一起被抓到公安局的那個陳抗美!”
“是他讓我們到這里找一戶人家,在門口留下記號,說晚上要帶人來,把做了記號的那家給燒了,給對方點教訓(xùn)!”
“我們幾個就是負(fù)責(zé)白天來踩點,那天我們剛畫完記號,還沒來得及跟其他人碰頭,就被你們當(dāng)成小偷給抓了!”
“火是陳哥手底下其他一批人放的!真的不是我,放火用的汽油,也都是陳哥搞來的!我們也沒想到他們會那么狠,把整條巷子都差點燒了��!冤枉��!我們也是被他指使的��!”
“陳抗美為什么要放火?”身后的聲音又問。
男人身子一抖,立馬補充道,“他一直在追求大院里的女孩,聽說那個女孩被欺負(fù)了,他就想給那女的出氣!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們平時就跟陳哥混的!”
“陳哥爸媽都是委員會的,官兒不小!他家就住在委員會的家屬大院里!你們可以去找他!真的!放火的汽油也都是陳哥搞來的!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男人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寂靜的巷子里轟然炸響。
陳抗美?
委員會家屬院?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場差點要了他們性命的大火,背后的人居然有那么大的來頭。
“這怎么辦��?委員會的人我們可得罪不起!”有人說。
“委員會又怎么樣?我們現(xiàn)在都是新社會了,委員會的人也不能殺人放火!”他身邊的人不服氣的說。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不管,我家房子都被燒了,以后日子也沒法過了,這個公道不管是誰我都要討回來!”張嬸子大聲道。
“就是!不管是誰我們都要討回來,我們那么多人怕什么!我看委員會大官的兒子更好,他們那么有錢,讓他們賠錢!”王嬸子眼珠子一轉(zhuǎn)說。
“對,我們一起去委員會家屬院鬧去,我就不信沒天理了,不行我就給主席寫信,我要投訴到底!”
能在過去混亂的年代活下來的人,特別是京市的人,還是很硬氣和有底氣的。
“把剛剛你說的話寫下來,簽字�!鳖櫱逖苣贸鲭S身帶著的紙筆遞給男人。
男人不敢遲疑,用完好的右手趴在地上就寫起來。
“這是在寫什么?”有人湊近了問。
“這應(yīng)該是讓他把說的話寫下來作為證據(jù)吧?”人群后的孟老師說,又贊賞道,“不愧是京華的大學(xué)生,懂的就是多�!�
“說的大學(xué)生多了不起一樣,人不還是我抓住的!”王建強挺了挺胸膛有些不屑的說,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些只會讀書的人,屁用沒有。
“不都說大學(xué)生聰明,那你給大家出個主意唄!”
顧清衍見男人已經(jīng)寫完了,抬起一直踩著男人的腳。
彎腰拿回紙筆,他往后退了一步。
抬頭時眼神冰冷的說,“我建議你們帶著公安和記者一起去。”
“��?你說的輕巧,公安和記者會聽我們的話嗎?”
“你們這里有證人,公安肯定要去抓人,作為受害者跟著討個公道很正常�!�
說完,顧清衍又在紙上寫了一句話給王建強。
“你去新北日報找個叫包英俊的記者,她會愿意幫你們的。”
第220章
我離開她活不了
顧清衍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家走。
對他來說,能耐著性子解釋這么多,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哎~你別走啊!”
王建強捏著那張寫著名字和地址的紙,臉上半信半疑,一抬頭卻見顧清衍人都走了。
“我說這靠譜嗎?新北報社?那可是大報社,人家記者能搭理咱們這些小市民的事?”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怎么不靠譜了?人家小顧同志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不像某些人光會吹牛皮!報社名記者名都給你了,你還在這兒磨嘰啥?你要是不敢去,大不了我替你去,我還沒見過記者呢!”旁邊有人說。
“去你的吧!世上還沒我王建強不敢去的地方!”王建強被這么一激,脖子一梗,把紙條捏在手里,臉上也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去就去!能跟報社記者搭上話,這機會可不是天天有!”他心里盤算著,這要是真能上報紙,那他王建強可就在這片兒出名了!
顧清衍剛走出人群,邁開步子,面前卻突然竄出兩個人。
“哎,顧同志,你怎么就走了?你家不也被燒了嗎?這事兒你家損失也不小吧?”
“就是啊,你家房子不也被燒了嗎?大家伙兒都去討說法,你怎么能不去啊?”
周五妹和張家媳婦一襯一合的說。
“我沒時間�!鳖櫱逖艿穆曇羟迩謇淅洌瑤е黠@的不耐。
“沒時間?”周五妹不依不饒,一雙眼睛盯在顧清衍身上,“我可聽說了,你們京華大學(xué)不是早就放假了嗎?大學(xué)生放假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兒啊?”
“我們巷子可得一條心,這件事不出力可不行�。 睆埣蚁眿D立馬道。
他們就是覺得顧清衍這態(tài)度太冷淡,好像這事跟他沒關(guān)系一樣,心里不舒服。
顧清衍眉頭蹙得更緊,薄唇微啟,正要開口。
李嬸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把攔路的兩個人給用身子擠開了。
沒好氣地說道:“我說你們倆人怎么回事?才幾歲就學(xué)你們婆婆開始沒臉沒皮了?人家有沒有時間關(guān)你屁事!你咋就那么閑呢?自家男人管好了嗎?別人家男人的事倒是管上了!”
“我看你們怎么那么閑呢?早上有掏大糞的車,你們是不是也攔下來嘗嘗咸淡�。俊�
“李嬸!你怎么能罵人呢?”周五妹偷偷看了一眼顧清衍,氣得臉都紅了。
“李嬸,你說話沒必要那么難聽吧?我們就是問問怎么了?犯法了?咱們這巷子家家戶戶都遭了災(zāi),大家伙兒都準(zhǔn)備一起去討公道,憑什么他家不去��?他家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兒比這還重要?”張家媳婦也生氣的說。
“你說能有什么事?夏夢才剛生完孩子!龍鳳胎!昨天才出院,你們不知道�。楷F(xiàn)在正在家里坐月子呢�!�
李嬸可不怵他們倆,巷子里的小媳婦里,也就這兩人平時嘴巴最碎,跟一群嬸子大媽混在一起,平時什么話都敢說。
“不就是生個孩子嘛!說的多了不起一樣,我都生三個了,再說她生孩子關(guān)她男人什么事?又不是顧同志生�!�
周五妹有些不屑的說,她結(jié)婚三年抱倆,四年抱三,這附近有誰肚子像她那么爭氣?
“五妹說的對啊,我們誰生孩子也沒把家里的男人綁在身邊,離開男人就活不了似的?怎么就她那么金貴?”張家媳婦也撇撇嘴,滿臉不屑的說。
顧清衍上前幾步,一步步靠近說話的兩人,眼神漆黑的看著對面的女人。
“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張家媳婦下意識的后退兩步。
顧清衍停下步子,長身玉立,薄唇輕啟,聲音清冷的開口。
“你錯了,是我想照顧她,我離開她活不了�!�
??????
張家媳婦和周五妹都是滿頭問號。
剛剛看顧清衍一臉冰冷,還以為他要生氣打人了呢。
周五妹甚至在心里暗爽,覺得顧清衍就算長得好看,又是大學(xué)生又怎么樣?結(jié)果是個脾氣暴躁會打女人的人,說不定夏夢在家沒少挨打呢。
結(jié)果就這?
說的什么鬼話��?
兩人就那么呆呆看著顧清衍從身邊走了。
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別看了,人家小顧是疼媳婦顧家的好男人,當(dāng)然得在家照顧老婆孩子!你們以為誰都像你們家男人那樣啊,孩子媳婦全不管,成天就知道在外面瞎晃蕩,回家還等著伺候!”
“特別是你家那個矮冬瓜,人小小一點,脾氣卻比誰都大,跳起來都只能打到別人膝蓋吧?還一天天吆五喝六的�!�
李嬸損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專挑人痛處下手。
“你胡說八道!你說誰矮冬瓜呢?我男人招你惹你了?”周五妹氣得直跺腳,她男人個子矮是事實,她私下里也抱怨,可被李嬸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嚷嚷出來,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這邊吵吵嚷嚷、唾沫橫飛的時候。
顧清衍已經(jīng)面無表情地推開自家院門,走了進去,順手關(guān)上了門。
將外面的喧囂隔絕。
屋里。
夏夢正靠坐在床頭,正一手抱著一個孩子,還時不時往外看一眼。
剛剛外面隱約傳來的幾聲大喊喧鬧,讓她心里跟貓抓似的,不住地扭頭往窗外看,耳朵也豎得老高,恨不得立刻就知道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連兩個小家伙都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歪著小腦袋。
一大兩小的表情居然神奇的很是相似。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顧清衍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夏夢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像是帶著小星星似的,迫不及待的問,“外面怎么樣了?真的抓到人了?”
“是�!鳖櫱逖苎院喴赓W地應(yīng)了一聲。
他快步走到床邊,目光落在夏夢抱著的兩個孩子身上,他伸出手,動作自然地想把孩子接過來,“醒了?我來抱�!�
“嗯,應(yīng)該是聽見外面的動靜,也想跟著吃瓜呢!”夏夢笑著說,輕輕晃了晃懷里不太安分的那個。
“你抱年年就行,他精力旺盛,踹我?guī)啄_了�!彼f著,微微抬了抬抱著年年的那只手臂。
顧清衍立刻把年年接了過去,動作熟練抱在臂彎里。
第221章
沖著我們家來的
小家伙果然不太安分,到了爸爸懷里,小短腿還是不安分地蹬來蹬去,小腦袋也好奇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打量著顧清衍。
正在旁邊柜子邊給孩子沖奶粉的夏花聽見夏夢的話,忍不住轉(zhuǎn)過頭來,好笑的說,“我看不是孩子想吃瓜,是你自己想吃瓜吧!剛才我看你那脖子伸的,恨不得魂兒都跟著飛到外面去了!”
“那就說明他們跟我愛好一樣,都喜歡吃瓜。”
“是不是啊~小歲歲~”
歲歲聽到媽媽的聲音,睜著雙大眼睛一直盯著著夏夢看,好像在認(rèn)人一樣。
“哎呀,我們歲歲真乖,簡直就是小天使~~”
夏夢被她萌壞了,抱著懷里的歲歲輕輕晃了晃,忍不住又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歲歲扭了扭小腦袋,咧開沒牙的小嘴,“咿咿呀呀”的叫了兩聲。
“嗚啊~嗚哇啊~”顧清衍懷里的年年皺著眉頭,哇啊一聲就哭起來,小腿蹬的更有勁了。
“來了來了,怎么又哭了?”夏花把泡好的奶瓶給兩人,顧清衍和夏夢就一人抱著一個開始喂奶。
屋子里一時間只剩下孩子們細(xì)微的吞咽聲和偶爾的咿呀聲。
夏花悄悄開門出去,打算把孩子換下來的尿布洗了,再給夏夢熬點湯。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小家伙終于喝飽了奶,打了個滿足的奶嗝,在父母溫暖的懷抱和輕柔的拍撫下,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清衍小心地將年年放回夏夢身邊的小被窩里,掖好被角,這才直起身,將外面發(fā)生的事情簡略地跟夏夢說了一遍。
“人已經(jīng)都招了,確實是陳抗美找人干的,目標(biāo)就是沖著我們家來的�!彼穆曇舻统疗椒(wěn)。
“果然是他。”夏夢輕輕舒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至少事情跟他們想的差不多。
“看來我沒猜錯,果然是沖著我來的,那這些鄰居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了�!毕膲舭櫭肌�
她當(dāng)時真沒想到這些人那么大膽,居然一開始想的就是放火。
想起那天晚上沖天的火光和嗆人的濃煙,心有余悸。
唯一慶幸的就是沒出人命。
“怪不到后面的房子火很小,應(yīng)該是他們的汽油不夠了,只有前面兩家倒的多一點,王嬸家也是燒到了煤堆,不然我們兩家也燒不起來。”
“雖然連累了其他人,但也算救了我們一命�!毕膲舻男那檫挺復(fù)雜。
那些人帶的汽油應(yīng)該不少,如果一開始就全都倒在一家,那里面的人想逃跑基本不可能,火肯定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后來他們?yōu)榱它c燃整條巷子,肯定只能分散了汽油的量,這才讓大火燒的沒那么嚴(yán)重。
顧清衍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情復(fù)雜,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別多想,這件事跟你無關(guān),有罪的只有想害人的人。”
受害者永遠都只是受害者。
“嗯�!毕膲酎c點頭。
又疑惑的問他,“那你怎么沒跟他們一起去委員會大院?”
他是當(dāng)事人,又是受害者,親自去效果應(yīng)該更好。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鳖櫱逖芷胶偷捻饴湓谒哪樕�,又移開看了眼熟睡的孩子。
“沒關(guān)系,你去吧,家里還有大姐呢。最好能把這件事按死,用最快的速度把陳抗美抓住,今天這個機會就剛剛好�!�
對付陳抗美這種有背景的人,必須速戰(zhàn)速決,不能給他時間和機會運作。
“對了,你再去找下曼玲阿姨,她最近都在調(diào)查沈萬山的事情,這件事或許也是一個機會,曼玲阿姨手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查到一些東西了,而且曼玲阿姨認(rèn)識的人肯定也比我們多。”
夏夢一邊想一邊說,力求把人脈都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嗯�!鳖櫱逖軟]再多說什么,他明白夏夢的意思,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他俯身,輕輕在夏夢額頭上印下一個吻,“那你再睡會兒,養(yǎng)足精神。”
見夏夢洗過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干透了,便扶著她重新躺好,蓋好被子。
夏夢乖乖躺好。
顧清衍又低頭看了看并排躺著,睡得正香甜的兩個孩子。
確認(rèn)他們一時半會不會再醒,他這才站直身子。
卻被床上的夏夢一把抱住,抬起身子在他側(cè)臉上親了下。
這才又松開手,笑瞇瞇的說,“快去吧,加油!”
顧清衍眸色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站起身,開門走了出去。